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华同学，今天的安排是你和我一组。”
初华同学？她们的关系什么时候这么好了。玩着手机的立希想着。
海铃走了过来，歪头一问：“怎么？吃醋了么？”
立希开始怀疑海铃身上是不是装了个雷达，明明自己什么反应都没有。
用问题来缓解尴尬：“海铃，今天要去哪个乐队？”
总感觉最近的海铃比以往更加忙碌。
她的脸色也和三角同学越来越像了，不过硬要说的话还是三角同学看上去疲惫得多。
“恐怕说了你也不知道是哪个乐队，回见。”
留下一盒奶冻，海铃便转身离开。
这家伙真令人恼火。
夜晚的街道一如既往地斑驳，一边是绚丽的霓虹，另一处则是不见五指的漆黑。
立希和灯无言地同行。
她深知自己走不进灯的内心，就连读懂对方的心都是那么地困难。
倒不如说，因为知道这一点，立希才会默默地陪伴着灯。
这样便好。
灯是个内心纤细而又复杂的孩子，自己对她而言又转变得不可思议--
--在crychic解散之前，自己对她是那么苛刻。
而在mygo！！！！！这个名字都尚未定下前，阔别已久的两人，关系发生了扭转。
灯肯定也没法理解自己，对她来说这也算种负担。
自己只要一辈子陪伴在她身边就好。
不需要任何回报，毕竟灯就是不太能表达自己心意的孩子呢。
要她对自己的感情做出回应，一定会让她很困扰很困扰的。
就这样吧。
“对不起rikki，我们迟到了。”
立希看着气喘吁吁的爱音和灯，习惯性地批评着。
“应该说‘又迟到了吧’。”
但还是让爱音打着哈哈糊弄过去了。
分发完新的谱子后，立希坐到凳子上，简单对架子鼓进行试音，然后巡视起其他成员。
确认完毕后，立希敲了敲鼓棒。
结果自己却先抢了拍。
“不好意思，重新开始。”
真奇怪，立希绝不会在演奏时犯错。
无意间看到爱音和灯两人穿着同款衣服，就乱了心。
太差劲了，立希如此评价自己。
今天的排练，并不像以往一般顺畅。
“立希是身体不舒服么？“素世拿着水靠了过来，“不舒服的话，还是先回去休息为好哦？”
啊，的确呢，我确实有点，不舒服。
今天的立希，独自回了家。
啊啊，太差劲了，居然会羡慕爱音什么的。
我就是在有些方面比不过爱音啊。
想想也是，自己总是一副咄咄逼人的样子，怎么能有爱音讨喜呢。
灯会对爱音做出回应，也是理所当然的。
要自己说的话，爱音也确实是个很可爱活泼的家伙。
反观自己。。。
在洗手台前，看着镜子里不断留下水珠的脸。
或许，就连我都不愿意和我自己深交吧。
冷水并没有降低少女内心的温度。
自我厌恶感早已将她降至了冰点。
明明对其他人那么严厉，可自己却永远达不到自己的目标。
追不上啊，完全追不上她们。
在她们身上闪耀着的那些光点，在自己身上找不到半分。
怎么也找不到。
到头来居然还羡慕起了爱音。
也许，该和爱音学习一下社交技巧么？
不对，自己到底在胡思乱想些什么。
应该身体的暗病才导致的状态不佳。
我会调整回来的，静养几天就好了。
。。
我也想和灯开开心心地玩。
。。。
还是睡觉吧。
体育课，海铃和立希两人在饮料售卖机旁偷着懒。
立希将咖啡一饮而尽，却没有爽快地把罐子给扔掉。
盯着昏暗的罐底，如此沉默着。
“立希？”
“海铃，你说我，是不是很讨人厌。”
海铃被这无厘头的问题吓了一跳，虽然并没有表现在脸上。
“怎么？被人甩了？”
咖啡罐终于还是被立希扔进了垃圾桶里。
罐子叮铛入洞，抱怨声也一并发出。
“你这家伙。。。真让人火大。”
立希的情绪有了些许好转，捎带怒气的样子总比刚才的郁郁寡欢来得好。
所以海铃回顾起了刚才的问题：“讨人厌么？我可不觉得我不算人类。”
长叹了一口气，面对这样的安慰怎么都开心不起来。
“偏偏和你这样的家伙是好朋友。”
我这样的么？海铃闭上双眼，笑意使得身躯抖动了几下。
“虽然不知道你什么时候这么在乎自己的形象，但肯定算不上糟糕，甚至于说。”
海铃也将饮料盒扔进桶中，一边离开了这片阴凉的遮蔽处。
“说不定还会有女生暗恋你呢~”
这家伙，真是让人火大得要命。
于是两人一起走入暖阳之中。
没有排练，也没有live要去准备的一天啊。
真是无聊，回去看会书吧。
立希倒是想过把书给带到学校里，这样也算合理利用校园时间。
当然，这里的书指的绝对不是课本。
“看你这么闲，最近没事情做么？”
立希托着脸，以同样的语气回敬：“那你呢？你不也难得闲下来呛我几句么。”
而海铃则是一脸“果然是吃醋了”的表情。
将耳机摘下，随意地放入耳机盒中，立希纵使是习惯了海铃的贫嘴，但还是免不了心中窝火。
说到贫嘴。。。
原来如此。
“海铃，待会有空么？”
海铃掏出了自己的耳机，拿出其中一边塞入立希的耳中。
“啊~是想约会么？”
两人一人一边耳机，在街上毫无目的地漫步着。
海铃不免调侃起了这次枯燥的约会：
“立希，连目的地都没有就把女孩子约出来，确实不讨喜哦。”
对啊，就是这个。
“明明，”
太久未说话，堆积的口水呛了立希一下。
海铃顺势拍了几下她的背。
“谢谢。说回来，明明你和。。。你的嘴巴这么碎，但为啥大家都这么喜欢你呢？”
坏了，不会真吃醋了吧，海铃心底一惊。
“是么？我可不知道这种事。”
如若不是有初华这种人气三角怪物，恐怕花咲川人气榜第一名就是八幡海铃的了。
不过海铃并不在乎这种虚名，甚至于说过高的人气给了她不少困扰。
要正确预估和他人的社交距离，然后把握住这一寸的距离，在这种理念下，过高的人气的确是把双刃剑。
“所以，立希是想找我学习社交技巧么？”
“。。。你这家伙是会读心么？”
所以说立希很好懂啊。
看着海铃的表情，突然回想起了爱音对自己的评价。
这也意味着，只要能做到海铃这样，也许自己也可以。。。
现在的导游切换成了海铃。
“咖啡厅么？没见你喝过咖啡啊。”
海铃扭头一笑：“的确，我不喜欢喝，但你喜欢，不是么？”
原来如此，照顾对方的兴趣爱好么。
立希立刻掏出手机做起了笔记。
“可没见你上课做过笔记。”眼见立希好像会错了意，海铃并没有及时纠错。
自顾自地拿出了奶冻，在咖啡上桌前，海铃有很多时间思考。
梳理起路上所想的东西，前情提要被海铃拼凑得大差不差。
应该是那个叫高松灯的孩子吧，立希和她一起放学的样子海铃还是偶然见过几次的。
那个孩子的确是不太会表达自己内心的情感，立希恐怕也没打算能从灯身上得到足量的回应。
但这样的情感交互，付出方是会撑不下去的哦，立希。
海铃比谁都再清楚不过这一点，因为她自己也是如此。
在那之后，立希的乐队看来是重归稳定了，再稍微磨合一下就行。
真羡慕啊，可惜你们早就有贝斯手了。
不过，现在的归宿也不差。
真糟糕啊，吃着自己碗里的饭还惦记着别人锅里的。
眼瞅着吹凉着咖啡的立希，海铃自顾自地神伤起来。
真可悲啊，真可悲。
自己这吊儿郎当的样子居然还想给别人作指导。
要不，今天就糊弄过去吧？
果然还是不想，第一次被立希约出来玩，草草收场的话真是太浪费了。
至少今天为止，立希和我仅属于彼此。
电话却不合时宜地打了过来。
“恕我失陪一下。”
立希将脖子搁在沙发上，用手臂遮住眼前的亮光。
海铃真是个大忙人啊，明明还没和她说半句正事呢。
看来找她学习的计划是泡汤了，像今天一般两人都很空的日子，恐怕不会有多少吧。
那今天，就不和她倾诉自己那些沉重而又别扭的事了，开开心心地玩一天好了。
单边耳机中传来的声音，将半寐中的立希惊起。
电话那边，为什么会是，丰川祥子的声音？
被撞翻的咖啡弄得满桌子都是，不断地滴落下来。
而立希则静静地坐着，低落的头仿佛随时要沾染到桌上的污物。
海铃切切实实地吓了一跳。
在店员的帮助下，收拾好了烂摊子。
道谢之后，海铃尝试拽走僵化的立希，却怎么也拖不动。
短叹一声，就这样拽着的话她肯定会跑开的，所以海铃侧弯过身子，将其抱离地面。
毫无反抗，也毫无声息。
海铃，你真是犯下了滔天大罪呢。
完全忘记了，自己的耳机还在立希身上这件事。
立希和丰川小姐都不愿提起的往事啊。。。
在长椅上，两人并肩而坐，立希的身体却不断地下沉。
海铃用自己的身体支撑着她，可还是阻止不了。
“我，比不上丰川祥子。”
“我知道的啊，我一直都知道的啊！”
“可我就是怎么努力也比不上她，怎么都追不上。”
“姐姐也好，祥子也好，爱音也好，初华初华也好，海铃也好。”
“我真的很努力了，可我再怎么努力，都只能这样了啊！”
一把扯住海铃的领子，可自己反而因此摇摇欲坠起来。
“告诉我啊，海铃，是我平时说话太刻薄了么？”
“是我的音乐水平太差了么？”
“是因为我没法帮助你么？”
“是我太过于贪心了么？”
“快告诉我啊，我会改的，我会尽力去改的，所以为什么连你也。。。”
放声痛哭着跑开，可还未跑出多远就被海铃拽住。
死死地拽住。
拼命甩着胳膊，却怎么也甩不开海铃的手。
强行远离，却只能是拖着两个人的重量漫无目的地移动。
不断地哭喊，少女将积蓄已久的感情于此刻尽数倾泻。
嗓子和体力都悉数耗尽，海铃这才放开了自己的手。
“我要回家了。”立希哑着嗓，“我要回家了。”
不断重复着，立希缓缓挪着步。
该跟上去么？自己要是追上去的话，就没法把持住那一寸的距离了。
事到如今为什么还要在乎这种东西呢？
夜幕中，一个人影摇摇晃晃，一个人影步步相随。
“嗓子，说不了话了吧。”海铃将桌上的止咳糖浆递了过来。
立希将手机屏幕展示给海铃，上面写着“你还真是大方。”
明明近在眼前，却无法用言语交流，怪好笑的。
“为什么祥子会给你打电话。”
海铃用此生最快的速度开动着自己的脑筋。
Ave mujica，丰川小姐，三角同学，自己，这些问题堆在一起该怎么解释。
立希飞快地删除掉原本的文字，几行新字赫然出现。
“算了，反正你和那种优秀的家伙来往也很正常。”
严厉了起来，指的是海铃的眼神。
“立希，请不要诋毁自己。”
“事实就是如此。”
屏幕的荧光，照出两位少女的泪痕。
“就是因为我不够优秀，所以我理解不了灯，连你也和我走的越来越远。”
双手不断地颤抖，已经无法正确的打出句子。
但海铃能理解，即便没有文字也能理解。
我，太恶劣了。
明知道自己不让人喜欢，却想着灯能给自己些回应。
明明自己都走不进灯的心中，连理解灯都做不到。
我没有资格去占有什么，我什么都不配。
结果就连你和其他人打个电话，我都难受得要命。
我只知道，在音乐上我帮不了你，哪怕是细微的帮助都没有。
你会和祥子，初华联系，理所当然啊。
她们的演奏水平，她们的人脉资源，还有你的贝斯。
哪怕你们一起组个乐队都合情合理吧。
所以为什么我要这么生气，这么难过呢。
不知道啊，真不知道啊。
我到底是在对祥子，还是你在生气。
啊啊，其实，我憎恶的是我自己吧。
卑劣，又有着莫名其妙的占有欲望。
我，糟糕透了。
我不配站在你们身边。
手机被夺走，立希的话语权也随之被剥夺。
即便嗓子没有哑，被吻住的嘴也是发不出半点声响的。
眼泪滴在对方的泪水中。
深吻到窒息的边界，立希无力抵抗。
在迷离之际，海铃才放开了嘴。
两人一同沉重地呼吸着。
“糟糕透的人，明明是，我。”
涣散的眼神中，两人看到了无数个叠在一起的对方。
“我其实，很羡慕你的成员，我没有机会加入你的乐队。”
海铃挤出一个笑容：“哈，还记得我以前说过，羡慕你能为自己的乐队操心么？”
“我还说过，以后要是再出事就来找我，这些都是我不切实际的妄想哦。”
立希也勉强地笑着，沙哑地说着：“什么啊，你的记忆什么时候这么好了。”
“是啊，所以我才是最糟糕的那个人，有了自己的乐队，但总是惦记着你。”
自己的乐队么？晕乎乎的，想不出有什么不对劲。
“什么跟什么啊，海铃，什么惦记我，好奇怪啊。”
一个吻不够的话，那就再来一个。
“是这个意思么？！”
再度被强吻，立希这才反应过来刚才为止的一切。
自己发了脾气，结果海铃一路跟着自己回了家，两人还在床上相吻了两次？！
眼前的这个人，真的是海铃么？
“所以，不能把自己的心意憋起来喔。”
莫名的距离感，原来如此。
“下次遇到灯的时候，记得把感情诉说出来，立希。”
海铃下了床，向房门走去。
“祝你好运，我会支持你的。”
立希轻触一下耳机，音乐即刻在两人耳中响起。
可海铃连头都未曾转动。
“原来如此，明天再把耳机还给我也没事。”
在转动门把的一刹，海铃被飞扑而来的立希所撞到。
两人在地上翻滚着。
立希站了起来，拿起自己的手机。
将屏幕贴在海铃的鼻子上，两人噗嗤一笑。
“那么，我们俩就是一丘之貉了，请多指教。”
手机界面最后停留在了最后四个字上。
两个糟糕透顶的人，凑合着对付了今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