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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来百事懒,惟乐静中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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IP属地:河南来自iPhone客户端1楼2025-01-07 19:40回复
    (深宫秋月本是一景,奈何今日初一,行至极僻静的地方,才能从横出的富丽瓦檐下,窥见弯弯的模糊的翘角。月亮躲着,大抵是嫌人间吵闹,我此时与明月同愿,这才借着惯常的更衣之由,晃到此处。可明月高悬,藏也能藏出万年歌颂的诗篇,我又不是不食烟火的姮娥,只得仰仗庸俗的借口,却也只能换到片刻小心翼翼的清宁。又缓又深地摁着胀痛的额角,企图将昏沉沉的憋闷悉数挤出,好再提一口气,灵台澄明地重入大殿,借一盏又一盏的宫廷玉液,好好听听八方大戏。)

    “方才出来,同主子和善交谈的嬷嬷一直于慈宁宫当值,主子平素并无私下走动,怎得好像很熟悉的样子。”

    (小婢子的好奇心似投入映月清潭里的石头,漾着不足道的涟漪)不过是先前有些旧谊,今日恰巧碰上,便多说了几句。(避重就轻的调调,将此桩当作再小不过的琐碎,宫中个个九曲十八弯的心肠,再加上今日光景,难免害怕牵扯出疑惑揣测。眼前跟着的婢子年岁轻,不如芳岁沉稳妥当,倘若不是芳岁身子不虞,哪能带着她来赴宴。犹怕她嘴不严实,没睁眼却沉了声)

    你心里知晓便罢,不可再多议论。今儿的局势你也不是没瞧见,是我宫中的,就该晓得谨慎些,莫要徒增麻烦。

    (端坐高台的尊贵妇人终是要迁去慈宁,应得之事拖拖拉拉到此时,无外乎万人之上的那位,有自己的筹谋计较。皇帝的宴,太后的愿,再横插中宫的执,撞在一处,怎能不火星四溅。我有自知之明,明白当下没什么正经根基,也没有资格凑这份热闹,是以在宴上,目光专注于升平舞乐、案上珍馐,至于什么奢不奢靡简不简朴,一概不听,一概不论。)

    (这么偏僻,理应四下无人,前头刚叮嘱婢子守矩,却又因为还得费神继续苦熬而心生倦怠丧气。垂眸借着昏黄的灯,极力寻找着衣摆上的褶皱,无谓的拖延拱出无奈的恼怒,深吸一口气,颓然叹息)

    宴无好宴,何苦来哉。


    IP属地:河南来自iPhone客户端2楼2025-01-08 20:5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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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25-05-24 03:24:5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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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宴无好宴”)

      (——因为意非实意。但这句回应却被口舌椽桷牢牢地锁在心底,慈宁宫被打开的宫门重重地砸在坤宁宫脸面上,但身为坤宁女官、嘉瞻家的格格,与中宫绑在一艘舟子上的我却并不比那些小宫女慌张,所谓两宫拉锯的序幕全因那日争吵后帝后的离心,这与皇帝的孝心并无半点干系,可这样的置喙本不该由我讲出;而此刻窃闻来的叶何的兴叹,原是因着方才伺候于皇后身侧,观得叶何沉默着吃酒观灯,但在无人处却又与慈宁宫的嬷嬷颇为热络,这样的对比叫我如同捉住了另一只夜行的“狸猫”——世间没有中立的完人与善人。于是告准离席后,便像是定贵嫔的影子般,不远不近地落在她身后几步,幸而大雪息声,自己所著的鹿皮靴落地的声音尽数被埋进沙沙里,直待叶何突兀地在廊下停履,因由挂着的恼人的不眠的红灯笼,自己的影子被拖拽着照落在她花盆底旁)

      (烛光没有给我再度窥伺旁人秘密的机会,但我却不曾因此,畏缩得像是偷人只言片语的贼子般,被从叶何身后的阴暗处拔出,而是坦然从她行过的廊拐子里走进她身侧的光影里。甚至比适才一盏香前,在满殿灯辉里,随着中宫赴宴,藕臂间托着一部部《佛遗教经》时,行得还要磊落。而“意非实意”没有被道出口,于是像是只捡起来她最末落下的那句“何苦来哉”)

      但您已经来了。因为这是皇帝谕令内务府置办的筵席,而不仅仅是照拂慈宁的面子。

      (几步路间小靴落地发出擦擦声,这与方才潜行般的蹑足对比鲜明)

      定贵嫔娘娘。


      IP属地:新西兰3楼2025-01-09 12:3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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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呀。(被人逮着现行,哪有不慌的。我又没说好话,自然面露尴尬。眼前这位端方女官倒是比我更像内廷里泥胚打造的神像,眉眼不惧冷月寒风,一根直愣愣的脊骨,挺得不晓得是谁的颜面荣辱。内廷之人若讲左右逢源,那是张狂,若想独善其身,自然也幼稚。冷不丁被抓住的心慌随着几息便抚平,眨眨眼望着坤宁宫中的小慎容)
        .
        我说的,可不是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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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若是眼前站着相熟之人,自要将话说尽道透。不过宫里人喜欢猜谜,说全了没意趣,从善如流地半半截截,踩着花盆底站得高高的,甚至不着急躲避,只希望小慎容通透,一点就明——阖宫上下如今最何苦的,不就是她臂弯揣着的教经所示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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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定神道出后又露出懒洋洋的容色,像是不胜酒力,正好面颊透着点胭脂红。本是澄明的双眸灌注了摇曳宫灯落下的光影,虚虚实实,仿佛什么都算不得数。)万岁爷的谕令,赏下一席好宴,又寄厚望于新年新象,我哪能不识趣。刚好我也爱凑热闹,歌舞好看,雅乐好听,珍馐美酒惹人心醉便多贪几杯,所以这才出来散散。怎么?慎容不快快将经卷悉数送出,反倒与我在此处,莫不是...要同我讲禅论经?
        .
        (瞧嘉瞻这位小慎容,模样极周正,眉眼也生得好,就是太肃穆了,没了女孩儿这个年岁该有的俏丽。不过也是,家中子侄进宫侍奉,前儿碰上我都快认不得了,小小年纪板着个脸,人前连个“姑姑”都不敢唤,只一声“定贵嫔”,那腔调,真跟嘉瞻慎容最后这颇有警示意味的相唤相差无几。唉,富贵荣华好像也不怎么养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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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佛法无边,禅意厚重,慎容确定,要同醉鬼儿论?(自问了,偏不等她答,歪头盈满截然相反的舒逸笑意)也成,你想同我论什么?受诸饮食,当如服药?趣得支身,以除饥渴?
        .
        (特特选了持戒饮食的字句,好让慎容瞧见,眼前这位颧浮胭脂、醉眼朦胧的食客,是如何身体力行地反对人灭五欲六尘的。)


        IP属地:河南4楼2025-01-09 16: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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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叶何在答话前,一张面孔被月色照得比雪明,但此时侧过身来瞧人,半幅明盘般的面被攃透了荔枝红的俏色,像是微醺后的醉眼,或者是她太过善于利用周围事物,比如她借着廊下挂着的那一盏盏睁着眼的红灯笼,为她自己装扮出醉态,就像儋州的雷公蜥般,能够轻易变幻颜色,融入适合自己的环境。但这种相似性让我心生不安,于是此面对着这位贵嫔,倚仗着坤宁威势,再度作威作福起来——宛如一尾翠蛇,依附着粗壮的树干攀爬上参天榉木,意图吞食掉藏在高高枝头上、悠然自得的雷公蜥)

          (当青蛇张开獠牙前会支起寰椎,自己也在含着笑,递出状若波澜平静的话语前,侧扬起螓首,冒充起中宫的内心与喉舌)

          是吗?那并无所谓,因为眼下同我在这里讲起话的,是您;将向中宫转呈宫中诸事的,是臣女。

          (“受诸饮食,当如服药;趣得支身,以除饥渴......无得多求,坏其善心”,我并不信佛,哪怕臂弯间托举过《佛遗教经》,也只因为它们是从坤宁宫里布下,而我只是强权的善男信女。而此刻这一句句佛语似乎借着定贵嫔的口,从我臂弯里的经书里化形,又为它们以及坤宁的谕令增加分量。所乘的坤宁荫凉蔓延开,也让我暂时婉顺地情愿去口称一句)

          阿弥陀佛。娘娘吃醉了酒,心底竟然还念着佛法。

          (仿瓷月色烛光没有遮掩住我的影子,眼下我也不甘愿遮掩话里的锋锐,以及方才已经窥伺一切的事实)

          那,您同慈宁宫的嬷嬷方才也是如此布施佛偈的吗?


          IP属地:新西兰5楼2025-01-10 11:0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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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该如何禀就如何禀,那是你的职责,你的差事,我可不敢承慎容替我编谎话的情。主子娘娘若怪我醉后胡闹,我认罚就是,这有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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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讲白玉无瑕,更不在意什么颜面不颜面的,跟上位都得称“妾”了,还何必撑着闺中世族之女无谓的傲骨。到什么地方做什么人,我无执念,不过眼前人却不同。)吃酒时,着实未料到主子娘娘会带着佛法来,带来了不看也不妥。我这是出来发散,怎么?殿内莫不是已经因为这卷经,停了舞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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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且不论自己并非持戒之人,主子娘娘若是开宴那会儿就明着道出约束,我伏低做小,怎么也要在两宫对峙间收敛些。现下是歌舞升平时从天而降的隐隐规劝,时间不会往回拨,咽下的酒肉也不可能复归瓷碟之上,只好带着一身酒气讲佛法,若是这都不成,那真怪难为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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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心下感慨,面上不显,只揪着慎容那句“阿弥陀佛”,笑盈盈的)慎容道佛号,周正端方,叫我想起观音诞上扮观音的小女郎。(被琼浆浸过的眸光寸寸打量,很是中肯地添上一句)就是眉眼不温柔,不似菩萨低眉,更像金刚怒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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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随之而来的,是裹着娇软笑声的一句回应)阿弥陀佛。小慎容可莫要同我计较(下颌略抬,指向她的经)当自摄心,无令嗔恨,亦当护口,勿出恶言。若纵恚心,即自妨道,失功德利。忍之为德,持戒苦行,所不能及,能行忍者,乃可名为有力大人。(既以这卷经要治我的错,那怎么也得做它的卫道者。纤指搭在唇上,比个“噤声”,不过是想告诉慎容,这佛法论与不论,已经没太大必要了。中宫欲借此经卷暗示慈宁奢靡,然此举,何尝不是佛法中的“执”。本欲偃旗息鼓,却在慎容的追问中,明白她非逮着我不放的缘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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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慈宁宫的嬷嬷?(明目张胆地装傻,蹙眉思量,尔后恍然)哪能啊,慈宁宫的老嬷嬷可不需要我来讲佛法,不过是见我步履有些虚浮,好心过问一句,她是宫中老人,同我姑姑有些旧谊,因我姓氏予句探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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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所以嘉瞻甫一开始便当我是慈宁的爪牙,借着酒意罔顾中宫的威仪。她这么想,实在是高看我了。慈宁的座下宾此时正在殿中唇枪舌战,哪能如我一般偷偷避开。我确实尚未寻得我的路,不过嘉瞻慎容,似乎要替我先断掉一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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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好在家中有参禅听佛的长辈,不然今儿得让慎容问在这儿了。你瞧,佛遗教经我张口就来,自也算是认真看过。不仅如此,我还记得一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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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凡所有相,皆是虚妄。若见诸相非相,则见如来。(潺潺清音,哪还有裹醉迷离,叹息之余抬首看着檐角的新月)慎容,你说明年此时,清辉可还会这般照着人间吗?(自古帝后如日月,日曜万里河山,月照芸芸众生,这是亘古不变的。是以,依我拙见,中宫实在无需在今日,在万岁爷置下的宴席上,非得拿出《佛遗教经》。她若当自己是高悬明月,何须与夜宴上的灯火争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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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无执则无失呐。(踩着花盆底,搭着身侧婢子的小臂,袅袅婷婷经过嘉瞻慎容身侧)我可得赶紧回宴上了,别错过好戏。


            IP属地:河南6楼2025-01-10 16:3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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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前殿嘉宾式燕的飨宴仍在持续,莺语竹乐成为放逸的无钩狂象,它们卷在风里,成为此处两人谈论佛偈的伴奏。在贵嫔口中既似观音,更肖金刚的我只是玩味地笑了笑,递上一句)

              烈火烹油,哪里会轻易停呢。

              (身侧人往前踏出一步,抬起点翠珠冠压制着的鸦鬓,望着天边那万年无前身的明月,而我仍旧是弯着藏在白狐袄领里的那段雪颈,注视着地上晦暗的影子。当我离开儋州,走出王先生的诗书授业的辖制时,被传道的“性善论”就如同那尾载着我远上北京城的小船,失去被固定的锚点,而我显然更不是《道德经》的受者,我甘愿捧着并不信奉的佛经,只因着它来自于坤宁,但却不肯接下叶何递来的经语)

              “无为则无败”,但这是在紫禁城中不允许的道理。如果无执无失,无为无败,那兴许这场宴便不会存在,臣女与娘娘自然也不会在这里遇见,谈论这截李耳的道理。所以如果您要论它的正确,那这显然是悖论与漏洞。

              (清醒地知道无权阻拦她的归席,却也无意阻拦,只当她携着香风擦过自己袖袂时,一双妙目向她递去眸光,坦然福了福身)

              雪夜路滑,娘娘慢行。


              IP属地:新西兰7楼2025-01-11 10:0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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