序章
*
血,还是血。
待林颜走近后,眼睛便被灼目的红色刺痛,还有那些躺在地上的带着或是恐惧,或是愤恨,抑或是绝望的人的面容。那分明,是她视如亲人的朋友啊!林颜的目光瞬间失去光彩,无神地望着四周。忽的,一抹白色闯入视线。她慌忙跑去。倚靠在树下的女子分明就是——
“师姐!师姐!”林颜急叱着昏厥女子,眉头深锁,声音里是止不住的担忧。明明已经做好充分的准备,为何消息还是走漏了?究竟是哪里出错了?林颜心中的疑惑愈发深入,只是此刻她已无暇顾及这些。
踌躇片刻后,她将昏厥女子揽在肩上,却突然感到手腕一阵冰凉。“不……不要,放……我……”有微弱的声音传入耳际,她慌忙小心翼翼地将女子放下。“师姐……”林颜不知所措地望着女子。“颜,‘离尘’从此以后交给你了。”女子费力地摸索着,将一块玉佩塞入林颜手中,随后长长地吸了口气,“师姐相信你……”
“师姐,你在说什么?我带你回‘离尘’,夏草她定会有办法的。”林颜截住女子的话,极力抑制的慌张却更是暴露无遗。“颜,不要任性了。”女子缓缓抬起左手,白皙的手臂上隐约现出一条条血纹,指尖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悄悄变为暗红色。
“这是……迷笙散……”林颜陡然睁大眼睛,旋即望向女子:“师姐……是……他们?”女子轻轻点了点头。敛去所有的表情,林颜坚定地开口:“师姐,你放心,我会做到的,像你期望的那样。”女子终于露出一抹笑意,随后阖上双眼。
林颜记得那块玉佩。六年前,师傅交给师姐的信物。相同的处境下,她走上了师姐曾经走过的那条路。那么下一个,会是自己么?她忍不住想,苦笑在嘴角蔓延开来。旋即站起身,眼中闪动着着凌厉的目光:“我会让你们还的!即使牺牲一切……”
不远处,分明有人正冷眼旁观着发生着的一切。
“魅,就这么放过她和‘离尘’么?现在不正是斩草除根的好机会?”极具魅惑的女子声音,仿若要让人迷了心智。只是女子身边的那男子,一如既往地淡漠,带着游刃有余的笑意:“不急,好戏正要开始。”
柳魅影望着身旁的云魅,看不透他的笑,她从来都不知道他的想法。或者说,从来都没有人可以走进他的心。但她知道的是——
她爱他。爱他的孤傲爱他的冷漠爱他的残忍乃至他的高深莫测。至于那一把开启心门的钥匙,她从来都不需要。
如此,足矣。
*
“父亲,沈羽良那边已传来了消息。”洛雨宸叩开了洛渊的房门。洛渊抬起头,映入眼帘的是洛雨宸无奈的面容。“行动失败了?”声音是一如既往的平静,眼中看不见一丝的波澜。“是……”洛雨宸虽说早已习惯父亲的云淡风轻,只是对此次行动结果的淡然仍让他诧异不已。
大片大片的沉默,使本就凝重的气氛变得更为诡异。半晌,洛渊道:“那么你们下一步的计划是什么?”漫不经心地把玩着手中的茶杯,“羽良那边,怕是暂时已没有行动的能力了吧。人力和物力的损失,想必早已出乎意料。”洛雨宸无言,只能默默点头。深思熟虑后,谨慎地开口:“我和沈羽良在思虑后得出的结论是……”
洛渊猛然打断洛雨宸的话:“既然你们已心知肚明,自不必道来。”“父亲?”洛雨宸疑惑不解。“抓到那条尾巴,现在还不是时候。”洛渊意味深长地望着洛雨宸。“我明白。那么我和若凉的亲事暂时延期……”洛雨宸声音渐渐低了下了,尾音带着某种古怪的音调。
“不。”洛渊放下手中的茶杯,开口:“亲事照常进行。”“父亲?!”洛雨宸眼中的迷惘又深了,只是顷刻间便露出了笑容:“我明白了,父亲。雨宸不会让你失望的。”洛雨宸的脸上有满满的自信,带着一抹笑意。
“天色已晚,父亲您早些休息。”洛雨宸鞠躬示意,离开了。洛渊望着洛雨宸离去的背影,点了点头,带着赞许的目光。
*
“小姐,这是楚家送来的请帖。”专注于眼前事物的女子终于抬起头来。颜撷见眼前的女子有了反应,忙补充道:“是若凉小姐与洛家二公子的亲事。”颜撷小心翼翼地望着坐在桌边的女子。
女子眼中绽放出异样的光彩。多年以来,她多次亲见小姐听到与那个人有关的一切时候的反应。究竟是多深的情感,才会有这般的反应呢?颜撷始终都不懂。她也,不愿意懂。
凌陌烟怔了怔,眼底是看不清的墨色。旋即道:“就放在桌上吧,我知道了。颜撷你下去吧。”凌陌烟摆摆手。“是,颜撷告退。”随后是轻轻的关门声。在门关上的瞬间,凌陌烟听见颜撷的话:“老爷和夫人说,若是你不愿去,不必勉强。”
凌陌烟牵扯出一个苦涩的笑容,喃喃道:“他们都是明白的。那么我呢?呵……”伸手触碰桌上的请帖,大气潇洒的字在红色背景的映衬下更为显眼。轻抚着“洛”字,凌陌烟感到有熟悉的温暖和力量通过指尖扩散向全身。
只要是与那个人有关的一切,只要是那个人身边的人,都能让她感到温暖,给予她力量。那种情愫,是谁都夺不走的。
“已经五年了,也是时候了吧。”凌陌烟仰头望着窗外,喃喃自语。眼前,是一望无际的墨色,有微弱的星光闪耀着。
序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