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搬运,更适合中国宝宝体质的小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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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的历史功底挺好,所以即使是很难过审的文,我也搬运了。
历经百年,西岸的人们早就管这片土地叫摩苏尔,而在凋敝荒芜的东岸,吃苦受难的基督徒们还是在私下里顽固地称她的旧名尼尼微。在这些形形色色来自四面八方的基督徒里,有一个肤色特别黑的女人尤其扎眼。
在努比亚和下埃及,尼格罗人并不少见。可黑成她这样的就不多了,倘使走在大太阳底下,别人简直要怀疑她是个披着头巾的影子,行路时对面遇到难免吓一跳。见多识广的商队首领远远望见她,便立刻能得出结论——这女人一定是来自撒哈拉以南。可这个南部生番是怎么来到了两河呢,这就是个只有她自己知道的谜。
未知是敬畏的最佳土壤,这位黑得五官都快看不清的尼格罗女士,在东岸令基督徒望而生畏;去到西岸也能让年轻的穆斯林不敢在她面前追跑打闹。其他人并不知道,昨晚这位黑夫人在河东家中一宿没睡,正憋了一肚子的气。宣礼员刚喊过市民们作完晨礼,穿着黄绿相间袍子的黑夫人就气势汹汹闯进了摩苏尔城。她不仅黑得面目模糊,而且体态相当丰满,像大部分南部尼格罗人一样喜爱穿着颜色鲜艳的服饰,当她走在大街上便宛如一头鲜艳的战象,连披甲武士见了她都要恐惧地绕着走。
她的目的地在摩苏尔城南的一座富丽堂皇的宅邸。此处占地面积可观又造得气派不凡,要说是座宫殿也有人信。其实也确实如此,在花剌子模统治时期,这当真是座沙赫行宫。不过如今年月不好,城头变幻大王旗,沙赫和埃米尔们像天空中的浮云来了又去。最后留下来的只有狡猾世故的商人。商人没有祖国,只要有生意作向谁纳税不是纳。譬如在帝国内经常不受待见的犹太人,却因为连年兵燹在此地枝繁叶茂起来。不过眼下这座豪邸的所有人并非犹太人,它周围环绕的都是穆斯林的住宅区,喜欢群聚的犹太人钱多到撑破肚皮也不会想跑到阿訇们的鼻子底下置业。当然敢住这么招摇的宅子,自然也不会是普通人——这点单从门口站着的禁卫们便可见一斑。
他们统一穿着擦得金光闪闪的扎甲,底下是绛紫的衬袍,各个精神抖擞,甚至比摩苏尔幼主纳西尔-阿丁-马哈茂德的近卫军都要体面许多。这些招摇的卫队彰示了他们主人的富有殷实,这倒不奇怪,住在这种地方的人十有八九是很爱炫耀的。这些骄傲的卫兵常年用鼻孔对着路过的百姓。然而眼下面对找上门来的凶巴巴的尼格罗妇女,他们齐刷刷犯了难。这显然不是这位夫人第一次光顾,卫兵们犹豫着要不要让她进去。
“已经有人去通报了,您就在外头候着吧。”他们向她哀求。
“到底要等多久?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糊弄我个妇道人家,一群小兔崽子!”黑夫人骂骂咧咧往里闯,卫兵们拦也不是不拦也不是。
附近的闲人看到了就开始叉起胳膊笑哈哈看好戏,有的还拱火喊着“又来找你家老爷呀,塔玛亚斯?恐怕他们现在还滚在一起睡觉哩。”
“******!”卫兵不敢动黑夫人还不敢动这些嚼舌头的吗,很快起哄的人便让他们用长枪驱散了。
这边塔玛亚斯夫人挪着她战象般的身躯势如破竹往里闯,无论是年轻的卫士还是年长的管事哪个都拦不住她,那些纤弱的女仆们更是老远听见她的声音都要望风而逃。
等她走到中庭,便深吸一口气,用可以让宣礼员甘拜下风的洪亮嗓门开始呼喊:“沙洛索帕老爷——”,她这一嗓子喊得院子里的猎狗们都跟着惊惶乱吠,架上的鹦鹉险些翻了个跟头。
鹦鹉拍拍翅膀掩饰尴尬,随即注意到主人的床上有人坐了起来,它立刻程式化地问候起来“早上好呀,巴德拉尔老爷早上好”。通常情况下只要心情不错,它的主人都会礼貌地回敬一句“你也早上好呀伊赖德大人”。
这次伊赖德鹦鹉大人没有得到回应,它立刻敏锐地察觉到刚爬起来的并非是主人。伊赖德自讨没趣,又在架子上啄起了翅膀不再理会房里的人。
先起床的人对着还埋在被窝里的那个问:“你听到了吗?”
“什么?”躺着的那个显然还没睡醒。
“好像是塔玛亚斯。”
“哪个塔玛亚斯?”
“沙洛索帕老爷——!!!”黑夫人的怒吼就算隔了几道墙还是清晰可闻。
“见鬼,该死,我裤子哪儿去了?”彻底清醒了的男人探出了身子在床周看了一圈,正准备往被窝外头跳。一条体毛丰厚的粗胳膊一把箍住他的窄腰身把他拖了回去。
“快放手!”
“你就让她去叫呗,有本事把房子叫塌。”被窝里的男人也探出了脑袋,他面态丰满略有些发福,丰厚的毛发从颅顶连接到前胸,尽管体毛如此丰沛,他的胡子却还是打理得很漂亮,这使得此人即便是啥都不穿都透露出一股养尊处优的贵人气派。不过就算他努力打扮成波斯贵族的模样,眉眼之间举手投足的气质还是让人很快就能对他的血统起疑心。
男人皱着眉头,无奈地扭过头来。他是个满头金发的法兰克人。由于近十年来十字军势力从圣地逐年衰退,法兰克人在本地已不多见。而漂亮成这模样的法兰克人那就更是可遇不可求,也难怪就算是男人,巴德拉尔老爷也不肯放手。
他顶着一嘴大胡子,热情地亲着情人白皙的屁股,一边亲一边嘴里嘟嘟囔囔全是甜言蜜语。可惜这套骗骗涉世未深的少女还行,骗个成年男人就不够了。金发法兰克人执意要下床,巴德拉尔老爷却死也不放,利用体格优势,把对方压进了床垫。
法兰克人有些恼了,伸出还能动弹的两条胳膊想推开身上的肉山:“给我起开!”可巴德拉尔老爷不为所动,依旧是心肝宝贝地一通乱叫。金发的那个显然也是察觉到了那根硬撅撅的玩意儿,气愤大骂:“喝鹿血了?昨晚还没够啊!”
“我们都三个月没见了,三个月啊宝贝儿,我每天晚上都想着你,一晚上怎么装得够我的爱意。”巴德拉尔老爷嘴巴上说得比蜜甜,可惜对方很不配合,让他始终不得其门而入。
最后这位富可敌国的阿塔贝格Atabeg祭出了绝招,他摘下手上一个鸽子蛋大小的红宝石戒子二话不说就往情人无名指上套。
珠宝果然比千言万语都管用,戴上了红宝石戒子,法兰克人的反抗就偃旗息了鼓。他金发散乱仰起头来,盯了那戒子好一会儿,好像瞬间就被它夺目的光彩迷住了。
巴德拉尔趁机把胯一拱,一边两手覆上情人的手掌,与他十指相交。不过情人只有右手裸露在外,左手上始终戴着只黑色羊皮手套。法兰克人从来不把左手示人,巴德拉尔也不强求。私下里他还觉得戴着手套的情人更增贴了股神秘的色气。
也因为左手这只手套,宝石戒子只能戴在法兰克人的右手上。巴德拉尔眼里这个漂亮的法兰克情人身上简直无一处不美,连手都像是造物主精雕细琢出来的。他不是个没见过世面的人,他年轻时被声名赫赫的努尔丁大王Nurad-Din擢拔为行政官,后来又为哈丁英雄格克伯里效命,与十字军没少打交道,金发碧眼的法兰克人见过不知凡几。可就算在欧罗巴法兰克人的原产地,也很少有能与自己这位情人相媲美的美男子。
在有娈童风俗的突厥市场里,人们普遍偏好十几岁的发育未完全的少年,因为他们雌雄莫辨,既可以当男人用也能当女人用。巴德拉尔自己也豢养过几个娈童,可自打迷上了这个法兰克人,美少年们对他而言就像白开水一样寡淡无味了。
哪怕这法兰克人如今明显已经过了可以被称为青少年的岁数——巴德拉尔至今不知道情人的实际年龄——他什么都不跟他说。巴德拉尔老爷有些辛酸地想,要是法兰克人是个女的,他们也许已经有了一窝小崽子。他在辛贾尔的大舅有几十个老婆上百个孩子,而他却在翻来覆去犁一块永远长不出麦穗的地。
“亲爱的,你冷酷的心要是有你的肠子一样火热就好了。”巴德拉尔老爷完事了,但还是不想拔出去。他静静地停在情人体内,忧伤得像只触了礁的小船。
别看巴德拉尔老爷这个体格这副尊容这么威风的一身大胡子,可他的心比巴格达的宫廷诗人还要纤细。他一开始装可怜,法兰克人就有点吃不消,他是个吃软不吃硬的人。
“你从哪儿搞到这戒子的?以前没见你戴过。”眼看一时半会儿也动不了,他干脆同他聊起了天。
巴德拉尔的大脑袋一转,压在情人带雀斑的胸脯上同他一起看戒子。“从东方归来的商队打蒲甘给我带回来的,很少见的鸽子血,在波斯也堪称稀有,我敢说在欧洲就找不出三颗能比它更大的。”
“你的猜想很保守呢。”
“亲爱的,我可是第一代贵族,我得务实些。”他说着就扭了一下脑袋,轻轻在情人的乳尖啄了一口,逗得法兰克人扑哧一声笑出来。巴德拉尔不是个美男子,但他能在不同埃米尔跟前都讨人喜欢不是没有原因的。
“这种血石,只在东方出产。我是说真正的,更东的东方。”
“告诉我路路,世界的尽头是什么?”
阿塔贝格大笑着吻了吻他的手,然后老实回答:“这我可不好说亲爱的,往东最远我也只到过大都合托。然后我就赶上了草原瘟疫,差点没病死在异国他乡。不过我手下有个叫萨吉德的家伙,人们都管他叫长腿。他曾经随商队到达过大陆的另一端。据他说大陆的那头也是大海。”
“那大海的那头呢?”
“那就只有伟大的真主知道啦。”巴德拉尔舒舒服服地趴在情人身上闭上眼睛,隔着薄薄的皮肉,法兰克人强劲的心跳声令他感觉安详和宁。
“沙洛索帕老爷——”塔玛亚斯夫人响彻云霄的吼声不死不休再度响起。
巴德拉尔听得忍不住翻白眼:“真主在上,您这位嬷嬷真是了不得。”
塔玛亚斯夫人把自家主人押出阿塔贝格的庭院时,围观的人大气都不敢出,哪怕要笑他们也只敢躲到她走出三里地后再笑。
威严的塔玛亚斯沉痛地监督自家主人上了马,满眼都是痛心疾首的不认可。这边沙洛索帕老爷也不好受,他得打起十二分精神夹紧了以免把一肚子的流芯馅料漏在马鞍上。这两个互相不理解的人,一前一后别别扭扭出了摩苏尔城。当老爷的这才想起,塔玛亚斯还没交代干嘛一大早心急火燎来阿塔贝格宅子里找人。
“家里火烧了?”
“比那更糟!西里尔昨天傍晚就出了门,柏拉吉尔去找他兄弟,到现在两个混小子都没回来。”
艾尔缇轻松的表情瞬间消失了,“为什么不早说?!”他生气地斥责,“昨晚就该来报!”
“那我岂不是太不识趣了?”塔玛亚斯嘲讽他,“早上来都喊半天喊不到人呢。”
艾尔缇有些尴尬,他和谁搞到一起塔玛亚斯都会第一时间察觉到,这方面这女人简直像术师通灵。塔玛亚斯虽然嘴上不提反对意见,但艾尔缇也清楚她不可能认同自己这么胡混乱搞。身为一个基督徒,还跟撒拉逊人行索多玛之恶,简直是罪上加罪,幸好上一辈死得精光,不然看到自己现在这个样气也得活气死。
理亏之下,艾尔缇也不好把埋怨撒气在别人头上,还是先找人要紧。他们一番打听,终于用半个银币在几个半大的犹太小子那里买到消息。
“金银双煞嘛,知道知道,金毛的那个跟安巴尔来的哈木宰在狮子门约了架。”
所谓的狮子门是本地人浑叫的地名。亚述帝国虽然远追上古,但当年尼尼微实在太大了,就算已沦为废墟,在东岸依然随处可见千年之前的残留。狮子门的地标是一座巨大的狮身像遗迹,这座雕像不知是得到了什么神佑,历经千年依然保存得很好,挂着螺纹卷须的巨大人面威风凛凛昂首向东,给人以庄严肃穆之感。年轻人听着老人讲述传说中嗜杀成性的亚述人,就热血澎湃,觉得自己也能起来了,动不动就跑到狮身像下邀架决斗,搞出人命不是一回两回,让城里的大毛拉都十分头痛。
艾尔缇从没听说过什么安巴尔的哈木宰,不晓得这小子是哪来的葱,作为家长光是知道自家孩子去参与决斗这种毫无意义好勇斗狠的愚蠢行为,他就五内如焚恨不能插上翅膀飞到狮子门去。
然而没等大人们赶到狮子门,半路就在滩涂上遇到了两个不让人省心的家伙。
这对兄弟因为发色迥异,一个是金发,另一个亚麻灰,本地孩子因而都爱管他们叫金银双煞。艾尔缇见到两人都全须全羽,心总算是放回了肚子里,怒气却随之高涨。他坐在马上,冷眼望着两个少年,无声地斥责比高声詈骂还折磨人。
塔玛亚斯夫人没她家老爷绷得住,这两个孩子从小吃她的奶长大,在令人生畏的黑嬷嬷眼里,两个白皮肤的法兰克少年都跟她自己亲生的没两样。
她跳下骆驼急匆匆赶上前,大嗓门立刻进入了夸张的哀嚎模式:“西里尔,天哪,我的孩子,你的头发。主啊,这是怎么了?你那美丽的头发哪儿去了?”
她急得快要哭出来,可怜的倒霉的西里尔,顶着一头剪得乱七八糟的金色短发,被他身强力壮的嬷嬷拽得摇来晃去。
当事人沉默不语,还是边上他灰头发的兄弟开了口:“是安巴尔来的那小子干得,我教训了他。”
“根本不关你事,也不要你管。”金发的西里尔恼火地朝着他兄弟吼,这事儿让他很没面子,他宁可吃个闷亏也不想让别人来替他出头。
塔玛亚斯这会儿才注意到,灰头发的柏拉吉尔虽然头发还是好好的,脸却破了相,鼻子底下还有着没擦干净的血痕。这下她就更要捶胸顿足。
三位男士被迫在大太阳底下忍受了这位夫人半晌无泪干嚎哭天抢地,最后还是沙洛索帕老爷先受不了了,建议所有人先回家再作计较,省的别人路过看笑话。
塔玛亚斯想把自己的骆驼让给孩子们,但艾尔缇不允许他们骑着坐骑回去。
“有本事去打架就有本事自己走回去。”他冷酷地说。
塔玛亚斯不能违背主人的意志,只能心疼地看着她的两个心肝宝贝蛋在后头步行跟随。
“这都得怪您。”她小声埋怨。
“怪我干嘛?”艾尔缇觉得她不可理喻,“又不是我让他们去打架的。”
“您应该检点一点,这世上的人可不瞎。您在外头任意妄为,孩子们在乡里都抬不起头。别家的小孩欺负少爷们,在他们跟前说垃圾话。西里尔少爷那脾气您又不是不知道。”
这下艾尔缇不吭声了。塔玛亚斯夫人也不知道他听进去没有,反正沙洛索帕老爷打从他们第一次见面就这臭脾气。他是她见过长得最好看的法兰克男人,同时也是最不像话的。撒拉逊人实行多妻制,老婆可以无上限地娶,别人都是跟女人胡来。她家这位爷呢,生冷不忌男女咸宜。你要说他放荡吧,他倒也不主动出去招蜂引蝶,都是别人找上门来。可就算找上门来也不代表就要满盘接收吧。这位从来不谈自己过去的沙洛索帕老爷,好像对自己美丽的肉身自视甚低,找着机会就大方送出去。除了巴德拉尔老爷,艾尔缇的露水情人多如过江之鲫。也不知道该说他放荡还是自暴自弃。
塔玛亚斯的命是沙洛索帕老爷救的,十几年来她一直给他当女管家,就算和老爷本人没有两个吃她奶长大的孩子羁绊深厚,可她还是替他痛心,不明白好好的一个贵族骑士,为什么要这么作践自己。沙洛索帕老爷自己是可以不在乎,可街坊的嘴比刀子还利,背地里多少人说他跟阿塔贝格睡觉就是图人家的钱,用屁股赚金子。这些腌臜话就算艾尔缇本人听不到,他的两个孩子可躲不开。小孩子的自尊心又高又脆,自家大人被骂得这么难听,不可能没反应。哥哥柏拉吉尔还算是比较沉稳,弟弟西里尔简直是个炮竹,点着痛脚立马就能炸。随着年龄增长,现在两个男孩都到了躁动不安的青春期,为了几句污言秽语出门打架成了家常便饭。也是因此,两个人失踪了一整夜,塔玛亚斯才姗姗来迟去摩苏尔找他们玩忽职守的监护人。
回到河东的家里,塔玛亚斯就指挥起男仆烧起炉子准备午饭。她刚开始跟着艾尔缇.沙洛索帕时,他身边连个扈从都没有,完全是个破了产的十字军。而今虽然他还谈不上有钱,好歹也能雇些多余的帮佣,仆人的增加大大解放了塔玛亚斯。很多粗活她不再需要躬亲去干。不过只要涉及两个少爷,她全不会假手他人。这两个孩子,从他们第一次喝她的奶水,她就认定了他们是自己的孩子,谁也别想从她身边把他们夺走。
可孩子总会长大,而且越是小孩长得越快。两个男孩如今都个头比她高了,性情也发生了微妙的变化。
弟弟西里尔是个直肚肠变化还小些,哥哥柏拉吉尔从小就安静内向如今更是成了闷葫芦一个,别人压根儿不知道他脑子里在想些什么。抛开令人担忧的个性不提,双生子的长相还是很让他们的嬷嬷骄傲的。艾尔缇老爷是个令人过目不忘的美男子,苹果落不了离苹果树太远,他的孩子也不可能差到哪里去。然而还是有个疑问很多人都不敢当面问,无论是西里尔还是柏拉吉尔,都跟艾尔缇长得丁点儿不像。甚至于两个双胞胎彼此之间都大相径庭。
西里尔虽然跟艾尔缇一样也是金发碧眼,但他的发色更深一点,金得有些发红,薄薄的嘴唇从出生就带着嘴角上翘的笑纹,略微下垂的眼角使他再怎么好勇斗狠都很难摆脱本性仁善的印象,嘴角一颗俏皮小痣锦上添花,论长相无疑是个典型的凯尔特美少年。
而金发的艾尔缇却一点都不凯尔特,眉眼上有股很浓郁的小亚细亚风情。
至于柏拉吉尔,就更是十万八千里得远。在他还牙牙学语时,艾尔缇就很有把握地跟塔玛亚斯打过赌,说这孩子以后是个栗色头发。现实发展完全反着来,柏拉吉尔的头发现在哪有一点红毛的影子。即便在欧洲,像他这样的灰发也很罕见。面貌上他无论跟艾尔缇还是跟自己的孪生兄弟都长得毫不相干。公平得讲,柏拉吉尔的容貌非常惊艳丝毫不辱没家门。然而不幸的是在他右眼下方长了块非常醒目的泪滴状胎记。这块长得很不是地方的奇怪胎记使他破了相,整个人都蒙上了一股令人不快的哀穆之气。大人见了觉得晦气,小孩见到又觉得害怕。这个容貌上的缺陷直接导致柏拉吉尔从小就有点自卑。比起人见人爱的弟弟,他的性格要内敛许多,好像急于赶在别人对他敬而远之之前就先手一步拒人于千里之外。
塔玛亚斯遇到艾尔缇.沙洛索帕时,他带着这两个刚出生不久的双生子,一副失魂落魄的模样。别人问他什么都问不出来。塔玛亚斯也怀疑过,两个少爷是不是老爷的亲生骨肉。不过多年相处下来,她发现沙洛索帕老爷虽然对孩子们很严厉,冷漠的面具下还是满满的关心。尤其是对柏拉吉尔——当外人都觉得沙洛索帕老爷在双胞胎的态度上厚此薄彼,对破相的柏拉吉尔态度格外冷漠时,塔玛亚斯在近侧看得可明白,老爷那哪儿是冷淡柏拉吉尔,他只是不知道怎么跟这些孩子相处。男人嘛,照顾孩子苦手也很正常。
单凭察言观色,塔玛亚斯已推断出一脸阴沉的老爷可能一回家就要操行家法。于是她先发制人,提出要给柏拉吉尔上药,麻溜把孩子们带离了主人的视线范围,并故意把上药的时间拖得很长。等到给柏拉吉尔收拾好,城里的穆斯林都在作晌礼了。这样一来,就算艾尔缇要训孩子,也得先用过午餐。等吃过了饭,眼见老爷去拿鞭子,塔玛亚斯又以得给西里尓理个头发为由,火速带着两个小子出了门径直去了修道院。
艾尔缇知道嬷嬷是故意在护崽,也懒得同他们较真。他也不是铁了心把两个惹是生非的小兔崽子揍一顿。他小时候科林纳斯可从没把体罚加入他的教育套餐,可眼下除了体罚他真想不出来还能用什么方法约束这对性子越来越野的双胞胎。他自己就没树立起好榜样缺乏威信,孩子们不服管也不足为奇。可他很清楚自己永远不可能像科林纳斯那样去严谨自律地生活。破镜难重圆,有的界线一旦迈过就无法再回头。
双生子此时还不能了解监护人的进退维谷,他们像所有正常孩子一样,本能地反感长辈作风放荡。孩子们在同龄人中相当难堪,甚至某些成年人也会用猥亵的目光看向这对漂亮的双生子,对他们说些不三不四的话。尤其是外向的西里尓,他心情好的时候总是朝气蓬勃清新甜美,一头浓金色的卷发比黄金还闪亮,搁人堆里都很难不引人注目。
然而现在他那头引以为傲的金发却残暴地剪了个稀巴烂,东一撮长西一撮短,看得旁人都替他痛心。走出修道院时,西里尓的头发终于有了点人样。不过修道士并不是高明的理发匠,他们唯一擅长的发型只有滑稽的修士锅盖。昨天还跟小凤凰似的西里尓,如今成了个小锅盖,塔玛亚斯看了真是又惋惜又好笑。她一路诅咒那个铰掉西里尓头发的哈木宰脑袋生疮。快到家时,西里尓忍不住问他哥“真剪的那么丑吗?”
柏拉吉尔很诚恳地点了点头说:“跟个马桶盖一样。”
等到艾尔缇看见他们,他觉得都没有把西里尓抽一顿的必要了。这么难看的头发本身已经是种残酷的惩罚。
到晚上睡觉前,西里尓还在生气。爱美之心人皆有之,就算是男孩也会对外貌在意,何况是漂亮惯了的西里尔。接下去几个月都要顶个马桶盖,让他都不想去上学。
“这样不行,你帮我重新剪过。”他左手端着油灯,右手拿了把剪子递给哥哥。
柏拉吉尔犯了难:“我可不会理发。”
“随便剪剪就好只要不是马桶盖,怎样都行。”西里尓十分坚决。
柏拉吉尔只好临危受命,接过了剪子。
“剪坏了可不能怪我。”
“已经不可能比马桶盖更糟了。”
“我不明白,为什么他要剪你头发,你到底跟那小子赌了啥?”
西里尓嗫嚅半晌还是招了:“他说要是我赢了就送我一只猎鹰。”
“猎鹰?”
“对,就是飞羽上黑白相间的那种猎鹰。”
柏拉吉尔有点咋舌,自家弟弟居然会那么天真:“猎鹰可贵了,他怎么可能白送给你。我看他根本就是在吹牛,他能有什么鹰,弄个鹦鹉顶天了。”
西里尓却斩钉截铁地说哈木宰真的有鹰,而且不只一头。撒拉逊人虽然有养鹰的嗜好,但真负担得起这种贵重宠物的,多半是王室子弟。柏拉吉尔由是便问:“这哈木宰到底什么来头?”
“不知道,我没问,”西里尓就是这样粗枝大叶不长心的性子,“反正我知道他有好几头鹰。”
柏拉吉尔发现自己这弟弟是钻进了死胡同想猎鹰想疯了,摇头叹气:“结果鹰没弄着,还给人剃了头发。”
“愿赌服输,没啥好说的。偏你还凑上去把他揍了,搞得人家以为我西里尓输不起似的。”
“他欺负我弟我就要打他,是你同他打赌又不是我。”柏拉吉尔平时看着文文静静的,骨子里很有股好勇斗狠的血性。
“你鼻子还疼吗?”
“没事儿,他比我惨。”
“还好咱跑得快,要给他那几个亲兵撵上,就不是光丢头发那么简单喽。”说到这里,西里尓话锋一转自顾自笑了起来,“我敢打赌,那小子打出娘胎就没挨过这么重的拳头。你没见他当时都傻了。”他边说边模仿白天哈木宰挨打后的震惊神情,模仿得活灵活现,把他哥逗笑得发抖。
“别逗我笑了好吧,再笑就剪歪了。”
第二天早上一出门,恁凭谁见了西里尓都注意到了他的头发剪的有点歪。不过总算不再令人联想到马桶盖,大人们也就不再过问。
艾尔缇上一晚睡前喝了不少酒,宿醉头痛折磨得他像只过冬的猫,只乐意窝起来睡觉。塔玛亚斯想带着两个男孩去做礼拜。可她扑了空,一吃过早餐双生子就溜得无影无踪。
他们早先与人约在底格里斯河畔,他们最近背着大人偷偷做起一种不法生意。归根到底还得怪他们家的大人不上心。沙洛索帕老爷是远近闻名的马上好手,他和合伙人一起招募了支杂牌佣兵队,有偿为商队提供护卫服务。因此他自己有方圆百里之内最好的骏马,他那一匹战马的价格就抵得别人几十匹。然而也因为买了这么贵的马,导致他很长一段时间内没资金再买第二匹。沙洛索帕家的双生子都快成年,按理该有属于他们自己的马。可艾尔缇却总觉得又不需要男孩们上战场,没必要早早备下昂贵的好马。二十岁以前两个男孩完全可以骑他退役下来的老战马雷霆。那是匹非常出色的阿拉伯马,可问题是它已经三十岁,脸上的毛都白了,留在厩里当种马都有些力不从心。如果双生子再小五岁也许能满足于共享这匹老马,但他们现在宁可骑骆驼也不愿意骑着这么老的马出门。小孩子的虚荣心往往重过成年人,无论是柏拉吉尔还是西里尔都想拥有一匹属于自己的正当年的战马,可他们谁都拉不下脸去问家长要买马钱——同龄人圈子里都嘲笑艾尔缇傍上了阿塔贝格用屁股赚钱,这让两个男孩倍感丢脸尤其不想在经济上对家里不成体统的大人过多依赖。


IP属地:美国1楼2024-10-08 11:07回复
    为了这个原因,他们在一个叫奥舍尔的犹太伙伴的帮助下开始想办法自己赚钱,这种合作关系已经进行了有几个月。这天奥舍尔又拉到个客户——一个个头瘦小的那个贝都因男孩,由这人领路,他们一起往摩苏尔城郊走,进入一片贝都因人的聚落才在一个帐篷外停了下来。
    带路的小孩在帐篷外站定,面色紧张道:“我姐就在里面,我就不进去了。”
    奥舍尔一脸严肃地问他:“钱呢?说好了一个第纳尔。”
    “等事情办好了自然会给你们。”贝都因人不高兴地回答。
    犹太男孩不依不饶坚持要客户提前支付:“万一事情办好了你赖账我们找谁去?”
    “我怎么知道你带来的人一定行?”


    IP属地:美国2楼2024-10-08 11: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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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面对质疑,奥舍尔立刻发挥天赋特长进入推销模式,他指着用头巾遮住了半张脸看上去神神秘秘的柏拉吉尔开始商业吹:“睁开你的眼睛看看这位是谁?得多消息闭塞才能到现在还没听说过着名的灰法师,他的威名已经传到大不里士。别人千里迢迢从外省赶过来向他求助,你运气好才能凑到他愿接手这桩买卖。”
      “可……可他毕竟不正规……”贝都因少年有点动摇了,他不敢正眼去瞧那位据说很神奇的灰法师,但又忍不住一再向他瞟。
      “你要什么正规?”奥舍尔恼火地提高了嗓门,“要正规试试去清真寺里找大毛拉,看他乐不乐意来给你姐驱魔。”
      小个子还在犹豫,犹太少年见状拉着柏拉吉尔就要往回走:“一个第纳尔这种优惠价都要犹豫成这样,不干了不干了。”


      IP属地:美国3楼2024-10-08 11:1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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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果然他们一假装要走,客户立刻屈服。男孩从腰带里掏出一个金币:“快点,别让我爸爸看见。要是让他知道我请卡菲勒来给姐姐驱魔,他会用石头砸死我们所有人。”
        犹太男孩拿到钱,狐疑地检查了一下,又用牙咬了咬确认是真金,这才给柏拉吉尔使了个眼色。后者也不多言语,撩开门帘一猫腰就钻进了帐篷。
        贝都因人见只有他一个进去,其他跟来的两人都原地不动站着便问:“你们不用进去帮忙?”
        “不用,这种事在场人越少越好。”
        “那你们两个到底来干嘛的?”
        “我是中间人,代理,懂吗?”奥舍尔甩了甩他蜷曲的边落,得意地回答。
        “那他呢?”贝都因人又指了指一旁的西里尔。
        “他……他是法师的保镖。”


        IP属地:美国4楼2024-10-08 11:1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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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西里尔无语地听自己的犹太中间人在那里满嘴瞎忽悠,苦于不能去当场拆穿他。柏拉吉尔跳大神赚钱的事,西里尔和奥舍尔都有参与其中,并合伙分赃,算是一条绳上的蚂蚱。西里尔虽然内心总觉得装神弄鬼搞些迷信活动从别人手里骗钱不大地道,可他们都还很年轻,身无长物,不走些野路子简直穷到身无分文。身为骑士后裔却没有宝马良驹,只能跟贩货的商人一样骑骆驼,出门都不好意思跟人打架。
          固然他们也可以像其他一些孩子那样去问自家大人伸手。但不管是哥哥柏拉吉尔还是弟弟西里尔在这方面都有着过高的自尊心,宁可去蒙面劫道也不乐意向家里那位长辈要可疑的“卖屁股钱”。考虑到这位家长的本职就是给商团提供保护维持摩苏尔附近的治安,去蒙面劫道然后被他斩于马下也不能算是个优选。比较下来,跳大神虽然不是什么好营生,可总好过***股或者被卖屁股的砍了。


          IP属地:美国5楼2024-10-08 11:1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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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然而陌生人家里跳大神的风险系数却一点不比劫道低。这里对萨满巫师之流都相当不友善。就算在不够笃信虔诚的摩苏尔地区,如果因为搞巫术被正义市民逮住扭送给有司,下场依然会很可怕。出于此种考虑,就算没得一个子儿分账,西里尔也会跟来为老哥两肋插刀。很快证明他用处的机会来了。他们在帐外等候柏拉吉尔时,一帮年纪与他们相仿的本地少年不知哪里听到了消息竟组团过来堵人。
            “为什么这些十字教的混蛋会跑到这里来?”为首的撒拉逊男孩隔着老远就开始朝他们喊。
            奥舍尔紧张地瞪大了眼睛,用波斯语回答他们:“各位,我是犹太人,我可不信十字教。”
            “没说你,”他们像扔一只猫或者一条狗一样把他推到一边,然后一群人恶狠狠地盯住了守在帐篷口的西里尔,“你来这里干什么?这里不欢迎法兰克人!”
            “你那个灰毛兄弟呢?你们不总是形影不离吗,那家伙到哪儿去了?”
            “为什么挡着门,臭小子你在藏什么呢?”


            IP属地:美国6楼2024-10-08 11: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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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摩苏尔附近的孩子群就那几个,互相之间不管有恩有仇都互相认识。信耶稣的金银双煞在信安拉的本地孩子相处得并不融洽。就算平时在城里狭路相逢都难免动拳脚,如今沙洛索帕兄弟出现在他们不该出现的地盘上,撒拉逊人的孩子们无论是火气还是底气都变得比平时更旺盛了。他们把西里尔推得直打趔趄。但后者就是堵在门口既不肯让开,也不肯回话,只拿刀子一样的眼神回瞪着周遭的人。终于有人被他瞪出了火开始动拳头。
              在法兰克人从中东退潮的时代,从小就作为少数派成长的双胞胎,早已习惯了以寡敌众的打架方式。拳头不但不会让西里尔退怯,反而增长了他的斗志。可双方人数相差太悬殊,就算很会打架西里尔还是很快就双拳难敌四手被群殴在地,打得口鼻流血。
              小犹太奥舍尔是个只能动嘴不能动手的废物点心,这会儿早吓得缩到一边。帮忙是不可能帮忙的,不过还有个法子,就是把里面的柏拉吉尔喊出来。可大神跳到一半,能不能进去打搅还是个大问题。正在他束手无策时,一个意想不到的人出现救了场。
              被揍得眼睛都乌青了的西里尔躺在地上注意到周遭围殴自己的人群不知为何突然散了开来,他从抱着头的胳膊肘间往外觑了一眼,却看到了张熟悉的讨厌面孔。


              IP属地:美国7楼2024-10-08 11: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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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怎么每次看到你都在挨揍啊小金毛?”一身黑底长袍的阿拉伯少年笑嘻嘻地蹲在西里尔脑袋边上,他绣着华丽金线的黑色克非亚keffiyeh垂落下来几乎把西里尔的脑袋笼在里头。在他左肩的皮制护肩上站着只没戴头套的游隼,正同它的主人一起歪着脑袋好奇地瞧着同一个对象。
                西里尔翻了个白眼都不想爬起来,让冤家看到自己的狼狈模样让他充满了挫败感。
                “喂,你可以起来了,”黑袍少年用手指戳了戳滚得满是尘土的西里尔,“有我在他们不敢打你——除非有我的允许。”他颇为得意地补充了后面那句,好像非要在西里尔跟前显摆一下自己的无所不能。
                “你很烦。”西里尔一骨碌从地上爬起,怒气冲冲地拍着身上的泥,故意拍得尘土飞扬好让某个不请自来的家伙退避三舍。
                “哈木宰大人,这些家伙在我们的地盘上搞巫术!不能就这么算了!”
                “搞巫术,搞什么巫术?就凭他?”哈木宰一脸好笑,他肩上的隼无聊地张开翅膀拍了拍,“打架就打架,别找些乱七八糟的罪名往别人脑袋上按。”
                方才还气势汹汹的一伙人,被这个叫哈木宰的小子一顿教训居然真就乖乖缩了尾巴不再言语。不过他们心中到底不甘,望着法兰克人的目光充满了敌意。这些恶狠狠的目光对西里尔的影响近乎于零,相较之下帮他解围的阿拉伯少年哈木宰反而更叫他烦心。


                IP属地:美国8楼2024-10-08 11:1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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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看上去挺疼的。”哈木宰的语气不带嘲讽,但这句话本身就让西里尔听了很不舒服。
                  “我好得很,这都不能算伤。”这可是字面意义上打肿脸也要充胖子。
                  哈木宰却并没有热衷于戳穿西里尔无聊的逞强,突然换了话题:“今天怎么只有你?上回我就剪了你头发你那个灰毛兄弟就冲上来跟我拼命呢。”
                  哈木宰问得貌似不经意,然而西里尔已经看到不远处将将站着的几个武装卫士,心中不免七上八下以为眼前这位要为昨天那一拳复仇,他胡乱回道:“我不知道他在哪里。”
                  这个哈木宰脸型偏长,是个眉目浓秀的长相,一双骆驼似的温和的大眼睛,寻常看着既和善又智慧,很是文质彬彬。然而当他把眼睛眯起来,从小扇子一样丰密的睫毛里盯着人看,被他盯着的那人一定会落入手足无措相当不自在的境地。眼下他就对着西里尔眯起了眼睛,露骨地表现出不信任的态度,加上他颧骨上还留着昨天挨打的淤青,就愈发让西里尔脑中警铃大作。
                  “你一个人跑到贝都因人的部落里来干嘛?”
                  “我不是一个人来的,”西里尔继续狡辩,指着边上正准备开溜的小犹太说,“奥舍尔来这里找他的生意伙伴。”


                  IP属地:美国9楼2024-10-08 11:1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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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把漏洞百出的谎言说得如此一本正经信誓旦旦,哈木宰毫不给面子地大笑起来。
                    “真是人不可貌相,敢情你们都是生意人呀?”
                    奥舍尔原本还怕得不行,可听到竟有人怀疑他生意人的资格,血液里的犹太因子立刻沸腾起来,拍着胸脯就开始自吹自擂,表示自己不但是个生意人而且是个有多年行商经验的资深生意人。
                    “所以那个小矮子是你的生意伙伴?”
                    哈木宰看犹太人挺能胡诌,就干脆问起了他的客户,那个看上去很老实的贝都因男孩。
                    “阿普杜拉有亲戚在梅尔夫做生意带了些有趣的玩意儿,我就想看看……”奥舍尔边说边朝着缩在后头的贝都因小个子丢眼色,指望对方能帮忙一起圆谎。
                    可贝都因男孩似乎是吓呆了,埋着脑袋压根儿不肯抬起来看人。奥舍尔有点急了,他可不想在一堆穆斯林跟前被拆穿是来作巫术买卖的,他去拍阿普杜拉肩膀。说时迟那时快,西里尔猛然伸手就把犹太人薅了回来。这一下拽得奥舍尔差点摔倒,却恰恰让他避开了一把雪亮的匕首。方才还抠抠巴巴扭扭捏捏的贝都因少年阿普杜拉不知何时手上多了把短刀,他两眼发直,愣愣瞪着离他最近的人,嘴里念叨的都是些听不懂的陌生语言。


                    IP属地:美国10楼2024-10-08 11:1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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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哥们儿你疯了吗?”奥舍尔生气地叫了起来,但很快意识到有哪里不对。
                      阿普杜拉的眼睛闪着疯狂的光芒嘴角扯出一个怪异的笑容,手中挥舞着短刀像是完全变了个人。
                      在场所有人都不过是十几岁的少年,谁也没遇到过这种情形,连哈木宰都显得有些愕然,他故意退避三舍的卫士们也觉察到起了变故,一起往这边跑。
                      就在众人都还处于惊愕莫名之时,帐篷的帘子被撩了起来,从帘后伸出的一只手像铁钳一样抓住了阿普杜拉的后脖颈子,像提一只猫一样捏住了他。
                      “一条漏网之鱼。”有着丰茂灰色卷发的脑袋从帐篷里钻了出来,虽然头巾遮住了他的大半张脸,周遭的人依然被他吓得退开了一圈。空气中忽然浓重的硫磺味在一片死寂中刺鼻地弥漫开来。


                      IP属地:美国11楼2024-10-08 11:1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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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真的不疼吗?”西里尔一直在忐忑不安地觑自己的孪生兄弟。
                        “要我说多少遍?”被问的那个不胜其扰,“什么感觉都没有。”
                        “可你好像流血了!奥舍尔也看到了,对吗?奥舍尔”西里尔转向另一边躲得远远的小犹太。然而奥舍尔吓成了惊弓之鸟,甚至不敢把目光瞟向柏拉吉尔,全然没了向客户们推销生意时的利落劲儿。
                        “哪儿流血了?你自己眼睛瘸了,别瞎说。”柏拉吉尔很希望西里尔向小犹太学习一下在必要的时候乖乖闭嘴。
                        可西里尔的倔驴脾气岂能如他所愿,“那阿普杜拉是怎么回事?他姐姐又是怎么回事?难道他们真的被恶魔上了身?”
                        柏拉吉尔是真不想同他谈这个,可他弟一双小狗眼巴巴地望着又着实叫他招架不住,最终他两手一摊没头没脑地说:“我觉得那些不是恶魔。”
                        “所以这一切都不是故弄玄虚忽悠人?”西里尔抓住了重点,“我是说,你真的……就是那啥,可以驱魔是吗?”


                        IP属地:美国12楼2024-10-08 11:1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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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柏拉吉尔像看白痴一样看了他弟弟一眼,满脸都是疲惫和无奈,他现在整个人都感觉糟透了,压根儿不想继续这种难以沟通的交流。但好奇的西里尔就像嗅到了烤肉的小狗,赶都赶不走。这个头脑天真的少年被刚才亲眼见到的异事撩拨得心潮澎湃,满脑子都是兴奋的疑问。他从来不信什么跳大神驱魔的鬼话,一直以为那都不过是江湖骗子从傻子那儿坑钱的伎俩。这使得他自己也参与其中时多少感到羞耻。然而方才在贝都因人部落里发生的事完全改变了他的旧有观点,和在场其他人一样,他也见到了柏拉吉尔的模样。由于离得更近,他甚至看得比其他人更清楚——在垂落的灰发后头,他哥的右眼发出诡异荧光,眼睛下方不祥的泪滴形胎记艳红如血仿佛一滴烧红的岩浆。突然发狂的阿普杜拉被这样的柏拉吉尔一揪住后脖颈子,立刻结束亢奋蔫了下来,一股肉眼可见的黑烟伴随着浓烈的硫磺气味从贝都因男孩颓垂的天灵盖上冲天而起瞬间消散无踪。一切都发生得非常快,等人们反应过来时只剩下呛鼻的味道还残存未去。连最凶恶的几个撒拉逊人都被突发情况震慑得呆若木鸡张口结舌,他们像遇到鲨鱼的沙丁鱼一样退避开去,哪个也不愿意靠近灰发的法兰克少年,包括那个总是自以为了不起的哈木宰。撒拉逊人的恐惧使得沙洛索帕兄弟在异教徒的包围中也得以全身而退。如果说在阿普杜拉身上发生的异状是通过伎俩生成的假象,那么柏拉吉尔未免演得太逼真了些。
                          “阿普杜拉的姐姐显然遭遇了很可怕的事,人受到太大的惊吓时有时会被脏东西趁虚而入……”
                          “这个我知道一些情况,”小犹太忍不住插嘴进来,“那女孩是前不久从梅尔夫逃难过来的,我经常走东方商路的远房表叔说花剌子模的东部边境都被蒙古人打烂了。梅尔夫被屠了城,死人脑袋堆得比山都高。”


                          IP属地:美国13楼2024-10-08 11: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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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蒙古人,那是什么人?”双生子都是第一次听说这个陌生的民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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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梅尔夫离我们这儿远吗?”
                            “不算近但也不算太远,”犹太男孩眨眨眼回答道,“走陆路的话花的时间比去君士坦丁堡久一些。没什么可担心的,沙赫们也不是吃素的,也许他们很快就能打回去呢。要知道梅尔夫可是座大城,去东方的商路必经这个枢纽,它比摩苏尔大得多,非常热闹。就算为了关税和商税,大呼罗珊的沙赫们也肯定要收复它。”犹太男孩对突厥人信心满满。


                            IP属地:美国14楼2024-10-08 11: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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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只搬运前三章,尊重原创,其余的我就不搬了。由于最近风声挺紧张,我只说书名包括“新月”两字。


                              IP属地:美国来自iPhone客户端15楼2024-10-08 11:3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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