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祥吧 关注:506贴子:4,769

和光同尘(重制版)

只看楼主收藏回复

由于第一版写的太烂改了遍大纲然后重写了 令人感叹
丰川祥子关上值班室最后一盏灯,转身,踩着残存于视线的晕影走入楼道。夏夜闷热,黑暗如浓墨流动着浸湿脊背,与过密的水汽一同贴于肌肤,令她想起半化糖果的塑料包装。糖果是一种太遥远的东西了。鞋跟与大理石地面碰撞的声响几不可觉的渐响。
在电梯从41楼降下前,她不得不在磨出竖纹的金属门前直视自己。面容似乎瘦削一些,马尾绑带松散束着,反复熨烫令衣裙袖口留下痕迹。时间总是会留下些什么,熵增的过程不可逆转,希望减少,混乱增多,像掩藏在领口内的汗渍。电梯在面前停下,金属门拖着吱呀长音,不甚痛快地分开。她没有计较,迈步走入。
不知名金属构筑的空间载着丰川祥子下坠,脚下海拔不断跌落,耳内生出气泡鼓胀的知觉,刺激神经。眉稍略微皱起,祥子脸上不能称之为表情的表情随之被打破。拥有着金蓝色秀发与淡金瞳孔的少女不该有这种表情。任谁看都会如此想:这样的女孩应该与同伴一并走在日光下,谈论雪莱,披头士,卡夫卡或库布里克——哪怕聊聊大仲马也未尝不可——她应该嘴角噙着微笑,眸子若镜湖深潭将世界收揽,一颦一笑皆似化雨春风,为她拉起一道纱幔。擦肩而过的人们回过头,或许风会吹起长发,于是神秘美好的一切化为金蓝扬起,如此剪影印入心底。
而有着金蓝色长发的祥子正走出办公楼,眼前是装满空气的现实,人潮,与更多莫名排列着的高楼大厦。她想起客厅地面,烟盒与酒瓶也如此挺立着,污渍晕染出人群,黑色的头顶连成一片。从高空看向东京,想必也不过是这种样子。于是她抬头,看向空中的眼眸,却见到阴云与第一滴雨。
细密的棉线挤开空气坠落,人群嗡鸣着加快脚步,来往的人擦身而过,不做停留。街口传来骂声,紧接着是此起彼伏的鸣笛。祥子收回视线,低头,让自己快步走入人潮。几络发丝被打湿,黏在脸上。她张开嘴呼吸,空气无色无味,舌根却感到莫名干涩,像是吃了太多上西早生,只是失却甜蜜。曾经有过这种感觉?是第三次见面时。她想。在初华住的岛上,连普通柿子都难见一二。因而当金发少女犹豫着尝过甜柿,面上便一瞬绽开光彩,将目所能及的所有色彩掠作一瞬似的——如此穿过时光,同样的在两个丰川祥子眼前浮现。毫无质疑的,未曾褪色分毫。于是孩子气的少女掩饰着某一刻的悸动,不顾礼仪抓起一个个柿子咬下。甜蜜的果汁顺着下颌淌落,滴入心间,在此时彼刻,清甜化作苦涩杂糅,如若猛毒,如若铁锈。
别再想了。她无声的如此说,加快脚步,将绵线,柿子与空气甩到身后。
像是逃走般,检票进站。
几乎是踩着末班车到来的时间,祥子走入月台。左手边的广告板不懈的放着sumimi的广告,似乎又是一首新单曲,没等初华的声部放出便被掐断。取而代之的是电车入站广播。同样的句子被安定的女声用日语,英语,中文各说了一遍。
电车停靠在站前,sumimi的单曲恢复播放。
别再想了。她说,接着迈步走入车厢。祥子向右看,上身套着皱巴西服的上班族正撑着扶手打盹,对面坐着两个穿着花咲川制服的年轻女生,大约与自己同龄。她们抬头扫了一眼便收回视线。空调排列着随电车一同嗡鸣,送出冷气。皮肤表面水滴加速蒸发,热量被缓步置换而出,冰冷的知觉还会维持很长一段时间。她转过身,背对空荡的车厢,站在门边。
祥子将视野投出,门框与扶手一并将夜晚的池袋分割成不同的方格。第一格中阴云遮蔽月光,高楼顶端的航空灯代替星群闪烁,玻璃外墙被打湿,像是水流从明灭的灯中渗出,顺着墙面淌下,哭泣。右侧的第二格则不合期望,来自其下的颜色突破画框倒流而上,在水中晕开。霓虹,车流与行人填满了第三格,鸣笛嘈杂,刻画出城市的眼睑。
她感到视线。
东京隔着橱窗注视车内的人偶,眼角垂落,似是怜惜,似是笑意。
祥子抿紧嘴唇,环抱手臂。她的余光看到有黑色靠近,车厢一节节没入其中。来自车轨的嗡嗡响声随着它的靠近渐变大,转为轰鸣,却在吞没的那一刻消失。


IP属地:江苏来自iPhone客户端1楼2024-10-08 08:21回复
    突兀的失聪在进入隧道的一瞬扎入她的脑海。空调,铁轨或车流的噪音一齐毫无征兆的被无言的黑淹没。“像落入真空一样。”祥子想。她近乎直觉性地回头,透彻的黑将她包裹。黑色如虚无,任何有形之物都无可辨别:不论栏杆,把手还是上班族与少女。车辆还在前进吗?无法判断。空间中只余下流动着的寂静,就连存在本身都被消解为空洞的概念。
    在隧道将这节车厢吞入的一瞬,祥子就理解了此时处境——亦或是被动地接受——自己已经离开那列电车,去往某种奇异的境地,像是兔子洞那样。握着栏杆的手在不安中自觉的攥紧,松开,再想握住时却抓了个空。
    她下意识将手放下,接着探进腰侧的小包中摸索。充电线,学生证,零碎的硬币......手机。
    祥子将手机拿出,按下侧键,屏幕并未如预想般亮起。无比深重的黑遮掩住光线。她意识到这不是眼睛眯起便能缓缓适应,逐渐看清环境的黑暗,而是纯粹的漆黑——世界像被画笔涂抹上黑色油彩,层层叠叠,蒙上不可见的图层。
    惶惑与恐惧逐渐涨潮般涌上,又归于平静。她甚至生出了“这样也不错”的念头——逃避的念头。这是不能被自己原谅的——但偏偏随着某种可能性被揭示,心跳在不觉间加速,呼吸一同急促起来。
    像被沉重的黑暗压迫着神经,祥子无法移动也不想动,理智却偏生在最糟的时刻归来,取代难以言明的直感。于是她不再是被动接受自身的处境。
    什么时候开始的呢?祥子想,有谁,在什么时候,如鬼魅般恰到好处扳下握把,于是原定的未来被道岔封死,电车驶入新的铁轨,进入本不该有的境地中。
    这一切的发生于自己而言并非没有预兆。也许早在父母房中穿出杯具碎裂的声音,在睦看着自己露出欲言又止的眼神,或在管家不再对自己和颜悦色时,眼前的信号灯便已开始闪烁。预示着未来,不,如今,自己深陷于此。
    或者更早,在更远的过去。
    属于“现实”的丰川祥子,早已被丢弃在岔路前。记忆不断浮现在她的脑海中。不知为何,如今却能清晰的记起很多事,如同看着一部电影,事不关己般出现在她眼前。
    影片将时间如面包般一片片切开,于是无数的断面被码放在她眼前,在它们险峻的表面上,隐藏在甜蜜果干下的刃器纤毫毕现,不容置喙的事实从遥远过去被掷出,扎入她的眼窝。理智警告着她不能久留,但她开始思考离开的理由。
    会后悔?
    能这样下去吗?似乎不能?
    但为什么呢。明明乐队也好人生也好,早就支离破碎了。说着软弱的自己已经死了,逼迫着自己工作,挣扎,摸爬滚打,忍受无理取闹的客户,忍受风言风语与谩骂,无数次穿过破败的小巷...甚至不知道这一切是否有意义——
    但现在不同,陷入这种难以言喻的境地之中,哪怕停下脚步也不会有人怪罪。自己只是个16岁少女,却面对着尼采的太阳也无法照亮的黑暗。她有些疲倦。
    灵智恍若离开了溶解于暗中的躯壳,思绪延伸,代替五感触摸着空间。
    她走到肉体之前,将脑内的电影不断倒带,试图找出某个无可辩驳的证据,压倒理智或破除迷惘。
    还有事情要去做。她想。
    她想起约定,于是飞速前退的影片被定格在特定的一帧。
    上西早生的淡淡涩味从记忆中再次被翻出,再度回归舌尖,与其一同出现的是仅现于自己眼前的光彩,飞扬的金发,笑颜。
    与跳动的心脏。
    车厢的黑暗中突兀亮起星屑,浮光暧昧不清却又坚决地闪烁着,缓缓聚合,联系,归于星位。
    那是自己与她一同见过的夜空。银河与夏季大三角。
    要在东京再次...相见。她还记得如此立下过约定。
    “初华——”她迈步而出,直到星群近在眼前,伸出右手,冰凉的触感浸入手心,接着被握住,缓缓温热。心脏呼之欲出般跳动。
    她说:“——至少再见一面吧。”哪怕无法相拥。
    她拧动了手中的门把,走入其中,迎接她的是扑鼻的酒气。


    IP属地:江苏来自iPhone客户端2楼2024-10-08 08:23
    回复
      祥子站在玄关,月光从身后照入,将她的单薄身影拉长,拉长。律动的心脏缓步平静。现实从不如想象中这么美好,阳光与少女只存乎心中,与实际并无关系。
      她逼迫自己回身关门,脱下鞋子走入屋内。一片狼藉——她第一次如此清晰的审视这个“家”的样子,能从玄关一眼望到客厅,厨房与卫生间,墙皮从边角开始脱落,像被撕开一道伤口,墙角与榻榻米缝隙间泛着黄色的油渍,纸巾和酒瓶占满了地面。
      比自己记忆中的“家”更加狭小逼仄,脏乱不堪。泛苦的酒味恰到好处地飘来,萦绕于鼻尖。
      自己没能留下任何痕迹的空间。
      她走近,看向榻榻米上趴着的男人,无比陌生于那蓬乱油腻的发型。与“父亲”无法联系到一起。
      “祥子...钱....”梦中的呓语混杂这口水与胃液,一同从男人口中淌出,“酒...不够了...”
      她的眼前再度升起浓墨般的黑暗,像是要将现实遮掩一般。她忽然感到酸楚,又觉得胃部翻腾起来,明明知道只吃了半块面包,却似乎要呕出什么东西。痛苦钻入皮肤,蠕动着接近心脏。
      她下意识将手撑上墙面,马上有一块块灰土落下,弄脏肩头与发丝。丰川祥子...有人在叫着自己。
      滚出去。
      墙缝里的油渍如此说。
      快滚。
      榻榻米上晕出的污迹如此说。
      “走开。”
      男人说,闭着眼皱起眉头。
      祥子不置可否,回身走出。月光洒落,屋檐投射下的阴影将她的单薄身躯覆盖。
      她站在阴影与月光的分界处,拿起手机,打出一个电话。虽然是在深夜,祥子却没有丝毫犹豫,确信着深夜电话不会影响对方与自己任何一边。
      想见她。这是祥子唯一思考的事。
      远处的红灯闪烁着,变幻不定。
      第一声彩铃响起的瞬间,电话被接通。
      沉默持续了一会。
      “...祥子?”不甚确定的语气。
      “嗯。”
      “这么晚了,有什么...事吗?”
      “因为一些事想见初华,能来你家吗?”红灯转黄。
      长一些的沉默,夹杂着些许杂音。
      “祥子...祥子的话当然欢迎!”女孩似乎有些激动,祥子听得出话语中压抑的颤抖。
      不知为何,这样的颤抖反而令她松一口气。
      “现在来的话,会麻烦吗?”
      “不麻烦——一点也不。”
      “谢谢初华了,那就待会见。”连自己都未察觉的,带上一丝笑意。
      “待会见。”
      祥子关上手机,云层莫名散去露出明月,她走下台阶,挣出屋檐投下的阴影,缓步踱入清亮月光。


      IP属地:江苏来自iPhone客户端3楼2024-10-08 08:24
      回复
        以上为第一章 后面会按一礼拜一章速度更(大概)


        IP属地:江苏来自iPhone客户端4楼2024-10-08 08:24
        回复
          期待更新


          IP属地:北京来自iPhone客户端5楼2024-10-08 10:52
          回复
            小土狗写得真好


            IP属地:重庆来自iPhone客户端6楼2024-10-08 11:54
            收起回复
              看哭了saki酱的处境


              IP属地:江西来自Android客户端7楼2024-10-09 02:08
              回复
                我长出一口气,从舞台走下,汗水挤出脖颈,渗入T恤衣领与吉他背带中。已经习惯了。还没等我放下手中的琴,制作人就将毛巾递来。这也习惯了。
                “辛苦了,三角。”她微笑着。
                制作人姓山岸,是无论谁看到她的第一眼,都会生出“是这种类型啊”感叹的人。从现实角度来说,刚来到东京的三角初华不能算都市人,那时我的脑子里还装着微醺的星河,日光与水汽,连带着眼前的人物也不甚真实。小小海岛对我的影响依然纠缠不清。这一切在我走进试镜场,面对山岸的眼睛时才真正被擦除。那是我第一次认识到“审视”,不带感情,连冷漠都不存在的目光。像削去果皮那样,视线一寸寸擦去了过往的实体,小心翼翼,不触及果肉。于是星河,日光或水汽都遥远得像他们本身。
                我突然想哭,陌生的人与钢筋混凝土反射着灯光惨白,见不到熟悉的事物,一丝一毫也没有。像是一个人站在空阔,无起伏的大地上,方位失去意义,不清楚要去哪,或从哪来。
                当山岸收回目光,我不确定她是否看到内心的这一切,不害羞的说,我确实曾担心——至少在这一刻担心过,有能看穿内心的人。因此我将面孔绷的很紧,花了大力气才挤出某种程度的紧张作为表情,交代或掩饰脆弱,装作尴尬地笑。山岸似乎满意于我的回应,微笑点头,说:“不用紧张。”我看不出她笑意的真假,确信自己将一切瞒了过去,却又觉得像幼时偷偷藏起打破的玻璃杯。哪怕如此,我的面孔继续紧张着。这么看我也许很适合表演。当然,这点我也是在此后才意识到。在更远的将来则在她口中得以证实。
                山岸最后挑中了我与纯田真奈组合出道。与毫无演艺经验,作为素人的我不同,真奈是事务所培养已久的新人。山岸作为企划负责人,内部压力自然源源不断。哪怕在Sumimi走上正轨的现在,类似“浪费资源在素人身上”的指责在事务所中依然不时出现。
                她并未与我主动提起过这些,只是一丝不苟地监督Sumimi的训练,彩排与演出。在记忆中她总适时递上毛巾,演出前将矿泉水放上舞台,预约一周行程后逐一敲定细节,留足我的上课时间。
                还有无数次同样的“辛苦了,三角。”
                她拥有着我所无法理解的才能,让人不知不觉的跟着她的脚步行动,这样并不难受,甚至某种意义上令我放松。
                “您也辛苦了,山岸姐。”因此我同样地笑,接过毛巾擦去汗珠。
                “小——初——华——”真奈在背后叫着,我没有回头,大概猜到她想做什么。
                “真奈又想吃甜甜圈了吧?”
                “嗯嗯!还是小初华最懂我——今晚可以一起去?。”脸庞过于精致的少女从肩旁探出头。
                实话实说,我总是不擅长处理她的请求,哪怕违心之言似乎也不得不说出。
                “好的,那山岸姐呢?”我将视线重又投向山岸,看到从黑发中露出的红色耳坠,一弯新月随着她的动作闪闪烁烁。在记忆里没有见过类似的饰品,至少山岸从未表现出对类似事物的喜爱。今天的她似乎有着不同,连礼节性的淡妆在眼角鼻翼与唇瓣都浓郁了些许。
                与恋人有约?无法想象山岸的恋人会是什么样,是男是女,长发或是短发?连一个模糊的形象都无法把握。世界依然在自顾自改变。
                “三角和纯田去吧,这里还要收尾。再说,年轻人和我也聊不来吧?”山岸微笑着摆手,指挥一边的助理搬走器具。
                “不过,别玩的太晚哦,”山岸扭头,红月上光芒跃动,“明天就是第一次彩排了。”
                只要月末的演出成功,经纪公司就会签下Sumimi的第一个长期合同,到时商演,广告,代言,推流都会滚滚而来。我从没弄懂过这些概念。
                演出之外的事不需要你们操心,山岸这么说过,金钱会自己流动。彩电,房租,米其林餐厅,必要不必要的一切,靠经费报销就行了。至于经费究竟是什么却令我捉摸不透。
                “好啦好啦,这么重要的事怎么可能会忘呢?”真奈笑嘻嘻地挥手,“山岸姐想太多啦,是吧初华?”她转向我。
                我想如常表示同意,这会是最好的回应方式。但黑暗像从瞳仁晕开似的弥散眼前,紧接着舌根传来涩味,水汽让话语卡在喉间,潮湿的气味毫无征兆间充斥鼻腔,像被海水淹没。于是气管封闭自身,带来瞬间的停顿。像是吐出一个字都会溺水。这样的生理反应先于大脑行动起来,其后才是想说的话。
                “......啊,嗯。”我说。
                也许是感到疑惑,山岸多看了我一眼,随即挥了手,转头与一边的工作人员交代事务,揉起太阳穴,像展示着伤口。


                IP属地:江苏来自iPhone客户端8楼2024-10-28 10:09
                回复
                  在午夜前好歹回到家里,或许我12点前入眠的习惯得以继续保持。
                  走入公寓,将大衣挂上衣架,坐入沙发。我没有开灯,因为想要这么做。灯是人类发明过最好的,也是最坏的东西。于作家,设计师或酒吧来说,它的存在格外方便,怕是也不可或缺。但总有不需要灯光的他者,坚信对光线无奈何的需求也为自己所需。若是与人共处时将亮着的灯关上,哪怕在白日也只会被抱怨“关什么灯,多暗啊。”在城市中应该习惯了才对,但不重要。唯独今天,我不想开灯。或许在某一瞬捕捉到什么,或是想念乡下的夜色也说不定。想不清,隐喻在墨色中流动。
                  我躺倒在沙发最舒适的位置,任由黑暗包裹自己,不出声地呼吸,竭力将心跳收敛在肋骨内侧。窗帘将浓墨重彩的夜隔绝其外,月光于齿状乌云中穿出,透过窗帏,间或泄下青蓝一片。
                  首先感到的是违和,像是某种若有似无的气氛跟上了我。在何处,何时,车上或甜甜圈店里,或是更早的时候,猫儿似的某物藏身在影中,抓住时机从尚未关紧的门缝中钻入。
                  也许更像章鱼?毕竟是软体动物。或许在排练室,趁着我张开嘴尚未吐字,有这么一只蓝色章鱼顺着思维与言语的空隙,于口中滑进大脑。
                  如此,我脱离了名为日常的水面,孤身一人。静谧的时光流淌至脚底,现在我能感受到。它如水浸润鞋面,接着涨潮,湿冷触感于脚底传来,证明着这一切并非虚假。奇怪的是不请自来之物并未让我感到害怕。实话说,我从未信过鬼神之言,如果来者是章鱼中的神明,怕是有些不敬。好在似乎存在着的某物对此并不恼怒。
                  沉默持续良久,再坐下去就要超过十二点。哪怕工作原因不常去学校,但我好歹也是高中生吧,可不想上课时打瞌睡被点名。我生出了抱怨,最后还是准备开口。
                  “有谁在这吗?”我问。黑暗中除了自己的嗓音别无他物。
                  感觉好蠢。
                  既然没有回应,那就去休息好了。我刚想起身开灯,耳边却传来女孩的声音,像来自遥远的过去,遥远的未来。
                  “还是别开灯好。”有人这么说,“还有,今天就晚点睡吧,就一次。”
                  是谁,或什么在这么说。是蓝色章鱼?不清楚答案,却生出莫名的熟悉感,让我相信或许确实不开灯好。
                  至于熬夜。
                  好吧,从来到东京起,似乎从来没有熬夜过。那就这么一次,给素未谋面的章鱼小姐以尊重。
                  时间缓缓流逝,轻抚肌肤,有某样东西凝于暗处,隐而不发,在墨色与青蓝交替间一次次再现,带来无声无形的氛围——不如说这就是氛围本身。微苦的酸涩悄悄于舌尖生出,又逸散消失。
                  我想起某年的夏时,同样的涩味。那时有一抹金蓝常常在自己身边摇曳,如影随形,阳光灿烂,在自己的背后投下日影,哪怕现在闭上眼,黑暗中还是残留光晕。甜味过后是涩口的苦,少女带来过甜柿,来到东京才知道叫做上西早生,价格像是得用经费报销的奢侈品,怎么看都无法如孩提时狼吞虎咽。
                  但还是靠第一笔工资买了两个。
                  我从未遗忘将一切带给自己的太阳,并非烈日,仅是春季和煦溶雪的暖阳,触手可及地存在着,那种存在本身对我便有无可抵挡的引力。
                  如今身处的情形有多少是被她影响?连我自己都说不上来。而当下的处境冥冥间似乎也指向她。
                  孩提时懵懂的憧憬总是令人留恋,被刻于幼树上的伤口渐渐隐没于无数时针带来的刻痕之中,却刻骨的深入树心。
                  在忽然亮起,漫溢室内的青蓝光色中,我眼前的事物随着日影模糊起来,但并未变化,不协调感将我从过去中捞出。蓝色月光下,房间中原本存在的物体一件件隐去身形,脱离框定本身的边缘,外溢成色块,抽出线条,化为一个个隐喻,意像或线索。我的目光跟随它们而行,在失去上下左右,如寰宇般的此处,交汇于一个焦点。
                  在大衣口袋中,手机沉默,亮起白光。
                  我不得不站起身,离开模糊的世界,如浮出水面般,五感再次回到体内。我看见清晰可辨的事物与光。
                  接通电话,沉默却持续着,我知道需要开口,由我来开头。不论如何都要如此,将期待了不知多久的字句整合成一句话,这工作比我想象的更难。但我还是得说。
                  “...是祥子吗?”我问。


                  IP属地:江苏来自iPhone客户端9楼2024-10-28 10:10
                  回复
                    #3 命运共同体 红月与章鱼


                    IP属地:江苏来自iPhone客户端10楼2025-01-03 01:23
                    回复
                      祥子睁开眼,依然恍惚,似乎又见到熟悉的天花板。她撑起身,金蓝长发披散在肩头,暖阳浮游其中,饱满色彩。她环视四周,空间中显现出某种精致的设计。桌椅都不是时兴款式,沙发旁摆着唱片机和书柜。餐桌整洁,白色风信子悄然在瓶中伸展。蓝色章鱼玩偶在一旁盯着自己,像在生闷气似的。
                      不像是东京当红偶像的独居室,反倒让自己想起从前一同经历的日子。坐在晨光中,祥子如此想着。她默然与玩偶对视,一边的房门打开,初华穿着白色睡裙走出。
                      “小祥,早安。”
                      “啊...嗯,早安,初华。”回过神来,祥子面向她。
                      “小祥带来的?”注意到祥子的视线,初华望向桌上的章鱼玩偶。
                      “不,我还以为是初华家里的。”不记得在餐桌上看到类似的事物。祥子回忆。
                      “没买过这种玩偶...”初华摇头,又想起昨夜的难言经历,“怕是章鱼的神明吧?”
                      “章鱼的神明?”
                      “嗯......或许呢?总有这种东西的吧,毕竟是有八百万神的国家。若是与什么政治之神,经济之神或易拉罐之神相比,章鱼之神听起来没差到哪去。”
                      “能让小丸子里的章鱼肉多一点就好了。”
                      “如果可以就再好不过了。”初华微笑,看着祥子从沙发上起身,偏过头整理凌乱的发丝。沉默短暂从角落中渗出。上次这么和小祥聊天是什么时候?总觉得过去了很久,久到没法从此刻窥见当年时光的边角。
                      “小祥。”
                      “嗯?”将发绳固定好,祥子重又看向初华,嘴角依然擒着笑。眼前的人是熟悉还是陌生,完全没法弄清。
                      “家里不常有客人来,嗯,应该说是从没有过。所以早餐可能会简单些,小祥可以吗?”
                      初华停顿片刻,想解释似的接着说:”要是想祥子出门吃也行,附近一家不错的中华料理有早餐卖——”
                      “不用了,简单些就好,不麻烦的话。”
                      “怎么会。”令她熟悉的笑容,“那小祥先去洗漱吧,洗手间在进卧室门右转的隔间。架子上有新的牙刷,牙膏和洗面奶小祥用我的就好了。”
                      “初华呢?”
                      “起床就已经洗完啦。小祥就先去吧,早饭一会儿就好——来东京这么久,姑且习惯自己做饭了——虽然比较简单就是。”淡金细发随着女孩的动作摇摆,像是无奈。不,是某种展示吗?祥子抿起嘴,眼前的人事物飘忽在晨光里,不太真切,似是旧梦重回。
                      祥子盯着金发少女的侧脸,有什么事物透过她投向自己,还不清楚是什么,但偏偏确信这是好意。自己对她也不是“久别的普通朋友”程度的信任。这点也可以确信。但这是为何?
                      没来由的感情使她困惑,像是心脏中有什么跃动起来,将要透过胸腔,逃离这副身躯。透明的感觉。她本能的抗拒,像是逃离既定的轨道。更多的感情与更多的失望,自己似乎已然看见未来。
                      祥子说:“谢谢你,初华。”
                      被突如其来的道谢打了个措手不及,初华转身的动作停滞,像一帧空白插入胶卷中,电影在此刻停止放映。空间消解,光线黯淡,世界运转中某颗螺丝松动,卡壳一瞬。心照不宣的一瞬,像是奠定了某种基调。
                      “没什么好谢的,我们是朋友吧?”初华转过头,笑着说,“这是应该的。”她强调。阳光不知何时已然漫入,祥子脚下延伸出影,覆于眼前少女身上。
                      “......是啊。”似乎是抱以歉意的一笑,“别在意。”
                      “没关系的,小祥。你不是说过吗——”她停顿,似乎是不知如何宣之于口,眼前又出现蓝色的海。“——我们是命运共同体。”
                      祥子并未记起自己说过这句话,她确信如此。这是记忆再如何混乱也不会遗忘的词句,哪怕只听一遍都能察觉掩藏其下的沉重本质——如同立誓般的相互束缚,交托彼此。她自衬并非一诺千金者,但也不会因一时冲动说出这些词句。
                      疑点是初华提出了这句话,她不会骗自己,更何况这种誓言对她而言也并无益处。她飞快思考着其中的关系,初华,海岛,孩提,上西早生,独角仙,电车,星星,银河。很快,她相信确有其事。
                      谎言的选项从一开始就不存在,而这话语本身就已经排除了“记错”的可能,那只能是自己有什么地方出了差错。不会也不可能是遗忘。祥子告诉自己,我失去了什么。在何时何地,那辆电车上,离开小岛时,或是离开丰川家时,在某个象征性的地点或概念中,自己丢失了这句话,或许更多。
                      某种情感再度涌现而出,有了这句话,那丝线般攀上心头的思绪便不再是无根浮萍,像是扎入沃土般,它生长着,缓慢而坚定。
                      “是啊。”她说,应和着不应存在的话语。
                      “别多想,小祥,先洗漱吧。”似是察觉了些许异样,但初华只是笑了笑,不再继续话题。她转身走进厨房,抽油烟机的嗡鸣传来,像是提醒。祥子不再停留,走进卧室。


                      IP属地:江苏来自iPhone客户端11楼2025-01-03 01:24
                      回复
                        她摸索着打开灯,看着倒影亮起,但眼前仍是漆黑。不知何处来的事物蒙住了眼。她想起昨夜的电车,但没有熟悉的气息。灯光湿润。光源下少女的面孔更加瘦削,像是打印纸蒙上骨骼。她打开水龙头,捧起清水。水珠从指缝间滑落,落在白瓷洗脸盆,落在溢水口,落在不锈钢倒映出的第三张脸庞。灯光中不锈钢表面的划痕清晰可辨,那脸孔浮现在它们之上,沾染创口。如草尖秋露一同垂落那样,满捧浮光都碎作珠玉灌下。
                        祥子走出卧室,没有在意衣袖被打湿。沿地面嵌进墙体的走廊灯亮起,接着熄灭。她来到餐桌前坐下,玩偶依然望着自己。她记得很清楚,玩偶起初的朝向并非如此。如果不是初华的恶趣味,那大约它真是神明之类吧。她有一搭没一搭地想着。
                        她抬头,想看看初华在做什么,视线却被玻璃移门上的花纹阻隔。隐约的香味逸散而出,与记忆重合。橄榄油煎出的荷包蛋与面包。这种便餐在某段记忆中混杂着海风的气味。孩子早早起床,急着离家冒险,囫囵吃下将将顶饱的餐食便手挽手走向林间或沙滩。要有多美好的期待,又要有多少次共游,才能让此刻的自己确信这一切真真正正发生过?而她知道,岁月从不餍足。它吞吃往日,于最细微处开始。在自己仍未察觉时,餐桌的纹理与道路的青苔就已缓缓消失。树叶变得千篇一律,同样的椭圆或叶脉落满枝头。而后则是天气阴晴。到如今回首,就连如何相遇都模糊起来。什么时候会忘却上西早生,独角仙或那夜的银河?或许不会。她想。这种消失像是橡皮擦过,淡薄处失去踪迹,深刻处总留下印痕。至少,会对那一刻有所留恋。
                        “祥子,怎么了?”
                        她回过神来,才发觉简单的早餐已经端上桌。抬头,初华正在一边看着自己。
                        “啊,我看祥子在发呆所以问一下...打扰到祥子想事情了吗?”
                        “没事。”她报之一笑,“只是想到些以前,我们总吃这些。”
                        “这个嘛...大概是吃习惯了?”初华拿起叉子,先将荷包蛋送入口中,“祥子你总是急着出去玩嘛...森林啊海滩啊这种地方,去哪都兴奋得不行。”
                        “...毕竟第一次见。”祥子咬下一口面包,放松些许,“初华不也抱着我带来的甜柿,吃到上火。”
                        “咳咳咳...”初华一噎。
                        “呛到了吗?”祥子投去关心的眼神,而嘴角挑起。
                        “....没事,没事。”
                        好像变得不太一样。初华抽出纸巾抹嘴,拿起一块面包,看着对面的蓝发少女想。少女的气色并不很好,她知道对方正身处囫囵,那境况将她的唇瓣削得单薄,抽去血色。哪怕昨晚洗过澡,少女金蓝色的秀发依然显得凌乱暗淡,只有暖阳经过时才显露出原有光泽。洁白的耳垂从发丝间探出。有流水淌过似的,光窈窕舞动。生机与死亡的氛围在她身上共存,像是离自己很远很远,实际上么,只隔了一张餐桌。
                        沉默降临在二人之间,只剩下咀嚼食物的声音。少顷,祥子开口。
                        “我离开家了。”面包。
                        “嗯,没事,祥子先住我家就行。”
                        祥子看向一边的衣架,大衣挂在上面,旁靠着一整摞的唱片。
                        “不会麻烦吗?”
                        “当然不会。牙刷牙膏家里都有,吃饭只要到餐厅就行,衣服也管够。没有喜欢的款式也可以马上卖,”她说,“预算还多着,这种东西不花掉也会自己变成损失。自己花钱去快餐店可能不行,用预算去高级餐厅公司可是大大欢迎。”
                        祥子不置可否,抿起嘴。
                        “这些都是山岸告诉我的,没有问题。”似是看出祥子的犹豫,她解释道。
                        “山岸?”
                        “Sumimi的制作人啦,她说的没问题就肯定没问题。小祥你见到就懂了,是第一眼就让人觉得‘是这么回事’的人哦。穿着黑色高跟鞋,正装套装,什么时候腰都挺得笔直,全身上下除了一对红色月亮耳坠没有一点装饰。大概这个样子。”
                        “听起来是很干练的女性。”祥子撑起脸。红色月亮,她想起破败寓所前的道路,鲜红延展到视线尽头。她感到自己似乎抓住某种关系,毫无根据的感觉,又是这样。但确实有什么将它们联系在一起。耳坠与月光。
                        “差不多,但除了干练外还有别的什么...这就没法说清楚了。但是个实在的好人。”初华接着说,“刚见到会觉得有些可怕,但其实心思格外的细,就这样让人情不自禁跟着她的步调走下去,得过且过在她身边看着像北极熊和企鹅见面一样的荒唐。所谓领导力也就是这么回事。”
                        “那初华也挺辛苦的吧?”
                        “辛苦的时候有。哪怕一直练到半夜,做不好的动作,弹不好的小节也总会有,成功也觉得不错。毕竟小祥也对我说过加油,也算是...更进一步了。”
                        “初华做的够好了。连电车站广告牌都能看见Sumimi的广告,比一些老牌乐队都火的感觉?”


                        IP属地:江苏来自iPhone客户端12楼2025-01-03 01:24
                        回复
                          “这个是因为有新的演出,还在宣传期啦。”初华如此说着,饮下最后一口牛奶,“这种事情其实怎么样都感觉不到,热度也好粉丝也好,除去社会意义上的成功,对三角初华这个人本身也没有任何影响。充其量是衣品比以前好了些?”她眨眨眼,望向祥子,像是求证。
                          “初华...确实没变呢。”祥子放下托着脸颊的手交叠在桌上。“衣品...应该说更可爱了?小时候跟男孩子似的。”
                          “不过也没办法吧,在岛上的时候总是要跑到林子里去玩,穿裙子什么的也不方便。”像是在帮红了脸的对方解释,祥子接着说。
                          接下来要说什么?似乎已经没什么好聊。早餐都已经吃完,短暂的沉默中,时间从二人身边分别流过。祥子注意到一旁的章鱼玩偶不知何时已然背过身。
                          “祥子还记得小时候的事情啊。”初华开口,“我还以为都已经忘了呢,树林,独角仙或者命运共同体之类的。”
                          “...”祥子沉默以对。自己还是不想对她说谎,虽也不是想要遗忘。如果说出缘由或处境,再怎么奇怪初华也会相信吧——不知为何,自己似乎认定如此——但还是不想说。不愿意把她带进身处的,无法把握的漩涡?亦或是害怕那种确信重又刺伤自身?说不清楚。
                          “章鱼,小祥了解的多吗?”
                          “章鱼?”
                          “嗯,章鱼。”初华照着她的样子将手搭在桌面上,“章鱼有三个心脏,这个事实在随便哪个百科全书上都有,科学老师大概也教过。虽然关于章鱼的真相为何会变成常识性认知这点依然弄不明白——奇怪的事太多。之前不是还有章鱼在暗处掌握一切的说法来着?政治家或是艺人都由它们扮演,政变,综艺节目或早间新闻之类,实际也是章鱼在控制。它们毕竟有九颗大脑三颗心脏,怎么样也比一个大脑一颗心脏的人类强得多——不止在智力,命都多两条也说不定。那些政治家要是都有多几个脑子或心脏,想也不会这么容易被暗杀,像林肯肯尼迪或安倍晋三。这么看章鱼简直就是为了成为政治家才演化出来的。”
                          初华喝了口水,接着道:“说回章鱼,它们实际上也没这么厉害,智力或许真的高过政治家,但三条命是没有的,一条而已。三个心脏里只有一个称为体心脏的给身体供血,剩下两个都只是给腮供血的腮心脏,地位也就和人体的肾脏差不多。少上一个或许不碍事,要是都消失不见便活不下去。就是这样的东西。这样小祥也就差不多了解了吧。”
                          “嗯,但听起来不像能统治世界的生物。”祥子点头。
                          “能不能呢?谁也不知道。还记得它有九个脑子?”
                          “嗯。”
                          “九个大脑也不是说明它们有精神分裂或怎样,事实上的意识只存在头部的主脑,剩下八个大脑分别在触手之中,形成另一套记忆系统。”初华说着,将一旁的玩偶放到了面前,“失去一两根触手在海底也是无可厚非的吧?毕竟也是奉行着丛林法则的地方。像这孩子一样。”
                          祥子再度看向章鱼玩偶,它依然不高兴的样子,是因为少了一条触手吗?但这种工业性的产物内果真有大脑或心脏暗藏其中?
                          “它只有七条触手?”祥子伸手抚摸玩偶,短毛绒将她的手掌淹没十分之一,触感意外的好。触手则确实仅有七条。“不是厂家出错的原因吗?”
                          初华摇头,说:“不是这种原因。我刚刚试着回忆起在哪买到它,但想不起来,无论如何都不记得什么时候拥有过这么一个玩偶。既然小祥认为它不是自己的,身上又看不见商标之类莫名其妙的东西,那把它看做一个脱离工业生产范畴的生物也未尝不可——事实上昨晚,似乎确是有什么趁着门没关紧滑了进来。”初华望向客厅,祥子顺着视线看去。沙发、唱片机或书架,东西都好端端放在原位。
                          “不清楚为何,或许是某种精神性的东西,它告诉我得晚点睡觉。身边的空气像重了一倍,坐在沙发像被胶水挤压着,连客厅空间似乎都变小了些。”
                          初华脸颊微微鼓起,呼出一口气,“结果,我就接到了小祥你的电话。我知道小祥可能不信这么奇怪的事,但就是这样发生了,以这种难以理解的形式,我接到了小祥的电话。”
                          “我——”“没事的初华。我知道了。”祥子打断了对方的话,嘴角向两侧微松,“某种隐喻性的事物进入了家里,给了初华你一些建议,最后在深夜接到我的电话——这也没办法吧?毕竟还是学生,早起这一点就够麻烦的,更别说还是当红偶像。”
                          眼前的女孩似乎有些急切,想要解释些什么,但被祥子的柔和眼神制止。祥子一直深谙此道,这令她感到些许无力。
                          “就像我说的,没事的,初华。没事的。”祥子深入对方的瞳孔,反复强调着,而后开口,“我相信你。”
                          “类似这种事情,谁都不能说没见过吧?”她停顿片刻,接着说,“总会有这种事,不知为何不知何时就突然出现,让人弄不清前因后果,相关的东西也一概不知,像走在路上突然下起雨来,怎么防备都没办法的。这不怪任何人,初华。无论你我。在精神上,人本就没太大的自由,只有临到遇上时才会感叹,原来还会这样——也就是这么回事。”


                          IP属地:江苏来自iPhone客户端13楼2025-01-03 01:27
                          回复
                            “小祥...也遇到过这种事吗?”从话语中敏锐地抓住了关键。
                            “有没有呢?”祥子笑起来,“或许是因为这种事才打了电话给你吧。”
                            “很...辛苦呢。”
                            “也没有多辛苦,紧张之后是....某种放松?像是与身体完全贴合那样的黑暗,感觉能一直呆在那儿。”
                            “......”初华蹙紧眉头。
                            “但没法这么做。我想至少还有初华会等着我,于是就走出来。恐怕什么时候再度走入,恐怕下一次就不会这么容易了——有这样的预感。所以我打了初华的电话。”
                            微妙的沉默中,祥子看向她。此时阳光不再照入,房间中暗下来,像是回到真实世界,或是褪去滤镜。不那么漂亮了。她想。接着抬头,呼出一口气,心脏跳动的频率缓慢下来。时光合流于一处,现在她们来到了对方身边。
                            “算是...松了一口气吧。”不再保持坐姿,祥子任由自己倒在椅中。初华透过泪看到她的笑颜,与孩提时重合。不知何时,无知觉的有泪水盈眶,但她的嘴角不受控地扬起。
                            “是啊,松了一口气。”她说。


                            IP属地:江苏来自iPhone客户端14楼2025-01-03 01:27
                            回复
                              文笔超好 \^O^/


                              IP属地:江苏来自Android客户端15楼2025-01-03 01:41
                              回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