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已经有点忘了,记不清我们是不是真的曾经和辟雍学宫亲密无间。但或许我仍渴望在长安世界里读到一种命运,是君臣的圣学体制之外的无器官自由身体。它可以拥有既定道路以外的不确定性,却同时又充满对这种不确定性的确定掌握。你问我这是什么意思?老师已经用他的生命回答过,如果学习的时候忽然察觉:“这个人正在带我们走一条我们从没走过的路。”即便是一条无法升起的雾路,路的前方能见度仅有一把旧剑的长度,可他不疾不徐地带我们走如此一条幽僻隐径,(几乎有一瞬间使我们忘记了我们的马还驱驰在这个当世的车道中)。“这条小路只有走在路上的人知道。”老师他其实真真正正知道所谓天命大道,不过就是天下万民里每一条相通的甬道,每一扇隔邻的墙与门,洞与窗。他教会我们唯一的一件确定是:人应该对迷路与回家同时充满信心。恍惚间我或许会忘记自己尚穿着紫宸殿下的春服,而只是一个被带路的孩子。那样的思辨不仅仅只用来创造了他的命运;在这场漫长的跋涉结束之后,某些迷路的命运时刻里,我忽然会记起他。那是辟雍之死。辟雍的痕迹。辟雍持续的火光。如同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