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靖远三年 正月十六
地点:镜湖
嘉才人·桐知之
[若要提腕执去羊毫着墨勾勒今日的镜湖,便有:连日淰淰云波卒然消散,一片晦明瞳曚中,几隙薄光自晴霭罅隙里澈澄覆下,映在冬日翡然沉寂的梦泽里;而在湖畔烹茶偷闲自得的桐女,也将以娴柔独坐、啜饮香茗的姿态入画。]
[但闻跫音阵阵,桐女偏颈循声望去,则见美人临水,于是上前伏身作礼]花美人安好。今日雪融道滑,可要多小心些。[藕臂悬空,待她来扶。]
美人·花漱
[寒风卷走连日遮蔽晖光的云帘,扫至路径两侧的积雪被好晴削薄了些,恍似都用来澄明目波了——眼前的天与湖且新且净,观之神怡。若是从前的独身恣行,必定会踮起履尖轻率几步。而今身负喜脉,便没有推拒桐氏的好意,上前挽住她的手臂。]多谢吱吱的关心。[因这份不期而至的巧遇敞开笑来]咱们好久不曾在私下见面啦,能讨一盏茶吗?
嘉才人·桐知之
[二人相挽,步履徐缓轻盈。远山残柳疏影,争相荫入湖鉴,水波不兴,静谧泫然。俱有一缕凛肃朔风相随、使得湖间浮沉碎冰相碰作响,并上似有还无的踏碎雪絮之音,便织写了萧然冬日最灵逸的笺注。]
[还送秋波,滢然漾笑]自然可以啦。
[炉上原烹的茶渐浓,桐女重新洒下雪芽去煮,温言解释]孕中不宜饮浓茶,否则他可要闹了。[目色藏蕴欣悦地投向花美人小腹,在炉间一片氤氲弥漫的白雾中,惟有沸茶滚滚频顶壶盖发出些微细响,一切都安然恬淡]美人近来如何,孕中可辛苦吗?
美人·花漱
[授规声中窥望窗外榆树的不羁停在昨日,然而心境无改,即便今昔有别(阵营)、踏着漱玉声的步调却仍是一致,肩捱着肩往湖畔炉边走去,一同坐下。]有劳吱吱。[未施粉黛的俏面仰受暖阳的沐照,一切都欣欣向荣——尚且不显的胎息亦是。软掌隔着衣衫抚在腹前,其实并不能感受到很清晰的变化,许是亲缘所致,又或是护其心切,此举已趋于习惯。闻及后问则很轻很缓地摇头作答](崽)很是乖觉,倘若活泼些,没准我会更安心。[尔后将话牵到称谓上,语出直率]吱吱为何叫我“美人儿”?若是夸我长得标致,我可就应下了。若是同我生分,那我可听不得一点喔!
嘉才人·桐知之
[静观轻扬慢回的霭烟,就此消逝于献岁至薄至泠的晴色中,才执来两件天水碧色刻花小盏,恍霎承萦一湾杏缃的茗水。推盏予人的一瞬,软荑也顺道去捉她的指,隽含宽慰地牵握,瞳波毫无粉饰地同她相视,是以消去她那渺浅的不安]尽管宽心,孩儿怕你辛苦,才不闹呢。[心下的些微自轻,是如潮润梅雨里潜生暗长的一抹细弱苔痕的,只在暗处罅隙间滋蔓,却不易斩尽断绝。却将此念抛却,很亲昵地唤人]漱。[垂颈浅啜,而后睫页颤向无际水鉴,去迎轻澹潋滟的水波入眼,鉴作一笔感怀流光之注脚]好快喔,马上又是一年二月了。
美人·花漱
[不仅是在覆着霜气的初晴朗日下,将这则轻惧婉婉倾说,亦在汤雾滚滚的暖室中、尽赏诸梅的妙亭中诉讲,乘着声舟泊荡而来的慰解太微薄了,都不及此刻以手牵手的亲昵举止,与不带姓氏的一字称呼并携而来的谧宁。遂将此页的心绪揭去,在下一章里怀想去岁榆庭的趣事。]我还记得那时候,咱们趁着闲暇偷溜去小雅园,结果被嬷嬷逮着了,还是阿蘅将此事揽下,咱们才避过一劫。阿蘅是我们之中最有担当的,她如今身负协理之职,最最最是有出息啦![流淌在二人之间的脉脉善情并不能留住指节的暖意,总该对即要到来的大寒节气敬重些,双手扶起似用夜露染成的釉盏,不管是从盏壁渡来的暖又或是萦在嗅官的清香,都教人神悦。]吱吱,同你说会儿话,心情都变得更好了。下回你我再相见,我弹新练的曲子给你听吧!
嘉才人·桐知之
[溯洄的心绪就此凝动、宛作去岁仲春还寒暄风中榆木献吻的几簇跹纤落絮,一如往昔地去捉拾,逝日女孩们的种种软语言欢、秉烛夜话、讲诵声同漏花窗另侧的莺歌燕啼纷然织就的诗曲便犹萦耳畔。薄脊倾近,两湾水胭间正有蘋眉敛目,不无感怀地]蘅最是和善了……记得习礼那时蘅有时犯糊涂的,如今却将繁琐事宜料理得井井有条啦。
[于是起身相近,是如旧的搀握,伸指很珍重地在漱小腹轻抚,荴露恬雅]好呀,只是(注意)一点,可不要因练习而太过操劳了喔。
美人·花漱
[即便时移事迁,也不曾改变那段朝夕相伴的情谊,与其任这篇珍稀的回忆在岁流中渐渐变淡,倒不若以曲作宣、将此情含蓄记载。如此想着,置于腹前的手也在嘉才人近前来的时候撤去了,顽笑道]待它以后懂事了,我定要告诉它:嘉姨姨最是疼它了![又凑到她的耳畔说句]吱吱也沾些喜气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