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得休沐，我提溜一壶酒就往周邸去，我与周珣的情谊自年少时就开始，彼时我尚为刑部郎中，而他也不过是一个小小的正五品刑科给事中，自诩洁清的周珣扬言定会抓住我的把柄，不过我知道，那不过是为了让我做个清正廉洁的好官，可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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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珣、周大人在家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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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驻足于周邸外，礼貌询问外头的府厮。周珣如今为大理寺少卿，有着自己的府邸，尽管有圣上赐婚贞郡主但这府中还是秉持着他一贯的作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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劳烦通禀，便道是刑部武聂清川。

【扃牗半启，些许微风自太液湖面遥遥而来。世间皆道嘉王爷的府邸毗邻西苑三海，实乃宝地一块；可鲜少人知，我也不过汗父膝下碌碌无奇的一位庶子，也许仅是随便地一指，便将这座宅子冠予嘉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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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邸墙之内，安静得出奇。燕尔新婚的嫡妻眼下并未在府中，门房却步履匆匆地来禀，刑部清川大人前来谒见。于是侍婢仔仔细细地替我整理衣袍，一壁命人往花厅去请。同他也早便是旧识，因而风尘仆仆地入内时，我已命人备下菜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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害呀，你我当真是心照不宣。

【嘉邸我来了许多趟，有因公事也有私事，但今日不同，我提溜着的是我年少时埋在武聂邸的酒，如今才想着挖出来与嘉王爷一同醉饮。嘉王妃是我老师的小女儿，自幼也与我一块长大，彼时老师带着我与嘉王妃一道前往闽地，回首一瞧，已是遥想当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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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嘉王爷，不由自主地浮上笑意，晃了晃手中的酒。】刑部事忙，难得休沐，想着找你来喝上一壶，这可是我五六岁去闽地前埋下的酒，今个儿便宜你小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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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搁置在桌上。】你的佳肴可得配上我这壶酒啊，只有花生米可不行。

【武聂清川一张利嘴，向来是不饶人的。帝胤王亲设下宴席待客，他却紧着一碟零嘴用的花生打趣——于是笑哼一声，下巴颏儿往尚还空荡的桌上一递，亦是揶揄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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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是不巧，菜上齐了，大人请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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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两言间，侍婢流水样地捧上菜肴。糟烩鸭四宝、鸡茸鱼翅、苏造肘方，再添上一品锅子、冷拼攒盘种种，片刻间圆桌竟铺张起来。伶俐的小厮已将澄醪斟入青花酒盅，借此扬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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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人瞧着，本王府上的式样可还合您胃口？【举杯相碰，饮罢，再问】闻说你将要调动，去处可定下了？

【其实前些日子我也颇为愁绪，自打入仕起便是在刑部，从小小正五品参议到如今正一品的左侍郎也有些许年头，邢狱忒过熟悉，亦或者说我已经习惯了邢狱里的暗无天日，说起要调动的事情，我心向闽浙地区，一来年幼时我离开京城去的第一个地方就是闽地，是恩师带着去的，归来已是十余岁的年纪，二来是富察季真在江南，那也是我心之所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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嘉王爷府上的式样我哪敢说不呀，【同举杯，续道】心向闽浙，但也是听从安排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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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遥望南国，已是有南飞的燕雀。】我在京城的刑部呆了许久了，也该出去走走了，我不在你可别太想我。对了此番前来还要跟你说说，上次的蒙古命盗案。

【他是佩金带紫的人臣，我是天潢贵胄的帝嗣，推杯换盏之际，却是默契了然。我自诩平庸，不比诸位手足棠棣皆有运筹帷幄、纵横捭阖之天资，却总有三五旧友甘愿与我交游，倒是纯粹了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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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今清川已是位极权重，在刑部行走多年，练就一身朝堂本领。今日同我提起蒙古命盗一案，也并不稀奇；北地向来凶险，却也不是法司一家便可定夺。而理藩院这厢倒还是寻常作态，于是便应声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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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案我亦有所耳闻。几位尚书的意思是，贵部还依照惯例来办便是。不过、你既然特意问询，可是有何不同寻常之处？

【家中叔父位列刑部尚书，初入仕途尝请教，时至今日也有自己的一套方法。握着手中酒盏，若有所思的摩挲着盏上花纹，笑了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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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有寒意，请王爷命小厮温个酒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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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蒙古各旗呈达朝廷的各类案件，由理藩院、刑部等共同审理，出具意见之后再呈帝朱批，可眼下卡在了刑罚之上。】蒙古地区推行发遣刑，是对蒙古死刑犯的恩恤，通常就是把死刑减为遣刑，但此番我们刑部主张死刑，否则难以形成有效约束，王爷也可以理解为，杀鸡儆猴。

【天寒酒冷，难免脾胃失和。既然清川提及，便挥手示意下人可行动起来。北地人情风貌与中原有异，只是如今竟是他处宽厚、我处严峻，确然颠倒起来。抬箸夹起一筷肘肉搁在他碗碟之中，示意敞开些吃，一壁思忖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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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此说来，刑部已是有了主意。【侍膳者替我二人盛出鸡茸鱼翅，便手持调羹】这刑狱之事，我们理藩院实乃外行。同刑部诸位部曹共事多年，彼此交洽无嫌，量//刑自当是你部为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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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鸡茸鱼翅羹醇厚味美，捧碗咽下两口，添言道】若是不急，明日我便再禀与尚书大人们商榷一二，想来是不会批驳你们的裁断。

倒也不急，只是事情拖得久了也不好。【这事其实说急也不急，但终归是涉及蒙古，虽先前有案例，但终还是有些差别，故而刑部的意思是要拿此案作为首例，可供以后参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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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鸡茸鱼翅羹捧在掌心，透着碗壁传来的温热，以及鼻间充斥着羹汤淡淡的香气，天寒时吃上一盏羹汤是极好的。于是拾起汤匙搅动两三下送入口中，又冲散口中酒味，温暖五脏六腑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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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想，在我调任之前，将这件事处理完。

原来是想临行前再添功绩一件，【笑着揶揄】你这如意算盘倒是打得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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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海天下，何处不是建功立业之地。若是在京师这块四方天地待得久了，难免也畏首畏尾起来，再无大丈夫豁达洒脱之气度。因而出去历练倒也是好事，加之清川早年曾于闽浙逗留，想来更是如鱼得水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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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厮将烫得温热的酒壶呈来，伸手一探，正正好好。于是提杯，言道】放心，赶明儿我便去寻他们，早些有个交代。——先不说这些了，同饮一杯，权当替你践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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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酒杯相碰，声响清脆悦耳。后又闲话二三，余下暂且不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