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幕】
[山巅崩落的声音]
白马：（独白）我没有想到，在摘下雪天莲蕊的瞬间，昆仑之巅轰然崩落了。我脚下一滑，跟着跌落了悬崖。
枯叶：不要害怕，你握住雪天莲蕊，我抱住你。我们不会摔死的。
白马：（独白）明明是看不见容颜的少年，却无来由地交付了生命的依托。我们跌入了最深的谷底，我不知道枯叶究竟使了什么魔法，使我们竟然都毫发无伤。只是，昆仑的谷底更加寒冷，我的眼睛因为伤冻而完全看不见了。
白马：（颤抖着）好……好冷……
枯叶：（将白马搂进怀中）不要担心，胸口是最贴近心脏的地方，你靠着我的胸口，就不会冻了……
白马：摘下了雪天莲蕊，昆仑之巅为什么就崩落了呢？
枯叶：因为雪天莲蕊是昆仑山的主脉啊……
白马：如果是无法侵犯的主脉，为什么你不事先告诉我？
枯叶：因为……我想完成你的心愿。
白马：枯叶，你究竟是谁？
枯叶：我说过了啊，在龙肚子里的三百年，我已经把自己给忘记了。
白马：（独白）我轻轻一笑，将脸埋进了他的怀中，不再说话。
[枯叶背着白马徒步翻越雪山，深一脚浅一脚地喘息]
白马：（声音低哑）雪山之后是另一座雪山，你能背我翻过多少座雪山？
枯叶：（咬牙坚持）背到我死……一定把你带回他身边！
白马：如果我的眼睛没有被这场雪灼伤，我现在最想看到的，是你……如果我的眼睛一直好不了，你会一直背着我吗？
枯叶：如果你一辈子都好不了，我就背你一辈子！


【第七幕】
[夜郎城]
月夜：（心理活动）白马已经去了一个月了，为什么还没有归来的消息？难道真的就此葬身龙腹了？不，我的白马是从来不会输的，她是天底下最强的战士……
[一名武士策马而来，飞身下马]
武士：将军，白马将军回来了，现在已经到了城门口！
月夜：（向前踏了两步，声音有些急切）她果然成功了么？
武士：（犹豫了一下）虽然已经杀了青龙，但是……她似乎也受了伤，被一个陌生的男子背回来的。
月夜：（声音一沉）陌生的男子？
武士：属下在回来报信的路上，看见了夜郎王的车驾，似乎是朝着这边来的。
月夜：（一怔）夜郎王来了？快出门迎驾！
[车轮由远及近，嘎然停住]
夜郎王：月夜，白马将军回来了，你可知道？
月夜：（低眉顺眼）属下刚刚听说。（心理活动）夜郎王为何消息如此灵通？
夜郎王：（低低一笑）月夜，这次是你的失职，若不是祭司看出与白马一起的那个人是只妖怪，只怕我们都要被蒙骗过去了。
月夜：（意外）什么？背着白马回来的那个男人是妖怪？
夜郎王：（冷冷一哼）祭司看到他拥有三百年以上的生命线，这不是妖怪是什么？也不知白马究竟有没有杀死青龙，说不定反被昆仑山的妖怪蛊惑了……
月夜：（急迫地）白马绝对不会！
夜郎王：总之夜郎城绝对不会包容一个活了三百年的妖怪！我已经调动南锤众属……月夜，这次我要你领兵。
月夜：领兵去杀一个妖怪？
夜郎王：不，连着白马一起杀。
月夜：属下……恕难从命！
夜郎王：你对她动了情？
月夜：（低声）……是的，我想和她在一起。
夜郎王：（声音阴冷）你家族世代金戈铁马，功垂千秋，你要亲手毁了这一切？
月夜：我会把白马带回来，向您证明白马的清白。


【第八幕】
[嘈杂的脚步声围了过来，枯叶停下了脚步。]
白马：（不明所以）枯叶，到了吗？为什么周围的声音如此嘈杂？
枯叶：我们被包围了。白马，我们进了夜郎城，可是我们被包围了。
月夜：（隐忍着怒气，声音清冷）白马，从那个妖怪的身上下来。
白马：（心理活动）是月夜的声音……可是好冷……为什么即使已经离开了昆仑山，还是感到彻骨的寒冷？
[白马从枯叶的背上下来]
白马：枯叶，你是妖怪吗？
枯叶：如果我说我不是，你会信吗？
月夜：（沉声）白马，杀了他，和我一起回去。
白马：我受了伤，是他救了我的性命。
月夜：（不耐烦地）你杀，还是不杀？
[白马的手，渐渐抚上腰间的酒壶，打开壶盖，然后大口地灌下去。突然她猛烈地咳嗽起来]
白马：（心理活动）这是我第一次喝酒，我原本以为自己永远舍不得喝……
[咳嗽声持续，一直咳到声音沙哑。然后将酒壶掷还给了月夜]
白马：（沙哑地）这壶酒太烈了。
月夜：（脸色瞬间阴鸷）今晚……你们都要死。
[众将士举刀冲了上去，打斗声一片]


【第九幕】
[白马吹了一声口哨，立即有一匹马飞奔而来。身后是追杀声。]
白马：（果决地）上马！
[马跑地飞快，身后飞箭如雨。枯叶用身体护住白马，肩膀上中了一箭，闷哼了一声。]
枯叶：对不起。
白马：为什么说对不起？
枯叶：刚才，我骗了你。其实这一路上，我已经想起来了，我的确不是人类。
白马：你当我是傻子吗？这个世界上没有能活三百年的人类，更何况是在龙肚子里。
[白马长鞭一挥，策马疾行，身后的追赶声越来越远。]
枯叶：（声音随着鲜血的流失而渐渐飘渺起来）原本我是昆仑之巅守护雪天莲蕊的一只枯叶蝶。三百年前，青龙霸占了昆仑一带，为了夺取雪天莲蕊的守护权，它将我吞下了肚去……
白马：你真是没用。
枯叶：（轻轻一笑）我是很没用，所以……
[天空中传来苍鹰的鸣叫。白马突然一拉缰绳，马被生生拉住，抬起前蹄长嘶一声。]
枯叶：怎么了？
白马：有苍鹰的鸣叫声。
枯叶：（抬头）真的，天空中盘旋了四五只苍鹰！
白马：（自嘲地笑了笑）那是月夜养的苍鹰，专门用来追踪敌人，现在却用在了我身上。
[白马突然翻身下马，却按住了枯叶的手阻止他下来]
白马：我突然想起一件事……我在雪山中昏迷的时候丢失了雪天莲蕊……
枯叶：（有些失落）你还对无水胭脂念念不忘？
白马：你还记得无水？（一抽马鞭）帮我找回来，今夜就动身！
[马蹄声渐渐远去]
白马：（喃喃自语）其实无水已经无所谓了，只要有我在，苍鹰必定会带着月夜找到我们，我又何必牵连你？
[马蹄声持续]
枯叶：（心理活动）白马，你要我离开，我便离开吧……我背不了你一辈子了……雪天莲蕊我一直缝在你的领角……天亮之后，忘了我……


【第十幕】
写书人：我写完这个故事，已经三年了。三年前夜郎城兵变，月夜逼得夜郎王退位，自立为王。这些都是皇宫旧事，与我们这些城郊的小老百姓没有太大的瓜葛。那之后白马卸去了一身戎装，趁着兵变的混乱终于摆脱了月夜的追踪，归隐在这偏远的农庄。
[脚步声渐近。搁下酒坛子的声音]
白马：今天又是端阳节，我陪你喝酒来了。
写书人：你带了什么酒？
白马：总之不是女儿红。
写书人：（笑了起来）我知道，你喝什么都不会醉，惟独女儿红，一沾即醉。
白马：（叹息）是啊……唯独女儿红……
写书人：（心理活动）八年的初恋，竟抵不过一个月的生死相别，这是她内心始终对月夜的愧疚吧……
写书人：那好吧，我们不醉不归！
白马：不，今天我不想醉。
写书人：为什么？
白马：因为我还要去城门口等那个人。
写书人：你还没有放弃吗？也许他已经……
白马：他不会死的！他是妖，在龙肚子里三百年都死不了，他不会轻易死去的……
写书人：（独白）三年来，白马为了等候未归的枯叶，日日在城门守到斜阳夕下。但是她不知道，一只被化去了百年修行的枯叶蝶，每日伴在她的身后，陪着她等候那个有着明朗声音的少年。我不知道她还会在这城门守多久，我只知道，那天晚上，我烧了一本写了三年的书。


【The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