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败:新破土的雪松草——初次见面请多多关照
1.
“不要告诉妈妈,我在阿富汗服役。”
我向我的英国队友,传递了这则遗言。
不过我总归没有死成,摸滚打爬地回到了喀布尔营地,作为一个军医被另一个军医治疗。
虽然我根本就不知道为什么,我在日本服役,却和英国人一起被派到了阿富汗,并且还濒临重伤。
不过和英国佬待在一起被坑成重伤似乎算不上什么新闻。前些天看到关于英国人与法国人在克里米亚的报道,以及不久前在中国的报道好像都说明了这一点。
而我被派过去的原因,仅仅是因为,我的价钱比英国土生土长的军医低一点,而英国佬愿意给出的价钱,比朝廷预期的要多一点,于是朝廷和英国佬一拍即合,派了些人过去随军了。
这场战争诞生了很多英雄与荣耀,可是带给我的,却是无尽的伤痛。英国佬嫌弃我作战不力只会在后方看戏,而朝廷则嫌弃我好吃懒做没有发扬日本人的优良品质,于是双方都不打算给我发放抚慰金。
但是军医怎么作战有力勇闯前线,我倒是很想问那些制定标准的军官们。
当我被英国佬遣返回日本后,我拖着受伤右腿,回到了我在东京城下虎之门的住所。我好不容易找到钥匙把门打开,便发了高烧晕倒在了地上。
“ば,べ,び,ぼ,ぶ……”
我在迷迷糊糊听见有谁在背诵着五十音图的ば行。毕竟之前大家都是用伊吕波歌的顺序来记住平假名字符,而且还有很多异体假名,现在朝廷推行五十音图和标准假名,因此也有很多人这段时间也在学习记忆新字形都是正常的。
不对,五十音图的ば行的顺序好像是“ば、び、ぶ、べ、ぼ”来着吧。
那这个是……
“Ba、Be、Bi、Bo、Bu……”
我眯着眼睛微微地看着外面,八奈见正坐在我的床头,正在念着手里拿的那本书。那本棕色封面的书,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应该就是有马尧日编纂的《和法交流标准法兰西语》。
顺带说一下,虽然八奈见女士昨天并没有做出什么显示她翻译能力的事情,但是她现在已经是作为翻译家的我的还没有签订合同的助手,搬到了我楼下的那一个房间里办公。
虽然我并不知道为什么她已经有了我的钥匙,也许她就是能在这么短时间内配好钥匙吧。
“あっ,ばんしゅ, もんしょ, こめたりぶ?(啊,早上好,先生,您还好吗?)”八奈见用她富有日本风味的法语口音向我打招呼。
“八奈见……这是怎么回事?”
“今天凌晨回去之后,一直到八点钟,我看你还没有醒来,就过来看看,结果……”她用手摸了摸我的额头,“发烧了,烧得很厉害,我给你请了医生了,请不要乱动。”
“好好……”虽然在很多地方都非常任性,但是还是会有这样可靠的时候嘛。
“叮咚……咚咚咚咚……”
“我现在就下去开门,你在上面好好躺着。”
“嗯……”我虚弱地上下移动了一下我的下巴,“S'il te plait……”
我听见大门开启的声音,下面传来的一阵陌生的女声。
“杏菜,好久不见了,你现在不叫那个姓了啊……”
“嗯,华恋,以后请熟悉八奈见这三个音吧。那个姓大家都不想记住。”
华恋?是那个华恋吗。怎么可能,大概是我听错了吧……
我听到了一个中年男子在讲话。
他讲日语的方式和我在柏林时的室友学日语的口音非常像。
“你好,杏菜,请问病人在哪里?”
“啊,就在楼上。华恋,叔叔,请看地板,我用粉笔画了圈的地方。这些地板请你们在上楼的时候千万不要踩到,否则会吵到病人的。”
我听到他们开始上楼梯了。
“三十七点八度……还不是很严重,最重要的还是保持充足的休息。虽然保暖很重要,但是要时刻给他们通风哦。请你拿住这个温度计,要是有问题的话请立即联系我。”
“好的,叔叔。”
当大叔和那个女生走了之后,我小声地问八奈见:
“他们是谁……”
“我昨天晚上才跟温水君讲过的,我的那个好友姬宫华恋和她的父亲。她的父亲是德国人,精通西洋医术,所以我千拜托万拜托让他来看看你。”
友谊?是那种育种专家与她培养出来的新品种之间的深厚友谊吗?
要是她爸知道你背地是怎么称呼人家的,大概我就会因为你的缘故被开毒药命丧当场吧。
“你付了多少钱给他们……”
“温水君不要太计较钱的问题,否则就积不了德的。”
要不是我在发烧对昨天晚上的不快只有模模糊糊的记忆,否则我一定要表演个无缝断气。
八奈见似乎认为如果我没有表现生气,那么我就不在生气,虽然我确实没有什么生气,但是并不代表我没有生气。
“他们没有收我钱啦……”
你应该知道昨天晚上他们似乎也没有收你钱。
不过现在不是计较这些事的时候,医生说的确实是对的,我现在最要紧的任务还是休息。
于是我翻过身去,准备继续睡觉。
“咚咚咚咚咚。”
又是一对不速之客。
“早上好。我刚才听你们家女仆说你发烧了所以我和我夫人就过来看你。”是绫野光希的声音。
“绫野,女仆,没有啊……”
“是吗?那这位站在你身旁,刚才引我进门的这位是谁呢?不会是夫人吧,你什么时候结了婚啊?”
是八奈见啊,还能是谁。
“绫野先生,我八奈见,是他的助手。”
“平等……主体”
我无声的插了一句进去。
“不好意思,失敬失敬了……”
“日本现在有法令规定一个男士身边站着的,要么是他的女仆,要么是他的夫人吗?”
不知道什么时候绫野的夫人,朝云千早,也来到了二楼。
虽然我没有力气睁开眼睛,但我可以听见她声音中的一点怒气。看来他是少不了一场血雨腥风。
“哦,我还忘了还有男士他的十五两就能有一个的红颜知己,对吧?”
绫野此时应该已经汗流浃背了。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
“温水君啊,我们听八奈见说了你发烧了就很担心,你现在还好吗,严重吗?”
“刚才医生跟他看过了,问题不大,只是需要静养就是,请不要过于打扰他或者强迫他说话。”
“嗯,好,我们会注意的。”
八奈见好样的。
“之前绫野跟我说了,温水君挺喜欢我做的八音盒。所以今天我带了我的最新研究成果——多齿轮八音盒。这不仅仅是加了一个齿轮那么简单,扭动不同的齿轮,就可以有不同的音乐……”
“那个,夫人。”
“朝云千早……”
“那个,朝云,请确保不要打扰他……”
“没事,这个齿轮放的是舒伯特的《梦幻曲》,是一首安静的抒情乐曲。”
do do mi mi so so mi——
fa fa re re si si so——
do do mi mi so so mi——
do do fa
# fa# so——
这个听上去虽然一点也不梦幻,但是也不怎么吵。
“朝云……”
“等一下,我看看我的笔记,当初是怎么设计的来着……”
do do mi mi so so mi——
fa fa re re si si so——
do do mi mi so so mi——
do do fa
# fa# so——
FA!!!!!!!!
不吵但是会吓死人啊!
“朝云女士!请……”
“不好意思,按错旋钮了,这个是海顿的《惊愕交响曲》,那个才是……”
先不说把齿轮设计得这么难以分辨,把这两首音乐放在同一个八音盒,像是专门听说有病人在这里而送过来的吗。
不过,最终总算是走上正轨了。果然,《梦幻曲》和前面的时而试探时而刚绝的声音不同,是连绵且多装饰音的奇幻氛围。
这个八音盒剩下的音乐大多也是那种抒情种类的。看来我一开始抽中了一个炸弹反而属于是运气爆棚。
“朝云酱,温水君,绫野,这个我好像听过一次,这是《蓝色多瑙河》的开端吧。最近好像为了应付与外国人的往来,学跳这种华尔兹的人还挺多的。不过一般来说,他们都很难找到乐队作伴奏。你可以考虑把这个卖给别人做配乐来赚钱呢……”
“这个西洋人也在生产就是了,我只是兴趣所致玩一下。而且做起来还是成本太高昂了,大家要打拍子的话应该有节拍器会更实惠吧。”
“不过我总觉得,在实际情况中,乐符和人群都是瞬息万变的。感觉使用真实的音乐,抗干扰能力会更强一些,就在实际情况会更加心无杂念。”
我很高兴看到八奈见与朝云绫野两个人关系好起来了。毕竟后面两位还得经常来我们家借书。要是关系搞僵了,麻烦就大了……
这个时候门铃响来了。
“叮咚……………………叮咚”
“不好意思,我们待太久了,得告退了。”
“不用不用,你们再待一会儿吧,到吃中饭的时候再走。”
八奈见再次下去。
这个时间点来的人会是谁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