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我这初入紫禁的新客不同,在这四九城内,列鼎而食将养出来的奢豪门楣是等闲世家所不能比拟的,由此荣光焕发而生的自有不同的烦扰。自殷殷回府后,我对此感受更为深远些,像是在外翱翔的鸟儿回笼之后,被自动收回了本心,曾经的一切犹如梦境转瞬即逝,又回归到那个遵着规矩体统的庄肃沉稳。我也曾好奇这怀里揣着几张面具脸的本事究竟是她独有,还是这京中贵女人人都习的本事。闻她一语罢,我却并未寻逢良机,只得将她的话头接起。】
⠀
此处没了入眼抬头便被遮的严严实实的城墙所扰,风景确是赏心悦目些,方才我在来时的路上亦是被这山林所吸引,这才脚步慢了些,或许明日得了空,咱们一齐去好好瞧瞧。
⠀
【许是她当真憋闷的久了,在她只言片语之间,我仿佛脑中一帧帧浮现的场景已能明白她紧蹙的眉是何为。想来在她儿女众多的哲柏府,没有一碗水端平的道理,镶黄旗之下随风扬得更昭彰的,恐怕是……门府宅院里的勃勃雄心。她们穿戴着绫罗绸缎如金波玉润,于众人下蛰伏隐藏的算计谋略,免不了生出些嫌隙来。睨一眼身侧的她,再将眸光依源寻去远处,并未正面回答她,反是悠悠说道。】
⠀
姐姐可知,我曾见田间劳作的人们常在空地上撒些树种子,其中有些种子会长成参天大树,然后劈为栋梁,可有些种子却只能是野草。当时收养我的姑父告诉我,持仙,没关系,野草同样也能生生不息立于天地间。
⠀
【持仙格一句句说出曾藏在心底掩盖的秘密时,已有些云淡风轻的意味在,兴许谈不上释然,只是彼时她无法揣测那些徒留血缘关系的人究竟是以此来试图向我传播些低贱者合该认命后再自强的励志故事逗我一乐,还是在暗中施压只在指我寄人篱下的落魄归宿。可无论是哪一种,他都错了。他们都低估了潜藏在文德持仙心里长盛未衰的欲望,纵是要戴着镣铐,踩着刀尖,也愿意傻笑着趟过去的决心。于是我也不介意在此时以自身的血泪娓娓为她拨散开眼前的迷雾。】
⠀
只是殷殷,谁也没有权利决定我们该是野草还是大树,我的姑父没有资格,你的阿玛也没有。古往今来,故事的结局都是胜利者来谱写,殷殷,不要被那些高谈阔论的大道理束之高阁,你若不压在命头上,命就要压在你头上,你能明白我的意思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