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胃联盟吧 关注:26,277贴子:287,402

【独爱幽兰原创bg】《如澜》

只看楼主收藏回复

男主:傅承澜(体弱多病,前期生理期,后期南生子,间歇失语症,脾气阴晴不定,在偏激的点上执拗到病态)
女主:五月(就是你们可爱的幽兰大大!)


IP属地:北京来自Android客户端1楼2024-09-12 00:30回复
    剧情简介:
    初遇傅承澜,我15岁,他25岁
    我用尽所学是诠释并非所有温度都带有灼伤
    他也说过愿意学着当一个真正的哥哥
    我相信他口中所说胜过一切变故
    他却在失去后彻底迷失了自我
    如果说人生是一部随时可以更改方向的小说,那么他就是飘荡岔路口徘徊不定的灵魂
    他否定了光的亮度和温度,又怕阴暗的角落里太黑太冷
    他试图以病态的方式把现实的残酷灌输进我的脑海,想得到我绝对的认可和听从,同时还在祈祷着一份不愿承认的救赎
    再遇傅承澜,我23岁,他33岁
    多年后,他强行带回了那个曾经恃宠而骄、差点要了他半条命的人——凯瑟琳
    他换了房子,一处很美的花园别墅,然而在那个仿佛天堂的院子里,却囚禁着一个颜面全无的女人
    他对待她,还不如对待一条狗,至少他会逗一逗、摸一摸我带着过去玩的大金毛,在对待那个女人时,上一秒落在毛孩子头顶处温柔的抚摸瞬间变成了毫不留情的狠厉。
    凯瑟琳来求我:五月,求求你,帮我求求你大哥,放我走吧,我真的再也不敢了
    我不知道这些年到底发生了什么,不知道她为何会这么害怕
    直到那天的躲猫猫,我藏在柜子里,亲眼看到……
    他疯了
    在我面前,他是宽容的大哥
    在我看不到的地方,他是嗜血的恶魔
    凯瑟琳疯了
    她在深陷的牢笼里,以指甲为武器殊死一搏
    看着由医生陪护的傅承澜,再看看惨遭拔除所有指甲的凯瑟琳
    我不知该怎么办才好……
    『这是一个在沼泽地里挣扎的故事,有试图的努力前行,也有中途的背道而驰。
    他的结局注定不是圆满的,但幽兰会尽量给他一份美好
    他不是完美的,却是值得的。
    希望我们一起把倒进泥潭的雪松,扶回原本属于他的纯净天地』


    IP属地:北京来自Android客户端2楼2024-09-12 00:30
    回复
      《如澜》共212章,爱发电已完结,先睹为快可移步爱发电,🔍:独爱幽兰
      不着急的宝儿也可以慢慢看,咱们尽量更新整篇,吞文尽量补~


      IP属地:北京来自Android客户端3楼2024-09-12 10:21
      回复
        15岁那年,我随父母一起受邀出席傅家举办的晚宴。到场的宾客不多,却皆是有头有脸的人,我实在搞不明白,考个高中而已,要不要摆这么大的阵仗?!作为同样考上这所高中的我,就得了母上大人两个字——不错。
        在晚宴上,我第一次见到傅承澜,他是傅家的长子,亦是我未来同班同学傅承洲的大哥。
        他一身高定唐装,手持拐杖站在那里,与这西装革履的场合显得有些格格不入。
        我挽着母亲的手臂偷偷打量着他,清瘦高挑的身形多少有那么一点点架不住衣服,淡漠的眉眼被开在鼻梁上的小窗户挡住更显疏离。他的左手似乎不太灵活,始终虚握着拳头贴在腹部,看起来还算正常的右手拐着手杖,随着迈开的步伐而向前挪动着。
        注意到他缓步靠近的身影,母亲抽出被我挽住的手臂向前迎了几步,把他扶到一旁的沙发上坐稳。
        我像个在大街上被亲妈松开手的娃,乖乖的跟上了她的脚步。这一刻,我猛然意识到自己长大了,家长再也不怕撒手没了!
        母亲挨着傅承澜坐下来,倒了杯温水递过去,柔声问他身体好些了没,怎么不在楼上好好卧床休息。言语间满是为人母的温和,和方才端着高脚杯穿梭在人群里的模样判若两人,我甚至觉得在她和与我同龄的傅承洲说话时,都没有这般的轻。
        傅承澜朝母亲勾了勾唇角,弧度略显苍白,开口时,仿佛山谷里拉响的大提琴,低沉中混合着淡淡的沙哑:“阿姨,您别担心,我这几天好多了”
        妈妈还是一副不放心的样子,试了试他的额温,又劝了些温水。然后,才想起了被抛弃在马路牙子上的独生女!见我委屈巴巴的站在一旁,她好笑的朝我招了招手:“小东西,快过来,到妈妈这儿来见见你大哥。”
        我稍微整理了一下裙角,走到母亲敞开的臂弯里。不知为何,在老师眼里自信开朗、在父母长辈眼里欢脱爱说的我竟然在面对写张年长的陌生面孔时,莫名的有些紧张!我就那样轻咬着唇瓣看向他,铆足了劲的劲才唤出一句怯生生的大哥……
        傅承澜只是清浅的应了一声,随后便不再出声。看得出,他并不待见我这个半路杀出来的小妹,我也懒得自找没趣,随口扯了个理由就抽身离开了。
        我转悠到父亲的身边,顺道和我未来的同学提前联络下友谊。毕竟是同龄的孩子更容易有话题,我与傅承洲相谈甚欢,他尽全了地主之谊,不但带着我去拿各种好吃的,还带我游玩花园。
        傅承洲告诉我,这座依山而建的别墅区最大的特别就是能在盘山公路的尽头看到全景日出,我闻言顿时心向往之。他看出我想要看日出的心思,邀请我在他家的客房住一夜,明早一起去迎接太阳的升起。
        我高兴坏了,掉头就跑去找母上大人请旨。然而当我跑到不久前与妈妈暂别的地方时,在那里坐着的却只有傅承澜一人……
        他抬起右手抵在唇边低密的咳着,原本搭在腿边的手杖也不知道去了哪里,明明身处人来人往之中,却是一副孤立无援的模样。
        许是察觉到了有人盯着他看,傅承澜趁着不咳的间隙抬起眼帘。他看了眼跑到气喘吁吁的我,眉间凝聚的‘川’字越来越浓。他什么也不说,就那么直直的盯着我,吓得我呼吸一滞,连喘气都变得小心翼翼的……
        正当我进退两难之际,身后传来傅承洲的呼唤,我顿时感到一种武侠电视剧里解穴的感觉!
        他伸手把我拉离了休息区的位置,看了眼不远处已然垂下眼帘的男子,又看了看我:“没吓着你吧?是不是找不到阿姨了?我带你去找,好不好?”
        我重重的点头如捣蒜,挽着魏成洲的胳膊逃命似的远离了不远处的瘟神。我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怕一个初次相见之人,可就是说不清道不明的不敢去对视、去交谈。
        魏成洲带着我穿梭在人群当中,他告诉我,他的大哥傅承澜是个喜怒无常的人物,执拗偏激且易怒,让我切记远离。
        女生的八卦是印在骨子里的,越是害怕的人物、事物,越是好奇的不要不要的,就像看恐怖电影,明明怕的要命,还要躲在被子里把脑瓜子伸出去看。
        我和他有一搭没一搭的打听着关于傅家长子的事情,当他听我问及对方是不是身体不好时,回首笑了笑:“身子确实不太好,但是你今天见到的模样,又并非是单单的体弱,还有一部分原因是他怀有身孕了。”
        “啥?!怀……怀孕了……”我瞬间眼睛瞪得像铜铃,虽然年纪不大,接触过的生物知识少之又少,但是我至少知道生宝宝是女人的事情,一个男人怎么会怀孕呢?!
        “怎么了?你不知道么?”同为商业圈的孩子,我这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读圣贤书的程度远远超过了傅承洲的预想。他本以为这件轰动业界的事情是被我知晓的,没想到我这个双亲都与傅家有关的女孩儿会对此一无所知:“阿姨是他的私人健康顾问,我还以为你知道呢。”
        我局促的揉了揉鼻梁,趁着父母都不在跟前,怀着半信半疑的态度凑过去继续小声打探道:“真的是怀孕了吗?你不会是骗我的吧?男人怎么会有小宝宝嘛?”
        傅承洲停下脚步,指了指不远那对夫妇的身影:“如果你不信,可以在私下里问问你的爸爸妈妈,让他们给你好好讲一下,这样你就不会怀疑我撒谎了。对了,不要忘记明早看日出的约定哦!~”


        IP属地:北京来自Android客户端4楼2024-09-12 10:21
        回复

          我木讷的点点头,朝着父母的方向走了过去。我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站到爸爸妈妈面前的,只觉得大脑和11都没在同一个意识空间里,连怎么走过去的都不知道……
          妈妈觉察到我的不对劲,揽过我明显发僵的肩膀询问着缘由。我没敢在大庭广众之下把心头的疑惑讲出来,而是避重就轻的以傅承洲相邀看日出为由搪塞过去。
          傅氏夫妇是爸爸合作多年的商业伙伴,自然很是欢迎我的小住。盛情难却之下,母亲只能把我的手交给傅太太 m m。她摸着我的头叮嘱我乖一点,晚上好好的睡觉,不可以大半夜醒来号啕大哭找妈妈。
          亲娘的一番大实话说的我面如火燎,这都是哪年陈芝麻烂谷子的事儿了,怎么还拿出来讲嘛?!
          傅太太看出我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的羞怯,挽着我的手离开了宴会厅。为了缓解我初到陌生环境的拘谨,她沿途都在以轻缓的语调和我交谈,聊到生活中的兴趣爱好,也聊到了入学后的分班情况。
          我下榻的客房在别墅的二层,傅太太带我简单看了看房间,在得到我满意的肯定后,把周边的情况也大致讲了一下。她揽着我的肩膀,就像揽着自己的女儿般亲昵:“宝宝啊,你的隔壁是承洲的房间,出门沿着廊子一直走就能看到旋转楼梯。阿姨还要去陪你傅叔叔招待来宾,家里的仆人是二十四小时轮班,你有任何需要都可以跟他们说,把这儿当自己家就好,不用那么见外,乖。”
          送走还要待客的傅太太,我倚坐在落地窗边看着宴会厅的方向发呆。也不知道爸爸妈妈这会儿走了没有,不知道他们有没有看到丢失了手杖的傅承澜......
          约摸着过了半个小时,傅家的仆人把洗漱用品和尺码刚好的两件睡裙送进客房,我暂时放下八竿子打不着的胡思乱想洗了个香喷喷的热水澡。等到我擦着头发走出卫浴室时,刚好接到妈妈打过来的视频电话。在她老人家看来,我这副不哭不闹的模样就是大大的不孝,是羽翼未丰就想单飞的小白眼狼!~
          我听进耳朵里不免有些委屈,把毛巾随手丢到旁边,一边梳理着发丝一边据理力争:“不是母后大人您亲口恩准的么?现在怎么还赖我呢?”
          “那是大人之间的场面话啊我的长公主殿下。”我单纯的不谙世事让妈妈颇显无奈,可惜手到用时方恨短,只能把指腹对准手机屏幕上我的脑门使劲戳两下:“好了好了,这次就先这样吧。下次无论爸爸妈妈嘴上怎么说,你都不可以真的和别人走,知道么?”
          “哦...”我闷声应着,心里暗暗感叹着所谓大人世界里的复杂,祈祷时间可以慢点走,让我多一些小孩子的时光,最好是永远都不要长大!~
          父母多少还是有些担心从小到大首次单独在外过夜的我,返程的路上一直和我挂着视频。聊着聊着,我突然想起傅承洲说过的话,考虑再三,最终还是决定把心头的疑惑问出来。
          我赤着脚走到房门前将门反锁住,随后抱着手机在床上打了个滚,以跪坐的姿态把脸凑到屏幕前悄声询问道:“额娘,我想跟您打听个事儿。听说傅承澜怀了小宝宝,是真的嘛?”
          母亲的表情蓦然一僵,笑容殆尽后,只剩严肃的凝重。她问我是从哪里听来的这些传闻,骤降冰点的语气仿佛在质问医嘱有误的临床学生。我被她极少的冷脸色吓到,支支吾吾的把傅承洲‘卖’了出去......
          我没想到她会有如此之大的反应,只知道在这个‘生死存亡’的时刻,要懂得识时务者为俊杰!不但要说实话,还要小心说话!不然,很有可能迎来谁也阻挡不住的灭顶之灾......毕竟家里只有坐拥母老虎的企业家,并没有驯兽师的存在......
          从小到大,我最怕的就是母上大人的死亡凝视,每次触及她染上愠怒的眼神都会浑身发虚。怯生生的小眼神,局促不安的小拳头,好像把这个消息散播出去的不是傅家小少爷,而是我这个小傻妞。
          终于,我逐渐泛红的眼眶成功唤醒她明辨是非的能力。意识到自己方才的语气不对,她很快调整好面部的表情和说话的态度,借着傅承澜的事情,重申并加重了关于‘尊重’这方面的教育。
          妈妈告诉我,傅承澜的存在是全球人口中极小一部分生病的个体,并非见不得人的存在,也不该受到社会的歧视。在这个被世人嘲讽和窥探圈子里,存活着一些更为特殊的人,不但有着难以启齿的体质,同时还保留着异姓的特征。他们是痛苦的、是该被理解的和关怀的,而不是被当做笑话去议论、当做科研对象去研究。
          “宝贝啊......”母亲唤我,言语间充斥着欲言又止的心有余而力不足,她没有因此而提出要我和傅承洲保持距离,亦没有出言评论孰是孰非,只是温言指出正确的 m m方向:“你和承洲是同学又是朋友,妈妈很希望你们能相处愉快。但是你要记住,任何事都没有百分之百的对与错。你是大孩子了,应该学着有自己的判断和决定,不要轻易被任何人带偏。”
          我闻言,愣愣的点了点头……
          那时候的我年纪尚轻、理解能力有限,并不能完全听懂妈妈的话,可至少我知道痛苦是什么意思、知道什么叫关怀。


          IP属地:北京来自Android客户端5楼2024-09-13 16:53
          回复

            挂断视频通话,我抱着双臂蜷缩在被窝里盯着窗外的月夜星空发呆,满脑子都是傅承澜皱眉低咳的模样,直到墙上的时钟指向23点的方向依然了无睡意。
            什么是痛苦?大概是在咳到直不起腰时,还要遭受来往之人明里暗里的嘲论吧......人们明明看到了他的脆弱,却把这种弱势的当成一种不堪,当成一个人人皆可谈论、甚至诋毁的话题。
            而我直愣愣的目光又是什么呢?是嘲讽么?不是的,应该是害怕。那么这种怯懦的视线在他看来又会是怎样的?会不会被误以为成是对他特殊体质的畏惧?毕竟就像傅承洲所说的那样,我这个双亲皆与傅家有关的孩子,怎么可能会对傅承澜的情况一无所知......
            青春期的女孩子最是在意他人的目光和看法,当我意识到自己很可能遭人误会时,本就寥寥无几的睡意瞬间消散,柔软的大床对我来说如躺针毡。我掀开被子趿拉着拖鞋走到落地窗边打算推开窗子透透气,看着脚下蜿蜒至远方的暖色路灯,我突然有些想妈妈了,如果她在身边,就能有人带着我再去好好解释一下......
            正当我孤零零的站在窗边愣神儿之际,一抹不算陌生也称不上熟悉的身影摇摇晃晃的闯入我的眼帘。在那条夜色笼罩的小路上,傅承澜缓步前行的身影显得单薄而无助。他没有拄拐,每一步皆是小心翼翼的试探,在途径每一盏路灯的杆子时,他都会停下来扶着灯杆缓上几分钟再继续往前挪。
            瞧着他一步三晃的样子,我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不是说他怀孕了么?万一摔倒了,还不把肚子给压着?若真是这样的话,那小宝宝岂不是就危险了?!想到这儿,我连外套都顾不上披一件就冲出了客房。站在二层的楼梯口,我深吸一口气贴着旋转楼梯的边儿蹑手蹑脚的下了楼,生怕被别墅里的仆人发现,明明是个小贵客,却搞得像个小毛贼似的。
            在列祖列宗的保佑下,我顺利溜出别墅的大门,沿着一眼望去空无人影的小路边走边寻找着。五分钟的路程消磨掉了我一腔热血的孤勇,一阵初秋的凉风吹过,我忍不住打了个激灵停下脚步。
            这个时候我才清醒的意识到自己是在一个陌生的地方,而并非自己的家。抬眸是空荡荡的小路,回首是渐行渐远的房子,站在两者之间的我犹如被悬挂在身不由己的半空,好怕身后的大房子在转眼间消失不见,好怕亮着的路灯在瞬间全部熄灭!
            我承认自己胆怯了,甚至是有些后悔了,我不敢再往前走,环抱着双臂慢慢后退着,连转身都不敢太快。
            放弃的念头一旦成形,便是难以控制的覆水难收,正当我准备往回跑时,身后突然传来一阵细密的低咳声......
            是傅承澜!我应声驻足,掉头朝着声源的方向跑了过去。我不敢出言去唤,只能暗暗给自己打气,鼓励自己再多走几步,也许再走一分钟就能看到他了......
            在经过另一个忐忑的五分钟后,我终于找到了他。看着跌坐在路灯下按着心口咳嗽的身影,我莫名的、刷的一下红了眼眶。
            我擦了擦眼角走到他的身边,效仿着生病期间父母照顾我的模样拍了拍他咳到频频抖动的脊背,焦急而生硬的唤了声大哥。
            我问他怎么这么晚了还在外面,问他有没有摔疼。
            傅承澜缓了好一会儿才抬起眼眸看向我,细碎涣散的眸光里满是陌生的诧异。他就那么盯着我,好像认识我,又好像记不起来了似的。
            对上他迷茫的视线,我只好自报家门:“大哥,我是王医生的女儿啊,晚宴上我们见过的,你想起来了么?”
            傅承澜浅浅的‘嗯’了一声,就像初次相见时那般淡漠。在他看似很大、实则很小的世界里,从来都是只有自己一个人,因此渐渐养成看不到旁人的习惯。即使他的家庭医生是我的生母,在他挑剔到刻薄的眼神里,我依然是个陌生的存在。因此他没有问我为何会在大半夜出现在这条路上,甚至连看都没有多看我一眼就垂下眼帘,抬起握拳的那只手用力垂了垂咳到闷痛的心口。
            暖色的灯光包裹着他,柔和了他的清冷也拉长了他的落寞。许是光线太暖,竟导致我眼瞎到没能再次看出他明显的不待见。
            我半蹲在他的腿边,把紧张到攥红了掌心的手伸过去:“那个......地上太凉了,我扶你站起来吧......”
            傅承澜就像个又聋又盲的人,听不到我说话,也看不到的手。他用完好无损的右手撑着身侧的灯杆颤颤巍巍的站起了身,然而就在他直起腰的瞬间,整个人却仿佛失去重心般往后倒去!......


            IP属地:北京来自Android客户端6楼2024-09-16 10:31
            回复

              “大哥小心!”我惊呼一声,手忙脚乱的搀扶住那副后倾的身躯。他将近一米九的个子对一米七的我来说太过高大,以至于我后退两小步才勉强咬牙站稳了脚跟。
              虚惊一场,我吓得后背直冒冷汗。待到他站稳,才腾出一只手好好安抚了下快要跳出喉咙的小心脏。傅承澜似乎也吓的不轻,虽然没说什么,却是再也没动过避开我的念头。
              我怀揣着‘特殊人群需要关怀’的态度并没有和他计较太多的得失,配合着他龟速前进的步伐慢慢往房子里挪。10分钟不到的路程,活生生走了半个多小时!
              迈进大门之前,我先是推开一条门缝把脑袋探进去张望了一圈,确定大厅里没人才把他扶进房子。
              傅承澜的卧房在位于一层的拐角处,位置很是偏僻,若非刻意,恐很难发现。他疲惫至极,倘若不是有我扶着,差点径直栽倒在床铺。
              许是体弱畏寒的缘故,初秋的季节顶多算得上凉爽,他已然用上了加绒的厚被套,尽管如此,半蜷在被子下的身躯依然在发出抑制不住的轻颤。
              我紧握着交叠在身前的双手,直到掌心里冒出一层薄汗才鼓足帮他掖好被角的勇气。我问他肚子饿不饿、想不想喝点热水暖暖身子,许是声线里上牙碰下牙的磕碰声影响到了我的真挚的赤诚,他始终沉默着不肯开尊口。对此,我只能略表尴尬的揉揉鼻梁子,走出卧室时还不忘顾及到他的病体悄声带上了房门。
              他为什么不肯理我呢?是饿到没力气说话?还是沿途走回来着凉生病了?孤立无援之时,我想过给妈妈打求助个电话,然而看了眼临近午夜的时间又放弃了这个念头。为了让给广大群众服务的医护工作者多睡会儿,后起之秀的我决定亲自上阵!
              我把所有的可能性在心里逐一列举出来,装作刚从二楼下来的模样站在楼梯口唤来值夜的仆人,以肚子饿为由要了杯热牛奶,还要了碗清汤的素面。
              婉言谢拒过家仆把夜宵送上二楼的好意后,我接过餐盘转身上了楼。等到楼下大厅的脚步声渐渐远去,才把脚上的拖鞋装进睡裙两侧的衣兜里,赤着脚下了楼,生怕完全能避免的声响引起不必要的麻烦。
              我一手托着餐盘,一手轻轻推开了傅承澜的房门。在举目无亲之地做着偷偷摸摸的事,天知道我有多害怕!
              随着房门被缓慢推开,一声声混合着低咳的干呕传了出来,我心里暗道不妙,连鞋子都顾不上穿好就跑到他的床边,当他被呕吐而牵扯到频频前倾的身子映入眼帘,我一时间有些手忙脚乱,好不容易才捋清先放下托盘才能腾出手去扶的思绪......
              傅承澜在空腹的情况下只是呕了些胃酸,察觉到一道明显与自身不同的温度从手臂传来,喘着粗气抬起一双湿漉漉的红眸。他凝视着我的脸庞,满眼都是预料之外的不解。
              我托扶着他的手臂,轻拍着他的后脊,言行举止里满是初次单独照顾病人的生疏。号称四季小火炉的手触碰到他湿冷的肌肤时,犹如天边的暖阳轻抚过高耸入云的雪山。我和他都被惊到了,充斥在两人之间的轻颤从隐约到逐渐步入明显的阶段,却分不清是他发冷的寒颤还是我犯怂的发抖......
              待傅承澜的逆呕感淡去,我才松了口气把他扶回床头半靠着,从摆放在床头柜上的纸巾盒里抽出几张把地板上的呕吐物收拾干净。我没有在未经允许的情况下主动进入属于他的卫浴室,而是溜到餐厅里洗个手之后再悄悄的折回来。
              一番折腾下来,原本烫嘴的热汤面已然晾到刚好入口。我刚想占据一点点的床位给病号喂勺清汤,他一道余光扫过来,我立马像被扎到屁股似的站了起来。触及他凝聚着思绪的眉眼,尬笑了两声:“那个......我偷偷跟这里的仆人要了些比较清淡的食物给你送来。我妈妈说空腹是很容易低温的,你要是感觉冷就吃点吧,吃饱了就暖和了。”
              傅承澜没有顺着我的话题说下去,更别提是张嘴喝汤了!......他微不可闻的轻叹一口气,和我说了相识以来的第一句话:“你很怕我。”
              他用的是陈述句,独裁而笃定。我捧着汤碗,不可置否的点点头:“你老是瞪我,我肯定害怕啊......”
              代表着承认的点头在他的意料之中,随后的解释却是他的预想之外。傅承澜的唇角勾起一抹极浅的弧度,言语间的声调也不再那么的死气沉沉:“我......瞪你了?......”


              IP属地:北京来自Android客户端7楼2024-09-23 22:28
              回复

                我卖力点着脑袋如捣蒜,轻咬着唇瓣犹豫片刻才喏声回答道:“你看我妈妈时,眼神就可温和了。一看我,就......就......就凶巴巴的......”
                “既然这么怕我,为什么要扶我回来、还拿吃的给我?”
                “因为......因为......”
                到底是因为什么呢?是因为妈妈说过的痛苦人群需要关怀么?一个25岁的成年男人被一个15岁的未成年关怀,岂不是很有损颜面和自尊?
                想到这儿,我识趣的避开了他的雷区,找了个别的借口搪塞了过去:“因为,妈妈说你是大哥啊。”
                傅承澜闻言眸光一凛,随即很快柔和下来,他拍拍床沿的位置示意我过去坐下来说话,似乎不太习惯寻常人之间的照顾,伸手就要从我的手里把碗端过去,怎奈病痛刚过的身体没什么力气,碗还没端起来就出现了发抖的征兆。
                我见状连忙把碗往后挪了挪,并将他悬在半空的右手按回床面上:“这碗还有些烫,我端着就好了。饿了是不是?那我喂你喝点热汤暖暖胃可以么?”
                傅承澜没有出言应允,亦没有明确拒绝。在汤勺挨近唇边时,他下意识的把头往前探了探,笨拙而生疏,仿佛从来没有被喂过饭的孩童。
                “你靠着就好了,我会把勺子喂到你嘴里的,嗯?”我温声提醒着他,教他如何正确打开被喂的方式。他胃口寡淡,只喝了几勺汤、吃了两三口细面便结束了进餐。
                我从来没见过胃口这么小的人,才简单的尝几口而已,就饱啦?
                顾及到时间已晚,吃多了更容易不消化,我也就没再多劝什么。放下面碗后,我顺手摸了摸牛奶杯的杯身,能以掌心感觉到的温热自然是不凉的。
                我端过牛奶递给他,试图再让他多补充些蛋白质:“睡前喝杯温奶吧,安神的。”
                我的话音刚落,傅承澜便发出一声嗤笑,仔细听来,倒不像是嘲笑我的幼稚,而是笑这杯牛奶对‘安神’来说近乎杯水车薪的作用。
                他用得体的生疏,直言拒绝了我的好意,我亦懒得废话,索性抬手把杯中的牛奶一饮而尽,喝光最后一滴时,还不忘把沾在唇上的掠夺干净。
                傅承澜就那么静静地看着我,用看似平淡的眼神下着逐客令。触及他幽深到不见底的眸光,我瞬间后退到初见时怯生生的模样,快速收拾好餐具准备逃命:“那个……你……你早点休息哈,我先走了,晚……晚安。”
                我端起餐盘,连脑袋都不敢抬的夹着尾巴的往外撤。刚走到门口,身后再次响起了逆呕的声响……
                这种频繁的呕吐把我给整懵了,根本分不清到底是肠胃病还是孕早期的反应……
                见他呕意强烈,我本能的把有气味的食物放到远离床边的位置上,随后才小跑两步过去扶他。
                我承认我不太会照顾病人,更没有照顾有孕之人的经验,我只知道怀孕的人万万不能压到腹部,眼见他逐渐脱力的身子朝着床铺倒去,我一时间来不及多想,直接以矮了他十多公分的小身板把人给撑了起来。
                傅承澜残疾的左手根本吃不上几分力,在我莽撞近身的下一秒,他便栽了过来。由于受到了惊吓,他的手很快出现了痉挛的趋势,以肉眼可见的趋势越攥越紧……
                二选一的节骨眼上,他无暇去顾及残手的痛楚,斜倚在我的肩头拼命克制着反胃的冲动。可惜事与愿违,他最终还是没能把胃里的汤面留住,一大口混合着胃液残渣吐了上来,好巧不巧的吐在了我的身上……
                我是个有一点点洁癖的女孩子,胃又浅的很,新鲜的呕吐物沾在身上,差点把我方才喝下去的牛奶给顶上来。
                我用尽洪荒之力才压制住甩手把他丢下的冲动,尽可能的屏住呼吸继续帮他拍背顺气。
                傅承澜很想推开我,很想把从肠胃里逆反上来的呕吐物吐到地板上,可身体的不适已然完全超出了他的控制范围,他压不住直冲喉咙的呕意,也撑不起被牵制的身子,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他用自己的狼狈弄了我一身的狼藉……
                随着胃里再次空下来,他的呕感渐渐落下帷幕,只剩下残留的冷汗和颤抖。我把他扶回床头,用纸巾擦拭干净沾在唇角的呕吐物后,给他稍稍往上拽了拽被子:“我把窗子打开一条缝通通风,你盖严实点别着凉了。我……我先去换件衣服,很快就回来。等我待会儿下来时,再帮你把窗户关上,嗯?”
                傅承澜没有回应我,换句话说,他早已失去了回应的力气,半蜷在被窝里止不住的发抖,仿佛断了线的木偶。


                IP属地:北京来自Android客户端8楼2024-09-28 00:24
                回复

                  我以最快的速度冲回二楼的客房里,换下沾着呕吐物的衣服丢进垃圾桶,拧了三把热水毛巾才算是擦掉染在身前的怪味。
                  从打水到找毛巾,再到下楼返场,我不敢有丝毫的墨迹,经过一层大厅时,还顺手给他捎了杯温水。
                  我一手端着盆一手拿着水,走进傅承澜的房间时,俩胳膊都快酸断了。进了屋,我又是放东西又是关窗户,初秋的夜间空气对常人来说是凉爽,然而对身体里不知有多少病痛的傅承澜看来,却等同于冷。
                  他频频发抖的身躯着实令我犯怵,我又没有母亲大人的职业段位,根本不敢轻易去碰!
                  “大哥。我……我帮你擦擦汗吧。”我这话像是在跟他说,又像是在告诉自己该干什么。我拧了把热水毛巾,先在自个儿脸上试了试,才贴上他挂满冷汗的脸颊:“我刚刚试了下,稍微有一点点热,但是并不烫。你用热一点的比较好,再低点的温度很容易凉着你。”
                  傅承澜半睁着一双恹恹的眸子看向我,嘴角动了动,似乎有话要说。
                  我见状连忙附身贴耳过去,轻声询问:“你说什么?可以再说一遍么?”
                  一声接一声喘息入耳,迟迟不见他发出半点音节,就在我准备直起身子时,耳边突然响起一句在吞咽数次之后的、低弱的谢谢……
                  我愣住了,不知为什么,听到他的道谢,我特别的想哭!
                  傅承澜侧卧在被子里,任由我给他擦汗、喂水。就在我掀开被角准备帮他擦擦手时,他下意识的往后缩了一下……
                  “擦擦吧,用热毛巾擦擦手会舒服些的,好么?”我摇着握在掌心里的热毛巾软声和他商量着,本以为他会执拗一番,没想到他竟默许了!
                  我先用毛巾擦干净他右手里的冷汗,然后把毛巾重新过了遍热水敷在他紧绷的左拳上:“你……你这只手疼不疼?先热敷一下,等筋脉稍微舒展开点,我再帮你按摩试试。要不然,你……你手背这么僵,我……我……我也不敢碰啊。”
                  这一番磕磕绊绊的说辞下来,真是打了个我这校园小广播的脸!我不敢去探究他的目光,只好把视线盯在热敷的毛巾上。待它的热度淡去,才把毛巾放回水盆里,鼓足毕生的勇气把手伸向他紧握的拳
                  许是我的体温太高了,即使是触碰热敷过的肌肤,依然更胜一筹。我试着用指腹去捋顺他手背僵直到时而弹跳的脉络,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搭上一脑门子的冷汗,总算是把暖意递进了他的手里。
                  然而就在我试图趁热打铁把他蜷在掌心的五指舒展开时,指节处突然传来‘咯噔’的一声脆响,吓的我赶紧松了手,就像是被什么东西烫到了似的:“对不起啊对不起,我是不是弄疼你了?那那那……那不擦这只手了。”
                  我如同蜂蛰的举动貌似惊到了傅承澜,他先是怔了一下,继而抿唇摇了摇头:“不疼……”
                  坐在床边的我因他的回应而陷入进退两难的境地,既然他说不疼了,那我是进一步擦手,还是把那根已经挪出掌心的手指再放回去呢?……
                  考虑再三后,我还是决定不要前功尽弃,把紧张到交握在一起的双手再次伸了过去。
                  有了上次的教训,我更加的小心,每一步都是如履薄冰的小心翼翼,最终在我的不懈努力下,成功把热毛巾放进了他的掌心!
                  我耷拉下紧张到绷直的双肩,长长的舒了口气,可是还没等我多帮他捋一捋手指,看似修长、实则不受控制的五指便开始往掌心蜷拢。
                  情急之下,我直接把自己的手放进了他的大掌之中,见他的手指因我的阻碍而无法归位,我得意一笑,一边用空余的手按揉他的关节和指尖,一边和他解释道:“我帮你揉揉手指,筋脉揉通了才不会痛。你暂时先握着我的手待一会儿,很快就好了哦。”
                  傅承澜浅浅的“嗯”了一声,虽然和初见打招呼时用了同一个字,但是在态度方面明显温和了些许。他看着认真帮他按摩残手的我,思虑片刻后,缓缓开了口:“你叫什么名字?”
                  “啊?!”他主动的交谈着实让我又惊又喜,乐呵呵的自报了家门:“我本名叫安凝,小名叫五月,大哥叫我五月就好啦!~”
                  就在我满心期待着他能唤我一声时,他却在深深凝视我一眼之后合上了眸子。我顿感剃头挑子一头热的尴尬,老老实实的做回了临时按摩师……
                  揉了差不多十多分钟,才让他整只手以及腕部都恢复了正常。我不确定他是不是疲惫到睡着了,把他的手轻轻放回被窝里便准备功成身退。
                  哪曾想我刚端着水盆站起身来,傅承澜就睁开了眼睛,视线清明,仿佛从未睡过一般。
                  我俯身把手里的东西撂下,顺便调暗些台灯的光线,怕吓飞他的瞌睡虫,连说话的声调都轻了好几分:“你还有哪里难受呢?如果没有,就快睡吧,身体不好可不能再熬夜了啊。”
                  傅承澜闻言,眸光渐暖,他眨了下被肠胃折腾到疲惫的眼皮,近乎微不可闻的叹了口气:“我好多了,谢谢你。”


                  IP属地:北京来自Android客户端9楼2024-09-30 22:24
                  回复
                    那句人们看见了他的脆弱却还要明里暗里嘲论他,我才突然理解了他为什么羽睫的翳影总要掩住那抹光亮,那是他掩饰的晦暗,五月下楼扶他蓦然望见他坠落的眼,他瞳孔倒映出五月容颜的刹那间,或许是彼心暗颤,五月真的是一个可爱又善良的贝贝


                    IP属地:安徽来自Android客户端10楼2024-10-01 12:51
                    收起回复

                      他乏了,我也累了,临走前,我帮他掖了掖被角,并附以睡前的宽慰:“好多了就快睡吧,我明早去看日出,到时候拍些好看的照片带回来给大哥看。”
                      傅承澜闭上双眼,用极小的气音说了一个字:“好……”
                      他一个简短的回应,换来我美滋滋的上楼睡觉。不知为何,我想拍照片给他,虽然对他了解不多,但是我觉得每一个身体不好、行动区域大大受限的人都会愿意去看从来不曾见到的景象,会希望有人把遥远的风景带到他们的眼前。
                      第二天早上四点半,我迷迷瞪瞪的从床上爬了起来,对一个天生的睡神来说,四个小时的觉是真不够睡的。如果不是提前允诺了某位身体不好的先生,我真想以认床没睡好为由推了傅承洲的约……
                      五点整,我怀抱着单反、打着哈欠坐进了上山的车子。混合着青草香的小凉风吹进半敞的车窗,很快吹散了我浓浓的睡意,我举起手中的相机架在窗户上,拍了一张清晨时分的山景,蜿蜒而上的公路,沿途的房子,宛如绿野仙踪的梦境。
                      车子开的很快,不过二十多分钟我们就到达了山顶的最佳观赏点,这里的地势很高,一眼望去不见任何障碍的景物,朝阳云海尽收眼底,我逮准太阳冒出云层的瞬间,把它越上地平线的画面逐一定格下来。
                      傅承洲看出我对日出景象的喜爱和向往,趁机和我商量着不妨多住几日,多捕捉一下不同时间段的美景。
                      我的内心是很想应下来的,而促成这股念想的人正是出行不便的傅承澜,我莫名的想靠近他、想拍摄更多更美的照片给他看,倒不是为了所谓的好奇和新鲜感,而是想去温暖他看似孤寂的生命,想把更多的色彩带进他黑白分明的世界。
                      然而,我的脑子却在发出应约后果的警告。母亲说过的话还历历在目,我是借了多少个胆子才敢顶风作案?!
                      最终,我以考虑一下为由结束了这个话题。
                      拍完日出,我们一起坐车返回傅家别墅。饥肠辘辘的我洗了手就直奔餐厅,然而在摆放着丰盛佳肴的桌案上并没看到傅承澜的身影。
                      傅氏夫妇一个劲儿的招呼我多吃些,不要见外,我面上挂笑应付着,心思却早就飘到了位于一层拐角里的那间客房。
                      他为什么没有出来吃饭呢?是身体不舒服没起来?还是晨起又呕吐了呢?
                      就在我怀着忐忑不安的心情吃完饭准备找机会溜过去时,这里的管家敲门而入,他先是朝着在座的各位微微鞠了一躬,随后走到坐在主位的夫妇身边,告知她们大少爷已经离开宅子。
                      离开了?这就走了么?不是答应我看照片的么?就这么明目张胆的出尔反尔了?
                      我颓坐在椅子上在心里把他狠狠的数落了一顿,正准备再来杯牛奶压压小火苗,只见昨晚还拉着我欢言细语的傅太太略带嘲讽的勾了勾一侧的唇角,低声嘟囔了一句:“走了也好。”
                      话音落下,她才意识到餐厅里还有我这个客人在,立马换上另一副笑脸解释道:“宝宝啊,你是不知道,家里的这位大少爷胃口刁钻,和咱们吃不到一起去。他不来也好,我们吃。来来来,多吃点啊。”
                      偏僻的房间,无人问津且不被接纳的家庭地位,让我突然明白了他为何会在接受喂饭时显得那么笨拙,原来他不是像极了没有被喂过的孩童,而是根本就是不知道‘喂饭’这两个字的意义!
                      我小口呡着杯子里的温牛奶,咽下去时,却是如鲠在喉……在父母打来电话的第一时间里,我提出了回家,头也不回的走出了这处能带我近距离记录美好的地方,如果定格的景象没能落入傅承澜的眸子,那么我的努力还有什么意义呢?
                      下山 m m的路上,我始终靠在母亲的肩膀上沉默不语,若非她开口问我,恐怕我根本凝聚不起力气把这不到12个小时里发生的事情讲述出来。
                      妈妈认真倾听着我的述出,她告诉我,傅承澜并不是傅氏夫妇的孩子,而是傅叔叔和另一个人的结晶,作为给傅家再生两个儿子的女人,她多少有些傲慢,有些不把名义上的长子放在眼里。
                      当母亲知道我在为傅承澜的失约而生闷气时,朗笑出声,她交代司机在下个路口掉头,改道去琨御府。
                      我不知道这个小区是什么地方,当车子停靠进路边的车位,我随着母亲下了车,指着不远处的校园问:“开学还早着呢,您带我来学校干嘛呢?”
                      妈妈抬手揽过我的肩膀,把我带进了身后标着‘琨御府’三个大字的小区里:“你不是想把照片给承澜看么?为娘这就亲自带你把照片送过去。”
                      给傅承澜送去?……送去?!
                      难道这里就是他的私人住宅么?反应过来的我立马手动刹车,说什么也不肯再往前走,把脑袋埋进颈窝里就要往后撤。
                      可惜我这小胳膊小腿的根本不是常年站在手术台上的母老虎的对手,还没挣扎几下,就被她轻易拿下了。
                      天知道我是怎么一步一个脚印如踩针毡的走到了他的家门口,又是如何在母上大人的命令下按响门铃……
                      开门的是一个中年妇女,和妈妈年龄相仿,很是热情。她沏了两杯热茶送过来,告诉我们先生在洗澡,请我们稍坐片刻。
                      我的满腔热血里都是逃跑的心思,如果楼下有救生垫,我都想走窗户了!
                      随着卧室的房门发出开锁的声音,我的小心脏瞬间提到了嗓子眼,双手捧着直冒热气的茶杯凑到嘴边,透过层层水蒸气偷偷打量着门口……


                      IP属地:北京来自Android客户端11楼2024-10-03 15:55
                      回复

                        傅承澜一身黑色的家居服走出房间,看到坐在沙发上的母亲时,他愣了一下,随即露出笑颜迎了过来:“阿姨,您来了怎么不提前说一声?”
                        妈妈起身扶了他一把,托着他左臂的臂肘一起缓缓落座:“这次是阿姨专程送我女儿过来的,她拍了日出的照片没给你看上,就不高兴了。”说完,回头朝着我试了个眼色:“傻愣着干什么?还不把相机拿出来给承澜看看?”
                        “啊?哦。”我这脑瓜子着实有些跟不上额娘的进度,触及傅承澜转投过来的目光,局促的笑着摸了摸鼻梁,在相机里找好照片递过去,试图力挽狂澜道:“我……我没不高兴……真的……”
                        傅承澜单手接过单反放在腿上,在逐一欣赏过每一张照片后,抬眸朝我勾了勾唇角:“这是我第一次看到清晨的日出,很漂亮,谢谢你的照片。今早走的有些急,没能跟你说一声,抱歉。”
                        他公式化的态度把我听的一愣一愣的,赶紧拿出十二万分的礼数来应对,生怕少了一分会对不起这份郑重:“您过奖了,随手拍的没什么技术含量,您喜欢就好。”
                        母亲被我突如其来的正式搞得有些蹩脚,略带笑意的点了点我的额头,叮嘱我莫要搞怪淘气。
                        我乖乖的闭上了嘴巴,心想着,说也说完了,看也看过了,是不是可以打道回府了?
                        白日梦做的正欢,耳边再次响起了妈妈的声音:“承澜,五月的年纪也不小了,阿姨记得你像她这么大的时候,法语和德语都已经考到满级了。我的女儿有几斤几两,我心里有数,她够不到你的高度却也不是笨孩子,阿姨想让你开发一下她的第二语言,如果你有时间,她这个暑假没作业刚好可以过来学。”
                        开发第二语言?被傅承澜开发?虽然不会挨打,但是肯定会挨瞪!我我我……我不要被他用眼神开发啊!按正常思路来说,傅承澜是断然不会做家教老师的,但是碍于妈妈的面子可就……
                        我把短时间能记起来的祖谱在脑子里快速默念一遍,请他们在天保佑我这位新任的大哥不要答应。
                        我心虚的要命,偷偷看向傅承澜的目光都透着虚影。他看了看我,继而把目光转移到母亲的脸庞,简短的吐出一个足以让我毁灭的字——“好。”
                        我顿感五雷轰顶,且劈的我外焦里嫩,从那天开始,我就成了傅承澜小课堂的学生,每天背着小书包准时到他家上课,过得比中考倒计时还用功。
                        在接下来相处的日子里,我渐渐发现其实傅承澜是个很好相处的人,他虽然平时话不多,但是讲课的时候很细致,在看到我象征着听不太懂的挠挠头时,还会耐心的放慢语速再讲一遍,简直就是万千少女的梦中导师
                        我与他共用一张宽大的书桌,他坐在电脑前手执钢笔批阅文件,专心而严肃。我坐在他对面的位置上,咬着笔帽偷偷打量着近在眼前的脸庞。
                        他的眉心凝聚成淡淡的‘川’字,是遇到什么难解的问题了么?
                        他的鼻尖已然冒出细密的薄汗,是身体不舒服了么?
                        他淡色的薄唇一张一合露出洁白整齐的牙齿,是在和我说话么?
                        “五月?五月!”傅承澜低声唤我,放松身体靠在椅背上,他不喜欢做事分神的人,声线里明显不悦:“看什么呢?”
                        “啊?!”我这才意识到自己的眼珠子都快飘出眼眶了,连忙干咳两声以缓尴尬:“没……没看什么,就是有点渴了,我想去喝杯果汁,可以么大哥?”
                        他摘下眼镜,捏 m m m m着眉心淡淡的应了一声。我如获大赦,逃命似的溜出书房,跑到餐厅的拐角处使劲儿按着疯狂跳动的心脏。
                        房子里的女管家林芳华刚好带着女佣过来准备午餐,瞅见我三魂飞了两魂半的模样,走过来轻声询问道:“安小姐这是怎么了?吓着了么?”
                        “没没没……”我把脑袋摇的像拨浪鼓似的,稍稍整理下头发笑了笑:“我就是有点渴了,请问家里还有橙子么?我想榨杯果汁。”
                        “如果没记错的,应该是有的。”林姨走到开放式厨房的冰箱前拉开门,从里面取了三个大橙子榨了满满一大杯的鲜橙汁递过来:“来,拿去喝吧。”
                        礼貌谢过后,我双手接过杯子返回书房,正当我准备喝上一口果粒十足的鲜橙多压压惊时,一声压抑的干呕传进我的耳膜,乍一听起来,很像是捂着嘴发出的声音。
                        我闻声连忙快步朝着声源的方向冲过去,果不其然,方才还靠在椅背上的人正弯腰朝着腿边的垃圾桶频频倾身。
                        傅承澜以轻残的左手支撑着桌面,用右手紧紧揪着胸前的衣领,偶尔难受的紧了,还会吃力的轻垂两下。
                        我把手中的橙汁随手放到书桌的一角,一手揽住他快要与腿面贴合在一起的上半身,另一只手拍抚在他后心的位置。太多关心的问候到了嘴边,却是有些不知该从何说起,只能装傻充愣着开了口:“肠胃不舒服么?是不是坐了一上午太累了?要不要五月扶着大哥去躺一会儿?”


                        IP属地:北京来自Android客户端12楼2024-10-07 12:13
                        回复

                          傅承澜无力回应什么,只能抬起按在心口处的大手摆了摆,他这股呕意来的并不强烈,缓了差不多五分钟就撑着腿面直起身来,侧眸触及我担忧的目光,微微的勾了下唇角:“好多了,没事。”
                          我扶着他靠回椅背里,把只吐进去几口胃液的垃圾桶收拾好拎了出去,等到再回来时,手里多了一块拧到半干的热毛巾和一个从餐厅顺过来的勺子。
                          傅承澜不太愿意被我这个‘外人’照顾的太周到,可惜不适初退的身子根本支撑不起他的倔强,连块浸湿的毛巾对他来说都是颇有重量的存在。
                          我没有强行去帮他做些什么,而是先把热毛巾递过去给他试了试,在他手掌发抖时再顺理成章的接过来:“这毛巾还是要趁热用的,大哥手上没劲儿,就让五月代劳一下好么?”
                          嘴上商量着,也没耽误手上的进展。我握着热毛巾二分之一的位置,一寸寸仔细擦拭去他脸庞和脖颈处的冷汗,然后端过书桌上的杯子,用小汤勺舀起些许表面的汁水送到他的唇边:“本想给你切点橙肉含着止吐的,可是家里的三个橙子都被我榨汁了,你先凑合着喝两口,我中午吃完饭去超市买一袋赔给你。”
                          最后一句话,是我故意说的,果不其然,傅承澜被这猝不及防的孩子气逗的露出了笑颜。他很是吝啬把笑容展现出来,大多数的笑都是象征性的勾勾唇角,笑的太过片面,远远达不到眼中带笑的深度。他张口喝下我喂过去的橙汁,差不多四五口的样子就示意不要了。
                          我识相的没有再劝,抬起握着杯子的手把杯口放到唇边,咕咚咕咚喝下几大口果粒橙,还不忘溜须拍马的夸赞一番橙子酸甜适中的美味。
                          午餐前夕的时间段,他无力再讲,我也无心再学,喝过橙汁解渴后,我在他的腿边席地而坐,朝着他左手的位置伸出了爪。
                          不长不短的相处下来,傅承澜已经懂得我这个动作的意思,他犹豫片刻,最终还是把握着拳的左手递了过来。
                          我很满意他极少的顺从,像往常一样按摩他遇到突发状况和情绪不稳时容易紧绷的脉络。有了母亲大人的传授和亲力亲为的经验,我早就把按摩的手法和力度掌握的妥妥的,简单的捋了一番,就打开了他蜷缩在掌心里的手指。
                          “来张纸巾。”我头也不抬的使唤着某位沉默的先生,像极了母后大人在手术台上向助手要器械的样子。待纸巾的一角进入视线,偷笑着擦了擦他汗津津的掌心:“指甲有点长了哦,要不要午休时修一修?”
                          傅承澜抬起右臂支在转椅的扶手上撑着脑袋,听到我的建议,他眉心一凛:“不用了……”
                          “不用吗?”我重新审视了一下他指甲的长度,正常来说是肯定没问题的,但是对于一只常年把五指蜷在掌心里的手来说就显得有点长了。思虑再三,我决定再次规劝:“还是稍微剪剪吧,万一划伤了手心多疼啊。”
                          傅承澜不愿在这种小事上浪费口舌,见我执意要帮他剪指甲,也就没再说什么。他这次身体不适的程度并不强,因此手掌的经脉并没有太多的波澜,随着五指的舒展而很快恢复了平静。
                          我逐一按揉过他骨节分明且修长的手指,随后把自己的小拳头放进他的掌心里,腾出另一只闲置的手继续喝着酸甜可口的鲜橙多。
                          傅承澜垂眸看着我,直到我先干为敬,才出言问道:“这杯果汁是有果粒的么?为什么我没喝到果粒的成分?”
                          我把空空如也的杯子举着放回桌子上,指着贴在杯壁上的小颗粒跟他解释道:“这种小小的果肉纤维很容易随着不稳的气息滑进气管里,万一呛着怎么办?咳嗽了,再吐上来怎么办?”
                          微皱的眉头,凝重的语气,十足一个严肃的生活小老师!
                          傅承澜面上清浅的“嗯”了一声,眼睛里却是流光百转。很多年后,当我成长为心思更加细腻的女人,我才明白原来从未被细致对待过的人,是最容易因不经意间的小细节而感动。
                          他的饮食习惯以清淡为主,且不沾一点荤腥,午饭时,他吃的不多,只动了几口素菜、喝了一小碗汤就起身回房休息了。
                          待他的身影离开餐厅,我以席卷残云的速度解决完饭碗里的鸡翅和排骨,连晾着的汤都顾不上喝完就拿着找林姨要来的指甲刀敲开他的房门。


                          IP属地:北京来自Android客户端13楼2024-10-12 22:39
                          回复
                            十一
                            随我?这球传的有水平啊!我要是继续帮他按揉颈肩,万一出个岔子,妈妈还不生吞活剥了我?!要是就此罢手呢,岂不是代表着宁愿看他疼也不愿帮忙了?
                            左右为难之际,我最终选择了前者,这会儿已经没有什么心情去感受他的身形和骨骼,每一下都像是捏 m m m在烫手的山芋上。
                            经过了将近一刻钟的苦熬,终于把手心下那块僵硬冰凉的皮肤熬到恢复了柔软和温度。我如释重负般松了口气,抬起双手扶在傅承澜的头颅两侧帮他试着活动活动:“感觉好些了没?还痛不痛?你平时别老是一坐下就一上午、一下午的,身体哪受得了啊?林姨也不管管你么?就这么由着你?”
                            傅承澜在身体上很是配合我的动作,言语上却始终没有搭上半句。
                            我识趣的没有再问,在取得他的准许后,走进他的卫浴室拧了块热毛巾帮他擦了擦额间渗出的薄薄一层冷汗:“还是很痛的,是不是?不许否认,汗水为证,不接受任何的反驳。”
                            见我高举着毛巾给他擦汗,傅承澜把身子往前倾了倾。他垂眸凝视着半蹲在腿边的我,好一会儿才叹了口气缓声开口:“任何回报都是需要付出的,以短暂的疼痛换取更长的舒适,没什么不好。”
                            我蹲的腿有些酸,所幸直接席地而坐,捋清思绪,有模有样的分析着:“大哥,我们一点一点开剖析这个问题的根本,好不好?咱不说怎么以短时间的疼痛换取长时间的舒适,就问为什么会颈肩痛呢?是因为你坐在椅子上的时间太久了,对不对?如果你能少一些坐着的时间,多躺下休息一会儿,或者少量的走动一下,是不是就可以从根本上解决这个问题呢?”
                            傅承澜很认真的听我说话,他很尊重我,直到我话音落下超过三秒才出了声:“第一,我有我的工作要处理,第二,我要给你讲课。无论是哪一项,都不允许我在床上进行。”
                            “不是工作和讲课不允许你躺下,是你不允许!”相识以来,这是我第一次失了说话的分寸和语调。我知道他身体不好,受不得大声的喧哗,我也不想这样,可就是控制不住情绪:“大哥,如果教我法语给你增添了生活的负担,我很抱歉。晚上回家我就跟妈妈说换个家庭教师,请你不要拿教课当理由。”
                            “随便。”傅承澜只甩给我两个字,就直起身子靠回了椅背上,他微闭着眼帘,好像睡着了一般。
                            林姨过来书房告知晚餐已做好时,我们谁也没有说话,亦没有起身。让我颇为惊讶的是,林姨竟然只唤了一声就离开了,她没有过来看看这个家体弱的主人是不是在椅子上睡着了,更没有试着劝劝他前往餐厅趁热吃饭,一切的一切,既在意料之中,又在预想之外。
                            那一瞬间,我似乎突然明白了什么。也许在他看来,家里的阿姨只是个相处时间很长的熟人,是恪守着主仆之间规矩的长者,而并非是能参与他生活的人。
                            想到这儿,我不禁有些懊悔和心酸,抬起温热的掌心覆盖上他搭在腿面的手背,略显讨好般轻轻摇了摇:“大哥,我饿了,我们去吃饭吧。”
                            傅承澜没有甩开我的手,但也没有睁开眼睛,他一动不动的张开唇缝,话语声透着疲倦的低哑:“我没胃口,你去吃吧。”
                            “你生气啦?~”我以跪坐的姿态更加紧凑的挨到他的腿侧,见他还是不为所动,拽过他的胳膊就是一通摇:“好了好了,我错了好不好?我不该大声跟你顶嘴,下次不敢了,大哥别生气了。”
                            “那你说,谁家的兄妹俩能不吵架啊,是不是?我和我父母认识十多年了,偶尔还会拌两句嘴呢,更何况咱俩认识才十多天呢。”万不得已的情况下,我使出以柔克刚这一招,打出最后一博的亲情牌,试图力挽狂澜:“大不了让你吼回来就是了,你别不吃饭嘛,吃饱了才有力气吼我啊,对不对?我一定会乖乖坐在地板上听训的!~”
                            在我的晓之以理,动之以情下,傅承澜终于肯把眼睛睁开了,他看了眼大型宠物般跪坐在腿边的我,瞳孔里满是复杂的情绪。他是想说点什么的,然而诉说的需求犹如无尽暗夜里的点点过光,很快就被燎原的冷风吹灭了。
                            他明显松懈的态度足以给我鼓舞,我撑着地板站起身来,朝他伸出了搀扶的手臂:“既然大哥不习惯躺着说话,那我以后就多帮你按揉颈肩,这样总可以了吧?那我们是不是可以去吃饭了呢?”
                            我连二连三的服软让傅承澜愣住了,像极了我在傅家大宅里第一次喂他吃饭的样子。他盯着我看了好长时间,才把左手的手腕递进我的掌心,随着我的搀扶往餐厅挪步。
                            我陪着他一起吃饭,用还没碰过肉类的筷子给他的碗里夹了些素菜。有那么屈指可数的几次,他动了给我夹菜的念头。可惜在每次极为短暂的停顿过后,都放进了他自己的嘴里……


                            IP属地:北京来自Android客户端15楼2024-10-29 23:49
                            回复
                              十二
                              吃过晚餐,我挑选了些新鲜的水果切成小块放进保鲜盒,叮嘱他餐后一小时再吃,而且是尽量多吃一点,补充些身体所需的维生素。
                              傅承澜缠身的病痛有的出于先天自带,有的出于后天养成,水果里的维生素对他来说是杯水车薪,等同于睡前喝杯温奶的效果。
                              他没再像上次那样反驳我,而是静静的听着我说,直到我当着他的面,把装着橙肉薄片的小盒子放进保鲜层,他才蓦的垂下眼帘,浅浅的道了声谢。在我即将走进私梯时,他出言唤住了我,对视了将近一分多钟,才开口道:“明天,你还来么?……”
                              “来啊,说好了以后每天帮大哥按摩颈肩的,当然要来啦!~”我一边说着慰之不安的温言,一边将其扶回了客厅,待他坐稳后,我扶着他的膝头,在他的腿边蹲了下来:“天黑风凉,大哥当心受寒,累了一天了,晚上要好好休息,早点睡,别熬夜,不养足精神哪儿有精力给我讲课啊,对不对?”
                              “草莓和蓝莓记得吃一些,橙子的薄片是给你身体不舒服时准备的,止吐效果很好,别忘了,嗯?”十有八九是遗传了母亲大人的医生基因,每次叮嘱时,我都会絮絮叨叨个没完。意识到自己话多了,我赶紧画上了句号:“好啦,五月该回家啦,大哥晚安。”
                              话音落下之际,我揉了揉蹲到泛酸的双腿,转身离开。不经意间的一个抬眸,恰好与他发愣的目光撞了个满怀。但我没有多做停留,亦没有多做询问,而是果断的离开了他家。
                              我想,相比过多的关心和沟通,他更需要一个人安安静静的把思绪捋清楚,学会不要用看待过往的角度来看待现在和未来。
                              第二天一早,我带着妈妈亲手给他做的早餐提前半小时按响了门铃。开门的是林姨,她先是朝了做了个噤声的手势,继而小声告诉我,家中先生心情不好,正在书房里发脾气。我闻言,笑的像朵花似的脸庞瞬间变得仿佛失去太阳的向日葵……
                              我把拎在手里的保温桶和肩上的书包全部递交给了林姨,以轻装之躯上了阵。房门是虚掩着的,我屏住呼吸,悄摸摸的将耳朵贴了过去……
                              傅承澜讲的是英文,且语速很快,把我这个只有初中文凭的孩子听的云山雾罩。我根本翻译不出全部的内容,只能从他近乎质问的语气中听出重复出现的‘恨’字,和最后那句‘到死都不会原谅。’
                              随着通话的结束,一阵手机落地的声音骤然响起!我闻声狠狠一怔,下意识的推开了房门!……
                              在一片摔碎的狼藉中,我找到了他,找到了那抹半倚在书桌旁颤抖不止的身影……
                              “大哥!”我焦声唤着他,径直踩过碎屏的玻璃走到他的跟前,急时扶住了那副侧倒过来的躯体:“大哥小心,别摔着了。你站不稳了,我们坐下缓一缓,好么?”
                              傅承澜没想到我会提前过来,他看到我时,眼神里有惊诧、有茫然、有痛苦,还有浓烈的憎恨。
                              他不是神, 做不到片刻掩藏掉燃烧的情绪,看着我就像看着仇人似的。但幸好他还能认出我是谁,还能听得进我的劝,只执拗了一两分钟,便随着我的搀扶坐到了沙发上。
                              我吓得直拍心口,倒不是怕他凌厉的眼神,而是为方才他差点摔倒的样子而后怕。万一真摔了,可怎么得了?!
                              我倒了小半杯温水放到茶几上,坐到他身侧的位置轻轻拍抚着他剧烈起伏的脊背,试图安抚他的情绪,帮他顺气:“是谁气着大哥了?怎么一大清早的发这么大脾气?气大伤身,大哥不要和自己身子过不去。消消气,嗯?要不要喝点温水?”
                              傅承澜渐渐松开紧按在左胸处的手,端起了只注入五分之一水量的杯子,缓了好几口气,才仰头把水流送进胃里,哪曾想水刚入胃,就顺着食道反了上来。
                              他措手不及,一时间竟不知是该放下水杯,还是该偏头把涌上来的水吐在地板上。到最后杯子碎了,水也吐了,好不容易才平复下去的颤抖因胃部的不适而再次卷土重来!
                              水杯落地的异常声响惊动了林姨,眼见家中男主人痛到抖如筛糠,连忙走过来询问他要不要请医生。
                              傅承澜强忍着连牙齿都在打颤痛意,摆了摆无法舒张的残手,开口间,满是断断续续的破碎感:“有些……痉挛……没事……”
                              林姨没再说什么,朝我做了个‘麻烦您了’的手势就退了出去。我不确定按压上腹会不会牵扯到肚子里的小生命,又不敢明说,只能一遍遍的劝他轻点力道,别伤到自己。
                              缓了十多分钟,傅承澜总算是熬过了连喘息都染着疼意的剧痛。他顺着我的扶持以半蜷的姿势侧躺在沙发上,略长的刘海被冷汗浸透,紧紧的沾在额头上,颇显狼狈。
                              怕他出了这么多汗会着凉,待他躺稳后,我先是抱来一床毯子给他盖好,随后端了盆热水过来,用湿热的毛巾反复擦拭着豆大的汗珠。
                              因不确定会不会挤到他,我连沙发都不敢坐,全程都是半蹲着完成的。
                              傅承澜撑开汗湿睫毛的眼帘,等到他看清了是谁在身边,才把盖在身上的毯子往身前拢了拢,随后抬起无力的手拍了两下沙发上空余的位置。


                              IP属地:北京来自Android客户端16楼2024-11-04 20:09
                              回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