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三月十五
地点：承乾宫东偏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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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昭仪
手捧薄册，以脾性、文采、处事……去挑选几位适龄伴读，并派人去请孙婕妤来商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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孙婕妤
自钟粹匆匆赶来时、除却先有的行礼外，还并奉有一笑问：“我们雀雀今日寻我来、是要商讨什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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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昭仪
眉眼蕴着朗致的笑意，同她隔案对坐，将手中薄册示去，其中有朱笔圈起的名姓，“早前杭贵人寻我一回，她家里有位小姑娘性情端方，学识于同龄中也凤毛麟角，我便将她忝列其中了，你那儿可有甚么人选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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孙婕妤
款款捻起裙摆落座，除却低顺眉眼望向薄册外、刻下也不免笑了：“这一个个的，你猜怎么着？周贵人先前几日也来同我说——不过她举荐的是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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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昭仪
若有所思地：“周贵人识文断字，知书达理，且为人爽直，可避捧高踩低之势，其性亦可嘉，只是…”从容道出思忖：“再有半年她便及笄了，届时承君恩、十月妊娠、昼夜育养，谁又在此期间为公主伴读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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孙婕妤
略略沉思半刻，才有愧然回道：“是我思虑不周了，原只想着周贵人性情合宜、为公主伴读当是好事一桩，却不曾顾念她年岁。”此下指间则是仔细翻阅册页：“我这儿并无旁人了——杭贵人家的小姑娘瞧着是不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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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昭仪
话中多有慰解：“我知英娘心善，想是见她年纪尚小，便寻思着为她谋一份前程，但时日还长，不差这一时的。”尔后同她拟定几个人选。恰这时，芃芃拎着小小一只花篮进来，炫耀似的捧在手里，迭声唤着“英姨姨”去卖乖耍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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孙婕妤
顺势点头而道：“我此下也是好心办坏事了，还好有你在——算啦。”偏头随之一一看过，了却这桩事后适才松散下来；面对芃芃时，也难免不能自以的叠声应下，继而温且轻的将其揽入怀中哄了半盏茶才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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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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商量大公主伴读

时间：三月廿二
地点：承乾宫东偏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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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昭仪
召孔贵人一同用午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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孔贵人
听宣，因有朝露进言，故命她捧一叠八珍糕，一同过了门槛，向昭仪请安：“娘娘，您叫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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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昭仪
庭中的梨花开得正盛，皎白的小蕊缀满枝头，芃芃攀着自家肩头往枝梢上系着玉铃，时有风起，碎玉犹击清脆曲，漫天梨瓣舞飞霜，这时见孔氏近前来，笑说：“在外将仪礼示在人前，私下里同我便免了这些虚礼罢，今儿叫你来，一则是想问问你在宫中可还习惯，二则是陛下对你的期望不囿于配殿，授意教你读书识字，你是怎样的想法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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孔贵人
其实万般不愿意读书写字的，迟迟不肯应话，朝露轻悄地扯动袖子，才开口，却不是应承，只问：“娘娘，咱们又不是外头的相公们，要当官主事的，陛下为什么要费这个功夫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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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昭仪
着实不曾料到孔氏浅薄如斯，眉心有一霎因诧然而起的云痕，又因失笑而舒开，其性一目便能观透，不能将此中深意解得太明白，只能换了说辞：“君心难测亦不可测，但以旁人（我）之见，是陛下怜惜你，不忍看你虚度年华。再者，能人不觉多，周贵人知书达理，待她悉知宫中庶务，自然能为我分担解忧，但我更期望你有所学成，将来能独当一面。”是则添问一句：“那么，你愿意为我分忧、为皇后殿下分忧、为陛下分忧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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孔贵人
笑露几齿：“怎么会呢，娘娘，妾有鹦哥儿逗趣，宫人学了话本子也能说书，一点都不无聊。”南音不改，期期艾艾的软语：“有娘娘和孙婕妤，周贵人又上进，大可以放心，妾实在没有读书的天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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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昭仪
唇角的笑意愈渐秾妍，温声也不再拘于软劝，“此事便如此定下了，毕竟拂逆陛下的罪名，你我皆担当不起。”令下传膳，待孔氏离去，择三位腹有诗书的女官去东配殿任孔氏挑选，而另有一封笺书呈于乾清宫，若以寥寥几句概述，则是：孔氏才疏学浅，然其龄尚小，仍有望雕磨成玉，但其性甚娇，陛下将此事托付，自竭力而为，万望陛下莫纵她半途折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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孔贵人
再不好拒绝，用毕午膳，只选了一个看来面善的，因从前认过千字文里些许字，却不大会写，这日学了半日握笔研墨，再不肯动手，胡乱叫天弓写了歪斜的四个字，送去给昭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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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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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刻没有坏心眼，真心怜惜小孔，毕竟实在不把她放在眼里。

时间：三月廿三
地点：承乾宫东偏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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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昭仪
协春将一页韧薄的宣纸呈到面前，垂眼量看扭似画符的墨痕，实则是在思忖皇帝的回覆，难抑悒怏地：“要壶闱去哄皇后开怀，却连笔墨都吝施于承乾，原是我不配了…”挥手让协春撤下宣纸，转而吩咐道：“库里有只工艺精湛的端砚，赠到西配殿去，让周贵人得空的时候来一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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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贵人
这厢闲中练字消磨，忽听庭中有人丛语音，待搁笔问时，马昭仪侍从已将赏物送进室中，并将昭仪诸语复明。
便不肯怠慢，先拜谢过，再带笑道：“原该过去当面谢恩的。”
令选青二人亲自送出昭仪之婢，当即收过纸笔，重整衣容，走至偏殿见了马昭仪，矮身深施了礼，再低首婉言道：“多谢昭仪赐砚，妾实愧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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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昭仪
镂雕竹节的砚谷栖着一方墨潭，正掭笔写着“春江水暖鸭先知”，甫见周贵人，则敛袖将笔悬挂在笔架上，洇开笑来：“不必多礼。”尔后缓言详释：“你擅书法，腹有五常，那样的砚台赠你最是合宜了。你还有半岁便要及笄了，届时要侍奉陛下，不能为公主伴读实属憾事，然我不愿见你的才华空置。孔贵人那处虽有女官教导，但终究尊卑有别，若你能同她一起，一则你们位分相当，有你看着她，我会放心许多。二则你年岁比她小些，却比她稳重懂事，我期她自觉惭愧而敛性修身。”以澄然挚然的目光望她，“只这些皆是我的一时念想，你是否愿意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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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贵人
在室中微觉一缕墨香，留心看时见笔山后隐有一幅新字，墨痕未干，记起前番之事，心下便有些惭意，虽未直表，却颇对马昭仪多些敬重。
这里凝神细听了昭仪之话，一面颇有些自得，一面细想此事，又难免觉有不妥。
“娘娘记念于妾，种种苦心，妾感戴于心，原不敢辞。只是孔贵人——”不肯背后诋人长短，只道：“她的性子您知道。妾和她同为贵人，再则是做妹妹的，若要教她，难免督促告诫之责，恐怕她是不肯服的。若如此，头一件也是误了她，也白辜负了娘娘的心。”
“二则，”到底年轻气盛，微一昂首，便露出些傲色。“妾也不是忍气吞声的人。若我二人生了龃龉，又分不出是非来，恐伤和气。”
觑一眼马昭仪，又低了眉，细声道：“妾放肆了，娘娘恕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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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昭仪
舒眉展笑地纳闻一席思虑之词，迈着婉致的步履驻在周贵人身前，时以颔首赞同，待其声落定、厘清个中误解：“你与她同位列贵人，我自不会让你去担教导训诫之职责，只是近朱者赤，我意在以你立个榜样。且女官或因身份而有诸多顾及，你性情爽直，我更愿将信任托付于你。”将其傲色尽拓眼底，睫羽好似落寞地垂下，不忍失望地摇了摇头，“我以为你自荐为公主伴读，应是个腹有才华、肩有担当的，却不料你也怕事怕担责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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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贵人
听了昭仪前番和颜悦色的一席话，已是将胸中顾虑释去一截，本待松口时，不妨又受一激，心气一时涨起来，当即面红耳赤。
“娘娘——”抿了一抿嘴角。“妾并不是这样的人。”
马昭仪激将之法，心中亦略有所感，但毕竟难改素日心性高强，又不肯略拂马昭仪之意，欠身一拜，当下即应道：“自妾入宫以来，多能蒙昭仪顾切，今日娘娘的美意，妾不敢再辞，唯有再拜谢过，从此尽妾寸心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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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昭仪
实则在话声将落的时候，便已掀起睫帘去察看周贵人的神容，经年已将婉善的眉黛同温软的眸光嵌饰于面，此刻也能搽出合宜的欣慰，“我无意使你为难，所以尽力便好。”当日则有这样一道吩咐示下：教导孔氏的女官不再以读文识字为主，而是以话本故事将此间事理灌溉孔、周，并以私库去制几套适于贵人位分的衣饰簪鞋，用以激励其二人。另有叮嘱，平日里若有涉及宫务之事，亦要多多引点。待此事安排妥当，才同协春说道：“一个年青气盛，一个心浮气躁，将她二人放在一处，承乾可要热闹了。可我并非教书先生，机缘已经喂到她们嘴边了，若是这样也衔不住，当真怪不得我。”话间，握着银剪将瓶中的蔫枝剪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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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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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扶持自己人，幸好小周抓住了机会。

时间：四月初三
地点：承乾宫→乾清宫→坤宁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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孔贵人
推开朝露擦眼泪的手帕，当着她的面儿摔碎一块砚台，地砖不经蛮力，延开细微裂纹，才发泄了脾气，指着门口：“去，跟她说，我不读书了，就是明日后日，我也不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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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昭仪
彼时正倾身俯向矮案，轻握着芃芃的小手引她运墨练字，待一字写成便翻开画册铺在面前，引《说文》中的一句来娓娓教道：“南越大兽，长鼻牙，三年一乳，谓之为象。芃芃害怕它的长鼻子和长鼻牙吗？”芃芃糯声回答：“不怕，娘亲用它做香炉啦~”闻言稍有一怔，很快又想到寒序用上的象形青瓷香炉，不禁笑夸：“芃芃好聪慧，待你年岁再长些，娘亲奖励你同大姐姐一起读书。”一语方尽，协春刻意放轻步履，附耳将孔贵人的所作所言报来，让玉甄带着芃芃去吃些糕点，若有所思地：“甜糕她不爱吃，便赏些咯牙的核桃壳儿，”眉尾一挑，示下明言：“她不来读书，便押着她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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孔贵人
东偏殿的宫女太监声势浩大地立在门前时，才吃完一盏朝露劝的茶，闻声砸在门槛外，“狗奴才，瞎了你们的眼！”
不情不愿地被扶着去女官面前时，脱开手便砸了几支毛笔一根墨条，举起檀木镇纸时，众人都上来挽住手劝下，“好哇，果然你们长本事了，敢对我动手动脚。”反手扯住就近一个宫女的头发，指着鼻子道：“昭仪和你们说了，要绑着我的手脚吗？你们，你们这是——”
一时结舌，不知道该如何骂他们，松开手，嫌恶得甩开几根发丝，“我去告诉陛下，既然都看不起我，还让我进来做什么？不如叫我回嘉兴，我还自在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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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帝
具悉承乾宫荒唐行事，掌心贴案，微有用力，叹道，“朕要她读书，是要她会想事，倒弄巧成拙。”再令刘瑾亲往东偏殿宣口谕：孔贵人莽撞无礼，禁足一月，侍奉宫女不行劝诫，各杖十，以儆效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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孔贵人
闹过一场，径直回了东配殿，而等旨意下来时，太监们抬了条凳和刑杖来，一手一个挡住朝露和天弓，只不肯叫他们动手，朝露轻柔强硬的挣开手，勉力笑说圣意难违，头一个去领了罚，至几个伺候的都歪歪斜斜地站着，难能可贵地聪明了一回，拔下头上一根簪子给了小太监，叫他们送金疮药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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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昭仪
前有明言示下，便没再过问孔贵人的事宜，是在闻知此事惊动皇帝的时候，眉间蹙着深蕊，握着的笔杆也因悬停而使宣纸上多了一豆洇墨，屏去左右才同梅见叙话：“惯之如杀之，陛下此举是煞她的娇纵，也是对她的顾惜，以她这性子，只怕难以领悟，我更怕她怀恨在心，来日成了祸端，你挑两个伶俐的丫头去伺候她，一则行劝导之责，二则在她举止异常时即刻来报。”梅见领命离去后，自家则携着芃芃往坤宁宫请见皇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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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皇后
“甚少见你这副模样，这是怎么了。”叫马昭仪坐下时，让芷姐儿去找她姐姐玩，殿中只余下伺候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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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昭仪
一惯轻软带韧的眸色在皇后面前显出几许疲态，终究时过境迁，再做不出年少时伏膝依赖的模样，话间亦如旧时的无遮无掩：“姐姐有所不知，孔贵人在我那儿有多么威风，今儿一遭竟闹到陛下那里，起因便是陛下授意我安排孔贵人识字知事，费我苦心便也罢了，偏教陛下的好意也枉置了。依我看，她还没有芃芃懂事。”庭中的嬉笑犹能闻见，释开一笑：“芃芃正是启蒙的时候，诸般事在我心中都不及芃芃重要，可宫中的事务也容不得丁点儿敷衍，是以我想，能否趁早挑几个懂事的，让女官先教她们宫中事宜，也教我同英娘轻快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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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皇后
因有留孔贵人说过话，对此别置一喙，有宽慰她的意思，“许是性子不同，芃芃是你辛苦带的，凡事你有招数，孔贵人年轻气盛，不服气也常理，都是家中捧在手心里的，你教她突然换个性子，哪会那样容易。”顿，“你这样急切，芃芃尚且三岁，亏得是你从小带的。”摇了摇头，许有不同意，然个人有个人的缘法，不置一词，“孔贵人教你头疼，必然担不了事，那以你之见，她们三个哪个能成事？”说及此事，便要她说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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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昭仪
自懵懂知事起便受授荣辱与共的教诲，诸事惯于权衡利弊，惟有一桩匿在朝曦夜辉都普照不及之处的晦事，至今都难以辨明利弊，因而面对皇后时，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心绪，只是不曾显于情容，弯着眼眸笑道：“姐姐最是心善啦，孔贵人遇着陛下和姐姐真是三生修来的福气，也是我同英娘修来的善缘。”于后话早有思量，直言：“我宫里的周贵人，腹有真墨，也看得长远，若是好好教导，日后必能为陛下和姐姐分忧。还有英娘宫里的徐才人，我不大知其秉性，听说她向姐姐荐了伴读，姐姐觉得她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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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皇后
提及‘福气’‘善缘’，心有百转千回，难免想到过往，先说，“实则，孔贵人有你管束，也是她的福气。孔贵人那，你还是要多费些心，有你与英娘做事，我也放心。”柳叶眉下神色平平，再说，“徐才人很会说话，一手画技很好，你来的也巧，今晨杭贵人送来一座书屏，那样的手艺，坐不住的人可做不成。”然后，“既是这样，那就谁也不偏颇，将杭贵人一并捎上，具分些事，若是花架子，只怕底下的人也不服气，你觉得呢？”说了一溜的话，喝一口茶润一润嗓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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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

续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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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昭仪
实则也有意如此，遂将此事定下，“她们若都争气，以后我便能常带芃芃来寻姐姐了，届时摆座小宴，再请英娘一同叙叙话儿，岂不美哉！”至此，将孔贵人同提拔一事揭去，再诉几件平常小事去惹皇后开怀，离开坤宁以后并未回承乾宫，让玉甄先带芃芃回去歇息，自往钟粹宫与孙氏商议，由她安排徐才人与杭贵人着手宫中庶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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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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按照马昭的性格，是想让孔一次性吃个大苦，以后就知道轻重了。但阿毛哥和皇后姐都乐于当个善人，马昭何必当恶人呢，就这样一起大善！

时间：四月三十
地点：承乾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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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贵人
这里听了马昭仪有娠之事，前去拜望恭贺本系题中应有之义，但兼闻昭仪孕中有不适之症，便不肯十分打搅安养。到了翌日午前，问过东偏殿无事，方令侍女挑几件如玉枕等类安神之物一并带过，请见马昭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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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昭仪
闲倚暖榻上，自饮下一碗安胎汤药、以蜜饯消苦，便慈柔地望着埋头练字的芃芃，此际听闻周贵人请见，这厢让侍女引她进来，协春也颇有眼见儿地往暖榻旁搬了只绣墩，令周贵人来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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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贵人
走至室中依礼见过，又再拜过，加诸些称贺之语：“原该昨日就来面贺娘娘大喜，只是彼时天已晚了，恐扰了娘娘安心，故而迁延，万望娘娘勿怪。”十分尽了心，方避至一侧落座。
思及月来马昭仪诸般事上甚为关切，心中感念，语意亦颇为诚挚：“妾见识浅薄，只得命人寻了几件安枕宁神的东西，还请娘娘笑纳，以期替娘娘解些孕中不适，便是妾的福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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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昭仪
乌发简缚成鬟，衣饰也从容，不蘸胭脂的唇片匀来一笑，柔声：“你有此心，我心中欣慰，何谈怪与不怪这样见外的话。”协春将周贵人携来的物件呈到自家面前，取来玉枕相看，指肚抚受细腻的纹理，眼含欢喜地：“我很喜欢，眼下孔贵人同我都要以安胎为先，承乾诸事便指望你为我同孙婕妤分忧了，这样罢，你若有哪里不懂，便来寻我，教芃芃也是教、教你也是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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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贵人
原本只在座中默默听着，说至末节，方感一惊，当下起身，向马昭仪微微一拜，反复称述“不敢”之语。又和言道：“这些东西可堪娘娘入眼，已是未想之恩，只是妾年轻年轻不懂事，从前并未料理过些事，恐怕不能周全，反教娘娘孕中照管公主之余，更劳了心力，越发是妾的罪过了。”
不肯拂却昭仪之意，谦道：“若娘娘肯赐教，妾自当谨领，万事学习着办，不教娘娘心中添事，便是妾的薄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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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昭仪
当即有一道眼风促协春将周贵人扶起，直抒愁意：“你年轻谦逊，实为好事，若孔贵人能有你一半懂事，我才真是安心。她有孕在身，你替我往殿下那儿捎句话，只说我不宜照看孔贵人，孙婕妤事忙也难以时时叮嘱，你年岁轻更无经验，便请殿下拿个主意，安排人贴身去伺候着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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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贵人
本意不欲干犯皇家子嗣之事，深以为忌讳，说到此节倒甚干中于下怀。略一舒气，倒是吐了句心里话：“多谢娘娘体恤。”自然是一言答应：“如此，妾今日便去向皇后殿下问安，一并回明此事，也于娘娘、孔贵人安胎有益。”继而出言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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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昭仪
且由周贵人辞去，是在膳后于庭中信步赏花之际，协春将一套首饰呈在面前，是早前命人按照贵人位分而制的，吩咐道：“赠去西配殿，便说是回礼罢。”此外之事一律不闻也不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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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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把孔甩给皇后了。

时间：盛昭元年五月初二
地点：钟粹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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杭才人
倚在软枕上伸了个懒腰，因承乾宫二人有身孕不设宴，但也无聊，是以遣了平安往两宫跑一跑，纵使没有宴会，结伴会在一块包个粽子，绣个五毒香囊如如，不拘身份，宫人们也参与，瞧一瞧谁的手艺好也是可行的，于是将此想法研墨写在帖上，并将日期定在初五，按了火漆封信以后，对平安单独交代，说：“请孙婕妤做个评选的，若是不当得空也无碍的。”叫平安和顺遂分别到两宫送帖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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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昭仪
以养胎为由委婉推拒了，赠去驱邪纳吉的五色丝线（每人都有），再让嘴甜伶俐的梅见去私库中挑几件文雅之物送去，添作彩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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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昭别的没有，就是有库存。

时间：盛昭元年五月初三
地点：承乾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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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元崇
因她有孕以来一向不大好，并不教人通传，命刘瑾候在外头，独自走进承乾宫。免了她的礼仍教她坐着，很关怀地问道：“今儿身子可好些，太医请过脉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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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昭仪
皇帝来时，正编着五色丝线，尚未起身便受意安坐了。这几日赋闲，诸事也由协春嬷嬷交接给孙婕妤，气色已然好些了，是以闻此一问，将手抚在平坦的腹前、语气慈和又柔软地：“昨日才请了脉，虽比诊出喜讯的那日好多了，但仍需好好安养。”展来婉笑，“妾相信，她/他是陛下的孩子，定然坚韧又沉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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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元崇
也将手覆了她的手一同抚在小腹上，想着里头的孩儿，不由也笑。“好，我们的孩子定然是好的。”觑她气色仍不十分好，又好言宽慰。“我瞧你面色倒好，却似又瘦了些。”两手将她微凉的手焐着续道“你且好生将养，凡事不必劳心多思，只多保重身子，想来这孩子懂事，也不舍得折腾阿娘。”说罢瞥见她编了一截的丝线，赞道：“这倒精巧，给芃芃戴的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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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昭仪
大小两只手掌相叠，隔着衣衫将期许与珍爱的情意渡去，尔后两只素手皆落于大掌中，却因时临立夏的薄暑，一改顺势倚赖的常态，只坐而不动、婉声作答：“是啊，一时无事，太闲也有些不习惯，好在有芃芃陪着妾。”自皇帝掌中传来的不仅有郎情妾意的温存，还有一脉难以忍受的热意，慢慢将手抽出，“妊妇怕热，这才仲夏上旬，妾便有些受不住了。”低眉将愁思诉去：“冰亦不能多用，若是妾只一人，忍忍便捱过去了，可如今……这可如何是好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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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元崇
“可不是。”自认很算是个慈父，此时提起芃芃唇角是一抹很慈爱的笑。“芃芃向来聪慧乖巧，最是会惹人疼的。”很明白她双身子难免畏暑，就不去碰她。“往后入了夏各地各色鲜果就该进上来了，到时候用冰湃了吃最是爽快，只是你有孕的人不宜一味贪凉。”命玉甄来给她主子打扇，续道：“我再命御用监想不伤身的法子，有了好法子第一个予你消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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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昭仪
黑绸绣花点萤的漆柄团扇施来绵绵的轻风，将热意层层剥散，再闻得尾句，十分安然地倚靠着凭几，纤巧的手指将丝线缠绕结绳，仰睫以盛载倾慕的眸光望去，“陛下待妾这般好，妾无以为报，便趁着端午献上妾的心意，望五彩丝线不负世人期望，能为佩戴者带来迎祥纳福、辟邪除灾之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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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元崇
擎着手由她系上丝线，笑道：“原是给芃芃编的，倒教我占了去，我该赔给你们娘儿两个。”唤刘瑾来，教他命御用监打两对带铃铛的银镯子并一个带平安锁的项圈给二公主送来。“也望阿爹给的这套物什能与芃芃迎祥纳福，辟邪除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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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昭仪
将五彩绳系在皇帝的腕上，继闻一席赏赐，纤指抚在空空无饰的墨髻，嗔道：“原是为芃芃编的，却也是出自妾之手，芃芃有银镯子和长命锁项圈，那妾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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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元崇
目光随她动作落在墨云般的发间，不由一笑。“怎少得了你的。”说罢又赏下一支点翠花簪。“节下戴着正应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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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昭仪
借着协春捧到面前的一盏铜镜，自将点翠花簪饰于髻侧，此后嬷嬷带着小歇方醒的芃芃前来，幼女总是十分仰慕伟岸的父亲，便不扰她乖乖俏俏地卖弄识得的字与物，期间亦闻她吟来的“五色新丝缠角粽”，但问下一句，她便耍娇将话儿牵溜到蜜枣、咸肉粽子上，亦不愿为难她，便命嬷嬷备下粽叶、糯米与馅料，欲明日带芃芃一同包粽子消闲。翌日，便将芃芃包的小粽子赠去乾清、坤宁与钟粹东偏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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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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恋爱脑被暑热制裁了，太惨了。

时间：盛昭元年五月十四
地点：承乾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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荣嫔
刻下扉窗皆敞，以清冷冷的井水浇淋屋顶与庭院，殿中的角落里又置些碎冰，这才堪堪捱住暑热，只是面色大不如寻常时候。是在膳后小歇半个时辰，才有闲情问起承乾宫以外的事情，却闻皇帝与朝臣对峙、气急欠安了，语未出便先笑了，好一会儿后才神情微凝，让协春取来芃芃近日的画作，与一封信笺并递往乾清宫，笺中有书：宰相肚里能撑船，愿陛下能撑住这口气，芃姐儿也念着爹爹，盼君早日安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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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盛昭元年六月初三
地点：承乾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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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元崇
日来身子渐好，因想起荣嫔的字和芃芃的画，便往承乾宫看她母女。为免惊扰荣嫔静养，仍不教人通报，免了殿外一众做工人的礼，自个儿缓步进殿，随意落座开口同人攀谈。“惜薪司还算尽心，想得这法子倒也新巧，日后便不怕天热了。芃芃呢？我看她的画越发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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荣嫔
愈盛的暑热与荷月一并而来，每逢月挂中庭的时候都会在黏汗中转醒，即便在皇帝来前已小歇半个时辰，仍难掩睑下的疲困之色，牵出个不大从容的笑来：“小孩子觉多，应当快醒了。”此话落下没多久，便见芃芃双髻微散、一脸欢快地跑了出来，举着两只肉肉的小胳膊到皇帝面前讨抱，嘴里还娇娇地唤着“爹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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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元崇
如今白昼愈长，人难免困乏，见荣嫔也不很有精神，便问：“长天老日的，你不和她一道睡一会儿么？”话音刚落，已见了芃芃，将一见便知是刚睡醒的小娃娃抱在怀里很怜爱地抚着后脑，站起身指着外头房顶上支出来的竹笕逗她。“看这竹笕好不好？日后引了水来便是一道水帘，阿娘和芃芃就不怕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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荣嫔
欠缺血色的唇瓣方有一隙，困意便以不可抵挡之势袭来，以豆绿软帕掩住半张面容、打了个哈欠，眸中亮晶晶地泛起水雾，“已歇过半个时辰了，只是热得慌，总睡得不够踏实。嬷嬷不敢在妾沉睡的时候使扇子，受风反倒雪上加霜了。”幸而软榻靠窗而设，即便父女俩出了门槛，也探头可望，只见芃芃惊奇地望着外面，小丫头知水知帘，却不曾见识水帘为何物，呆呆地问：爹爹，这边有水了，芃芃能不能养好多条小锦鲤？待皇帝同芃芃父女温馨好一会儿，才提起上月之事，“陛下可要保重身子，否则便抱不住芃芃这只小胖鹅了。”只闻芃芃又脆生生地接了句：胖鹅好，胖鹅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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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元崇
“是这个理儿，你如今可不能贪凉受风。”她老热得睡不好，心下也不落忍，可也只得宽慰她道：“捱过这两日，外头完了工就凉快了。”听着小娃娃天真的话不由笑了。“芃芃若喜欢，日后便在前头开个池子，给你养好多条小锦鲤。”这厢抱芃芃仍回去坐着，教芃芃就坐在腿上，未及开口又教这小胖鹅逗得失笑，附和道：“可不是，胖鹅好，胖鹅白。”而后才宽慰荣嫔道：“我自晓得轻重，倒是你，很不必担心我，安心养胎是正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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荣嫔
捻着芙蓉帕轻轻拭去盈在睫尾的水粒，实则看到皇帝安然无恙，诸多的忧思都在顷刻间散去了，笑着应话：“陛下有山河气韵庇佑，都是妾多忧多虑了。”倒也没有避讳芃芃，又说道：“妾如今以养胎为重，可整日里都待在榻上，也着实无聊，崇郎都已痊愈了，便同雀讲讲这些时日的事儿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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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帝
那起子糟烂事已过了许多日，现下连身子也已无碍，便不愿再同她提，只笑道“什么好事，提它做什么。你若闷得慌，不如选两个能说会道的宫女上来，见天陪你说话解闷，外头有什么新鲜事，也教她们说与你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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荣嫔
便不再问起那些事情，捻帕又掩去一个呵欠，困意终究是将睫羽压低了，也不强撑，只留芃芃同皇帝相处了，“今儿芃芃的字还未练，画也未作，便请陛下陪陪她吧。”一觉醒来皇帝已然离去了，只命梅见寻来几本游记，稍有精气神儿的时候便读给芃芃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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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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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一个苍白的马荣。

时间：盛昭元年六月二十
地点：承乾宫东偏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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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美人
这里因深觉连日忙乱，不肯如此疏远了荣嫔，便正欲拣一个时候望候望候。此日后晌，遂遣人到东偏殿问安，回来复奏荣嫔精神已略好，便令收拾出几册通俗读本、画集及丹青颜料等物，一并携去相见。
久未与荣嫔晤面，此时见了便郑重些，向座前深深一拜，再含笑说道：“请娘娘万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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荣嫔
由协春和玉甄在左右搀扶，梅见则照顾芃芃，庭中热闹将歇的时候，守门的奴才前来道是周美人请见，着人去备些滋补养生的糕点甜汤。见其深拜，便知早前的那些提点没有白费，笑令她起：“你我何必见外？快些来坐。”话声刚落，芃芃便迈着小短腿跑来，只见她用肉嘟嘟的小手捧着一幅初初具形的雪地金缕画（毛绒绒胖墩墩的白猫黄点），期待地递到周美人面前：周姨姨，这是我画的小猫喔，爹爹都没有，送给你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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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美人
含笑平了身，正欲出言谢过，便见一小儿欢喧着扑至膝前，于是矮身下去，果是三公主芃芃。
素日见她生得玲珑，出言开朗，唯觉深可爱怜，便将画纸笑而纳之，再牵过她手：“好漂亮的猫儿！公主的画愈发好了——这么说，我是独一份的了？如此，我可要好好收着，多谢公主啦。”
一壁说，一壁含笑入座至荣嫔侧近，将芃芃也牵至身边顽，令人呈上预备的几色礼物，哄她道：“公主把自己的小猫也送我了，我自然也要给公主带来些好顽的是不是。”
见芃芃注目在颜料画笔等物上去了，便笑向荣嫔说道：“妾久未在娘娘跟前尽心，一则实在分身乏术，二则也深怕打搅了娘娘安养。今日听说娘娘好些，私心里想着，妾有今日蒙恩升迁，没有娘娘的提点栽培，是不能够的，无论怎样也该来向娘娘请安谢恩。这些东西不价几何，若娘娘和公主不嫌弃，便留着给公主顽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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荣嫔
此刻握着象牙柄绣花鸟团扇，不紧不慢地扇着轻风，眉页之下亦有慈爱的目光无声地笼住芃芃，由着她将周美人赠来之物逐个看遍。而周美人接下来的这席话十分中听，睫羽轻掀、含着笑意的目光便落在周美人的身上，“你能有这份心，便已是很好了。外间的事我也听闻了些，眼下我不宜多思多虑，你也要抓着机会为陛下、殿下多多效力。还是一事想劳请你——”扇柄虚虚点向芃芃，接着说道：“陛下如今康健，芃芃再闹着要见爹爹，我也没有理由阻拦她，届时想请你带她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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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美人
原本默默垂首但听而已，荣嫔语中提携之意亦不难察，然而至于末一节时，只听了几字便微觉一悚。
此前荣嫔之种种看重，胸中虽亦颇有自知，但毕竟不如今日这一席话，言中之意于她今日的名位而言已是颇为露骨。
“娘娘——”心里有百般的念头暂且不提，但觉后脑微有热意，已然是付出了温驯的一笑，眼仁微摇。“娘娘这是说哪里话，您的事情，妾只有烦恼不能替您稍作排遣的，哪里说得上‘请’字？”
顺势便将眼珠一滑，目光便落在三公主身上，唇角微开，笑意便浓起来：“公主若想出门时，只要随意遣人来说一声便是。”继而微有一顿，“妾为娘娘效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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荣嫔
将周美人的情容纳入眼中，实则以芃芃为牵系，另有两番顾虑：一则是令芃芃同皇帝多见面，使父女亲缘更深厚。二则芃芃年岁见长，自不能将她束在承乾偏殿，亦是看中周美人知书达理、行事稳重，期盼芃芃耳濡目染。然此节却没有讲得分明，只提另一事：“算算时日，后庭要更充盈了，你待会儿随协春去（私）库中挑几件像样的物件，人情往来都免不得赠礼。这些俗事你自可做主，只有一件，我要你入心——芃芃不是陛下唯一的孩子，却是我第一个、眼下唯一的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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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美人
三公主在身前举着几根新笔顽，状甚喜爱，一面留心她不妨伤了手，一面听毕荣嫔之话，虽则年纪轻，毕竟是父母跟前万般珍爱起来的，这番爱子之心如何不懂。
心念未绝，人已走至室中，向荣嫔再拜：“娘娘珍爱公主之心，妾亦深为感之。”瞳光微有一旋，心中但有一个幽微的念头寂然无声而动——荣嫔的第二子非但月龄尤幼，连康健亦深可担忧，今上膝下子嗣稀薄，一位健旺可喜的公主应得的宠爱和关注，固然是不可估量的。
将此点捺在心底，继而深垂首。“说句不害臊的话，但凭娘娘待妾的种种恩德，妾也当视公主如吾幼，再怎样尽心也不为过——还请娘娘放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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荣嫔
闻及后话之时，眼风泊至周美人的眉眼处，停看片刻后却没有立即接话，扇子又晃过几回，才接声：“方从庭院回来，有些乏了，你同芃芃再玩会儿。”当身影隐在薄帘后，以象牙扇柄将薄帘拂开一隙，回眸看向周美人和芃芃，是向玉甄使了眼色、将她留在此处，才不疾不徐地离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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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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昔日没有得到的偏爱与关注，荣嫔希望芃芃能有。

有点遗憾，已跑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