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北方的初春，柳枝鹅黄的时节，偶尔还会落上两三场细碎的小雪，融出一地淡淡的水渍，乍暖还寒。角楼外的夜空飞雪茫茫，屋檐下明红的灯笼随风摇曳，散漫光晕。这样的雪天，我常常会真的忘记一切，忘记常年居住的开封鱼池子，忘记鼠穴一般幽暗潮冷的地牢，甚至忘记我就是那个叫做英绿荷的女人。
森严高墙外，守夜人笃笃的更声沿着长街一路敲打过来。那声调千秋万载也不肯改换，悠长稳妥的念着天下太平。我时常会站在这里一直听到那更声远远消失。那是人间的声音，有着柴米油盐里熏出来盛世升平。一墙之隔，永世无缘。不过听听也好。只是，我总得回去。
鱼池子在重重石门之中，不见天日。长年不熄的火把映出石墙上经年的青苔和片片水渍。这么永远不会有一缕阳光，却能轻易的分出日夜。鱼池子的白昼是有声音的，幽深回廊里回荡着嘈杂的呻吟和悲泣。在潮湿的空气里汇成不可分辨的洪流。而这里的夜晚，则象空旷多年的鬼宅一样寂静，渗人的寂静，惨淡的灯光，仿佛凝成一根极细的针笔直的，深深的刺进心底，让人发虚发慌的疼痛。我的几个师兄在太过安静的夜里，常会找几个犯人来审问一番。我知道他们也受不了鱼池子里的夜，不过加上几声惨叫又有什么益处？我早就玩腻了。不过最近有新的玩意出现，九幽新近为我们收了一个师弟，俊美的少年公子，有个好听的名字叫做顾惜朝。这样的长夜，逗他应该会是相当不错的消遣。
他端坐在桌边不知写些什么。一砚墨，一裁纸，一星烛光，他心无旁骛奋笔疾书。我悄悄走过去，倚在他门前轻扣木栅，“喂，书呆子，你每天写来写去是在写什么？”
他侧过脸来。我益发笑的妩媚，纤长指甲在木栅上轻敲来去。
他看我眼光却似看一段朽木，不动声色。他竟转回头去不肯答我。
我笑意凝住。方才打在发丝衣衫上的雪片渐渐化开，冰冷的水渍浸透红衫，漫漫渗进肌肤，刻骨铭心的凉。我气极，只因他不屑答我。
“顾惜朝，听说相爷不喜欢你做他女婿才会把你一辈子关在这里。不过照我看，怕是你不解风情，惹恼了相爷千金，她生气告诉了爹，你才会有这样下场。”
话音未了，一张宣纸挟着凌厉风声堪堪在我耳边削过。饶是我闪躲的快，依旧削落几缕发丝。
顾惜朝站在桌前冷冷的看着我，终于开口，“无论你想说什么随便你，但若你对晚晴不敬，我顾惜朝会不记后果杀了你。”
灯光跳跃，他沉黑的双眸隐隐闪动着杀意，比我身上化开的雪水还冰冷。
我却忍不住靠近他，小心试探着将他按坐在椅子上，吐气如兰在他耳边，“既然你说我说什么都好，那干吗不坐下来陪姐姐聊聊天。”
我手指下他的肩膀微微闪躲，却终于定住。他是聪明人，能忍则忍，不会乱逞英雄。只是他的不屑依旧写在脸上，他沉默不语，始终不肯答我一句话。
“很多人都说我生的好看，不过，”我故意顿住，一手将他几缕发丝笼回耳后，“姐姐却觉得，刚才你说要杀我的时候，那样子比姐姐还美呢。”
我说完笑着转身离开。只见他投在地上长长的身影在灯火中微微颤抖。大概是气的吧。
在转角处，我停下来回头看他，“喂，顾惜朝，如果我是你老婆的话，我就死也不离开你。”
一廊灯光如晦，我抿住嘴角的笑意，心里有久违的轻快，逗这个顾惜朝可比审问犯人有意思多了。如果时常逗他玩，这里的日子会好过些也说不定。
北方的初春，柳枝鹅黄的时节，偶尔还会落上两三场细碎的小雪，融出一地淡淡的水渍，乍暖还寒。角楼外的夜空飞雪茫茫，屋檐下明红的灯笼随风摇曳，散漫光晕。这样的雪天，我常常会真的忘记一切，忘记常年居住的开封鱼池子，忘记鼠穴一般幽暗潮冷的地牢，甚至忘记我就是那个叫做英绿荷的女人。
森严高墙外，守夜人笃笃的更声沿着长街一路敲打过来。那声调千秋万载也不肯改换，悠长稳妥的念着天下太平。我时常会站在这里一直听到那更声远远消失。那是人间的声音，有着柴米油盐里熏出来盛世升平。一墙之隔，永世无缘。不过听听也好。只是，我总得回去。
鱼池子在重重石门之中，不见天日。长年不熄的火把映出石墙上经年的青苔和片片水渍。这么永远不会有一缕阳光，却能轻易的分出日夜。鱼池子的白昼是有声音的，幽深回廊里回荡着嘈杂的呻吟和悲泣。在潮湿的空气里汇成不可分辨的洪流。而这里的夜晚，则象空旷多年的鬼宅一样寂静，渗人的寂静，惨淡的灯光，仿佛凝成一根极细的针笔直的，深深的刺进心底，让人发虚发慌的疼痛。我的几个师兄在太过安静的夜里，常会找几个犯人来审问一番。我知道他们也受不了鱼池子里的夜，不过加上几声惨叫又有什么益处？我早就玩腻了。不过最近有新的玩意出现，九幽新近为我们收了一个师弟，俊美的少年公子，有个好听的名字叫做顾惜朝。这样的长夜，逗他应该会是相当不错的消遣。
他端坐在桌边不知写些什么。一砚墨，一裁纸，一星烛光，他心无旁骛奋笔疾书。我悄悄走过去，倚在他门前轻扣木栅，“喂，书呆子，你每天写来写去是在写什么？”
他侧过脸来。我益发笑的妩媚，纤长指甲在木栅上轻敲来去。
他看我眼光却似看一段朽木，不动声色。他竟转回头去不肯答我。
我笑意凝住。方才打在发丝衣衫上的雪片渐渐化开，冰冷的水渍浸透红衫，漫漫渗进肌肤，刻骨铭心的凉。我气极，只因他不屑答我。
“顾惜朝，听说相爷不喜欢你做他女婿才会把你一辈子关在这里。不过照我看，怕是你不解风情，惹恼了相爷千金，她生气告诉了爹，你才会有这样下场。”
话音未了，一张宣纸挟着凌厉风声堪堪在我耳边削过。饶是我闪躲的快，依旧削落几缕发丝。
顾惜朝站在桌前冷冷的看着我，终于开口，“无论你想说什么随便你，但若你对晚晴不敬，我顾惜朝会不记后果杀了你。”
灯光跳跃，他沉黑的双眸隐隐闪动着杀意，比我身上化开的雪水还冰冷。
我却忍不住靠近他，小心试探着将他按坐在椅子上，吐气如兰在他耳边，“既然你说我说什么都好，那干吗不坐下来陪姐姐聊聊天。”
我手指下他的肩膀微微闪躲，却终于定住。他是聪明人，能忍则忍，不会乱逞英雄。只是他的不屑依旧写在脸上，他沉默不语，始终不肯答我一句话。
“很多人都说我生的好看，不过，”我故意顿住，一手将他几缕发丝笼回耳后，“姐姐却觉得，刚才你说要杀我的时候，那样子比姐姐还美呢。”
我说完笑着转身离开。只见他投在地上长长的身影在灯火中微微颤抖。大概是气的吧。
在转角处，我停下来回头看他，“喂，顾惜朝，如果我是你老婆的话，我就死也不离开你。”
一廊灯光如晦，我抿住嘴角的笑意，心里有久违的轻快，逗这个顾惜朝可比审问犯人有意思多了。如果时常逗他玩，这里的日子会好过些也说不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