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孔贞:纵被春风吹作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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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世上的荣华更替,何其相似


IP属地:江西来自Android客户端1楼2024-08-23 11:23回复
    嘉庆元年二月二十日生,旧年姑母被赐死,父亲年少,逃过死劫,于江浙木匠人家学艺,后娶村妇,得二子一女。
    原名杏芳,后改名贞,自小随家移居府城。得母亲泼辣真传,爱金银富丽,识字不多,一无长处。


    IP属地:江西来自Android客户端2楼2024-08-23 11:3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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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25-06-02 17:31:4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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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时间:盛昭元年三月十五
      地点:坤宁宫
      -
      刘皇后
      嫔御散了以后,单留孔氏说话,这时怀里抱着汤婆子,一边由人伺候吃茶,“既已入宫,这半月里来可还习惯。”
      -
      孔贵人
      十分高兴,立时回道:“比家里好很多,他们伺候也很尽心。”虽然含着笑意,兴致却减下来,“只是太无聊了些,宫里少了很多乐趣。”
      -
      刘皇后
      “宫里不比外头,你也清楚。”意有所指,“到陛下跟前伺候,行事更要稳重。”挥了挥手叫人放下茶盏,“觉得无聊,便也静下心学一些东西,也好消磨。”
      -
      孔贵人
      想起日前学的规矩,耷着眉:“妾知道了。”一万个不愿意学,只问:“娘娘,叫女先生来说书听,可以么?从前乡绅们家里天天听曲,我去瞧过两回,听不大懂,还是说书有趣些。”
      -
      刘皇后
      心下感叹,刻下并不允她所求,心知孔家门第平平,“你有心学,派女史授你,但你要学听曲儿那一套,我便先打上你十大板子。”看她鬓上斜插的簪子垂下的流苏,一晃一晃,声音很轻的,“所以,你有心吗?”
      -
      孔贵人
      期期艾艾:“缓些时候吧,宫里还没认全呢。”很不敢应承,又借口道:“妾再想想,该学点儿什么。”
      -
      刘皇后
      身后依着软垫,顺势靠上,不多为难孩子,“好啊,等你认全了,再同我提,届时差人送个消息即可。”轻抬下颌,视线挪开看像梁柱,嘱咐到,“你住的地方,有不周到不喜欢的,你同马昭仪说,她会替你安排,只是其他的,你好好想想?”
      -
      孔贵人
      再不愿提这个,匆忙应过一句是,立时就说:“真的么?娘娘,我不喜欢伺候的大宫女朝露,她天天板着脸,这不许那不许的,太没趣了,换一个机灵点儿好。”说屋里的摆件沉闷:“我还想养只鹦鹉,逗逗闷子。”
      -
      刘皇后
      “适时才说认不得人,所以此事作罢。”小女儿家心思哪里不明白,但另外一件却允她,“你想养,百兽园养了一只小葵花,待你回宫,教御兽宫人送到你那儿去。”
      -
      孔贵人
      适才听说不准,难免有些挂在脸上,另一件答应下来,便笑开:“谢谢娘娘!”心里挂着事,显得坐立难安,问道:“娘娘还有什么要嘱咐的吗?”
      -
      刘皇后
      眼下并无嘱咐,只说一句没有,便令人回去,等孔氏离去,与近侍有一句,“孔氏为陛下表妹,总不能亏了,你同内局说一声,私下比才人。”近侍应是,往底下吩咐了。
      -
      孔贵人
      福礼告退,喜色都浮在脸上,也不用宫人送去,欢欢喜喜地亲手提溜了鸟架子回宫。
      结。


      IP属地:江西3楼2024-12-02 11:5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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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孔贵人
        直长叹一口气,追问道:“表哥,不急一时,又等什么时候呢。”不大明白他的意思,也并没有注意到略脱力的手,只是念道:“阿弟考了童生,不出几年也要相看人家,难道我们一直要顶着木匠家的名头。”想起徐才人那日淡淡的神情,眉眼耷下去,“谁都能看不起我。”
        -
        皇帝
        对徐氏并无印象,谛听真言,只当羽毛未丰,耽于小意私情,几分失笑,“何止轻慢之错,看来宫中还有御下不严之过。你生养于民间,只授口耳之学,不识一丁,不通礼法缛节,便不知如何赏高罚下,去昭仪和婕妤那儿请学罢,再有此类之事,大可同昭仪言明。”抚杯未饮,无再谈之兴,“朕对你的话,且当回去摩揣,希望下次再见表妹时,会与今日不同。”留人喝完这盏茶,赐辇送归。之后,嘱递承乾,昭仪既为承乾主位、后廷主理,须以严苛上下秩序,必不能使宫中尊卑无序。孔氏习礼之事,也由她安排,望她照管一二。
        -
        马昭仪
        唇角的笑意愈渐秾妍,温声也不再拘于软劝,“此事便如此定下了,毕竟拂逆陛下的罪名,你我皆担当不起。”令下传膳,待孔氏离去,择三位腹有诗书的女官去东配殿任孔氏挑选,而另有一封笺书呈于乾清宫,若以寥寥几句概述,则是:孔氏才疏学浅,然其龄尚小,仍有望雕磨成玉,但其性甚娇,陛下将此事托付,自竭力而为,万望陛下莫纵她半途折废。
        -
        孔贵人
        再不好拒绝,用毕午膳,只选了一个看来面善的,因从前认过千字文里些许字,却不大会写,这日学了半日握笔研墨,再不肯动手,胡乱叫天弓写了歪斜的四个字,送去给昭仪。


        IP属地:江西4楼2024-12-02 11:5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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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时间:盛昭元年三月廿四
          地点:承乾宫
          -
          孔贵人
          揭开茶碗,小银勺挑起一团水珠,洇在砚台里,墨条握在手里不过片刻,便喊累不愿意再动,朝露接去,轻轻巧巧地研出墨汁。一手将毛笔抛着玩,问将将到门前的周贵人,脸上好笑:“怎么今天有空?”
          -
          周贵人
          翌日收拾停当,自庭中过至东配殿,当面见了孔贵人,已殊觉不善。当下不肯发作,且在门中肃了一肃,方答道:“何必明知故问。”
          随即略移两步走至室中,言辞着意收敛了几分:“昭仪命你我一同听学 ”两眉微微一耸,眼风已将室中掠过一次,便直问道:“授课女官这时到了么?”
          -
          孔贵人
          一时没接住,竹管毛笔重重跌在地上,哦声:“你愿意读书,求昭仪也给你指派一个女官好了,西配殿阔敞得很呢。”
          低头吹了吹浮叶,饮罢茶,才说道:“拢共就这么几个人,难道周贵人都不认识?”
          -
          周贵人
          立在当地只听了几字便觉刺耳异常,几欲掉头而去,然而到底记起前日存在心中的几句话,暂且按下怒色,但缓言道:“昭仪之话已很明白,你我身列嫔御,品秩既高,习以女仪庶务自是题中应有之义,无谓愿意不愿意。”
          “孔贵人毕竟是皇亲出身,修身养性无负上恩,此点想必无需我来分说。”毕竟是青年女子,不肯让人的情性,说毕此节即以手抚鬓,隐露微笑,隐有讽意。“我是明人不说暗话,孔姐姐也不必话带机锋,这也有失女德不是?”
          -
          孔贵人
          重重地一磕茶碗,只哼声:“你也不用显摆大道理,要学,回你的地方去学,我不用你在这里充什么好学问。”还嘴道:“你算什么好东西,来我的门前指东骂西,你有女德,说话也不会夹枪带棒!”
          -
          周贵人
          向日几曾听过这样的话,几乎气白了脸,双目直盯过去,继而倒是放出了一声冷笑,索性说破了:“大道理?你值得人对你说什么大道理?一发说穿了给你听听也罢,此事是昭仪的吩咐,万岁的圣意,你若真有胆色,此刻就到东偏殿、乾清宫去,也拿着这副架势回明了,说你不愿念书知道理,‘叫那周贵人爱学就学去’!”
          恼得一拂袖,神色愈发地加了几分鄙夷,不觉也高了声:“凭你也敢拿着我来煞性子,你当自己是哪一号好人物么?今日若没有昭仪吩咐,我是怎样也不肯往你这样的地方来的!”
          -
          孔贵人
          抓起才捡来呈到面前的毛笔,一下丢在她脚边,“拿着鸡毛当令箭,摆你的什么谱儿,你今日去告诉乾清宫,我也是一样的话,昭仪叫你来,你便能来对着我——”
          一时间不知如何起词骂她,顿住一瞬,才说道:“就命令我行事了,滚回你的屋子去!”
          -
          周贵人
          一扬手指住孔贵人,倒是连声说了三个好字,继而讽道:“好一个理直气壮的孔贵人!”
          这里略一敛容,左右拂一拂双袖,言辞却未改尖锐:“今日之事我会一五一十回奏昭仪,等得昭仪知道了再上达天听,你最好还能有眼下这副姿态,可别缩头缩颈的学鹌鹑!”
          末了冷嗤一声,掉头而去。
          结。


          IP属地:江西5楼2024-12-02 12:0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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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时间:盛昭元年四月初三
            地点:堆秀山
            -
            孔贵人
            寻略平整的石头坐下,拈一把荷包里散碎的点心,用力掷出去,口里抱怨:“御厨们也太偷懒了,做的点心一碰就碎!”天弓无奈一笑,叮嘱注意脚下的石头,拗拗嘴不理她,专心掰糕点喂鱼。
            -
            杭贵人
            历廿四日,日夜雕刻之下,书屏终于完成。屋内满地木屑,间或碎木头无从下地,命洒扫将屋内收拾一番,又带两人去了坤宁宫,在书屏递给守门宫人时,回想书屏上的图案,一面是京城糖水街的图案,上头卖糖葫芦人刻的惟妙惟肖,又有卖馄饨,卖风筝等,另一面则是聚福楼里众人听说书人说故事的场景。后面入殿与皇后说了好一阵话,眼看皇后疲乏,不多打扰,而赏赐只叫顺遂送回宫中,留平安一块在外头继续逛。
            眼看人逛到堆秀山,又见孔贵人,因有皇后夸赞,心情很是好,就没多计较上一回的事儿,乌目一转,想到上回孔贵人吓唬人,也学着她的模样吓唬她,“你做什么呐,好雅兴哦!”
            -
            孔贵人
            冷不丁一声儿,手里的荷包溜到水里,白她一眼:“碰哭精!人吓人吓死人的!”
            拍了拍糕点屑,接过帕子,唇角向下一抿,脸上十分不虞:“雅兴,谁有什么雅,又有什么兴。你来这儿做什么呢?”
            -
            杭贵人
            不多反驳,同样白回人一眼,“就吓你,我这叫——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但听到她下文,又觉得稀奇,围着人转了小半圈,哪怕孔贵人是真不高兴,“散心啊,不然还能干嘛?”站定,“你不高兴,为什么啊,我长得花容月貌的,不应该呀!”柔荑捧着双颊,故意做了个鬼脸,很自恋的。
            -
            孔贵人
            啐道:“那你赔我荷包,这可是杭绸的!”拍开她撑着下巴的右手,皱眉:“没见过你这样的人,没皮没脸的。”
            随手捡了粒小石子,丢在水里,“叫你天天读书写字,你能高兴吗?”抻开五指,抱怨道:“握筷子都手酸。”
            -
            杭贵人
            手叫人拍开,知道不能逗得,只能依着,“是是是,我没皮没脸,我赔你两个还不行,不就是杭绸。”
            跟着一块抛石子,远处一群彩鲤吓的散开,连忙又丢两颗石子‘惊’鲤,“读书乃修身养性,像我们这样的耕读世家,不读书才叫人笑话。”见怪不怪,却怀疑孔贵人,言辞有所收敛,“谁要你读书?宫里有人伺候,难道你犯错了。”
            -
            孔贵人
            看向天弓,问她:“你可记住了?是杭贵人自己说的两个。”二指竖起来,有些怪异:“女子也要读书么?认得几个字,不做个睁眼瞎就够了。”
            撇嘴耷眉:“原来犯了错就要读书,我以为,陛下只是不喜欢我没见识。”
            -
            杭贵人
            笑了笑,浑然不觉得孔贵人的举止有什么奇怪,只是于读书的见解,有不同的意见,“这话可就岔了,读书是为自己读,不为他人,是为做人,懂道理,明辨是非对错。”
            勘勘收住长篇大论,复问,“那你在陛下跟前说了什么?”
            -
            孔贵人
            撇过眼去,又捡石子砸开涟漪,金鳞四散,不以为意:“这又有什么,我既不是为官的人,自然也不用读书。”很直白地回道:“大家的父亲都有官位,我求陛下也给我阿爹封个虚名,旁的?也没说什么呀。”
            -
            杭贵人
            眼下眼中惊涛骇浪,感慨初生牛犊不怕虎,只能说,“这话再不要同他人提起,陛下要你读书,读一点是好的,只是不该这样。”也不知好事还是坏事,“你只须记住,若你爹真有官身,真是为你爹好吗?”
            诚挚与人建议,拍了拍她肩膀,“你不是还有个朝露,这回怎么没带她,多问她,准没错。”上一回与孔贵人争执没了理智,事后却觉得是个能人,希望能令她开点儿窍。
            -
            孔贵人
            鼻子里哼出声,腾地站起身:“怎么不好,我只求阿爹有个名头,又不是真的要去做官,只许你们这些人家里好么?我就知道,你盼着我只是木匠女儿。”径直扭头回去,天弓不好意思地向她福身,并解释小孩儿心性,又大声道:“等什么呢!要和她走你只管别回来。”气冲冲地走了。
            -
            杭贵人
            这一回却没有同人见识,只说,“回去与孔贵人好好说,记得同朝露拿个主意。”抬了抬下颌,示意她赶紧跟上。
            眼看堆秀山顶上的凉亭,指着那儿,说要上那儿逛一逛。
            结。


            IP属地:江西6楼2024-12-02 13:5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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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时间:盛昭元年四月初三
              地点:承乾宫
              -
              孔贵人
              推开朝露擦眼泪的手帕,当着她的面儿摔碎一块砚台,地砖不经蛮力,延开细微裂纹,才发泄了脾气,指着门口:“去,跟她说,我不读书了,就是明日后日,我也不去了!”
              -
              马昭仪
              彼时正倾身俯向矮案,轻握着芃芃的小手引她运墨练字,待一字写成便翻开画册铺在面前,引《说文》中的一句来娓娓教道:“南越大兽,长鼻牙,三年一乳,谓之为象。芃芃害怕它的长鼻子和长鼻牙吗?”芃芃糯声回答:“不怕,娘亲用它做香炉啦~”闻言稍有一怔,很快又想到寒序用上的象形青瓷香炉,不禁笑夸:“芃芃好聪慧,待你年岁再长些,娘亲奖励你同大姐姐一起读书。”一语方尽,协春刻意放轻步履,附耳将孔贵人的所作所言报来,让玉甄带着芃芃去吃些糕点,若有所思地:“甜糕她不爱吃,便赏些咯牙的核桃壳儿,”眉尾一挑,示下明言:“她不来,便押着她来。”
              -
              孔贵人
              东偏殿的宫女太监声势浩大地立在门前时,才吃完一盏朝露劝的茶,闻声砸在门槛外,“狗奴才,瞎了你们的眼!”
              不情不愿地被扶着去女官面前时,脱开手便砸了几支毛笔一根墨条,举起檀木镇纸时,众人都上来挽住手劝下,“好哇,果然你们长本事了,敢对我动手动脚。”反手扯住就近一个宫女的头发,指着鼻子道:“昭仪和你们说了,要绑着我的手脚吗?你们,你们这是——”
              一时结舌,不知道该如何骂他们,松开手,嫌恶得甩开几根发丝,“我去告诉陛下,既然都看不起我,还让我进来做什么?不如叫我回嘉兴,我还自在些!”
              -
              皇帝
              具悉承乾宫荒唐行事,掌心贴案,微有用力,叹道,“朕要她读书,是要她会想事,倒弄巧成拙。”再令刘瑾亲往东偏殿宣口谕:孔贵人莽撞无礼,禁足一月,侍奉宫女不行劝诫,各杖十,以儆效尤。
              -
              孔贵人
              闹过一场,径直回了东配殿,而等旨意下来时,太监们抬了条凳和刑杖来,一手一个挡住朝露和天弓,只不肯叫他们动手,朝露轻柔强硬的挣开手,勉力笑说圣意难违,头一个去领了罚,至几个伺候的都歪歪斜斜地站着,难能可贵地聪明了一回,拔下头上一根簪子给了小太监,叫他们送金疮药来。
              结。


              IP属地:江西7楼2024-12-02 14:0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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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IP属地:江西来自Android客户端8楼2024-12-02 14:0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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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25-06-02 17:25:45
                  广告
                  刘皇后
                  知晓孔贵人有孕之后,只令人多加看管一二,勿要出差错尔尔,是以,将伺候过方太妃有孕的女官调到东配殿照顾,选剔彩云蝠仙人图如意一道送去。


                  IP属地:江西9楼2024-12-02 14: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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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时间:盛昭元年五月初四
                    地点:承乾宫
                    孔贵人
                    只命人洗了糯米和粽叶,亲自拌了几样料,包出十来个小巧的粽子,叫朝露送去膳房煮了,至下午膳房呈回来时,拣一个蜜枣的尝了,而后也交与朝露,叫散给东配殿的各人,却有一言:送几个去坤宁宫,让娘娘也尝尝。点头准肯,让她趁热送去,分别有三味,蜜枣红豆馅,火腿馅,豆沙葡萄干,各用红白绿的线区别。另叫她带句话:“既送去,替我祝娘娘端阳安康,粽子应个节气,你告诉什么绳儿是什么馅。”
                    -
                    刘皇后
                    因端阳节在即,上书房里提前休沐,囡囡在跟前阿娘来阿娘去,虽显聒噪却不心烦,揉了揉她的小脸儿。不一会儿,高山呈上一碟子角黍,说是孔才人送的,按着颜色解了一个分食一份给囡囡,糯米的软糯黏劲,掺杂火腿的味儿,“到底同咱们北边儿做的不同,还是南边儿的花样多。”
                    囡囡用完了还要扒开一个,这时止住,只说用多了积食,叫她们几个分了去,又拿着先头银子熔的角黍样式的塞了几个赠给孔才人,令她拿着顽。


                    IP属地:江西10楼2024-12-02 14:1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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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时间:盛昭元年五月初六
                      地点:承乾宫
                      -
                      周才人
                      初四合宫皆有迁封之喜,此日孔氏亦解了禁,乃至蒙恩进秩,倒颇为叹笑了一番“双喜临门”。原意不去烧这间热灶,至晚与侍女闲话几句,倒是改了前念,毕竟是天家开枝之喜,再则,“又与孔才人这样的人当真计较什么?”
                      次日又恰是过节,不便上门拜礼,便令人打点了几件器皿礼物,于初六日造访东配殿。
                      -
                      孔才人
                      菱花格窗扇通开,阳光泄在内室,只嫌屋里发闷,叫人搬了扶手椅在廊檐处坐下。天弓用帕子包一支双股银叉递在手里,一盘腌渍梅子个个圆润可爱,却在吃罢一粒后,转手就撇开:“甜津津的,不好吃。”仰在椅背上,歪头看两只鹦哥耳鬓厮磨,却见它们突然喊道:“你来了!你来了!”打眼一瞧,挺着一张苍白无色的脸,并不想做声。
                      -
                      周才人
                      迎面虽遇了个冷脸,一时倒并未以之为怵。命人呈上贺礼,先全了礼数,道过一应恭贺之话,方从容走至近侧。
                      但觑孔才人脸色,也是十分不肯和她拌嘴的了,反说道:“倒是不想你这胎怀得不舒坦,只叫人选了些金银摆设,早知道该送些东西舒心安枕的才好。”
                      -
                      孔才人
                      早有伶俐的抬了椅子来,暂放梅子的高脚几摆上一盏茶一杯淡淡的蜜水,且只慢慢的抿下去一口,见没什么反应,才说道:“奇怪,你今日的话说得这样舒心。”捧来的糕点攒盒置放不下,有几分无力,轻轻一点梅子,骂天弓道:“蠢笨,把这个下了。”
                      -
                      周才人
                      分神看了一看手边几色碗碟,方欠身入座。听了这句,一摆首倒是笑了一笑,“你但凡肯随和些,谁要和你拌嘴?”
                      拿下巴点了点正忙乱的诸女,“我听说有身孕的人都肯吃酸的,你怎么倒不爱?眼下天气要热,吃些酸的心里也好受些。”
                      -
                      孔才人
                      把嘴一撇,气闷道:“谁喜欢同你们拌嘴了,还不是你们都看不起我。”说起这个,满肚子的委屈:“怎么不爱吃,现成只有腌得甜津津的,膳房送了一小坛,才起出来呢,我不爱吃。竟嫌外头的不干净,贡上来的酸杏不知道等到什么时候去。”再慢慢地抿了一口蜜水,只怕又吐起来是昏天暗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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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周才人
                      颇感这一席话说得可气,正欲瞪她时,又觉可笑。便当真发一笑,对她直言道:“这话没理了,若真看不上你,又巴巴地来瞧你做什么?”更不避讳地,“宫里又不止你这里一座热灶好烧,今天我特地备礼来,难道还是图你什么不成?你自己白多心,前天见了杭才人,她还说要来瞧你呢。”
                      把这层理说穿,也就略敛了声色,倒是招手命小侍女回来,自家尝了一尝斗彩碗里的渍梅子,摆首道:“膳房哪里敢怠慢你,想必已是送上好的来了。依我说,你既吃这些腌果不好,不如吃些酸酸的应季鲜果,北地的果子原比南方强,总比这些糖津津的清爽,应付过这程子,上好的腌杏也就贡进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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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孔才人
                      神色好看许多,却还嘴上要强:“谁管你们呢,你们哪个没同我吵过。”指腹磨弄杯子上的葡萄花纹,“我知道,宫里这些丫头们都笑我要奉命读书,我在宫里原是上学来了。”两痕眉不自觉地拧成愁绪,叹气道:“打发人去问了,说是今年熟得晚,南省又总是下雨,也不好送来,我家里那几亩田地,都不知晓怎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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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周才人
                      慢慢取过茶器略尝了一尝,抚弄着盖碗倒颇觉孔才人这篇话说得可怜,也不好看她如此,遂宽解道:“你也不必这样想,我听你话里,倒十分挂记家里似的,若能多认几个字,家里送书信来,或是你想递几句话给父母兄弟,也便宜些,逢年逢节的,大家猜谜弹唱,岂不好?”
                      “你家里既有田产,想必家人料理早有成法,今年南边雨水虽多,他们也有法子应付的,你也不必太忧心。”随手放了茶碗,便觉已是坐得久了,作欲起身状,“你如今想必精神短些,我倒是叨扰久了,这就该回去了,你放心安养着就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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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孔才人
                      十分不屑,半杯蜜水磕在几案上,“叫我做什么,我就偏得做什么吗,又不用我为官做宰的,何苦为难自己,我又不是一个字都不认得!”说起这个也是白生气,一家骨肉血亲,陛下没有半分偏心,脸色不济,眉头拧得愈紧,只有四个字:“你回去吧。”自然就有朝露帮着去送她,命天弓去膳房要一碟八珍糕,起身回屋歇息去了。
                      结。


                      IP属地:江西11楼2024-12-02 14: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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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时间:盛昭元年五月初七
                        地点:承乾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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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杭才人
                        平安手里捧两个杭绸的荷包,上绣的石榴多子,边上跟着顺遂,捧一对青花瓷的小对瓶,用来盛花,盛驱蚊药水皆可;因离得近,不一会就到了东配殿,叫孔才人来迎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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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孔才人
                        海棠式承盘里有几尺料子,都是夏天里头的颜色,伸手略翻了翻,脸上气怒:“只不把我当一回事。”朝露说宫里要俭省,各个都这样,丢开手坐下:“都说嫁汉嫁汉,穿衣吃饭,这下好了,连衣服都裁不起了么。”外头鹦鹉喳喳,啐道:“你这么大的脸,还要我亲自去接,动静再大些,东偏殿都要听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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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杭才人
                        叫平安顺遂将东西置放一旁,“怎么,都是才人,你接不得我哦?”同人杠上说着笑,却看向一旁摞高的衣裳料子,见怪不怪,“你做什么生气,这料子不都顶好的,比我那儿的还要好太多。”这一月里来不见这人,教先头脸上多了点肉,禁足里也是养的极好,就是脸色不愈,生生浪费了一张好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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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孔才人
                        只是生气:“我看庙里头都比咱们来得好!佛像各个裹金粉,怎么不熔了拿去买粮食,叫我们省,能省出什么来。”天弓递了个石榴花样的荷包在手里,看了好一会儿,招手叫朝露来:“这里打个络子系住。”便放心地交与她,才问碰哭精:“你是大忙人,怎么今天舍得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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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杭才人
                        这话在理,觉得可取,但也望她消消气性,免得坏了双身子,“你这法子,我同孙昭仪提一提,不过既是皇爷发话,总归上行下效,都是苦过来的,你总不能驳了皇爷的面子吧?”眼珠儿一转,眯眯眼笑着,“端阳节多谢你捧场哦,蒙你吉言哦,我上手啦,所以现下有空,一来,是还你两个杭绸荷包;二来,看看你现在甚么样子,给你贺喜。不过不用我来瞧,想来你日子过得流油,还有两只鹦鹉逗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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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孔才人
                        天弓将料子收在雕花木柜里,另呈茶点,听这话,却哼道:“我在嘉兴时,府城员外家的老婆还天天裁新衣服呢,进了宫不说穿金戴银的,还要这样的节省。”越说到这处,神色更是忿忿:“先头按着我读书,打了我的宫女,还不许我出门子,难道我这样也叫顺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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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杭才人
                        “平心而论,难道皇爷真亏待你了吗?”遥想伺候皇帝就寝时,大抵觉得不像孔才人口中的模样,定有误会在里头,“皇爷心系百姓,况荣登大宝,所以我才说你啊,要读点书,免得遭人当枪使。”点了点孔才人的额头,恨铁不成钢的模样,“我不做皇爷的说客,你不要再生气,就算上头发话要开源节流,你这儿我瞧也没少什么啊,难不成一日一件不重样,你在嘉兴也这样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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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孔才人
                        手指搭上额头:“我不愿意读书难道碍着谁了,就因为我替他亲舅舅讨个名头,便觉着我没道理,所以逼着我我读书,这件事我可没错。”转过脸去:“我在嘉兴没受过气,我娘由着我高兴,嫂子也从来哄着我,偏偏进来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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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杭才人
                        上下一扫,看了一眼她的小腹,“难不成,你想以后孩子同你一样哦?”将手收回来,“这件事,你没错,皇爷也没错,他有他的考量,你初心是好,但操之过急。”苦口婆心劝,也不知这一回是不是真听进去,“她们爱屋及乌,所以哄着你,由着你高兴,入了宫,你真以为你是银子,个个都爱你,让着你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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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孔才人
                        也看她一眼:“怎么不行,我大哥不读书,我爹娘还不是任他不读,弟弟读得书,也年年在读,我是愿意随他怎么样的。”抬起下巴,“个个不理我才好,省得同我拌嘴,只你们规矩多,这不一样那不一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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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杭才人
                        “那也是天高皇帝远,见不到什么人,你以为前朝的言官,吃素的啊?”神色有些恍惚,想了想,“若是真碰上个硬茬,又和言官交情好,被弹劾也不是没有的。”往年在家里听任上的叔叔伯伯们提过一嘴,“宫里不比外头,一言一行具有记录,其实你只是禁足,没甚损失,算是大好了,放到外头的人家里,蹉跎让你没地儿诉苦,比比皆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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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孔才人
                        听了只觉着头疼:“门门道道的,他们是做官啊还是管家婆呢?我们的事也要管,怎么不见陛下管他们的老婆。”呸声:“我做什么了,你愿意叫一群宫女太监强压着写字?若你有这个时候,也还这么好性子,那我往后再不叫你碰哭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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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杭才人
                        “你瞧,我这样说你却不明白。”撑起一边脸,很诚恳说着,“好话赖话你自己想,若是事事万事如意,你如今还会被束着?我只知道,我有一身本事,所以如鱼得水,不用叫人看轻。”看着面相有三分像皇帝的影子,却格外觉得惋惜,感叹,“你若是真有几分转圜的本事,又怎么会让底下的人替你受苦呢?”知道再这样说下去,只会徒增烦恼和机锋,“原是要贺你的喜,却变成了我说教你,但我总是想你好的。”右脸稍稍撑的有点印子,显得有些滑稽,一副人小鬼大的模样,“你好好想一想?我就不扰你清闲了,若是有什么想不通的,你差人说一声,我还是能来的。”在这样的一番交谈结束以后,同孔才人告辞,也有嘱咐天弓和朝露好生伺候,毫不犹豫的离开承乾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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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孔才人
                        接了递过来的鲜果子,握在手里却并不吃,只问送她回来的朝露:“早前还动不动流眼泪呢,现如今说教起我来了,你看看像什么样!”只说她听了这话,不过是无奈一笑,照例再哄了几句,便丢开不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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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IP属地:江西12楼2024-12-02 14:23
                        收起回复
                          时间:盛昭元年六月三十
                          地点:浮碧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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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孔才人
                          用了晚饭罢,趁夕光正好,叫朝露与天弓并几个丫头们一道儿出去玩,瑞姑姑放不下心,叫她认的女儿一起跟着,十分柔和地哄道:会说故事,跟着您解闷儿。素日也很喜欢这个小宫女的伶俐,于浮碧亭才坐下,要人在跟前:“蕊儿,你且说,今天有什么故事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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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陆选侍
                          因对皇城并不相熟,一不留神绕进了园子里,见了两回一样的草木,当即恼道:方才不是来过一回了,怎还是这權丛?不吝再往前行几步,见着个年青女子正同身旁宫人说笑,陆氏再盯了两眼,打发侍女上前去,自个儿则站在不远处瞧。玉壶上前屈膝道:奴婢跟随陆选侍行此,选侍入宫未久,不晓得亭子里哪位贵人,唯恐冲撞,便教奴婢先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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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孔才人
                          金蕊起头说了祝英台女扮男装去读书,抬手就止住她,命换一个来:“读书有什么好,不许说这个,金姑姑那样夸你伶俐,我的避忌竟也不知道么?”竖起两道眉,显见不大高兴,她只是讨饶,说故事罢了,外头说书人也是这样说的,要紧的不是读书,这才脸色好看些。不防有个小丫头上来回话,自然有开口回她是孔才人的,乍眼一瞧,这位陆选侍约摸是个巴掌脸瘦削身材,便要她近前来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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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陆选侍
                          在风中独立了稍会,便有一位侍女来请。陆选侍捏着裙上阶,明知道里外一众多双眼睛皆不错目地瞧着她,她也偏不抬头,只拜下去问安,说的是:妾入宫未久,眼拙失敬与您,还望您宽谅。话头顿了顿,她又缓出一个笑来:本该是妾去迎您,反教您等着妾,实在惭愧。若您哪日得兴,去妾宫里用点心吧?妾必定远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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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孔才人
                          晚霞铺排漫天,陆选侍逆霞光而入,半眯着眼看清了她的模样,听说这话,并不往心里去,却问道:“你住在哪宫?”一面叫人坐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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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陆选侍
                          陆氏便答:妾的宫室是景阳宫,离您甚近。与妾同住的还有一位姓阮的选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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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孔才人
                          撇了撇嘴,拒绝道:“确实住得近,只是怪无趣的,你与我坐在一处也没什么话说,算了罢。”伸手拉过金蕊,要她再说祝英台,又问陆选侍:“你有什么急事赶着回去么?若不然同我在这听一会儿也罢。”跟来的人有备下小炉与提壶的,比巴掌不大多少,呈来两杯热热的净水,浅抿上一口,催促金蕊:“快说快说,祝英台瞒着书院进去读书,后头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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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陆选侍
                          神情略带一点怪异,陆氏掀眼皮盯了她几瞬,倒也按捺不曾反驳,微点一点头留下了。与孔氏并肩坐着,还要不留痕迹地挪远一些,她不同皇嗣生事,皇嗣也莫要挨上她。双手捧着一个小小的盖钟,片刻后忽听她清脆打断道:错了,祝伯允英台进学,乃因其兄祝威不学无术,而非甚么通情达理之人。英台志向高远,考取功名却要兄长替,最终既未全己之志,亦未曾与梁山伯相守。祝伯不见得是多么一位慈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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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孔才人
                          面上有不悦,撇过头道:“陆选侍,茶楼里的先生说书时可没人打断。”墨色吞落霞光,只余城墙下一点儿金橙色,好心情散尽,“这么会说,明日你来替金蕊讲,你初进宫罢了,想必也没有要紧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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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陆选侍
                          闻声同人对视,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过了片刻,也只是低声道:妾虽无要紧事,闲杂事宜却也不少,恐怕不能奉陪,才人还是另请高明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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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孔才人
                          冷哼一声:“你好得很嘛,在我面前卖弄这点学识倒十分熟练,现下又推脱。”只盯着她道:“什么叫奉陪,我是命你明日来说,不是请,听明白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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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陆选侍
                          陆氏心中怒愤,起身行礼,尚存一丁点从容,只当是最后的体面:妾已言明手头许多事。才人一定要妾从命,难道不是存心为难吗。敢问才人,妾何过之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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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孔才人
                          已是一脸怒容,质问道:“皇爷与殿下都不用你伺候,难道景阳宫的屋子叫你打扫不成,推三阻四的,这就是你的好规矩。”起身回去,自有丫头们收拣了茶具,才到承乾宫,金女官虽说不好随时动气,仍气不过,要朝露去回周其玲:“你只问她,难道教规矩的女官都死了,把新妃嫔教成这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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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陆选侍
                          见人发怒,陆选侍反而要笑,神情疏淡不少,起身行了恭送礼。双唇抿着,且同身旁侍女道:天家威严,却也是讲道理的地方,断不能仗势压人,强冠欲加之罪。并沿路引行至承乾宫匾下,方才那几个面熟的丫头正在廊下侍弄花草,陆选侍脸烫的厉害,索性立在周美人门前请人通传,再无任何言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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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周美人
                          选青领进朝露来,复了孔才人的一篇话,其时正是练字的时分,听了只发一问:“她又和谁不痛快?”朝露答上陆选侍之名,一时未发一语,笔下未止,片时方说道:“新进的妃嫔年资小些,说话不妨此是有的。只是便是我们四个,进宫时名位也还有个高低之分,难道彼此间就有什么倾轧了?也是要做皇嗣生母的人了,请她少动气。”
                          当下并未将此事放在心上,亦未细问因由,只作是寻常拌嘴,搁了笔,轻描淡写地嘱道:“就将我说的原话回给孔才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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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IP属地:江西13楼2024-12-02 14:2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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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时间:盛昭元年七月初一
                            地点:承乾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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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孔才人
                            一早被天弓闹醒,披散着头发,不肯下床,让金女官去跟皇后回话:“我身上不好,不去了。”叫她一眼看出是闹脾气了,任是说什么都不听,握起枕边血红的如意把玩,“姑姑传膳吧,再不吃,我是真的要发头晕了。”地上立的几个人无奈,天弓应话去传早饭,朝露自去了皇后处,金女官亲手拧来洗脸的帕子,叹气道:您啊,小孩子脾性。一向看在她和阿娘年纪相仿,不太往心里去的,仰起下巴哼声一笑,由她伏侍穿衣服梳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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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刘皇后
                            听得朝露禀孔才人告假,面色不愉,阖起双目,“她愈发娇纵,连我也不放在眼里。”高山替着戴上一对凤钗,劝道,“娘娘,许是真身子不爽,让流水遣个人去看看。”素日里孔才人的脉案都是顶好的,高山对孔才人亦有几分不好,但不宜说主子们闲话,直到伺候好人,两个小宫女也早早听话在东配殿问孔才人情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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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孔才人
                            不过用了两口早饭,烧心灼胃感便反上来,吐到后头只是泛酸水,既是请安声,泪花糊住眼睛,也看不清来人是谁,一面用绢帕擦,听见金女官说皇后叫人来的,不大说得出话,只点了个头,又是一顿漱口洗脸,才好受些,问她们来做什么的。
                            金姑姑用银签喂了一片酸杏干,小声说道:“皇后娘娘担心您,去请个安,与她看看,娘娘便放心了。”料想讨厌的人应当也走了,这才应下,却是一路上都不大出声,只因口里含着酸杏,进门前才咽下,难受劲儿没缓过,勉强起了点儿笑:“皇后娘娘,听说您担心我呢。”
                            -
                            刘皇后
                            刻意留了侧门,不叫孔才人累着,但这一副模样,面色冷淡,口吻生硬地嗯声:“既不是什么大事,怎么不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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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孔才人
                            说话一向直白,当下也不藏掖,皱眉道:“妾不想看见陆选侍,也不想看见周美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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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刘皇后
                            “这是什么话,你闹脾气,也把我不放在眼里吗。”横眼扫去,虽听了前因后果,“她们不好了,也没有你不来请安的道理,孔才人,你的规矩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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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孔才人
                            唇角向下一撇,“我是真的不舒坦嘛,娘娘有大公主,必然知道缘由的。”素容没有血色,嫌脂粉味也腻人,仰起脸要她瞧:“娘娘看看,妾都瘦了,好容易太医说能走动,不过出去逛逛,偏生要气我。依我看,娘娘不管事,孙昭仪又和气,大家都懈怠起来,我还问周美人,教规矩的人都去哪了,也没个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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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刘皇后
                            此时虽还神色略有些严厉,口吻却软化了下来,“今儿众人都在,你还这样作怪耍性子,新妃嫔们怎么看你?都笑你没规矩,你又要生气了。”命再添一张软枕,“既是要做母亲的人了,也该想想事儿,些微小事都能令你难受,往后你当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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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孔才人
                            不往心里去:“娘娘,您怎么不心疼我呢,早上那会儿是正经的不舒服,她们谁又知道。”拨动软枕垫在腰下,只说:“往后不是也有娘娘在嘛,金姑姑教的,我也听了,昨日才没和陆选侍动手。”心里不平,问道:“周美人没与我有交代,您肯不肯为我做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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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刘皇后
                            “我不疼你,还容你许久。”一时不知该笑还是该气,“怎么,若能动手,你还得动手不成?”脸色佯装微沉,“瑞香若是连这点事都拦不住,也有负我所托,你多听她的话才好。”看向孔才人,“此事我会寻周美人问一问,你往后注意些。”昔日荣嫔夸赞周美人行事,故此对孔才人所言存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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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孔才人
                            只是不依:“娘娘真要是疼我,现在叫她来问才是好,不过一个故事,谁把这个当真,偏她有一肚子话要卖弄,不处置她,以后有一个算一个,都要把我的脸丢在地上踩了。”撇撇嘴,不否认:“我已然长进了,念在她新进来,即便不敬,也没有重话。可不干金姑姑的事,昨日她并不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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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刘皇后
                            “只怕你二人还要有一番争论。”摇头,不要她留下对峙,“我既知前因后果,你若无隐瞒,周美人同你说的一样,我自会公正处理。”另有吩咐,“送孔才人回去,金女官留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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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孔才人
                            勉强满意,起身回去了。
                            结。


                            IP属地:江西14楼2024-12-02 14:3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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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25-06-02 17:19:4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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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时间:盛昭元年七月初三
                              地点:承乾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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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徐美人
                              时逢晨定散后,又绕到园子里赏景,才迈进宫门没大一会儿就听见皇后下达的口谕,仔细回想着晨定时周美人的面色,有些纳罕。“好端端的怎么下了这一道口谕。”概因同周美人共事过,对于她的才能是很看在心里的,故而只肯往好的想。“或许是怕周美人又要看顾两位同宫的孕者,又要兼顾东宫的事儿,太过于费心劳神才分派了人去吧。”只是在晓得孔陆二人被罚的消息后,皱起了眉。“今儿晨定她不是没来吗?”又从头回想了今日事儿,只让人备礼送往承乾西配殿,原意是在初三这日寻周美人说话的,但晓得杭才人也在后便没叫通传,拐道往孔才人处,是一样的话。“孔才人眼下得空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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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孔才人
                              东配殿的水帘已叫人停下,只说吵得心烦,这日早上用了几口不知烤的什么饼子,且没什么反酸水的症状,便抓一把松子出来,在廊下用银簪剔了喂鹦哥,听说徐美人来,冷哼:“姓周的那处门庭若市的,难为有人想得起我来。”朝露将她请进来时,头也不抬,问道:“徐美人今天来,也有指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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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徐美人
                              倒很不在意孔才人的态度,只是先打量了孔才人的面色,而后才把目光放在鹦哥儿缤纷艳丽的羽翼上。“这鹦哥儿养的喜人,要是我没记错应该是一对儿吧?”走近后才瞧清楚她手里的动作。“初一听说你告了假,到底咱们一块入宫的,所以过来看看你,怎么不叫底下人剥好了再喂?仔细手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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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孔才人
                              说起一对鹦鹉,冷凝的面色松软下来,点头道:“那只有了卵,不爱见人,在里头呢。”听她这么说,是像关心的样子,口吻倒好些:“亲手喂才有趣,它素日见了我也亲昵。”停住手轻轻点几下小巧的毛脑袋,一面请她进去坐,口里道:“我是闹气呢,皇后娘娘公正,周美人倒见不得我好,一味护着新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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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徐美人
                              本就晓得孔才人的脾性,而今两人站在一处心平气和的说话,反倒有一种奇异的感觉。“这也是个喜事儿,待到孵化出来,你这里就更热闹了。”此时才把几桩事儿联系在一块。“你是双身子的人了,同她们置这个气做什么。”还是没忍住问出了口。“陆选侍做了什么事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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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孔才人
                              直摇头:“那才麻烦,我不成饲养鸟儿的了,叫内局带回去养罢。”不说便罢,这厢脸上又染怒色,将擦过手的巾帕掷在水里,气道:“我是好好的听故事呢,她倒好,打断我的兴致,我问她,这样能卖弄,叫她来说,她又委屈了。”金蕊要将洗手的银盆端下去,只问她:“金蕊,那日陆选侍怎么说的,你告诉徐美人听听。”
                              朝露呈上来茶点,怕金蕊点眼药,一五一十说了,并道那日原话:陆选侍打断金蕊,说'错了,祝伯允英台进学,乃因其兄祝威不学无术,而非甚么通情达理之人。英台志向高远,考取功名却要兄长替,最终既未全己之志,亦未曾与梁山伯相守。祝伯不见得是多么一位慈父。'
                              这时截断话,气上头来,声响也大些:“我难道说不得她了,才进宫几天,头一回见我就敢卖弄,若她不是穷秀才的女儿,只当是状元进来的,这样大威风。”不由得委屈,“才来几日,爬在我头,姓周的还要护着她,我是没规矩,不见得像他一样,别人听故事的时候还卖弄口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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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徐美人
                              在脑海里想了这样的画面,一时间又是好笑又觉得在理,这厢笑意尚未隐落,又听了来龙去脉,一时间反倒真凝神想了想,再结合孔才人的脾性,当下也说。“也怨不得你生气,咱们又不是不讲理的人,我想着,要是陆选侍同你赔了不是,也不至于闹成现在这样,是不是?”见她仍耿耿于怀,难免出言哄慰两句。“好了好了,为了她们气伤自己才真是不值,我瞧着皇后殿下既然下了这样的口谕,可见也是知道你的委屈的,你自管好好养身子,赶明儿我见了她们,也少不得问一问是怎么想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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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孔才人
                              恰呈来茶水,一气儿吃了整杯,撇口杯重重压在方几上,冷笑道:“满宫里只说我不讲理,也只我一个不认字的乡下丫头罢了,怎么比得过他们读了书的金贵。”肝火烧上脸,两颊生出绯色,声音尖利:“依我看,倒不必问了,两头不相见,免我少些气性。”
                              却说起皇后,金女官虽劝过几句好话,心里仍旧是不服气的,伸手要来绢扇,撇了撇嘴:“我可没对景阳宫那个动过手,做什么叫我也罚抄呢?先头那起子事就够叫我跌脸,一个字我也不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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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徐美人
                              真切体会到了什么叫小孩心性,本意是要开口再劝的,但被一句读书人金贵把话堵在了舌尖上,拢在袖子里的帕攥了又攥,目光触碰到她微微隆起的小腹后,还是温声哄劝道。“说什么糊涂话,如今满宫里倒还真难寻几位比你金贵的人了,我想经此一遭,她也该明白事理了。”其实后话入耳,原在意料之中,只是转念一想,孔才人不识大字的事儿皇后未必不知道,却又作此处罚,总不能是叫她从练字学起的,笑了笑只说。“你有你的主意,我今儿是来探望的,不想说些惹你不痛快的话,这事儿嘛,留着叫旁人讲道理吧,欸——,过两日让人剪几张皮影,把你听的故事编成一出戏演上一遍,既能听又能看的,成不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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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孔才人
                              一向是不信什么神佛的,这时候口里念一句来:“阿弥陀佛,要是都这么想,昨儿也不必气我,平白要听她一肚子道理,难道读过书的人少了,也没和我那样说过话。”
                              听说这个主意,虽十分觉着好,因金女官的缘故,嘴上不饶人,心底还是偏皇后的,泄下气来:“罢了罢了,去哪里又寻一个会影子戏的来,我这几日只听她们说故事倒还便宜。”闲话过几篇,精神不济起来,着人送她出去。
                              结。


                              IP属地:江西15楼2024-12-02 14:5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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