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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些寄居在时光缝隙里的温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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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楼,出租~


IP属地:江西来自Android客户端1楼2024-10-15 15:49回复
    青花瓷
    记得席慕容说过:记忆是无花的蔷薇,永远都不会败落。虽然说记忆不会败落,但有时却会被时间打败,以致许多往事失落在时间的长河里无法打捞。如今的我,人生已经过半,回身望去,不经意间发现那些逝去的记忆有时候就封存在过去的这些老物件中,当这些老物件不经意间出现在我的面前时,瞬间就唤醒了我尘封已久的记忆,令我惊喜万分,思绪万千。
    所有的老物件里,唯独对这件青花瓷坛子情有独钟,喜欢它清新淡雅的风格,清秀简洁的图案,如玉一般的温润。永远都是一见倾心。轻抚着坛身,细微纹路里,留下深深浅浅痕迹。掸去坛子那层厚厚的灰层,手指轻敲瓷身,叮当作响的瓷器相撞之声响起,凡俗的烟火气里,充满了无怨无悔的幸福感。这是我娘遗留在世上为数不多的物件,仿古的青花瓷,因有了它的身影,使得狭小的空间变得不同凡响。在我的记忆里,这件青花瓷是有盖子的,不记得何时这个盖子不见了,是丢失了?还是打碎了?我不得而知,只记得后来每次装东西,母亲便在口子上放几张草纸,再用块小砖头压住,防止透气,回潮,然后放在床底下。
    在我的记忆中,那个跟泡菜坛子一样的土陶坛子,也是我所喜欢的,也是娘的陪嫁物。灰麻色,坛身光滑,比普通的坛子高出许多,有坛檐,有盖子,古朴且雅致。很多的时候,娘会用这个土陶坛子来装霉豆腐或者腌咸姜腌咸蛋,将半成品的霉豆腐或者咸姜装入坛中,沿着坛檐加水,再用盖子盖住,起到密封效果。按现在的说法,就是个泡菜坛子,只是那个时候基本上没泡菜一说,至少在我们这地方是没有的。
    后来,那个土陶坛子在不断的使用过程中,坛檐都被撞碎了,我娘依旧不舍得丢弃,装东西时,依旧是垫上几张草纸,用砖头压住或用橡皮筋绳子扎紧。只是不知道何时,这个土陶坛子何时不见了。许是我嫂子那败家娘们又或是我哥那败家子,嫌弃那土陶坛子丑陋,给丢弃了。这土陶坛子,便成了我的一桩心事,就像那个被我掳来的锡做的大肚茶水壶。
    其实,我是挺嫌弃那个大肚茶水。圆鼓鼓的,带个弯弯的长长的壶嘴,有壶把,大容量,可以提着。很有手感和质感,只是觉着很丑陋。小碗大的壶口,应该是有壶盖的,只是我掳来时就没有壶盖。之所以说是掳来,因为这个茶水壶本就不是自家的,而是本家发小家的。
    我依旧清晰的记得当年的场景,彼时年少的我正跟父母在水田里干农活,本家发小家在隔壁干农活。天热,口渇,发小提着那个茶水壶去水井打水,偏偏发小总是浑身长了刺一般,走起路来一摇一甩的,打水回来时把我放在田埂上的保温水壶给打碎了。
    在那个年代,一个保温水壶也不算很值钱的东西,只是心疼不已,便要发小赔一个。不得已,发小母亲也就是本家婶子,以那个大肚茶水壶作为赔偿。终究还是挺嫌弃那个大肚茶水壶,丑陋且不保温,刚打回家清凉的井水,没过多久便成了温热的。可当我离开家乡后,对那个大肚茶水壶愈发喜欢起来,满是古朴之美,不比那古董差。尤其是近些年,每次回乡,总忍不住把那个茶水壶翻出来把玩一翻,爱了,爱了。可近一两年,翻遍整个屋子,再也找不到这把大肚茶水了。应该又是我嫂子那败家娘们,我哥那败家子处理废弃收割机时,连同家中的废弃金属物一起当废品处理了。那个大肚茶水便如同那个土陶坛子一样,淡出了我的视线。
    很多的时候,我在眼花缭乱地寻觅着与往昔岁月有过交集的物件,那个青花瓷坛子也好,还是那个土陶坛子也罢,又或是那把大肚茶水壶,都能触摸到曾经岁月里的温度。时光总是毫无理由的把很多的事物抛弃,红了樱桃,绿了芭蕉,而我总想在被摒弃的旧物里,寻找往昔岁月的点点滴滴,回味,想念,凝望,追忆,向过去的老时光致敬。也许,对于旧物的执着和热情,对我而言并不是一种模糊的寻找,而是一种精神的缅怀,是生命对过往岁月的祭奠和怀想。



    IP属地:江西来自Android客户端2楼2024-10-15 15:5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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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顶一下,虽然不熟,题目和主题都显得晶莹剔透


      IP属地:山东来自Android客户端3楼2024-10-15 15:5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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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石磨
        石磨。曾经,专门写过石磨,这个石磨一直是我念念不忘的老物件。一直以为,这个石磨被哥嫂丢弃了,直到前几天,在新老物寻宝,才发现石磨倦缩在新老屋的角落里,那种失而复得的心情竟是无法言喻,只是石磨只剩下上下两个磨盘,磨架和磨拐早已不知所终。
        一般人家的石磨很单薄,而我家这个石磨比一般的石磨要厚重很多,所以磨出来的粉很细。一个人单独使用,会显得很吃力,推磨时,母亲总会叫我当帮手。
        如今这个石磨,只剩下上下两个磨盘,那个凹进去的地方,就是装磨拐的,一个七字形的木头做的,有时候为做这个磨拐,去山上找那种拐成七字形的的树枝,很难找到,而且要密度高的,经久耐用。
        石磨用久了,也会钝。隔年把子,就会请磨匠来修理一翻。那个头发发白的磨匠,从帆布包里掏凿子,铁锤之类的工具,掀起磨盘,慢条斯理的,顺着磨盘的纹路,一凿一锤的修复着,打磨,调试,直至石磨能够磨出细粉才算完工。
        时隔多年后的今天,每当路过隔壁邻居家地基的废墟里,看到那被丢弃的石磨,历经风吹雨打,就忍不住动了想搬回家的念头。这个废弃的石磨有着时光的印记,旧时光里是岁月的见证。一盘石磨,亦如人生,石磨悠哉哉转啊,转啊,就转成了岁月的味道。那是午夜梦回时的情怀依恋,是回眸流转间的无限怀念。
        时代变迁,沧海桑田。每一个老物件,都是一种承载,在时光的流淌中将故事演绎,把记忆拉长,让岁月生香。回眸时,默默眷恋,深深怀念。



        IP属地:江西来自Android客户端4楼2024-10-15 15:5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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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椅子
          这把椅子,是我娘为数不多的陪嫁物之一,应该有四把,可在我的记忆中只见过两把,还有一张小桌子,一共四个位置,所以说应该是四把。红色的,凳脚和板面全是实木的,相当厚实,那张桌子如今还在新房的厨房里放东西,桌面是整面木板,古色古香,笨重得很,颇有历经沧桑的模样。
          记得隔壁有一婶子,跟母亲情同姐妹,后来患有精神病,因为超生,把一些相对值钱的陪嫁之物存放至我家。而后精神病发作,硬说母亲私藏了她的金飞机翅膀。彼时的父母和街坊在屋外打牌玩闹,隔壁婶子走过来,随手操起那张笨重的桌子,甩出好几米外,也不知道精神病患者哪来那么大的力气,那桌子确安然无恙。
          没过多久,隔壁婶子精神病愈发严重,甚至会打人。其家人便将隔壁婶子用绳子绑在床头。也许都是低估了精神病患者的力气,隔壁婶子居然挣脱子绳子不知所踪,隔天早上,有人以讹传讹说隔壁婶子拿着刀,疯狂乱窜,一时间,人心惶惶。
          殊不知,隔壁婶子许是因为害怕,躲在自家楼上,一把大火将整栋房子化为灰烬,火熄后,才发现隔壁婶子的遗体在楼上,烧得焦黄焦黄的,手都烧没了。时隔几十年,再想起那一幕,依旧是心有余悸,可叹,可悲啊~


          IP属地:江西来自Android客户端5楼2024-10-15 15:5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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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哇塞,复制粘贴的


            IP属地:山东来自Android客户端6楼2024-10-15 15:5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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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米升
              “崽啊,我们下地干活去了,等下记得下米煮饭。”
              “好咧,下多少米啊?”
              “下半升米佬。”
              “半升够不?”
              “不够就下三欧(升的四分之三)佬,剩了饭就给猪吃。”
              当我翻出这个米升时,那些消散在旧日里的细碎时光,瞬间就跳了出来,母亲的声音便在耳边响起。任记忆拼凑再拼凑,慢慢的,立体再立体,逐渐就有了画面感。
              侄儿说,这个米升太有记忆了。确实如此。我不知道有多少人还会记得这个米升。米升,以前煮饭时放多少米,用这个米升。每家每户都有一个,大小不一。有一斤的,有一斤半,有二斤的,而我家这个米升是二斤半的。以前人口多,煮饭时不知道下多少米,有了这个升就知道。还有一种缩小版的,专门卖虾米之类的,一升小虾米大概一小碗,好像是两毛还是三毛还是五毛一升,我已经记得不太清楚了。
              很多的时候,我喜欢用镜头去捕捉这些岁月的痕迹,用故事去唤醒那些沉睡的记忆,这不仅是一场对过往的致敬,更是对未来美好生活的期许与展望。
              犹记得,在我年幼乃至年少时,每到夏日的傍晚,母亲便会扛着网兜,腰间系着装鱼虾的扁篓,扁篓口放个小碗,去村口的河边捞虾补贴家用,打打牙祭。偶尔,也会带上我作伴,壮胆。
              夏日的傍晚,小鱼小虾都到岸边乘凉透气,觅食。母亲双手拿着网兜,边走边往草堆里捞,逆水而上,时不时的将网兜里的小鱼小虾用碗舀进扁篓中,运气好时还会有不少手指大的大虾。那个年头的鱼虾是真的多,总是收获满满的。母亲会将捞回来的虾分捡清洗干净,鱼归鱼,虾归虾,再倒入锅中烘焙干。
              活蹦乱跳的小虾,一入锅便变得通红,滴少许油,撒些许盐,鱼虾的香味便四处弥散开来。在一旁烧火的我,偶尔会趁母亲不注意,迅速的从锅中拿出几个大虾剥壳塞入口中。母亲将烘焙干的鱼虾倒入团箕中,再挑捡干净,小鱼和大虾量少,一般供自家食用。小虾用袋子装起来,等到赶集日,去集市上售卖,母亲也不用带称,直接带上那个小升,往往总是供不应求。
              如今一晃,这么多年过去了,好多人都不知道升为何物了。时光是一种非常奇妙的存在,经过它掌心的东西,有的东西会石沉大海,有的东西却因为淘洗而焕发出更加耀眼的魅力,像星星一样在夜空中熠熠闪光。真的很庆幸,与一段旧时光久别重逢,再次邂逅那个寄居在时光的缝隙里米升。于我而言,邂逅这个米升就像遭遇一段过往的情感,那种会心的愉悦言不能表,无论苦与乐,都是那样的真实,那样的刻骨铭心。


              IP属地:江西来自Android客户端7楼2024-10-15 15:5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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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再见老物件时多的是温情。


                IP属地:新疆来自Android客户端8楼2024-10-15 15:5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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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回忆就是和一段时光的重逢。
                  而老物件本身就是时光留下的痕迹。
                  所以触景深情之后文字就是最好的载体。


                  IP属地:新疆来自Android客户端9楼2024-10-15 16:2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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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筛子
                    某日,友人提起团筛,突然的,一些年少时的记忆便扑面而来,让我想到了年少时的种种。那些一直存在却忘却已久的东西,突然从时光深处浮现出来,沉思良久,感动莫名。麻木的情感开始柔软,老化的心灵渐又丰盈,那年,那月,那人,那事,在记忆中回旋,在怀旧中唏嘘,给生活注入了浓浓的诗意。
                    面对着这散乱的一堆,那些未曾忘却的记忆碎片扑面而来,纷纷扬扬的碰撞着,粘接着,渐渐拼连成一幕幕往日的图画。像那泛黄的老照片,暖暖的,暖得让人酸鼻,又似屋檐下的风铃,叮叮然,唤起了乡愁,真是往事如烟啊!当现实从现实中隐去了,记忆便在记忆里复苏,我似乎就站在时光的交汇处,年光滔滔,世事茫茫,过去与现实模糊成一片,回忆和梦境混杂在一起,虚实莫辨,亦真亦幻,竟不知今夕何夕了。
                    在岁月的长河中,总有些老物件,静静躺在时光的一隅,不言不语,在时光中留下的温柔印记,承载了无数的回忆与故事。就像那被我遗忘已久的团筛,满是岁月的痕迹,重重叠叠着亲友的印迹,简直就是可随时翻捡的过去,甚至是可依稀触摸的往昔。
                    其实,友人口中的团筛,在我们这旮旯叫团箕,有大有小,还有一种跟床差不多大小,可以睡人的,叫箱盘(谐音)。不管是团箕也好,香盘也罢,都是竹编的,作用差不多,都是用来晾晒,盛装东西的。以前村里有个好吃懒做的女人,一到夏天就把箱盘弄出来摆在厅堂睡觉,直到现在把那种好吃懒做的女人为:睡箱盘的。这是带着贬义的。
                    犹记得年少时干农活,有的人家娃儿没人带,便会拿上背带和团箕,到了田里,便把团箕往田埂上一放,娃儿丢在团箕里自个玩,哭了就用背带背在背上继续干农活。
                    旧时的农村,很多日常用品是搭配着连惯使用。就像团箕,很多的时候都是跟米筛子连惯使用。筛子分多种,有筛子(土话:稂啦),米筛(土话:米啦,嘛啦,),有粗细之分,筛箩,都是用来过滤的。筛子孔大,用来筛稻谷里的碎稻草和脱谷时遗漏出来的稻穗,还有打豆子时里面的豆荚。米筛,则是用来筛米的。相较于团箕,筛子和米筛,筛箩就显得袖珍而精致,比盘子稍微大点,边缘有食指高,用来筛粉的,以前的小吃都是用米粉做,放在石臼里用棒槌反复锤打,或者用石磨,打成细粉,再用筛箩把细粉过滤出来,粗的继续锤打成粉末,过程反复且繁琐。
                    在我年幼时的记忆里,碾子和砻已逐渐淡出市场,糙米已经不多见,取而代之的是机器碾米,彼时的机器并不精良,碾出来的大米还会有不少谷粒和谷壳。我娘总是头带着深蓝色的四角围巾,将刚碾回来的大米倒入风车中,去掉谷壳,先用团箕和米筛(米啦)一颠一甩的将大米中的细米头过滤出来,最后再用米筛(嘛啦)将大米中的谷粒分离出来,慢慢悠悠的,大半天的时间便过去。
                    都说物是人非。其实物也好,人也好,都会一不经意,便不见了踪影。随着我爹我娘的过世,那些常用的日常老物件,如同被封印般消逝在我的视线里。而米筛唯一的用处,便是出现在婚嫁现场,我们当地自古传下来的风俗,儿女婚嫁,必须在正大门挂上米筛和镜子,镜子是用来避邪,米筛子具体是干什么的,我不得而知。米筛静静的挂在大门上,仿佛是一位历经沧桑的老人,在默默地诉说着过往的岁月。
                    在这个快节奏的时代,我们常常被新鲜事物所吸引,而忽略了那些曾经陪伴我们走过漫长岁月的日常老物件。正是这些日常老物件,让我们能够找到过去的影子,让我们能够在喧嚣的世界中找到一份宁静与满足。那些日常老物件里的旧时光,无论日月更替,风云变幻,它都在那里。总是以飘渺细微的触角,勾画着旧日岁月的情愫,以模糊久远而低调的光晕,渲染着生命长廊中淡淡的惆怅和感伤。只有这些日常老物件能够让我们真正地感受到岁月的厚重与深沉,感受那份来自过去的温暖与感动。
                    美好回忆,藏在老物件的岁月里,蕴含着历史的沉淀和人文的温度。怀旧,是一种美好的情愫,而老物件则是怀旧的最好载体,在时光的长河中,那些数不清的悠悠岁月,深情地述说着生活的酸甜苦辣。万转千回,那些青苔一样的幽幽记忆,都远去了,远去了……



                    IP属地:江西来自Android客户端10楼2024-10-15 16:2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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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摇架
                      友人颜总说煤油灯,在现代年轻人眼里,都觉得是个古老的传说。直到上世纪九十年代初,还有很多地方一直在用着。其实,在我看来,那个做豆腐用的工具:摇架,才是是最古老的。
                      摇架,我真不知道具体叫什么,只能根据老家的方言来讲。就是一个木制的十字架,两根长六十公分左右,中间粗一点,两头稍细些钻个窟窿方便系摇布,榫卯结构组合在一起,中间再钉个挂钩,木棍是经过刨子刨光的,做成摇架后,经年累月的使用,显得乌黑铮亮,很精致。古朴笨拙的外表,藏不住大智若愚的气质,让人心生欢喜,有着岁月的痕迹,像一件收藏品。通常跟摇布一起使用,摇布,就是一块方桌大的大过虑纱布,用来过虑豆渣的。
                      想起摇架,我便想起村里那个叫页玉的接生婆留传下来的笑话。据页玉自己说,像我这样上下年龄段出生的,方圆十里,甚至几十里都是由她接生的。因她走路一摇一摆的,像极了过虑豆渣时的摇架,故而被人取绰号:页玉摇架。
                      某日,金山表叔家做豆腐,跑来我家借摇架用。也不知我娘咋想的,随口便说页玉家有,你去页玉家借。金山表叔不疑有他,便直奔页玉家。刚一张嘴,页玉误以为金山表叔恶作剧,便被页玉辇出来。金山表叔见势不妙,赶紧跑。页玉一摇一摆的边追赶边骂:因估啦扯凳死窝,努死努埋窝,我哪来的摇架啊。惹得村民大笑,找谁借不好,偏偏找页玉。金山表叔才反应过来,是哦,我表嫂太可恶了。终归是笑话,却流传至今。
                      在那贫困的纯手工年代,冰箱冰柜等家电还是奢侈之物,所以摇架的使用频率并不高。平时做豆腐,也就春冬两季,像夏秋季节,豆腐保鲜期短容易坏,也就偶尔几家人合伙做一板豆腐,类似于打平火,
                      每到做豆腐的时候,我娘便会忙忙碌一翻,把石磨,豆腐架,洒盆刷洗干净,先一天把黄豆泡发好,将豆浆磨好倒入洒盆。起锅,架好摇架系好摇布,将未过虑的豆浆用勺子舀入摇布内,娘手扶摇架,不停的晃动,随着嘎吱嘎吱声响起,雪白的豆浆便从摇布内渗出流入锅里。偶尔,娘会从油缸里舀来半碗乌漆麻黑的油脚渣子,一直弄不明白这油脚渣子有何用,也不敢问,后来才明白油脚渣子是起到润滑作用,更容易过虑豆浆。类似这样的场景,小孩子是不能刨根问底的,问多了会被责怪不会来豆腐。
                      在我娘摇浆的间隙,便会吩咐我找来石膏,扔入灶堂煨。等娘将豆浆摇好,灶堂里的石膏也煨熟了,用火钳夹出放入盆内敲成粉末,加入适量水达到一定的浓度备用,也有用生石膏磨成膏浆,生石膏繁琐远没有熟石膏省事。娘浆煮开的豆浆舀回洒盆内,一手端着石膏水,一手拿着锅铲,将适量石膏水倒入豆浆内,搅动一翻后,豆腐的影像便渐渐显现出来。最后,娘会拿着锅铲带上点石膏水,在豆浆面上划拉几条直线,豆腐的影像便能清楚的显现出来,不能的话需要添加石膏水。
                      之后便用锅盖将洒盆住,在石膏水的作用下静置半个钟左右便凝成了豆腐脑。娘会把摇布铺在豆腐架子内,将豆腐脑舀入豆腐架内沥水,上面压上重物。在我家后院有一块石墩,大概60斤左右,平时用来磨刀,磨刀久了,变得凹凸不平,就是用来压豆腐沥水的。豆腐的嫩老,取决于石膏水的量和沥水的时候长短。我娘总能将石膏的量和沥水时间掐算得恰到好处,所做出来的豆腐总是特别好。
                      我爹过世那年,为了补贴家用,在大姨父的帮助下,买了一台电子磨做豆腐卖。浆渣分离,轻便,省时,高效,极大程度上减少了以往做豆腐的繁琐过程。那个摇架,便成了可有可无的物件,甚至成了街坊邻居人工榨洒的工具。我那邻居婶子将摇架借去榨洒,许是用力过度,一不小心就把摇架弄折了。正好邻居叔叔是个木匠,婶子说叫叔叔重新做一个摇架。可直到我娘过世,也没见摇架做好,这或许成了我娘的一桩心事。从此,那个摇架,连同那个打印冥币的钱梭便淡出了我的视线。
                      有些东西就像年轮,跟过去一起深深的刻在骨子里,这些曾经常见的老物件,经过几千年的历史更迭,再次回到我的视线,带着一种历史的厚重,以及传递生死离别间的爱与温情。穿越我的童年和青春,即使如今时光已去,这些东西仍然在我心中有着不可抹去的记忆。无论尘封多久,那些场景都将在遗忘中重新拾起,这样的特质似乎更成为一个远去的时代令人无限怀想的况味。


                      IP属地:江西来自Android客户端11楼2024-10-15 16:2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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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先标记,回头接着来欣赏


                        IP属地:辽宁来自Android客户端12楼2024-10-15 16:3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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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钱梭
                          很多的时候我在疏理一些情绪,强迫自己努力去还原过去的一些事物或者是某个场景。敲下这两字,那些熟悉的场景,忽然不断在脑海里不动声色的盘旋千百遍,真的是往事如昔。
                          钱梭,谐音,打印纸钱的一种小工具,只是我们当地的叫法,不知道别的地方是怎么个叫法。长五寸左右,圆的扁的,形状各异,底座都是相同的,铜钱状。而我们惯用的都是扁的,实心,握在手中沉甸甸的。
                          每逢节日或者初一十五,母亲总会对我说,崽啊,钱纸没了,去把钱梭找出来打些钱纸用。好嘞,我回应说。然后屁颠屁颠的去桌子抽屉里把钱梭翻出来。母亲总会提前把事情安排好,怕到时候左邻右舍过来借用。父母总喜欢添置一些家庭用具,有的甚至是双份,以至左邻右舍总会上门来借用。
                          在那个还是以手工为主的年头,打印纸钱的草纸,大都会提前从集市买好备用。一捆一捆的,黄色的粗制烂造的那种。裁好,一小叠一小叠的打上铜钱印,一排排铜钱印,很对称。我习惯用洗衣棒打纸钱,很有节奏感。也有用铁锤之类的东西敲打,总觉得铁锤与钱梭的撞击声太尖锐,没有洗衣棒的咚咚声来的深厚。偶尔有几张弄坏了的,心想着先祖们会不会嫌弃?在我的记忆里,好像女孩是不能打纸钱的,并且不能夜晚打,要白天打。
                          在我参加工作头几年,父母已经过世。打印钱纸越来越少了,直接上集市购买机器打印好的,一捆一捆扎好了,省事多了。某一年,应该是辞职回到老家,适逢七月十五鬼节,我们称七月半。初一接先祖回家,等到十五再把先祖送走,送先祖时会烧大量的金银元宝,纸钱。彼时的我见哥哥从集市上买回一个个纸包,用笔写上已故先人的名字。凑近一看,居然是一个个快递包,直接邮寄,真是大开眼界。我家的那枚钱梭,也不知道何去何从了,便从此淡出了我的视线,淡出了历史的舞台,我竟然不知道最后一次见钱梭是什么时候。
                          都说一方一俗,时代发展至今,很多地方易风易俗,删繁就简。可那些物,那些故事,不知不觉,在记忆里溶为永恒,深入骨髓。也许无论我走得多远,无论走到哪里,都会带着这些不会老去的故事,诉说给身边的人听,因为它给予我的记忆里有刻骨铭心。所有事物,都有自己特有的品质,都有被人无法企及的苍凉,这些往事,对于很多人来说,或许早已化作一缕青烟随风烟灭了。就像那些一去无返的旧梦,在岁月幽深的长廊尽处,泛着晕黄而瑰丽的光……


                          IP属地:江西来自Android客户端13楼2024-10-15 16:3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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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连枷
                            我一直认为,只有寻常的东西,才是最妥帖温暖,也是最生动持久的。就如寻常的屋舍院落,杯盏茶饭,寻常的朝耕暮歇,晚来一杯饮,以及寻常百姓家檐前飞燕,庭后落花。那些看似简单粗糙毫无可雕琢之处,却因最接近自然,最深入生活而别有滋味。我贪恋寻常的花草树木,寻常的故事和每一个寻常的日月。现世安稳,岁月静好,任由内心的温暖美好浸润每一个寻常画面,心境越来越清澈从容。
                            前段时间,正值晚稻秋收时节,友人白桦姐发朋友圈说,从小受父母的庇护,虽然生在农村长在农村,却只知读书,鲜少参与农活,今年从城市回归农村,终于让她实现了拾稻穂的梦想。看着白桦姐的朋友圈,不禁怔了半响。就这么一件看似稀疏平常且不正经的农活,却成了她一个遥不可及的梦想。我留言说,这事我干过,捡回家,晒干,然后用连枷敲打脱粒。老邓笑言,你只是停留在书面,而白桦姐是实干。
                            捡稻穂这农活,我是正儿八经的干过。在那贫困的年岁,作为农村出生的娃,总有干不完力所能及的农活,捡稻穂这事儿,压根就不算正事,只有闲来无事的时候才能去,基本上都是已经上学了读书的娃。当然也不排除打着捡稻穂的幌子去疯野一翻。犹记得那个时候,每到插秧割稻谷摘山茶子等农忙时节,学校都会放一个星期左右的假,美其名曰:农忙假。类似于勤工俭学,假期结束后,交纳一定数量的稻谷山茶子,而这些物质却都填了学校老师的口腹。
                            同样出生农村,且年长我许多的白桦姐,应该是幸福的,可于我而言,她缺失了一个童年。而由捡稻穂,又让我联想到那消失的农具:连枷。连枷,我曾见过,也用过,当然用过的频率很低很低。这件过去普通常见的农具,如今早已淡出了人的视线,别说年轻人,很多中年人都未必认识。记得以前好友不通兄发文说起过连枷,要不还真将这件农具给淡忘了。
                            连枷,分上下两截,上截是小木棍,下截以小竹子或者竹片等厚重物拼接而成,中间用麻绳连接,麻绳耐用,不易断。打连枷,在过去是农村的一项重要农活,尤其是在山区,像我们非山区的,干农作物不多,连枷也就成了少见物,大多数用洗衣棒,木棍,扫把等代替。连枷往往是跟簸箕,筛箩循环使用。每逢夏收秋收农忙时节,田间地头的黄豆绿豆芝麻油菜稻穂等带壳农作物渐次成熟。收割回来,在晒谷场晒干,得用连枷将果实从果壳分离出来。打连枷,是体力活,也是技术活,需要巧力。手握连枷上截,往晒干的农作物上用力一甩,啪的一声,豆子芝麻往外蹦,连枷声声脱粒忙,一甩一甩,很有节奏感。
                            如今传统的农业模式和操作方式,随着刀耕火种的农用工具的慢慢消失,原来打连枷的“啪啪”声的场景,已经早已被人淡忘,可它承载了一代人的记忆。


                            IP属地:江西来自Android客户端14楼2024-10-15 16:3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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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家小帅划拉字那就真不一般,这家伙,家底都抖搂出来了,那个存钱罐子都填满了吧


                              IP属地:北京来自Android客户端15楼2024-10-15 16:4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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