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雪琪吧 关注:625,789贴子:17,850,092

回复:【现代同人文】《以罪之名》(伪背德向姐弟cp)

取消只看楼主收藏回复

春节前夕,大年三十那天,陆雪琪一个人到学校寝室收拾衣物,打包邮寄回家中,她自己力量单薄,试了半天,还是没办法一口气提起来全部装上车。以前这种力气活从来都是张小凡做,所以她从来不知道这些东西加在一起这么重,最后不得不多花了百十块钱,让快递师傅来寝室门口收的东西。
本来这座城市的冬天一直很阴冷,但是到了这天中午,天气却很好,阳光温暖,是个难得晴朗的日子,她觉得心情也稍微好了起来,打开家门正准备要不要下厨做点什么吃的,就听见厨房里似有异动,于是顺手拎起门口的羽毛球拍蹑手蹑脚的走过去。
结果正和满脸面粉异常狼狈的张小凡迎头相遇,差点撞了他满怀。
脸上糊了一层面,他根本看不清来人是谁,但还是哎了一声:“快快快,水,眼睛,我眼睛……”
陆雪琪难得的笑了,几乎是啼笑皆非,揪着他的耳朵给他拎到卫生间,就像从前一样,他一把拧开水龙头就要往眼睛上冲,结果又被她拽住了,淡淡的轻斥:“慢点,眼睛要小心。”
他这才哦了一声,小孩子似的乖乖站在那,任由她将水流拧小,然后掬一把水轻轻的拂在眼睛上,细致妥帖的将黏在他睫毛上的面粉轻轻拭去。
然后说:“怎么搞成了这个样子?”
他继续用冷水冲着脸,含含糊糊的抱怨:“还不是你,总是不教我和面,也不教我怎么做饺子,我以为挺简单的,没想到做起来这么麻烦。”
分明是他笨,以前教了他那么多次,都没有学会。
陆雪琪叹息,来到厨房:“你做的什么馅?”
“牛肉鸡蛋。”
她又不由得皱眉,这是什么搭配,从来没听说过,真是乱来。
最后还是去楼下超市买了几样菜,回来的时候看到他躺在客厅的沙发上半天不动,像是已经睡着了。
她不敢发出声音,轻手轻脚的走去厨房,就听见他的声音在身后响起,似乎还有些空灵,就像午后刚睡醒时的呓语:“我以为,你不会回来了。”
她站在原地,很长时间都没有说话。眼角的余光里,看到他将一只手虚虚搭在额头上,因为沙发太窄太小,不得不将另一只手垂到地面上。目光有些空洞的望着天花板。
他躺在那里,还是一动不动的,说:“对不起,如果再给我一次机会,我不会那样做。”
她也一动不敢动,她只怕动一下,眼眶里的液体就会轰然坠下。
他又继续自顾自的说,那空洞的目光里分明早就填满了哀伤,只是他却笑着,笑得那样温和:“我都想好了,其实我是谁根本不重要,我可以永远做你的弟弟。”
她终于怔住。
“以前我一直觉得,喜欢一个人,就是要让她知道,不仅要让她知道,也要让全世界都知道。所以我很痛苦,因为我根本无法开口,不能让你知道,也不敢让你知道。但是现在我已经想好了,我喜欢你,是我的事情,其实和你本来也没多大关系。我不该强迫你,逼迫你,把我的意志强加给你。”
“你可以做你自己想做的事情,我听说你要去国外,那也没关系,你总有回来的那天,我还是会等在这个家里,只要你回来,只要你还愿意回来,随时都能看到我。”
“你也可以不用经常回家,我给你发信息,你也可以不用回。但是我只是希望你,不要永远不理我,至少一个月,半年,甚至一年,你总要告诉我,你还在这里,让我知道,你还在这里。我只要知道,你好好的,你过的很好,很开心,就足够了。”
滚烫的液体终于沉沉的落下,“啪哒——”一声,很重的砸在地板上。
她只是不敢说话。
“姐。”他终于从沙发上起身走过来,从身后轻轻抱住她,很单纯的一个拥抱,不沾染任何情欲,只是轻轻的拥住她,用他可以给予的最温暖的怀抱。他的确一无所有,能给她的,仅此而已了。
“我向你保证,我以后,永远,都不会让你知道我爱你。”


IP属地:北京417楼2024-10-07 12:00
收起回复
    晚上可能还有,只是可能


    IP属地:北京418楼2024-10-07 12:01
    收起回复
      2025-07-02 19:13:25
      广告
      缘之空这个bgm真是听得我肝疼看着有点难受


      IP属地:北京来自iPhone客户端421楼2024-10-07 12:08
      回复
        春节后的第一个工作日,道路拥堵异常。虽然陆雪琪提前三个小时早起赶飞机,但还是不得不停在了路上,她看了一眼手机上的时间,八点十分,已经有半个小时没有行驶的迹象了。
        没有消息。
        她时时关注着手机。
        他是不会来送自己的,或许是忙着训练,或许是……
        可连一通电话也没有,连一条送别的消息也不曾发过。
        这次,应该是铁了心吧。
        于他,于她,都是铁了心的。
        毕竟,那些话,都是她自己说的……
        她已经不太记得他当时的神情,模模糊糊的,像浸了一层水,什么也看不清。
        这样也好。
        她这样想着,嘴角不禁弯起一丝落寞的笑。
        这趟航班九点半起飞,留给她的时间已经不多了。如果上午走不了,她要立即改签,可如果明天再走,入学就要延迟,会非常的麻烦。
        出租车师傅是个四十多岁的本地人,他将车熄了火,打开车窗,见她一直盯着手机看时间,神情焦灼,不由得宽慰她:“小姑娘,别急,我问了一下群里,他们说这段路从早上七点就堵着了,估计是交通管制,应该很快就通了。实在不行,就给交通局打电话投诉,什么情况都不能耽误大家工作啊…真是够急人…”
        又过了十分钟,前方还是没有丝毫通行的迹象,她踌躇了片刻,正要点开手机准备改签的时候,忽听师傅叫了一声:“看,前面通了!”
        陆雪琪微微松了口气,低头飞快的回复学校的信息,口中说:“那麻烦您快一点,我赶飞机”
        “好嘞…”司机师傅一脚油门,车子已经像离弦的箭,笔直的疾驰而去。
        街道上两侧的景色飞快向后退去,而远处的桥面上却熙熙攘攘的挤满了人,空气中散发着一股奇异的气味,闻上去辛辣刺鼻,像是过年间烟花燃尽的火药般的味道。
        司机师傅在那里嘟嘟囔囔的,“没听说这里有烟花秀啊,怎么这么乱套?”
        陆雪琪看着那里一直有身着制服和反光马甲的工作人员在维持秩序,心里并不担心,这种规模的管制估计不会再对交通造成什么影响。
        汽车行驶过鼎沸的人群,速度十分缓慢,陆雪琪点开一点车窗,清晨的风吹拂在脸上,带来一股潮湿的暖意,她一时之间有些出神,仿佛听见了有人在那里议论。


        IP属地:北京445楼2024-10-07 22:53
        回复
          “听说是爆炸……伤了好几个学生,还是警校的……”
          “你哪里听说的,我怎么不知道,新闻也没说啊?……”
          “嗨,还能让你知道,这要是让人知道市区里能进来炸弹,怎么和老百姓交代。”
          “真是万幸,我听老李说当时炸弹就在人群里,十几分钟的引爆时间,是一个警校生开车把炸弹带走的,一直开到这,才把炸弹扔了!”
          “你可吹吧,这种事怎么可能交给一个学生?公安干嘛来着?”
          “你问我,我问谁去?我又不知道是真是假,你可别往外传啊……”
          “师傅,停车!”身后一直神色沉静的年轻女子忽的一声轻喊,他被吓的心脏病都快犯了,不得不一脚急刹刹停在应急车道里,身后旋即传来刺耳的鸣笛声,险些被追尾。
          他回过头去便要发作,结果却见那女孩低头握着手机,见车子停下,像是茫然的样子抬起脸。
          他注意到,她握着手机的手在微微的发抖。
          “师傅,麻烦你帮我打一个号码。”她说。
          “麻烦你,我现在,手抖,没办法拨号……”她断断续续的,就连呼吸也无法正常做到,几乎语不成句的补充道。
          他迟疑的接过手机,虽然不知道这会不会是什么新型的骗局,但是总不至于有长的这么好看的骗子,在高架桥上冒着生命危险来行骗。
          他按照她的指示拨了很多个号码,第一个号码的备注是小凡,第二个号码是小曾,第三个号码是宋师兄……
          那么多的号码,记不清打了多少遍,可是全部无人接听。
          他心里奇怪,只见她的脸上仿佛一瞬间失去了血色,好像忽然之间知道了惊天的噩耗,晃得人一时之间不知道如何是好,这样的心情,他只有在去年年底接到父亲去世的消息时才体会过。
          “师傅,拜托你,”她垂着头,用力捏紧自己手,过了很久很久,才说:“拜托你把车开回去。”


          IP属地:北京446楼2024-10-07 22:53
          回复
            446楼


            IP属地:北京来自iPhone客户端452楼2024-10-07 23:09
            回复
              16
              “师傅,拜托你。”
              “拜托你把车开回去。”
              “可是……”司机迟疑着,十分困惑,“现在掉头,你的飞机要赶不上了吧。”
              她只是脸色惨白的继续重复着:“请您把车开回去。”
              他只好飞快的驶入下一个出口,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明明一切都好好的,也没有听见这小姑娘有什么电话打过来,但是她就是突然之间这样了,整个人仿佛在瞬间被抽空了灵魂,虽然她还坐在这里……
              只好安慰道:“别着急,碰到什么事都别急,也许没你想的那么糟呢?”
              她又回到了家中,屋子里还是早上离去时候的样子,碗筷被整齐的叠放在橱柜里,餐桌上和地面上一尘不染,窗户也被关好了,水电也全都停了……
              一切还是她早上离开时的样子,没有人来过。
              他没有再回来过。
              一股奇异的恐惧再度攥住了她,她知道自己突然的折返毫无道理,可是她不得不这么做,哪怕只是虚惊一场,哪怕只是胡思乱想,她也要回来。
              只要能见到他,她就会安心,只需要远远的望他一眼,知道他没事,就好。然后她就可以放心离开,只要知道他还好好的在这里,她就会放心离开。
              想到这,她又很快的走向门口,再去一趟学校吧,她想。总要见他一面。手在接触到门把手的一刹,手机终于传来了震动。
              是文敏的电话。
              文敏的声音在电话的那一段是那样的急切而不真实,她的语速很快,好像深怕说慢了一秒,就会发生什么不可挽回的事情一样:
              “雪琪,我说的事,你一定答应我,不要着急,千万别急。”
              “刚才小白给我打电话,问我认不认识一个叫张小凡的,医院那边暂时没有传出官方消息,但是她在抢救的时候一直听见他叫你的名字,就赶紧打电话过来问我。你先别急,我也正在往医院走,咱们市中心医院门口见……”
              后面文敏又说了些什么,她听不太真切了,耳朵里像是充斥着蚊音,周围的一切都在旋转,她扶住桌角,只是凭借着本能扶住桌角。
              怎么会……?
              怎么会是他……?
              她茫然的想,为什么会是他,这一切显得那样荒诞而不真实,为什么竟然真的是他?
              也许是小白听错了吧,也许是同名同姓的人,也许那个同名同姓的人刚好有一个和自己同名同姓的姐姐,也许,也许今天是愚人节,也许她不过是在做梦……但是那样抽搐一般的疼痛感却异样真实。她踉踉跄跄的打开门,在路上走了很远很远才拦到一辆出租车。
              出租车司机问她去哪的时候,她想了半天也没想起来究竟是哪个医院,只得再次给文敏拨去了电话,文敏让她把手机给司机,她就很听话的把手机直接交给了司机师傅,然后出租车在十分钟之内就把她送到了目的地。
              但是这一切究竟是怎么发生的,她是怎么度过,又是怎么来的,似乎在一瞬间就被遗忘了,她什么也不记得,只是机械的向着文敏的方向。
              文敏老早已经等在了门口,她的眼睛又红又肿,见到她便扑上来抓住她、撑住她:“雪琪,你别急,大仁已经过去打听消息了……”余音在哽咽中绕了绕,只道:“但是你要答应我,不管……不管怎么样……不管小凡他的情况,到底最终是什么样……是死是活……”
              那个令人恐惧的字眼终于惊醒了她,她像是才在睡梦中清醒,冬天的中午原来这么冷,那股寒意像是要钻透她的皮肤,直接钻进她的血液里,她浑身的血管都像是被冻住了,再也动弹不得。
              浑浑噩噩之中不知道又等了多久,才见到宋大仁从医院里面出来,和他一块过来的还有周浩,他似乎也受了伤,头上脸上都是血,身上黑糊糊的一片,更无法让人看清上面到底是血还是别的什么液体。
              他一见到陆雪琪,立刻跑过来,顾不得擦拭脸上的汗水和血水,直到来到近前,才说:“你怎么来了?”
              她的脸上一定是茫然的,并没有回答他的问题 ,只问:“他在哪儿?”
              “你先回去吧。”周浩尽量让自己保持平日里工作时的冷静,但在迎上她那样脆弱的目光时,无法避免的慌了神,他只好别过脸去,避开她的目光,说,“有消息我会告诉你的。”
              “他在哪儿?”她浑身都在发抖,用了很大的力气才能说出话,忽然攥住了他的衣服,死死的拉住,像是深怕他跑了,他从来没想过一个女孩子力气竟然这么大,她的神情没有起伏,一丝一毫都没有,这次,他可以清楚的分辨,不是因为她内心有多平静或者强大,只是一种纯粹的麻木,连带着整个人都是木然的,没有别的言语,只重复问着那一句话:“他到底在哪儿?”
              周浩竟然不敢挣开她的手,只是将头埋得更低了,他现在就是一个彻头彻尾的胆小鬼,根本没有勇气来面对她。
              片刻后,才咬了咬牙,狠下心来:
              “好,我带你去,但是你要答应我,一定要冷静,这件事是保密的,不能让任何人知道。”他说着,将她攥住衣服的手轻轻拨开去,然后说:“他的情况很不好,一直在抢救。你,真的可以吗?”
              她觉得自己是在点头:“嗯,可以,我没事。”


              IP属地:北京476楼2024-10-08 15:35
              回复
                今天的医院异常的安静,空气中充斥着刺鼻的消毒水的味道,走廊上没有人,落地窗前几株绿植还在安静的开放,就像从来不会知道,这里到底发生过什么事,这里的来来往往熙熙攘攘,都与他们无关,他们只需静静伫立在原地,感受四季流转季节变换。
                文敏一直不放心,所以连同宋大仁,在陆雪琪身后亦步亦趋的跟着她。
                而她,就像一具行尸走肉,也同样亦步亦趋的跟着周浩。他们穿过长长的走廊,搭乘电梯下去,走了一会后,又搭乘电梯来到另一个空间。
                就像是来到了另一个世界,满屋子里都是人,都是跑来跑去的医护,他们全部面目不清的戴着口罩,神情匆忙而冷淡,没有时间也没有功夫作出任何表情。这时,听见走廊另一头有人在大喊:“三床,三床没有心跳了,快过来!”
                她顿时停住了脚步,深深的恐惧攥紧了她,再不敢向前动一步,远处的空气仿佛扭曲成了异类的空间,像是有一只巨大的怪兽,正张开了血盆大口在那里等着她。
                她不能再过去了,眼角,冰凉的液体无知无觉的自己滚滚而下。她抑制不住,无法控制。
                真的,不能再过去了。
                可是却仿佛有一只无形的大手,强行将她拉拽上前,她见到了他,就隔着一扇冰冷明亮的窗户,她看见了他,她的弟弟张小凡,现在就躺在那里,他的身上都是血,脸上却异常的干净,隔着这么远,她还是能看清他脸上每一处细微的样子,他就那样动也不动的躺在那里,脸色苍白,神情却静谧,好像只是睡着了。
                所有人都仿佛在用力的大声吼叫,震得人耳膜嗡嗡直响。
                “血压,血压稳不住了!”
                “多少?”
                “70/40,心率60.”
                “颅骨碎裂,颅压太高了,马上准备手术!”
                “第三、四、六、八根肋骨骨折。”
                “动脉血氧、静脉血氧分压无法不能回升。”
                “脾脏破裂,腹腔大量积血,不排除肾脏破裂的可能…… ”
                心电监测仪器响起尖锐的锋鸣:嘀——!!!
                “心脏骤停,没有心率!”
                “电击除颤!”
                “肾上腺素20mg!”
                “按压!注意不要碰到腹腔!”
                “未见复苏!”
                “继续,电击,肾上腺素30mg!"
                “家属?患者家属在哪?!”略显熟悉的声音突然停住了。
                “陆雪琪是吧?他是你弟弟?你终于来了……”是小白,她摘下血迹斑斑的口罩,“这是抢救通知,这是病危通知,你还能签字吗?要快,马上就要手术了。”
                她终于奇异的镇定下来,眼泪也停了,她的眼前画面异常的清晰,走上前:“好,我来签。”
                可是拿着笔的手却抖动的无法写上一个完整的陆字,她废了很大的力气,才用左手压住手腕,勉勉强强,签了三遍自己的名字。
                小白并没有时间安慰她,拍了拍她的手,只说:“你放心,我们一定会尽力的。”
                陆雪琪抬起头,她的神色又渐渐变得茫然,只是机械的回答:“那就麻烦你,请你一定要尽力。”


                IP属地:北京477楼2024-10-08 15:35
                回复
                  2025-07-02 19:07:25
                  广告
                  极近的地方传来很熟悉的声音,她怔怔的转过头去,是曾书书的声音,还有曾书书的脸,一起出现在视线里。
                  他跌跌撞撞的几乎是连滚带爬的过来,语无伦次的,话不成句的:“雪琪姐……对不起,我不知道他要这么做……我没有想到……该死的人是我……”
                  “对不起,雪琪姐,你打死我吧,是我的错,是我害了小凡……是我提议要开车走,是我提议的。……他不放心……他说我体能差,不如他,他训练成绩百米冲刺九秒二,我才十秒一,他不让我去,他把我们都锁在了车里,我眼看着他自己冲了上去,可是我拦不住他……”又高又大的男生这样说着,像是用尽了全力,跪伏在那里,浑身颤抖,终于像个孩子似的嚎啕大哭起来
                  她只是木然的看着前方白色的墙体,雪白色墙体像是泛起了模糊的光,很刺眼,让她不得不闭上眼睛。
                  就这么静静的等了一会,忽然之间她淡淡的开口,说:“你不用自责。跟你没有关系。是我……”
                  胸口的疼痛再也无法遏制,所有快乐的,不快乐的,恐惧的,害怕的,一切的一切,都在快速的抽离开去。像是小时候张小凡曾经爱看的武侠片,一个人,一无所有,却面对了一整个世界。
                  整个天空都在头顶上飞速旋转,仿佛视频里按了倍速键,她站在那里,眼前却只有虚无的真实。
                  其实已经一无所有。
                  她在恍惚中终于想起,自己曾经说了怎样残忍的话,她终于想起来,她那天说了怎样残忍的话。
                  “可我永远不会爱你。”
                  “我不会再回来。这个世界上,还有很多可以做、想要做、需要做的事等着我,我出去了,就没打算再回来。”
                  她分明看到他的瞳孔在急剧的收缩,可是她却连看他一眼的勇气也没有,只是别开脸去,他的声音像是从遥远的地方传过来,那么的渺小而卑微。
                  “我不知道什么是更重要的事。我只知道,我最重要的人只有你。”
                  “难道,我连等着你都不可以吗?哪怕你永远都不回来,都不可以吗?”
                  最后她走的时候,他就站在那里,用那样乞求的卑微的眼神,看着她,就好像是路边一条即将被冻死的小狗,用那样绝望又麻木的眼神,看着她。
                  可是他知道她早就下定了决心,所以连追上来的勇气都没有,就那样一动不动的,一声不吭的,看着她远去。
                  他拿着炸弹,一个人,冲向桥边的时候,到底在想什么?是想再也不愿意活下去了,还是带着一种报复的快意,报复她的口是心非,报复她的自以为是,报复她的狠心决绝。
                  因为她一丝希望都不愿意留给他,所以他选择用这样的方式作为终结,让她这辈子都无法放过自己。
                  阳光一寸一寸沉沦在地平线的尽头,世界终于陷入了死寂,时间再也没有了意义,她失去了她的弟弟,她这辈子最无法割舍的最爱的弟弟。
                  终于喃喃将心底那句最深的痛楚,残忍的说出来:
                  “是我,该死的人是我,和你们都没有关系。”


                  IP属地:北京478楼2024-10-08 15:35
                  回复
                    剩下的晚上再说


                    IP属地:北京479楼2024-10-08 15:36
                    收起回复
                      17
                      好像是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梦到了张小凡。
                      阳光照耀在少年的脸上,还是那副英俊的棱角分明的轮廓,一点也没变,和最后那次见到他的时候一模一样。
                      他站在很远的地方看着她。
                      他的脸上没有怨恨,没有伤心,也没有温柔,什么表情都没有,就那样看着她。她想追上去,可是脚像被定在了原地,根本无法动一动。
                      他不知道在那里看了她多久,然后转过身去,渐渐的走远了。任凭她在后面喊着他的名字,哀求他回头,可是他就像没听见一样,无知无觉的麻木的向着有光的地方走去,就好像,根本不认识她,也不在乎她,所以没有任何动容的离去。
                      她终于睁开了眼睛,这才知道是在做梦。
                      眼前,仍旧是他平静躺在那里的样子,就好像只是刚才梦里的那个人睡着了。
                      他的脸上没有什么表情,但看上去却像是微微笑着的。
                      很平静,很安宁。就像是,这辈子,没有任何遗憾了。
                      “雪琪,时间到了,该……送他走了……”
                      耳边是文敏的声音,极轻,小声提醒她,又怕惊扰她。
                      火炉在燃烧着烈焰,熏人的烟子越升越高。
                      她摇头,那样微不足道的力度轻轻摇头,几乎让人看不出来动作幅度。
                      “不。”声音异常的平静,却掷地有声,“我带他回家。”
                      她轻轻趴在他身体前,用手抚摸着他的额头,他的眉毛,他的眼睛。他的整张脸都是凉冰冰的,长长的睫毛历历可数,像是一弯一弯的小扇子,安静的叠合在那里,仿佛还能看到它们在细微的颤动。
                      他的那双眼睛曾经是那样明亮,看着她的时候就像是有一轮小小的太阳在瞳孔里燃烧一样。可是现在它却闭上了,再也不肯睁开看她一眼。
                      “雪琪,你别这样。”说话的是周浩,他仍旧满脸的愧疚,或许还有一丝悲痛,但说出口的话却是那样的残忍,“他走了,不可能回来了。他……他的身体,不能一直这样放在这里。你也,”周浩的声音难得现出一份哽咽,“你也不能一直再这样下去,这不是他想看到的。”
                      “是啊,雪琪……放手吧。让他,走吧……”
                      “我说了,不行,我不许!”她猛的回过头,望着所有人,“我是唯一的家属,我不允许火化,你们谁也不能碰他。”
                      可是没人在乎她的声音,即便她已经快声嘶力竭。
                      殡仪馆的工作人员走过来,低声对他们说了些什么。
                      她像是被无形的巨手束缚在原地,不得动弹。
                      炉子里的焰火烧的越发膨胀,伸着长长的火舌,将他的身体卷了进去,不一会儿的功夫就燃烧殆尽。
                      空气中弥漫着浓浓的余烟,将她紧紧包裹其中。


                      IP属地:北京501楼2024-10-08 21:11
                      收起回复
                        心脏在剧烈收缩。无法呼吸,她快要窒息。
                        也好,如果可以,其实就此长眠,也是一个不错的选择,至少不会再感觉到痛苦。
                        胸口剧烈起伏,她猝然惊醒。
                        医院,白墙,厚厚的门窗。
                        刚才的一切,都是梦?
                        还是说,现在才是梦?
                        她分不清,也无力分清。
                        夕阳西沉,原来已经到了黄昏十分,雪白的墙被映成了暖洋洋的颜色,身上也暖洋洋的,让人不愿意动弹。
                        然后是文敏又惊又喜的声音:“雪琪,你可算醒了。”
                        她神情恍恍惚惚,慌慌张张。
                        远处,某几扇厚重的门内,有人躺在那里。
                        她几乎是跌跌撞撞的攀在了窗子上,才可以确定,这里仍旧是医院。
                        文敏从没见过她这个样子,也被吓到了。连忙跑到她身边搀住她,这才发现,离出事到现在不过十几个小时,她竟瘦下去这么多,好像只是一层皮肤粘在骨头上,找不到一丝一毫的血肉。
                        她回过头,怔怔望着文敏。
                        “敏姐,我还在做梦吗?”
                        文敏微微一怔,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她感受到不轻不重的分量压下来。然后就看见文敏那种清秀的脸上缀满了哀伤,“雪琪,这不是梦。”
                        她只觉疲惫到了极点,于是长长的出了一口气,有些出神的看着远处高耸入云的写字楼,最后问:“我睡了多久?”
                        文敏看着她,叹了口气:“你不是睡着了,你是昏过去了。医生说你伤心过度,再加上一直没吃东西。”然后欣慰的拍了拍她的手:“别难过了,他暂时没事了,现在在ICU里,晚点,你可以过去看看他。”
                        她先是在文敏的强迫下吃了一点面包,又喝了一点盐水,然后麻木而顺从的跟着小白去了ICU。
                        消毒,穿上无菌衣,戴上帽子和口罩,喷洒了几遍消毒液,迈过三道门,才终于又见到了他。
                        几个医护人员仍然在忙碌,一个全神贯注的盯着仪器,一个观察着输液器,因为他的血氧含量低找不到血管,或者血管总是会干瘪下去,所以总需要人看着。
                        剩下的那一个大概是个实习生,站在旁边很认真的填写着不同时间段的仪器数据。


                        IP属地:北京502楼2024-10-08 21:11
                        回复
                          张小凡仍然躺在那里,无知无觉的昏迷着,他的身上早已经被清洗过,只是浑身上下插满了管子。看上去和死人没有区别,只能凭借着身上轻微的起伏以及氧气罩下的哈气,才能看得出来,他还在活着。
                          她像个稻草人一样的站在这,没有办法动一动,看着那副和梦里一样的眉与眼,浓黑的眉,狭长的眼,他经常将这样好看的眉毛扬起来,眼睛里带着笑,冲着她笑。可是现在他却在那里沉睡,不肯睁开眼睛,也不肯看着她,再对着她笑。
                          他们的头顶上挂满了待输的药袋和血包,那么多的血,她无法想象他是怎样流出那么多的血,会不会很疼,会不会很冷,他曾经在大冬天脱了上衣在操场上疯跑,得意的说自己是个天生的火炉,应该去高山当滑雪运动员,因为他根本就不知道什么是冷。
                          其实那是在刚来到这个城市的第一年,那年的冬天格外冷,家里买不起两个电暖器,他将唯一一个电暖器让给了她,然后骗自己说他根本不怕冷。
                          结果她没事,他却被冻发烧了,哆哆嗦嗦的捧着热水大口大口的喝,然后冲着她很尴尬的笑。
                          他总是在骗她,从来不肯和她说实话。
                          报考大学的时候,明明他不喜欢念警校,可是因为他的成绩好,警校承诺可以给补贴,所以他就报考了。他那时候又撒谎骗她,说他喜欢警察这个职业,将来也想当警察。
                          可是过了很久以后,她才知道他是在骗她。
                          他总是在骗她,却不肯好好掩盖好自己的爱,其实她都是知道的,从很久很久以前,她就是知道的,可是她一直不敢承认,她不能承认。
                          因为她只能是姐姐,他就只能是弟弟。他是她在这个世界上唯一的亲人,也是她最爱的那个人。
                          可是现在,她却把唯一爱的人弄丢了。
                          心脏流过一阵又一阵酥麻的痛楚,他却还在沉睡着,就像再也不会苏醒过来。
                          她又渐渐开始觉得愤怒,于是用力的握紧他的手,那么冰冷的手,没有丝毫温度,像是死人一样的手。
                          他怎么能这样,他怎么能这样对她?
                          他曾经说过,要永远陪着她,他曾经答应过,永远不会离开她。他曾经保证过,会永远在家里等着她。
                          可是他还是失信了,他是个骗子,就像无数个曾经对她说过的,拙劣的谎言,他根本做不到,他不过是在骗她,他也根本不爱她,他一直在欺骗她,所以她再也不会相信他。
                          如果他不能醒来,她这辈子都不会原谅他。
                          视线渐渐变得模糊,医护人员开始催促她离去,仪器的尖叫声此起彼伏串联在一起,四周涌上无数的人,那么多的人挤进这个小小的房间,所以不能让她继续呆在这里。
                          原来只是这样看着他,都变成了奢侈。


                          IP属地:北京503楼2024-10-08 21:12
                          回复
                            18
                            很多人都来了。
                            一批一批的省里的,市里的,公安的,政府的领导都来了。无一例外都在怒斥市局的安排如此不可理喻,这么危险的事情,竟然让一个还没有毕业的警校生去做,如果出现任何一个失误,那么后果简直不堪设想。
                            然后是对着她指天指地的发誓,让她一定放心,这件事国家和政府高度重视,一定会给家属一个满意的交代。最后他们又问她的诉求,问她还有没有什么事情需要帮忙。
                            她只是木然的坐在那里,对形形色色的人机械的点头或者摇头。实在烦了,她会走到ICU的门口看看张小凡,知道他还好好的躺在那里,她就会觉得还有希望。
                            事发的第二天,张小凡的老师——田不易携着夫人苏茹也急匆匆的赶到。他们是在国外度假的时候听说的消息,直接搭乘最晚的一班航班回来,到医院时已经是后半夜。
                            陆雪琪其实和张小凡的这位师长见面不多,但是依稀记得上次看到他们,还是在去年的新年,校庆会上远远的看过一眼。当时这位田老师精神奕奕,声若洪钟,可是这次再见,只觉得这位老人仿佛也在瞬间苍老了下去,花白的头发下是一双浑浊的血红的眼睛,但是依然镇定的屹立在那里,不怒自威。
                            他的声音平静极了:
                            “如果老七没了,李勇,你们整个市局,从上到下,都要负责任,这件事,你们自己看着办吧。”
                            那位不住擦汗的中年男人大概就叫李勇,他把头埋的很低很低,像是犯了错误的小学生:“是,老师,是我的错,是我没照顾好小凡,如果真的有什么闪失,我会引咎辞职。”
                            田不易长长的叹出一口气,神情也仿似有些茫然:“我要你引咎辞职做什么,我只希望我最小的徒弟可以好好的活下来。”
                            他的夫人苏茹却在观察她的脸色,精致的妆容下也难掩一丝憔悴之意:“好孩子,你也好好休息休息吧,这里有我们,还有很多人,不会让小凡有事的。”
                            而她只是摇头,她害怕闭上眼睛,只要闭上眼睛,就会梦见爆炸,就会梦见他拿着炸弹,一个人,独自冲向桥边,用尽全力,拼尽全力,将炸弹远远的,高高的抛出去。
                            然后在震耳的轰鸣中,他对着她微笑,最后被剧烈的火光吞噬殆尽。
                            她就像这场悲剧的唯一观众,一次又一次的目睹他的死亡,可是无能为力,就这么眼睁睁的看着他离去,奔赴注定无法生还的结局。


                            IP属地:北京525楼2024-10-09 10:46
                            收起回复
                              2025-07-02 19:01:25
                              广告
                              一连四天,他就这样无声无息的躺在那里,仿佛已经变成了一具没有任何意识的尸体,无论再多的灵丹妙药输入体内,都无法挽回他的生命。
                              十点的钟声刚刚敲响,值班的护士已经换了两轮。ICU里本来只能留两个人,可是因为她的坚持,所以医院只得又给她加了陪护的位置。
                              陆雪琪记不清自己在这几天里睡过几个小时,有可能是三个小时,也有可能是两个小时,有时候甚至只是她短暂的晕过去,醒过来的时候,依然可以第一时间见到他。
                              因为不停在输液,他的手臂上留了很多的留置针头,她就这样看着那些透明的白色液体源源不断的输送到他的身体里,他的手总是很凉,握上去以后会觉得非常冰冷,像是没有丝毫温度的假人,但他明明还在努力的呼吸着,用力的想要活下去。
                              有好几次,她都觉得他快撑不住了,像个没有生气的提线木偶,被人群按压着,支配着,毫无尊严的接受一次又一次的抢救。她觉得自己也快撑不住了,她不知道要不要对他的醒来抱有希望,可是当人群散去,他又安安静静躺在自己身边的时候,她又想,如果只是这样,她其实也是可以接受的,至少,她还可以看见他,至少,她还可以摸一摸他的手,听一听他微弱的心跳,至少,睡梦中惊醒的时候,还能用力握住他,知道他还在这里,知道他还没有真正的离自己而去。
                              “雪琪,雪琪,”很近的地方有人叫她,她这才意识到自己睡着了,茫然的抬起头,却发现自己不在ICU,而是在旁边休息室的床上。
                              她立即挣扎着起身,却又被人牢牢按住,她好像忽然之间意识到了什么,狼狈的攥住了来人的手。
                              “他怎么了?”
                              是苏茹,她轻轻拍了拍她的手:“好孩子,别害怕。”然后微微笑了,“他醒了。”
                              张小凡真的醒了,但是不能说话,氧气罩不能摘下来,因为肺部做了手术,喉咙里还埋着管子。
                              但是他真的张开了眼睛,然后向四周转了转,虽然她戴着口罩和帽子,但是她知道他一定认出了自己,因为他的眼睛停在她的身上就不再动了。
                              他身上的仪器还是在滴答滴答的响个不停,他的呼吸似乎也非常的吃力,但他还是凝睇了她很久,一眨不眨的,仿佛在担心这是幻觉,或者害怕下一秒钟她就会凭空消失一样。
                              陆雪琪走上前去,俯下身,他的手正在慢慢恢复知觉,手指还在微微跳动着。
                              她将他那只已经拔出针剂的右手轻轻握了握,然后又很慢很慢的举起来,贴到了自己的脸上。
                              他终于又慢慢的合上了眼睛。


                              IP属地:北京526楼2024-10-09 10:46
                              收起回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