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思忍不住伸出手,给他拭去额头的冷汗,又想起什么,低头说“盟主以后不必总叫我相思姑娘,叫我相思就好。”
杨逸之愣了一下,随即笑了:“那你也不必叫我盟主,就叫我杨逸之吧。”
相思抬起头来,说:“好,杨盟……杨逸之。”她的脸突然就红了,她不知道自己今天是怎么了,心神不宁,又总是脸红。
她拿起换下的纱布,说“你好好休息,我去……去收拾东西。”
她低着头走出房门,头也不敢回。
杨逸之看着她走出门去的背影,一时竟看的痴了。不知过了多久,才突然觉得全身酸软无力,刚一躺下,眼皮便似有千斤重,一恍惚,便睡着了。
相思在小屋周围的树林来回漫步,一缕秀发在指尖绕来绕去。这些天好不容易静下来的心,在此刻,却又乱了。
为什么,是为那一袭白衣么?
相思茫然地问自己。
可是……自己爱的是先生啊。只是为什么,此刻自己的脑海中却慢慢全是白色的身影?
他在荒城城头说:“不要怕,我们一起救他们走”,那么让人安心。
他在地心城向自己伸出手,冰冷的手却给人无尽的温暖。
多少次,他站在自己面前,无论前面是什么,他都替自己承受。
多少次,他为了自己,不惜与卓王孙为敌,不惜忤逆自己的父亲。
多少次,落落白衣沾满鲜血,都只为保自己平安。
这一切,自己如何回报?
何况,难道自己从来都没有动过心么?
在荒城,在地心城,他难道不是自己最深的牵挂么。
而在曼荼罗阵,自己又多少次寻求他的庇护,在他身边就觉得心安。
在平壤,自己不是也相信他,胜过相信先生么。
最重要的是,这忘情毒,忘记的是心中最爱的人,而自己,忘记的是他啊。
可是……先生呢?
现在看来,先生那样说自己,也不是全无道理吧。只是,他还是误会她了,她并不曾主动希冀用自己的美貌和柔情去追寻什么。一切,或许是命中注定吧。
相思在树下兜兜转转,转眼间已到黄昏,夕阳的余晖透过树缝在她脸上镀了一层金光。一只鸟儿不怕人般落到她肩头,轻轻在她脸上蹭着。
相思轻轻抚摸着鸟儿柔顺的羽毛,突然想起杨逸之刚醒来,一天都没有吃饭呢。她赶忙把鸟儿轻轻放在地上,向厨房走去。
宁静的林中飘起了阵阵炊烟,不一会儿,相思便做好了饭菜。她拿木碗盛了些饭,又夹上一些菜在上面,把其余的放在水中温着。便匆匆给杨逸之送去了。
进屋时,杨逸之还在昏睡中,相思看着他,苍白的脸色,双眼紧紧闭着,似乎累到极致,终于得以休息。
她正在犹豫是否先出去,杨逸之却睁开眼睛,朝她一笑:“你来了。”
相思道:“是我惊醒了你么?”
杨逸之微微坐起身:“没有。我也休息够了。”他一抬头,夕阳灿烂的光晃了他的眼,“都已经是下午了吗……怎么睡了这么久……”他的脸上竟微微露出惊讶和疑惑来,像极了一个孩子。
相思看着他,在夕阳下,他微微皱起的眉头,他孩子般的神情,让他不再是那个福泽万物的神,而是一个人,一个……自己爱的人。
相思被自己的想法一惊。脸又红了一片。
她平静一下心神,走过去,对杨逸之道:“饭已经好了。盟……你身体尚未复原,就在这里吃吧。”
杨逸之笑道:“那像什么样啊,休息了一天,精神好多了。我就去桌旁和你一起吃吧。”说罢他便要下床。
相思生怕他摔着,赶忙放下饭碗,扶起他。
杨逸之道:“我真没事了,你不必这样担心我的。”说罢便向门外走去,竟然真的没有病人的样子。相思连忙端起饭碗,跟了出去。
饭桌上,杨逸之问:“一直听你说师父的,怎么没见她呢?”相思道:“师父采药去了,说是只有这药才能彻底解了你这毒。”
“你是如何结识你师父的?这四个月,到底发生了什么?”
相思便细细将这四月的事情告诉他。只是没有提到自己的忘情毒已解,因为她不知说破之后,该如何面对两人的关系。
杨逸之也绝口不提自己这四月是如果在全国各地找寻她的踪影的,只说自己无意中在青宁镇遇上了狄武门的人,后不小心中了暗器,幸亏遇上了医仙。
“相思姑娘救命之恩,杨某永世难忘。”杨逸之正色对相思道。
“你又救了我多少次呢……”相思心中暗想,却没有说出来。只道:“我可没有什么功劳,都是师父妙手回春。对了,晚上还要换药呢,快吃吧。”
杨逸之这几个月来风餐露宿,从未正经吃过饭,当下又重伤初愈,只觉得饭菜均是人间至美。“若一辈子都能吃上她亲手做的饭菜,该多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