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冷的清晨空气中,漏出了如叹息一般的吐息。
抬头眺望着最爱的土地上方,澄澈冰冷的天空,燕青踏上了旅程。
* * *
……在变得安静下来的州府里,每天每天都在认真地工作。虽然经常能听到影月和香铃小姐开玩笑一般的争吵,棹爷爷低沉处理案件的平稳声音,还有许多请愿的民众以及众多出入州牧府的官吏的声音,并不能算安静。但是——
从秀丽离开后,突然觉得空气似乎都凝结了起来。
燕青其实并不是习惯于依赖他人的。从前那么久的时间都是自己一个人走过,虽然也有过重要的人,但是离开了他们,自己还是能够生活。
能让燕青产生“想要呆在身边”的心情的小姐,现在已经离开这里了。而她所带走的,大概还有燕青一贯轻松自我的心吧。
沉默。偌大的空间里只有沙沙翻动纸页的声音。
当初能够遇见秀丽,也许就是类似于天运一样的东西吧。与静兰重逢,重新振作起来,一直到奇迹般地平定了茶州。
小小的秀丽的温柔,好像春雨一样滋润着所有人的心灵。那其中也包括了燕青。
是什么时候,开始想要一直留在她身边的呢?本来仅仅是对比自己年龄小的孩子的关爱和赞赏,是什么时候悄悄地改变的呢?混合了最初的感激,由衷的关心,依赖以及喜爱的心情——燕青并不想给它一个名称。存在似乎是顺其自然的事,那么就不要用什么特定的名词去束缚它吧。甚至连燕青自己都不想知道,这究竟是什么样的心情。
作为官吏的小姐,眼中永远是笔直向前的道路。而燕青所能做的,就是以最可靠的副官的形象,帮助秀丽向目标奔跑。这好像是唯一可以留在她身边的方式。除此之外,秀丽已经没有可以需要名为“燕青”的存在的地方。
而如今,小姐也已经成长了。保护了燕青以及众多茶州人民最为重要的故乡的秀丽,已经不再是当初那个懵懂天真的女孩。
心爱的小姐——这个称呼不仅仅是静兰单独保留的。它也静静地存在于燕青心底的某个角落,永远都拿不出来。说着我要向上的小姐,努力仰着头的样子,一不小心就深深印入了脑海。
离开的时候约定的,要通过国试到贵阳去找她。只要有大家一起努力的话,那似乎并不是梦想。不管再过上十年,还是二十年,总有一天还能够再次见到秀丽。可是,尽管如此还是觉得寂寞。
手边有很多事要处理,但是尽力集中精神的燕青还是陷入了迷惑。
如果——
“——咣”脑后传来了丝毫不留情面的重击,燕青几乎用尽了所有自制力才没能脸朝下悲惨地撞上桌子。……如果是普通人早就被打晕了吧——!燕青委屈而又愤怒地向下手前从不考虑力道的师父抗议。
“笨蛋徒弟!!”看到师父脸的瞬间,却迎头挨到了这样的痛斥。
“本来是收到影月正式的口信我才来的——怎么这么一副颓废样!”
燕青默默地看着师父在媲美吏部侍郎室的房间里随便找了个空地坐下。
“真是笨蛋……有想要的东西就去追啊,有必要这么呆子一样吗?!我教出来的徒弟可不是这样的!”
“是啊……燕青你不用担心我们的。”隔了三拍之后,影月好像迷路一样出现在州尹室的门口。香铃和棹爷爷也探身走了进来。
“茶州府不能接受一个连基本制试都没有通过的州尹。”棹爷爷悠然自得地抚着胡子表示,“……去到贵阳,参加制试吧。如果考不上的话就继续学习,实在考不上——就不要回来了。做你自己想做的事吧。”
燕青低下头,微笑了起来。
有众多重要的人对他说,你自由了。这梦一般的十年,从此将被深深埋藏在心底。而今以后,就是燕青不再为了故乡,而只是单纯为了自己而选择的道路。
……在最后还是保持着开朗的笑容。
“喂,影月,你是怎么给师父传达‘正式的口信’的?”
顺便说一句,那天早在影月出现的瞬间,师父就已经不见踪影。这个问题真是让人百思不得其解——
“啊,我是拜托食品街的老板帮我转达的。”
“要帮我对秀丽小姐说好想她啊!”
“我说……那我怎么可能说的出口嘛……香铃小姐请你不要强人所难……”
“那么,加油了。尽量考不上……不,我会替你处理事务的,所以不用担心了。”
“是。那么……”
轮到燕青对这片最爱的土地说再见了。
可是一点也不后悔。追寻着自己想要的人生……就是种幸福吧。
茶州的季节要比其他地方寒冷。已经接近夏季清晨却还是沁凉。可是就是这一天——
踏上了旅程的燕青,突然觉得原来有那么温暖。
和幸福。
【The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