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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明媚五月初见君 心是草本三年生
李宁玉的手有些酸了。
她拎着一箱衣服和一箱的书，看着眼前灰墙青瓦的宅院。顾府，很刚劲的两个字，极可能是出自主人家的手笔。李宁玉放下左手的书箱，正要伸手去敲门，门就开了。出来一个满脸憨笑的中年妇人，对着李宁玉殷勤地说，“是李先生吧，老爷说您大概这会该是时候到了，一早让我在这门口候着呢。来，行李我来拿吧。”李宁玉见势忙谦让：“不妨事的，我自己来吧。”可到底还是争不过，只好将一个箱子让与她拎着。对方在前面领着路，李宁玉跟着，走着石板路，硬的。沿着前面的影壁左转再过一个门就进到了前庭。李宁玉突然想到还不知对方姓名，于是边走边问：“请问怎么该称呼您。”前面的人稍停一下脚，说：“先生真客气，这话说的太高抬了，若是不嫌弃叫我声吴妈就成。”吴妈是这府上的老佣人，说话做事都很是得体的。这也是顾老爷看重李宁玉才派吴妈来接她。
穿过前院，就到了正厅。快到门口时吴妈停了下来，侧身让道，让李宁玉先进屋，“先生请，老爷在里面等着呢。”李宁玉抬脚迈进堂中，看见一派斯文的顾老爷正端坐堂上喝茶。顾老爷这厢也看到了李宁玉，赶紧放下茶杯，略起身，示意李宁玉在他侧边的位子坐下。李宁玉将箱子放在脚边，坐了下来，马上有丫鬟端上一杯茶。吴妈也放下箱子立于一边。
“你们先把行李拿进去吧，按先前说好的，就住小姐旁边那间。”顾老爷说完，吴妈立马招了一个家丁一起拿着李宁玉的行李走了。
顾老爷交代完下人又转头对李宁玉说：“暂时住那，房间略微小了点，但是挨着小女方便些。若是日后先生住的不习惯尽请提出来，一定不要客气。”李宁玉对这些原无什么要求，忙回话说：“够住就行。”顾老爷听她说的实在便称赞道：“先生真是随和之人。”
“顾老爷您还是别叫我先生了，晚辈实在是担不起，也委实不太适应。”李宁玉今天这是头一次听人叫她这么多次先生，实在很是不惯。“行，那就叫李小姐，你看可以吗？”顾老爷一脸谦和的问。“可以。”李宁玉说。
顾老爷又说：“不过晓梦还是得叫先生，毕竟这师生之礼不能废。”李宁玉听他这话猜这顾老爷口中的晓梦必定就顾府的女公子，但还是问了一句，“晓梦？可是令千金？”顾老爷听着，一皱眉，摇摇头，“哎！以后得给你添麻烦了，正是我家那不争气的。”
“爹，你就不会说我点好的。”一个清脆的声音传到李宁玉的耳朵里。她回过头看着门口，一个扎着两个辫子的小女孩跑进屋来。一眨眼的功夫那女孩就三两步窜到了顾老爷的怀里。不用说李宁玉也知道这就是顾晓梦了。
“去，给先生请安。一点礼貌也没有。”顾老爷把女儿从怀里推开。顾晓梦一边抓住父亲的衣服，一边扭头看着李宁玉。看了一会，她松开父亲，蹦跶到李宁玉面前，端详半刻，站的笔直的鞠了一躬，边说“先生好。”说完抬起头来嘻嘻的笑。因为李宁玉是坐着的刚好和她平视。她的眼睛很大，下巴尖尖的，笑的时候微侧着头。李宁玉不知她这是认真的还是好玩，就也回了句，“好。”
顾晓梦问候过了依旧回到她爹那边，向他撒娇：“爹，先生刚来，我看还是多休息几日再上课吧，好不好。”顾老爷敲她的头说：“最好是不上课你就最开心了。”李宁玉接过话说：“我这也不算是远道而来，不需要休息那么久。”晓梦听她这么说，转向她，吐着舌头做了一个鬼脸。
李宁玉的手有些酸了。
她拎着一箱衣服和一箱的书，看着眼前灰墙青瓦的宅院。顾府，很刚劲的两个字，极可能是出自主人家的手笔。李宁玉放下左手的书箱，正要伸手去敲门，门就开了。出来一个满脸憨笑的中年妇人，对着李宁玉殷勤地说，“是李先生吧，老爷说您大概这会该是时候到了，一早让我在这门口候着呢。来，行李我来拿吧。”李宁玉见势忙谦让：“不妨事的，我自己来吧。”可到底还是争不过，只好将一个箱子让与她拎着。对方在前面领着路，李宁玉跟着，走着石板路，硬的。沿着前面的影壁左转再过一个门就进到了前庭。李宁玉突然想到还不知对方姓名，于是边走边问：“请问怎么该称呼您。”前面的人稍停一下脚，说：“先生真客气，这话说的太高抬了，若是不嫌弃叫我声吴妈就成。”吴妈是这府上的老佣人，说话做事都很是得体的。这也是顾老爷看重李宁玉才派吴妈来接她。
穿过前院，就到了正厅。快到门口时吴妈停了下来，侧身让道，让李宁玉先进屋，“先生请，老爷在里面等着呢。”李宁玉抬脚迈进堂中，看见一派斯文的顾老爷正端坐堂上喝茶。顾老爷这厢也看到了李宁玉，赶紧放下茶杯，略起身，示意李宁玉在他侧边的位子坐下。李宁玉将箱子放在脚边，坐了下来，马上有丫鬟端上一杯茶。吴妈也放下箱子立于一边。
“你们先把行李拿进去吧，按先前说好的，就住小姐旁边那间。”顾老爷说完，吴妈立马招了一个家丁一起拿着李宁玉的行李走了。
顾老爷交代完下人又转头对李宁玉说：“暂时住那，房间略微小了点，但是挨着小女方便些。若是日后先生住的不习惯尽请提出来，一定不要客气。”李宁玉对这些原无什么要求，忙回话说：“够住就行。”顾老爷听她说的实在便称赞道：“先生真是随和之人。”
“顾老爷您还是别叫我先生了，晚辈实在是担不起，也委实不太适应。”李宁玉今天这是头一次听人叫她这么多次先生，实在很是不惯。“行，那就叫李小姐，你看可以吗？”顾老爷一脸谦和的问。“可以。”李宁玉说。
顾老爷又说：“不过晓梦还是得叫先生，毕竟这师生之礼不能废。”李宁玉听他这话猜这顾老爷口中的晓梦必定就顾府的女公子，但还是问了一句，“晓梦？可是令千金？”顾老爷听着，一皱眉，摇摇头，“哎！以后得给你添麻烦了，正是我家那不争气的。”
“爹，你就不会说我点好的。”一个清脆的声音传到李宁玉的耳朵里。她回过头看着门口，一个扎着两个辫子的小女孩跑进屋来。一眨眼的功夫那女孩就三两步窜到了顾老爷的怀里。不用说李宁玉也知道这就是顾晓梦了。
“去，给先生请安。一点礼貌也没有。”顾老爷把女儿从怀里推开。顾晓梦一边抓住父亲的衣服，一边扭头看着李宁玉。看了一会，她松开父亲，蹦跶到李宁玉面前，端详半刻，站的笔直的鞠了一躬，边说“先生好。”说完抬起头来嘻嘻的笑。因为李宁玉是坐着的刚好和她平视。她的眼睛很大，下巴尖尖的，笑的时候微侧着头。李宁玉不知她这是认真的还是好玩，就也回了句，“好。”
顾晓梦问候过了依旧回到她爹那边，向他撒娇：“爹，先生刚来，我看还是多休息几日再上课吧，好不好。”顾老爷敲她的头说：“最好是不上课你就最开心了。”李宁玉接过话说：“我这也不算是远道而来，不需要休息那么久。”晓梦听她这么说，转向她，吐着舌头做了一个鬼脸。
“为什么啊？”顾晓梦跳了下来，在院子里打转。
“小姐总归是要嫁人的。”吴妈换了一盆水开始清洗刚洗完了衣服。顾小梦说:“谁说的，我不嫁。我要留在家。”
“小姐又在说胡话了吧。”另一边的小菊突然接话了。
“才不是。嫁人有什么好，我要一直留在这，能跟哥哥嫂嫂，也就是先生，在一起，那才叫好呢。”顾晓梦觉得她们两这些人是不会懂的，她们又没有遇到过这么好的哥哥和先生，她们怎么会知道。
“就算小姐你不嫁人，我猜大少爷可能不会一直住在这噢，那么少奶奶肯定是要跟着到少爷走了。”吴妈故意逗她。
“哥哥为什么不在这？”顾晓梦觉得吴妈这说的没道理。
“我看啦，大少爷是个要大事的人，而且不是跟着老爷做生意那种。大少爷最近这么安分在家指定是有什么打算的。”吴妈说。
能有什么打算，顾晓梦也曾乱想过，不过她最后还是觉得哥哥是喜欢和先生还有她在一起才一直留在家的。顾晓梦看着飘落的黄叶，捧了一把抛出去，叶子落了好些到吴妈的盆里。“哎呀，我的小祖宗，你还是先别处玩去吧。前些时才改了毛病，这几天怎么着又不老实起来。”吴妈一边捡叶子一边说。 顾晓梦不理会，却说了一句，“冬天快到了吧。”她觉得跟吴妈说话也没意思就讪讪地走了。
“小姐这是在替李先生操心吗？”小菊望着晓梦的背影笑着说：“自从李小姐来后咱小姐可是很粘啊。”
“小孩子的话当不得真的。什么都是一阵一阵的。”吴妈站身起来招呼小菊过来跟她一起晒衣服。
顾晓梦路过荷花池看到满池的残荷，记起李宁玉好像教过她一篇写荷花的文。本来想念一遍的，谁知开了个头就忘了下一句，只好作罢。明年开出的荷花是今年荷花的再生吗，还是又是新的荷花了呢？顾晓梦开始自己问自己一些奇怪的问题。那些人写的文，是看着荷花才先写的，还是要写的时候想到了，又或者根本只是借个名字呢？顾晓梦想为什么自己看了这么多年的荷花，摘了算不清次数的莲蓬，怎么就没有一点像别人那样的领悟呢。那些写诗的人是不是只要看着荷花就好，他们是不是不会去闻花香，不会去吃莲蓬？先生应该也会写诗的，下次要让先生做一首，而且先生是爱吃莲蓬的，上次摘的先生就夸过好吃。顾晓梦想起了之前和李宁玉一起吃莲蓬的事。
她呆了一阵，慢慢地走回到书房，坐下来看书，不知道为什么以前听来绕口的诗句今天念起来特别的上口。先生过两天就该回来了，她想。
在预期的日子里，李宁玉和郑伯希回来了。而顾庄生去了天津，只是修书一封让郑伯希带回来给顾老爷。另有一封信是上海那边的回函。顾民章让吴妈接过信，自己留了上海的拿封，把顾庄生的信直接让人拿到内室给顾夫人看。顾夫人看了信自是好一顿的伤心，信中写着顾庄生要弃笔从戎投在吴佩孚的麾下了，可能一年半载不会回北平了，让父母不要挂念保重身体。
李宁玉回来那天，顾晓梦的情绪还是不高。等到晚上的时候她抱了枕头去李宁玉的屋里。李宁玉给顾晓梦开了门，把她带到床边，依旧让她睡在里侧，对她说：“又睡不着啊。今天先生累了，可不能给你讲太久的故事。”
“不烦事，在先生身边就可以睡着了。”顾晓梦侧卧着看着李宁玉。
“是吗？那就赶紧闭上眼睛睡吧。”李宁玉帮顾晓梦压了一下被子角。
“闻着先生的味道入睡真好。”顾晓梦闭上眼睛深吸一口气。李宁玉摸了一下头，不知这孩子今天又是有了什么小烦恼，是和她哥哥没回来有关吗？大概她明天一觉醒来就会忘了吧，毕竟还是孩子，李宁玉想。
第二天，顾晓梦就好像真的忘了所有烦恼一样，依旧像以前一样开开心心的跟着李宁玉读书学习。可是那些发生过的愁绪是不是说忘了就可以当没发生，如果一件事发生过是不是会完全没有印迹和影响？少年人的心事就像夏天的阵雨，雨后不过片刻地面就干了，像是什么也没有发生过一样，没有人发现草丛因这雨水开始长的参差，还有那落在草丛中星星点点的落花。
“我们走吧。今天谢谢你。”李宁玉说。
“等等。你说完该轮到我了。”顾庄生面对着墓碑一脸的严肃。
“你？”李宁玉一脸疑惑的看着顾庄生。
“伯父伯母，在下是顾庄生。”顾庄生不顾李宁玉的疑惑竟然自己就说了起来。“这些话我并没有对小玉说过，今天决定在二老面前说。首先请允许我叫她小玉，听说伯父伯母是这么叫她的。”顾庄生说着看了李宁玉一眼，李宁玉没有打断他，于是他又转过头继续说：“我知道我还不是很优秀，没有半点事业和经济基础，我的脾气有时还容易急躁，但是我会努力的。请你们相信我，我是真的想好好照顾小玉的，而且我会尽力去做到让她满意。她是个安静的人不爱说话，我知道其实她有很多的想法，虽然很多想法和我不一致，但是她依旧支持我，我也能理解她。我们会相处的很好的，听说伯父和伯母也有意见不合的时候。相敬如宾的我不能保证，人就是会有磕磕碰喷的，但是我会尽量做个讲道理的人，偶尔也不介意让着她，我知道小玉也是个极其讲道理的人。我喜欢她这样子。我现在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所以会离开她一段时间，男人当以国事为重，我相信伯父是理解我的。请二老放心，她在我们顾家会得到很好的照顾的。我保证，三年，最多不出五年我们就会结婚的。我的打算是生两个孩子一个姓李一个姓顾，不过这个只是我的想法，最后还是小玉说了算。”顾庄生说完这些顿了一下转过头，对着李宁玉说：“小玉，请给我一个机会，如果你愿意。”
初秋的风吹起落叶扫过两人的脚边，李宁玉用手拂了一下被风吹乱的头发，然后握住了顾庄生伸过来的手。恍惚间她觉得这个男人有些父亲的影子，也许她也可以像母亲一样幸福吧，她想。
两人的事，顾庄生只告诉了郑伯希，并没有让顾家的人知道，因为顾庄生不希望家里人对李宁玉有看法，从而影响她在顾家的生活，而令他顾虑的实则只有他的母亲而已。李宁玉也同意这么做，她还是希望以家庭教师的身份留在顾家，这样更自在些。而为了不要彼此离得太远顾庄生选择了去天津。顾庄生到天津后给李宁玉写过几次信，全都不是寄到顾家而是让郑伯希送过来的。他们以为顾晓梦只是个小孩子所以也没有瞒着她。她从不问“哥哥为什么给先生写信”，因为她觉得这是不用为什么的很自然的事情，因为如果她离家在外也一定会给先生写信的。
“哥哥说什么啊？有没有什么奇遇？”顾晓梦偶尔也会好奇的。
“没有。都是些虚话，没有什么实事。”其实信里能写些什么呢，无非是理想正在实现思念与日俱增的话，这些话李宁玉实在不好意思跟顾晓梦说，不过也不想骗她。
“就好比我很好，你好不好之类的？”顾晓梦想了一下说。
“差不多吧。”李宁玉想想这么说也不错。
“哥哥真无趣啊。”顾晓梦的好奇心换来了一场空。李宁玉笑而不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