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鲸鱼】Another Man 封面故事 l 李荣浩的四十不惑

临近四十，李荣浩开始理解，所谓四十不惑，是指到了这个年纪，有些事便不再感到困惑。他谈到自己所有的歌，一辈子只围绕一个概念 —— “麻雀也有明天”。他不希望人用出身限制自己，也不想过早地给自己下定义。“要去真正往前走，不要一直琢磨。对麻雀来说，往前飞最重要。”
做决定的人
我们和李荣浩在朝阳区东边青年路的一栋写字楼见面，那里有他的办公室。刚立冬，北京的天还不算太冷，空气里是晚秋的高爽和凉意。到大厅之后，因为门禁，李荣浩工作室的同事来接我，上楼时听他说这是很难得的一个没有出差的周末。这两年，几乎每个周末，李荣浩都会在一座新的城市开演唱会。
大概因为非工作日的原因，整栋楼很安静。到达之后，看到静谧的办公室，午后的阳光透过落地窗洒进来，沿着窗户望出去，远远地可以望到国贸 CBD 大楼组成的天际线，视线往回收一点，不远处是北京朝阳站高铁站，这里永远人流汹涌。我选择在窗边一个看起来非常适合交谈的小圆桌那里入座，入座等待的片刻功夫，只听隔壁工作室的同事们一直在沟通过年前后的工作。
李荣浩走了进来，穿着一件浅灰色 V 领毛衣。我坐在圆桌的侧边，他坐在了正对玻璃的一边，有一些阳光暂时打在他右边的肩膀上。他说久等了，手里拿着一杯饮料。声音和歌里听到的几无二致。
对谈从演唱会开始。这两年，李荣浩像在开盲盒一样，在每周末开启一个城市，进行 “纵横四海” 的巡回演唱会。到现在，盲盒已经只剩最后两个了，我问及他的心情。李荣浩说，自己的不舍开始得很早，早在半年前，当他意识到这件事已经过了四分之三时，不舍的情绪就涌了上来。两年时间里，他推掉了非常多的工作，百分之七十的时间都花在这一件事情上，这个事马上就要流失掉了，很难对此无动于衷。
但演出仍要有序进行下去，他投入其中，没有太抽离出来去想之后的事。每一站结束后，他都会通过现场视频重新检查一遍演出情况，舞台有哪些地方需要调整，哪些问题需要改正，他都会一一盯着，“都是一些非常细节的调整，” 他笑。实际上很多地方改了之后可能也没有人能看出来，他很清楚，但没关系，这是两码事。比如道具上本来有三朵花，他觉得不好，要加上一朵才觉得对了，舒服了，到这种程度才行。在他看来，他和团队属于制作者，除了沉浸在音乐的表演上，还要用制作者的眼光看待舞台上的一切，在细节里给出自己的态度。偶尔有一站也会有零星歌迷发现他特意的改动，这种时刻就有惺惺相惜的感觉，很动人。
唱了这么多场之后，他发现，除了一些年轻的歌迷，现场也经常有一些完全不了解李荣浩是谁，但能全程跟唱的人出现，“有的头发已经花白了，也有的年纪很小，六七岁，跟着一起唱《麻雀》《李白》。” 在舞台上，他不会提起太多，但很多事他看到了，就暗自记在心里。他也不喜欢在舞台上讲述自己的故事，不喜欢用言语去刻意营造一种氛围，他相信每个人有自己的人生轨迹，没必要多说什么。用音乐给大家带去安慰就够了。在现场看着台下的那些人，他发现大家原来很需要一个释放的场所，尤其是这两年。因为这些复杂的感受，他在心底真心觉得自己多了一份使命感。“有时候在台上能看到有的人很明显是 I 人，但最后实在受不了了慢慢打开自己，变成了很嗨的 E 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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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很好奇他在台上的视角看到的是怎样的场景，他指着玻璃窗外远处的大楼，“最远的人在那儿。” 我沿着他指的方向看过去，大概百米开外，我说像山上的一个点。他说是的，最远的人是那样；但在消防安全距离之外，坐在前排的那些人，他能看得很清楚，而且他的状态也会很受他们的影响。“就像电影院效应，看到别人很高兴、鼓掌，我也想鼓掌。所以演唱会我觉得本质上是一次聚会。你能感受到我，我能感受到你。演唱会的血肉来自我和观众互动产生的共鸣。”
但对一些事情他还是觉得不可思议，有时候在山西开演唱会，有人竟然专门从伦敦飞过来，“这两个地方相隔很远。但因为演唱会发生了联系。” 他越来越明白，在台下的每一个人，哪怕看过去是一个细小的点，都有自己具体的生命和故事。“我怎么能不觉得荣幸呢？”
他把自己和团队形容成海底捞的服务团队，每个人都在自己的岗位上负责好相应的东西，有开场前检查几万个座椅的，有彩排时测试每个座位的收听效果的，每个城市各个场地不同，每一场都要做这些准备。但他始终是那个做最终决定的人，因为牵连很多，大家都很难做出决定，那索性他来做决定好了，这样最高效。他的手机里，联系人从导演到演出商到搭台安装的工人大哥，每周演唱会的几小时，对他来说是最放松的休息时间。他开玩笑说：“要学的东西太多了，我觉得很快要开始学电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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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在当下，很难看清”
“纵横四海” 是李荣浩的第四次巡回演唱会了，尽管各个环节所有的事情他都要操心，但他看起来仍然游刃有余，“大概慢慢适应了演唱会的感觉。” 第一次开巡回演唱会已经是十年前的事情，那时，他在上台前因为太过紧张，吐了。现在想来是懵懂多过兴奋，他当时只觉得自己在台上极力学着表演演唱会。“那种紧张更多是对未知的恐惧，脑海里太多跟演唱无关的念头。” 那次演唱会结束后，团队里的很多伙伴因为新奇、难忘和不舍哭成一片。
第二次时，渐入佳境，他开始有制作者的思维和态度，斟酌灯要选什么型号，什么亮度，每场要有什么变化。到第三次 “年少有为” 时，已经基本和制作专辑一样，是自己参与每个环节的状态了。我想他不喜欢未知的恐惧，所以要自己把所有事情都做一遍，大概知道每一场会发生什么。他认同，他希望对所有环节都很有底，只安心演唱就好了。除此之外，他希望除了在耳机里听音乐，到达现场之后能有更多感官上的感受。
他沉醉于这次巡演的每一个环节，也隐约可以预感到，当这件事情真的结束时，他应该会有非常多的感触。“也许真到了结束的时候我才会意识到这件事情对我来说意味着什么。人在当下，很难看清。”
但他不会停留太久，事实上，下一轮巡演的内容他已经准备过半了。他告诉我，不久前，他曾和几个乐评人坐着聊天，他把自己的电脑拿给他们看，他们都吓得不轻，因为他为这张专辑录制的音轨超过了几万条，将几万条音轨剪成一个作品的过程，都要李荣浩自己来，工作量非常庞大。在我们见面的前一晚，他因为弄这项工作通宵到天亮。
“制作助理知道我的状态，经常趴在桌上枕着一只手起不来。” 但其实他也睡不着，因为脑子在高速运转，忍受不了时，他才趴下来缓一下。他非常清楚演唱会是工业化流程，必须是 “准的” ，比如一个鼓点，他先有想法放在哪儿，然后怎么录；但人录，肯定会出错，就会有很多遍，因此采样结束后，他要将它们变得工整。
说着他拿起手边的一个小纸杯，“就好比这个杯子是这样”，他拿住纸杯，把它倒扣，“再这样，” 他将它倾斜平放，“或者这样，” 他再次倒扣着来回移动，又放正，晃动敲打，“都会有声音，但细节不同。” 看他这样操作一番，更直观地体会到音乐细微之差背后需要的不同流程。“弄完之后再听，过瘾。” 他感叹。
这当然需要大量的时间，有时候也很折磨，但他还是很享受这个过程。“没有折磨就没有享受。”
他还为下一次巡演找了很多有才华的年轻人做动画内容，和他们一起沟通每一首歌的脚本细节，串场故事等等。他说如果把艺术分成技术流和意识流的话，自己一定是技术流。“我坚信技术，弹了三十年吉他，我到现在也每天都练琴，昨天晚上和三个朋友吃饭的时候还在练。” 文无第一，在他看来，意识是个人的，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偏好，要充分尊重，“但技术不是，速度一百五十你弹不上去就是弹不上去。”
他举了这样一个例子， 曾经在音乐节目教学员唱歌时，有人的方法是让学员们体会到悲伤、忧郁抑或开心的情绪。但李荣浩不是，他会更多在转音等等的地方纠正他们，“如果转音不好，再把第二字的结尾唱高一点，整个一串的东西就顺了。我是这样的，每天沉迷于技术和设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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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创作通常都非常快速，而且创作习惯是从来不修改。“从来不改？” 文学、艺术，但凡创作的人，大都需要在初稿完成之后进行很多次修改，这很常见。但在李荣浩这里不是，“因为我觉得但凡一改，这些年你见过的那些东西就都用上了，就变成了二次发现的东西，就会变得无趣。” 不修改是他对抗重复使用意识里的东西的一种方式，当年写《李白》的时候，他用了 15 分钟完成了这首歌，“很顺畅。” 顺畅是他创作过程中的重要指标。
以前他也有过纠结，把那些改动的曲子做出母带来，但最后也一定会删掉。到后来索性叫停了这种纠结的过程。他很喜欢察觉自己，所以也很了解自己，愿意付诸行动，给自己 “减少时间上的错误付出”。这也得益于他在制作一首歌曲时，要完成后面的所有流程，“从词曲到编曲，然后录音，所有的乐器混音，到最后母带，我脑子里能大概知道它是一个什么样子的。”
所以他很喜欢学习新东西，这让他有不同的维度去思考。“前些年一直比较流行的一种拨弦方式叫经济拨弦，我想学，就开始改二十多年的习惯。改是比新学还难的，但练完之后会有新的维度看到弹吉他这件事。我觉得学习新的东西会让你整个人更多维化。就比如你学会了电焊，你再看那些大楼，肯定会不一样。”他指着不远处的一排尚未完成施工的大楼，太阳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移动到窗户正前方的位置了，但在初冬下午，隔着玻璃不算刺眼，一些阳光顺着他的手臂爬到他的头发和脸上。“就是这样的逻辑。” 他说。
“人生是漫长的行走”
今年，李荣浩发了自己的第八张专辑《黑马》，从四月份开始发布第一首，每隔两三周推出一首，共历时半年，到十月份完成所有发布。这些年，他坚持用单曲发布的形式发布专辑。他说就像上菜，一下子上齐二十道菜和一道一道边上边讲解是不一样的。他想用一个足够隆重和正式的方式给大家介绍每一首歌。他的歌大多在十二点发布，“不是每个人都是专业的音乐人，要给大家创造好欣赏这首歌的环境”。他知道对很多歌迷来说，十二点时一切喧嚣褪去，没有了工作和通勤，世界足够安静，足够用心听一首歌。
我问他《黑马》想要表达什么，他思忖片刻后开口，“其实我所有的歌，一辈子都围绕一个概念，就是 ‘麻雀也有明天’。” 他说《黑马》《麻雀》《李白》都是这个意思，很浅显易懂。我问要怎么理解，他讲了一个故事。“我十几岁坐绿皮火车去上学，车上的一个农民大哥，声音是标准的男低音，他一说话整个车厢里都会有空气的共振，他去考音乐学院一考一个准，但他自己不知道，每个人的闪光点和你生来是什么身份没有关系的，很多人终其一生都不知道自己的闪光点，我想给大家说不要小瞧自己，也不要太早给自己下定义。”
他不喜欢下定义，因此也很少展望未来，因为展望未来在他看来就像沉迷占卜，没有用处，与其设定一个虚构的未来，不如直接去走，一定会走到未来。他说自己作为小地方出来的人，没想过有一天会走到北京，走到今天这样的未来，他不觉得出生会决定一个人要做什么。“可能是性格，也可能因为我喜欢看数据，看真正的东西。” 在他的逻辑里，麻雀飞最重要，黑马跑最重要。“人生没有对错，不要一直去琢磨，要去真正往前走。”
这两年，他感觉到自己因为年纪增长发生的变化。专辑里的《走走》，抒发了一些临近四十的感悟。那天他去一个朋友家吃饭，朋友夫妻二人发生了一点不愉快，回去的路上他将五味杂陈化作一首歌，“可能人生就是一次漫长的行走。” 他看向窗外远处的某个点，“今天我突然说我们走去河北，有人会觉得我是疯子，有人和我一起走，但可能走到通州的时候话不投机不想走了，不过也许终归有人和你一起走到河北。这和人生很像，是我一个阶段性的感悟。”
打开他的社交平台，这两年他就像在跑马拉松，工作只留给演唱会和专辑，很少杂事，其他时间分给家人和朋友。临近四十，他体会到，所谓不惑，是指四十岁时，有些事不必再感到困惑。
转变发生在两年前，以前他也经常今天开演唱会，第二天在音乐节目，隔天又在拍杂志，去录音棚录歌，或去音乐节。“就是不知道在干嘛，太快了之后很多事情你看不清。” 他感受到人生本质的无意义，再高的成就，一旦人不在了也就什么都没有了。获得一个奖项，意义都是外界赋予的，乐趣远不及他花一年时间把吉他速度从一百八弹到一百九。他觉得好像需要慢下来了。
他开始察觉自己和工作的关系，以往有工作找过来，有时他想拒绝，但总想着算了算了，可每次都这样，好像没有尽头。有时候很难抉择，比如面临一个曾经有交集的哥哥，他邀请一起合作，去还是不去。有一个相熟的制片前辈，被他拒绝了不下 15 次，“最后他说 ‘临到退休都没和你合作成’。他一度以为我对他有意见。”但事实就是这样，人无法同时兼顾所有事情。“一旦拒绝之后，变化就发生了，突然想早这样就好了。”
去年每周六晚演唱会结束，第二天大家还在宿醉，他已经钻进山里钓了很久的鱼。说到钓鱼，他马上拿出手机，翻出自己钓鱼时拍的视频，在北京、台北和各个地方，在那些空无一人的大自然里，只有水流声和风吹动野草的声音。有一个视频里，在一个更危险的地方，水流湍急汹涌，路很惊险，随时有滑进水里的危险，他走得很小心。他说那里时常有蛇出没，我问他不害怕吗？他说：“蛇比你还害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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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沉迷于路亚，一种讲究技巧、便利环保的钓鱼方式，不用在一个地方静坐，可以随停随钓。前一天晚上，他会把鱼钩的反刺拿掉，只用一个正刺钓鱼，以免像传统钓鱼方式一样让鱼的嘴过度受伤，一般钓完之后打个照面，拍个照，就放回去。长时间的和自然相处给了他太多养分和感受。还有一个视频，一群小猴子在不远处的树上玩耍，“一回头经常有一排猴子蹲着看我。”
这个过程里，他感受到了人思想的流动性，每个阶段都可能有新的想法产生，需要的东西也不同，“过两年可能又不一样了，想要更快节奏一点，更多工作，但人生就是这样，在变化中寻找乐趣。”
那个最好的朋友
在第八张专辑的单曲《另一端》里，李荣浩开启了和父亲的对话，父亲在他 20 岁的时候去了世界的另一端。他曾在访谈时聊过这件事，但几乎没有公开表达过这份情感，“这件事以前完全聊不了，是因为快要到 ‘四十不惑’ 了才能聊。”
他一直有一种说不清的感受，“让别人知道我的难过对我来说是一种尴尬。” 他又思索了一下，“不全是因为难过，是会受不了。我害怕煽情，所以我比较搞笑。” 很多时候有煽情的氛围，他会马上用搞笑的方式岔过去。
也可能是一种习惯，父亲走后，家里只剩他和妈妈，他害怕自己说这件事，妈妈会更受不了，所以一直是若无其事的状态，家里也闭口不谈这件事。况且后来家里的大小事都要他来做决定，小到扫地机器人，水管的颜色等等，他不太有展现的空间，一种心理上的空间。但随着年纪的增长，他和妈妈都对生死的看法发生了变化，现在慢慢也就能聊了。
歌曲写完后，他第一时间就想找梁家辉来出演 MV，一个朋友帮他联系到了梁家辉的经纪人。那天他在录音棚，心怀忐忑，因为梁家辉是从小在电影里看着的人，忽然要在微信里和他通视频电话，有破壁的感觉。好在进展很顺利，梁家辉在自家阳台上和他进行了通话。
拍摄是在台北的摄影棚里，那天梁家辉背着一个小书包来到现场，里面是一双他专门在室内穿的鞋，尽管李荣浩和工作人员极力表示不用换鞋，但梁家辉还是坚持要换，李荣浩惊叹于他对片场的敬畏。
故事开始，头发花白满脸皱纹的梁家辉在卧室里醒来，关掉闹钟，这时歌里唱，“梳了梳头发，煮三菜一汤，儿子中学毕业典礼不能迟到”。梁家辉走出卧室，年轻的李荣浩在门口擦皮鞋，妻子在厨房做饭，梁家辉坐到桌子旁吃饭。妻子出门上班后，李荣浩来到桌边坐在梁家辉旁边，从包里拿出一块手表给梁家辉戴上。后来李荣浩骑着二八杠自行车载着梁家辉出门，来到他工作的厂里，给工人结工钱；年迈的梁家辉就待在旁边等着他。到这里，都像是一位年富力强的儿子照顾自己年迈的父亲。
回家的路上，李荣浩给梁家辉买了他想吃的糕点，梁家辉开心地拉扯着李荣浩的袖子边吃边走回家。回去后，李荣浩教他骑自行车，等他学会时，李荣浩在后面放手，脸上满是欣慰的笑。到这一段，能感觉到二人关系之间的张力，好像在说父亲年老之后变回孩童般需要人照顾。晚上回家吃饭时，梁家辉也像小孩一样一直盯着电视不好好吃饭，旁边的李荣浩一气之下起来关了电视。没想到这时候李荣浩和妻子随着电视的关机也消失了，梁家辉大喊一声 “爸” 惊醒，在一家满是科技感的床上，旁边搀扶他的人问：“见到了吗？” 梁家辉说：“见到了，他还是年轻时的样子。” 原来这是 “回到从前科技有限公司” 的一个体验项目，自始至终，梁家辉都是那个儿子，李荣浩是他父亲年轻时的样子。
刚开始，李荣浩故意将故事写得模棱两可，直到拍摄的最后一天，梁家辉和剧组的人都不知道最后结尾的反转，他们都以为梁家辉是来演父亲的。拍到最后一天，梁家辉说自己懂了，原来是这个意思。李荣浩在旁边笑，“对对对，是这个意思。”
李荣浩说，自己少年时放弃读书，独自学习音乐，所以在那个阶段很少有朋友，父亲就是自己最好的朋友。而那个最好的朋友教会他信任，“在我老家，那个年代，不读书，去混，很难的，但他支持我”。这让他明白，原来陪伴和信任最重要，比说教有用，所谓正确的东西没那么重要。他和他的家人一直延续了这种相处模式。
窗外照进来的下午四点多的光影变成了一条窄窄的线，随着李荣浩说话的幅度在他脸上晃动，好像将李荣浩分割成两面，一面在回忆里，一面在现实里。看着光影里他晃动的脸，我不禁想，他现在的年纪和成熟男子的长相，也许已经接近他印象里父亲的样子了。父亲没能见证自己现在的样子，他说自己不遗憾，“命运就是这样，不会发生的就不是事实，我不会去设想。” 但他的歌里有一句，“借你我的梦，好多没你的遗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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摄影 许闯
导演、摄影指导 Ting
造型 Anson Chen
撰文 爱莉
发型 朱文芳
化妆 李纬
焦点 C
灯光师 Boey
置景设计 吕小盒
剪辑、声音设计 Cyan Chung
调色 Tan Guangguang
服装助理 张文文
制片 周扬 at Fat Boy Productions
制片助理 Wendy Wang，全昊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