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光教窗牖分割得格外细碎,它自远巘畔跋涉千里,沿途经过檐角上静坐久矣的鸱吻,再转过陈设繁杂的博古架,终于在爱新觉罗策青的脊梁上驻足。畴昔于箭亭意气风发的觉罗策青,此时正有心做一位胸膺贮五车学赡的名士,欲要扬元彩、吐绣纹,却不想那柄紫毫根本不听“名士”的指挥,在缥缃上歪歪扭扭,行得崎岖波折。】
⠀
别念了。【一卷画而已。龙云宿的话语左一句右一句地飞进耳廓里,似此刻正攀附在树梢上的蝉那般嗡嗡作响,扰得策青头昏脑胀,索性丢开饱蘸秾墨的笔,几斑墨点悄无声息地没入黼黻间。】
⠀
【有甚么用途?若仔细考究起来,不过是策青阿哥一时兴起的顽笑话。我偏过脖颈,日头的红晕顺着滴落在墨迹上,烫出一个斑痕,不像句章,反倒像条迂回盘踞的蛇,正吐着鲜红的信子威慑来人。】
⠀
【镇日于丹墀下持弓比试,将策青原本清瘦的身形也渐续健硕有力起来,惯于挽弓挥剑的指节也已生出些薄茧,刻下正摩挲着眉峰。眉峰下一痕焦墨般漆黑的瞳仁倒映流彩,却不敢对身侧人施下一瞥,只是窃自按捺住眼角的笑意,旋即沉声。】咱们镇日焚膏继晷、囊萤映雪,倒不如自己取来,好观个“鞭辟入里”。
⠀
【这委实不是甚么颠扑不破的金科玉律,用来捉弄龙云宿却绰绰有余。玄墀釦砌将这位“陇原好汉”的锐气遮个严实,恰成了我恣行促狭之举的蔽障。】至于刀山火海嘛,待三守取回画再去也不迟。
⠀
好兄弟【言辞间戏谑之意愈发昭彰:】你且放心,倘使真有那一日,届时我会携长铗去救你的。再不济,写千字文赋为你求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