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日述职归，只觉京中已与往年不同。从前年少意气时，只愿一日看尽长安花，唯京中为理想之地。但物是人非、几经流转，再回首，竟不觉此间富贵，倒更似囚笼，将人困于这纸醉金迷间。高官厚禄，不敢挥霍，皆因头顶悬着一把剑，由皇权所掌，朝夕之间，风云变幻，难以预料。】
【在杭州已久，天高皇帝远，反而潇洒许多。谋一分功，享一分厚遇，自此由俭入奢，谁还盼着归京。但我自知海外事成后，总有人要觊觎这杯羹，不肯轻易放过我。】
存磬【头顶一暗，有人坐在身前，是久未谋面的少年】你已身退了？

【人为财死，鸟为食亡，天性也。户部周旋多年，我并不在意前朝权柄更迭，只在意能享几时富贵。想我平生，唯爱阿挽与黄金。而今二者在怀，我自然无须再涉险去趟浑水。】
【连琛找过我几回，谈过他们在东南的意图。江浙是富庶之地，席文将军皆军功在沿海颇有权势，连带着大舅哥也混得风生水起。因这一层，我很难对抛来的橄榄枝置之不理，否则总觉得愧对阿挽至亲将她托付给我。】
【可我到底已知足了。】性懒，不比将军。我想，你或许是找错人了。我并无意于这些纷争。

【性懒。弯起指节轻叩桌面，沉声复述了一遍。本有大好前程，他却甘心磋磨至此，实在有几分可惜。可自调回京中后，我深知漩涡中心未必是最好使劲儿，一心想从亲王之中择一边缘人选，替我探风查事。他本是最好之人，我自然不愿意轻易放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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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沉思半晌，怂恿道】 你无意于纠纷，但纠纷总要缠着你。皇室中人，这个道理你还不明白吗？宪王妃的母族总归不是等闲之辈。你若执意清风明月，最后就是被迫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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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低头摸索着指甲，轻笑一声】从前在浙江的事你做的很好。若能如过去一般，替宝王谋事，对你也没有坏处。

【苦笑一声，莫名想起初入仕途时的劲头。彼时仍有宏图大志，但看清了这世道后才知道，即便是身处皇室，很多事情一开始也都定好了各人的路。有人生下来就该登天，有人拼尽全力，也不过了了一生。我对权势没有过多的迷恋，我有珍惜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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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他的话又莫名将过去的那一点心思勾出，让我蠢蠢欲动。我不敢直面，只好讪讪回避】但你到底也不是在浙江了。行至长安，还是小心些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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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已然无心于这些权势角逐。你如果执意如此，就另请高明吧。

【身体向后靠去，环抱双臂陷在椅背上】皇上有令，命我返浙助力重振水师。对日紧张，江浙一带始终未有人担起这个责任。近来风言风语多，我想他也不希望多生事端。而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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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眯起眼睛，如同一只在沙漠中穿行已久的孤狼，眸子闪出锐利的光】求之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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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向前伸出一只手】多事之秋，你不动便是退。为了你王府上下想想，总该做点事，让人看见你的锋芒，别人才不敢动你。要知道，多的是人想杀鸡儆猴。但这鸡可不好找

【面露诧异，不禁脱口而出】皇阿玛竟然开始用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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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无异于放虎归山。这些年大清疆土扩张不少，可万世太平靠的是皇阿玛的制衡之术。朝中早有人觐言过席文在杭州所行。横竖彼时日本危机已解，总不能养虎为患，便一旨看似恩泽，将其调回京中。可如今竟然让他再折返，看来果然有些力不从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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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闻君一言，心中也有几分松动，垂眸不语，默默盘算着他方才的诱哄劝导。但终究是想起先前与存社的约定，摇了摇头，道】罢了，请回吧将军。

【嘉瞻上述要削减浙江商税的时候，皇帝特意召我问话。彼时他神态自若，看不清究竟病况如何。但是言语中的威慑并不随着他身体状况而改变。我知道，那是敲打的意思。是以我不管再如何不悦，也都只能点头称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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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故而这几日处处谨小慎微，唯恐惹怒君心。但当我转角看见那个罪魁祸首，昔日的同谋，却百般复杂。噤声良久，才应道一句】有什么难，恐怕你心知肚明，又何必在这里与我装腔作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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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我也非第一天认识了，竟没想到要到这步田地。

【二人中间隔着一组回廊，就这么冷眼相看着。“到这步田地？”谁说不是呢。但人不为己，天诛地灭，我与他分道扬镳，也在情理之中。我虽非追逐紫禁之巅之辈，却也是虎狼之后，岂容他人手拿把掐。恐怕还是要怪我演得太好，扮猪吃老虎，竟然他以为我无论如何都和极力配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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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轻笑一声，长呼一口气】是啊，和您说话确实没必要弯弯绕绕。但有话在先啊，我可不是有意针对你…或你背后的人。我不过是为了自保而已。浙江已经不是你的囊中之物了。你现在在京城，你还记得吧？

【存磬剧本第十九幕】
·【自南书房出来后，正对上一列侍卫巡视三殿。眯起眼远眺了一会儿，心下暗叹，而今世家人才辈出，个顶个的皆是才俊。若我投身于寻常门户，只怕比肩不得，见不了这内城里的光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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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驻足片刻，转身要走，却正装上一双厉目，越过栏杆从玉阶上俯视过来。与他沉默对望片刻，才开口】大人，士别三日，怎么看着脸色却不大好。是有心事？不妨说出来让本王听听，也好为你出谋献策。

【他这一番话只让我怒火中烧——我又如何不知当初回到京城是何种缘故。明升暗降罢了。只恨我无能为力，终究要为了一旨明黄，放弃在地方的千万般好处，回到这金丝笼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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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沉着脸色，半晌没说话。竟忽然觉得我从未认识过对方，未见识过对方的凌厉，到底觉罗氏并无闲人，是我小瞧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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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倒不用说这些场面话。我还是那句话，你如今要明哲保身，却又不是什么清白君子，日后早晚是要承担这因果的。到时候又如何自保呢？

【他说的我并非没有想过。人生如同赌注，每一步抉择都雷霆万钧，而我险胜至今，总不至于倒霉至此。但他确是是嗜赌如命之人，不但要赌，还要豪赌。不是全输，就是全赢。太冒险了。我还有珍惜之人，绝不至于釜底抽薪至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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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微不可察地摇了摇头】我看你我缘分已尽，已然是道不同不相为谋了。我宁可中庸一生，也不愿冒着极大的危险。也许你心中只有权势最紧要，我却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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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在往日情分上，切听一句，不要作茧自缚。

作茧自缚？【不假思索地反击，正如在沙场上的每一次搏击，不需要思考，便可立即击杀对方】这个词还是回送给你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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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是不知道会有失败的风险——依照如今京中的形式，还很难说明白，甚至都不够有胜算。但我的心太大了，宁可千刀万剐，也决不能坐以待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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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诚然，眼前人曾经为利与我同谋，但他的爱财与我的爱财，分明是两码事。言尽于此，倒不必再深究。只抬手一请】宫门快落锁了。王爷莫耽误了时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