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事是我的老师讲给我的。 他是一个退休教师,很刻板,严肃教育的同时还时常告诫我不要封建迷信,那时候被他压迫着背书当真不算好受。 不过人总是会变的,日里来往多了自然有了几分感情,我的成绩稳步提升,他的脸上也多了几分笑容,对我也多了些宽容。 记得那是个夏日午后,屋里没开空调,书是背不进去的,写作业自然也没有心思。念在我近来学习认真,他总算是给我放了会儿假。 闲暇之余,他心血来潮,给我讲起了他的过去。 正如那个时代宣扬的,到农村去,到基层去,到人民需要我们的地方去。有文化的老师被带到了一个贫困的乡镇里,同另外几个小些的老师在那里扎下根来。 那里的日子最开始大家都是埋怨的。条件艰苦,很多东西都没有,学生目不识丁,百姓愚昧无知。他说当时也想过跑路,但想着他们来就是培养人才的,便决定留下。 他们教学的地方在一栋三层高,本已废弃老楼里,四面已经爬满了绿色,遮盖了原本的痕迹,原来是做什么的已经不得而知,但眼下稍作休整,做学校的却是刚好合适。 众人就这么安顿下来,各自也被安排了住的地方。 我的老师住在三楼,旁边就是教室。他每天的日常就是教书,改作业,做一些体力劳动。 老师说道这里顿了顿,扭开保温瓶喝了口水润润嗓子。 这似乎是个被动技能,只要开始喝水就意味着下面说的将会是重点。 他说那时候是晚上,深更半夜,他正趴在桌子上批改作业,时间似乎是十二点左右?外面黑蒙蒙的,毛毛月亮天上挂,烛火往外照不了多远就会被黑暗吞没。 学生的作业越来越难改了,这和他们教的知识越来越多也有关。哪怕是忙碌到了这个点他也依旧欣慰。 “咚咚咚”敲门声响起,他敲着木头桌子,配合着记忆中的节拍。 我知道,那是敲门声。 他头也没抬,对着门外喊了声“进”,便接着批改作业。 学生家长半夜来找老师送些鸡蛋,白面是常有的,无非是关照孩子之类的事情,老师已经习以为常,或者说,支持着他们留下也有这方面的原因。 可是,他等了半天却不见有什么动静。 他只当是自己听错了,手上不停,给一个鬼画符打了个红叉。 “咚咚咚”敲门声又起,老师这次确定自己没有听错,抬起头冲外面喊了声:“进来。” 依然没有动静。老师眉头已经皱起,他预感这可能是某个学生的恶作剧。 这样的事情别的老师已经经历过了,几人聊天时常拿出来当做下酒的故事,尤其是讲到抓住祸首时候,常常能叫几人笑的合不拢嘴。 可,不管怎么说,太晚了。 他平日里都很严肃,再顽皮的学生在他面前也得保持恭敬……会是谁呢? 老师心里总归有些恐惧,哪怕猜到外面会是自己某个学生也依然如此。 烛火在摇曳,老师索性抛下笔,站到了门边,等待着下一个恶作剧的到来。 抓住这帮臭小子以后该怎么做?老师说他那时候已经想好了折磨学生的二十多种方法,但可惜都没能用上。 静静等待片刻,老师终于听到了些动静——有些像是大竹扫在地上摩擦,他说不出来,只是这种声音叫人本能觉得烦躁。 这声音很小,哪怕已经移动到他门口时依然细弱蚊蝇,但我的老师很清楚自己并没有听错。那个恶作剧的家伙已经站在门外了! 现在只要等到他敲门。 “咚咚…… 敲门声戛然而止,因为老师已经将门完全打开,露出其后深不可测的深黑。 外面什么都没有,没有人能有这么快的反应速度……除非外面自始至终什么都没有。 老师说道这的时候有些唏嘘,感慨自己当年的莽撞。 然后?他当时就愣在了当场,忍着没惊叫出声,一阵阴风吹过,遍体生寒的同时他猛的将门关上,又上了好几道锁这才有些颤抖着走回桌边。 他不敢睡觉了。当时的他被无法理解的一切冲昏了头脑,有些不记代价的将屋里用蜡烛点上,尽可能不让房间里有他观察不到的角落。 就这么战战兢兢,浑浑噩噩到了天将拂晓时他才支持不住睡倒过去。 再醒来时只觉得昏昏沉沉,浑身难受的要命,但依然支持着给孩子们上了课。 同那群生龙活虎的小屁孩待在一起,我那老师觉得自己昨夜被吓破的胆量又回来些,只当是自己熬夜太久,出了幻觉。 当时的社会风气摆在那里,下乡本就是为了破除迷信的老师没有将这事宣扬出去,而是打算就这么烂在肚子里。 可这胆气来的快,去的也快。等到天色黑沉下来时老师的恐惧便再次被唤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