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
宋砚不确定她说的是否是真心话，但也没打算深究和细问，只是跟着她讪讪地笑了笑。
半晌之后又捏了捏她手指，“待会儿先回我家，嗯?”
“刚谈恋爱就想把我拐回家啊。”白药笑着调侃，“我咋知道你会不会在茶里下什么迷药，让我今晚都回不去了。”
“不知道一开始是谁非得来我家。”宋砚撇嘴，也跟着阴阳怪气，“非要我接她的案子不可。”
“好啦，”毕竟是拿人手短，白药放软了声，语调里似乎还带了些讨好的意味，“那我陪你到九点……最迟九点半！我就得回家了，行不行?”
宋砚失笑，怎么还有商有量的，难不成他这副身体，还能拦着她不让回家，实施什么非礼猥亵的吗。
他的身体确实麻烦，在法庭端坐了小半天，一整天不是被禁锢在轮椅里就是被束带捆在车上，整个白天都没能解压，纸尿裤估计也早已经饱和了，可能白药不甚在意，但他自己已经能隐隐约约闻到一股n臊味，泡在腌臜里他自己也不是很舒服，所以刚被宁叔抱下车他就赶紧支开了白药。
“阿药，你先去看看厨房准备了什么菜，或者在客厅等我一会儿，我上去换个衣服就下来。”
白药也知道他身体不方便，所以虽然不清楚他到底要去干嘛，但也还是懵懵懂懂的点了头。
宋砚轻推轮椅，缓缓向二楼的房间移动，心中暗自感激白药的体贴与善解人意，这让他有了一丝喘息的机会来处理这尴尬却又必要的私事。
但他的心里却又是矛盾的，她毕竟是自己女朋友，若是一直让她这样回避似乎也不是个事儿。
进入房间后，为了确保隐私，宁叔替他迅速而熟练地锁上门。房间一角摆放着一张特制的护理床，旁边是各种辅助设备和医疗用品。
“还好吗，先生?”宁叔对他的身体状况自然是了如指掌，今天坐了那么久一直没能解压，估计是不太舒服。
“还好，腰有点僵了。”宋砚苦笑着示意自己没事，“尽快处理吧，别让阿药等太久。”
宁叔点了点头，动作专业地开始为宋砚进行必要的身体护理。从帮他解开束缚在轮椅上的安全带，到小心翼翼地协助他转移到护理床上。整个过程，他都尽量迅速，毕竟确实一直把白药晾在客厅也不好。
“您先放松一下，我马上处理纸尿裤。”宁叔边说边开始准备更换纸尿裤所需的物品。照顾了宋砚两年有余，这些基础放护理他已经不在话下，他手法娴熟地帮助宋砚脱下已经饱和的纸尿裤，并用温水和湿巾轻轻擦拭干净。尽管空气中弥漫着一股难以避免的气味，但宁叔的表情始终保持着平静与专注，毕竟这只是他日常工作中的一部分。
随着纸尿裤被缓缓脱下，一股难以言喻的气味瞬间弥漫开来，宋砚眉头微皱，眼睛失神了一会儿，突然没头没脑的就来了一句，“宁叔，阿药应该有知情权，对吗？”
宁叔显然也愣住了，一时间答不上来。
“她应该知道我是个连二便都不能自理的废人，应该有情知晓我所有的窘境才对，怎么不明不白的就和个废人谈恋爱了呢。”宋砚也没关宁叔的反应，一个人喃喃自语。
“先生，不要这么说。”
意识到自己失态，宋砚赶紧收回了迷离的视线，“不说这些，弄快点吧，阿药在下面等着呢。”
宁叔点头，迅速从一旁的抽屉里取出新的纸尿裤和湿巾，动作尽量迅速而细致。管不了那么多，大致用湿巾替他擦拭了身体，确保干净清爽，再小心翼翼地将新的纸尿裤穿戴好，调整至最舒适的位置。
“好了，需要按摩解压一会儿吗?”
“不了，别让她久等。”宋砚扣上刚换好的家居服，就让宁叔把他抱回了轮椅，他的腰现在确实难受得要命，但管不了那么多，他自己胡乱把手背过去揉了揉就当是解压了。
可不只是宋砚，在等待的间隙白药自己也也想了很多。她自然是知道宋砚上楼是干嘛的，无非就是身体不方便需要紧急处理，可落下她一个人自己在楼下等，她还是觉得自己被当成了一个外人。
宁叔推着轮椅下楼，宋砚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的表情看起来轻松自然。他知道，自己必须像个没事人，尤其是在白药面前。走进客厅，白药正低头玩着手机，听到动静抬头，脸上露出温柔的笑容。
“换好啦？那我们开饭吧，我都饿了。”白药轻快地说着，仿佛刚才胡思乱想的那个人不是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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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上
宋砚心中涌起一股暖流，他微笑着点头，任由白药推着他走向餐桌。餐桌上已经摆满了丰盛的菜肴。
“你家厨房的手艺真是越来越好了。”白药边吃边夸赞，还不忘给宋砚夹菜。
“想吃多来。”宋砚笑着回应，任由宁叔在一旁帮他戴指套。
白药之前从来没有和宋砚共同进餐，也是到这个时候她才意识到，宋砚手指蜷缩，是不能握住筷子的，要吃饭只能带上指套用勺子辅助。
如果状态不好的话，是不是连勺子都不能安稳的送进嘴里。
她突然有些心酸。
“我喂你吧？”
“不用。”宋砚愣了愣，皱起眉头拒绝，“你男朋友还不至于连自主进食的能力都没有。”
说着便要握住勺柄证明给白药看。
奈何累了一天，他显然是状态不佳，刚费劲舀起一口饭，颤颤巍巍的准备要送进嘴里，米饭就已经被他抖成筛糠的手晃得零零散落了。
宋砚有些懊恼。上一秒还在嘴硬，下一秒就打脸，在女朋友面前未免显得有些尴尬。
“都说我喂你啦。”白药扶住他颤颤巍巍的手。
“你吃吧，待会儿饭凉了，”宋砚苦笑，“今天状态不是很好，宁叔喂我就行。”
白药显然是料到他会拒绝，索性不再和他争论，抢过勺子低下头重新舀起一小口放菜送到他的嘴边，“吃。”
宋砚愣愣的张嘴。
两个人就这样一言不发的吃完了晚饭。确切的说，他宋砚，就这样一言不发的，被白药喂完了一小碗饭。
“饱了？”明明是轻声细语，此刻却显得霸道得要命。
“饱了。”宋砚有些不知所措，像个被欺负了的小媳妇一样，只懂没出息地点头。
白药闻言满意地放下饭碗，替他把宁叔刚给戴上的指套摘下，一一捋直他蜷缩的手指，冷凝的眉梢缓和了下来，“小砚，我是你女朋友，对吗？”
“嗯。”宋砚抿了抿唇，猜到白药准备要说什么，声音细若蚊呐。
“所以不要怕麻烦我，让我照顾你，让我更有参与感，行么？”白药声音淡淡，看似淡定，实际两只小手摆放在双腿上，指尖微微攥紧裙身，早就出卖了她紧张的情绪。

13下
但还是很有出息的补上一句，“我不希望你遇到困难的时候我却总是在回避。”
宋砚垂眼看着她那迷蒙精致的小脸，嘴角抽搐，沉默了半天重重叹了口气。
“你叹什么气啊！”白药有点急了，在男人重重叹气的时候，她卷翘的睫毛轻颤了一下。
“什么事都做不了，阿药不嫌弃我没用?”
“问了一百遍了，不嫌。”
宋砚没想到她会回答得这么快，深邃双眸明显一顿。
“除了吃饭，还想帮我做什么?”宋砚深深地看着她，神色少有的认真，嗓音低哑。
“所有你自己不能办到的事情，我都能帮你。”白药想也没想就回答，这是她作为他女朋友的权利好吗！
“也包括像刚刚的，换衣服吗？”宋砚心情似乎很是愉悦，他挑了挑眉，旁若无人地说道。
一旁的宁叔抿嘴偷笑。
白药感觉有点羞耻，但也只能嗔他一眼，一字一句的重复，“所有，你办不到的，我都可以。”
“在我面前不许逞能。”觉得还不够，又补了一句。
“会很辛苦。”宋砚见她那么认真，索性也不再调侃，皱起眉头恢复正经样，“照顾一个截瘫病人，比你想象中累很多。”
“我可以慢慢适应啊，让我参与你的生活，好不好?”白药忧心忡忡地扶住他的手，不想宋砚再这样反复把她推开。
宋砚凝视着白药，眼中闪过复杂的情绪，最终化为一抹温柔的笑意。半晌，他轻轻拍了拍她的手背，声音沙哑：“好。”
得到宋砚的应允，白药心满意足的点点头，半开玩笑道，“那我今晚得加班加点去网上搜刮一下如何照顾截瘫病人，明天开始现学现卖。”
“直接问我呀，”宋砚笑着捏了捏她的手指，“或者有什么不懂的，问宁叔也行。”
“那我先……住你家观摩几天?”白药纠结了半天怯怯地问出声。
她觉得自己也太不矜持了，谁家好人刚在一起就要住男朋友家的。

14上
"只要阿药不介意，我家就是你家。" 宋砚笑着回应，眼神里满是宠溺。
白药的脸颊微微泛红，心里像是有小鹿在乱撞。似乎从他们重逢开始，她每一次鼓起勇气小心翼翼地想要靠近宋砚，都得到了他最真诚的回应。而如今，这样的亲密让她感到既幸福又紧张。
"我会学着照顾你的，但如果做得不好……" 白药的声音越说越小，生怕宋砚嫌她手笨。
宋砚看着白药认真的模样，有些忍俊不禁。他伸出手，轻轻覆在白药的手上，给予她力量和安慰。"放心吧，做不好有宁叔在呢。有你在我身边，我已经很满足了。"
白药抬头望向宋砚，两人的目光在空中交汇，却看到他不知道什么时候变得煞白的面颊，额头暴起的青筋和沁出的细密冷汗。
“怎么了？哪里不舒服吗？”白药有些紧张。
“没，可能就是今天太累了。”宋砚咬着牙，强撑着打起精神，可双腿却在他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反抗似的痉挛起来，甩着隆起的足弓四处乱踢。
白药吓了一跳，赶紧学着宁叔的样子用力压住他乱踢的腿——尽管只是杯水车薪。
“累就上楼休息吧。”
白药也不知道该怎么处理，只能抬头示意宁叔把他推回房间，自己跟在轮椅后面干着急。心里面酸酸的。
特别是看到宁叔不费吹灰之力就把他从轮椅上抱起，刚才还因为痉挛显得特别有劲的腿悬在空中就像两根面条，没有生命力地随着宁叔的动作晃晃荡荡的时候。
但痉挛毕竟是截瘫最最常见的并发症之一，白药被吓得小脸煞白的时候宁叔和宋砚却还挺神色自若，只是把人从轮椅转移到床上之后就没再管了。
“不用吃药什么的吗？”白药有些不放心，揪住准备要走的宁叔多问了一嘴。
“不用，就是肌张力有些高。白小姐不放心的话给先生按摩一下后腰就好，今天先生坐太久了。”宁叔在宋砚的眼神威胁下想着赶紧给两人腾出二人空间，急急忙忙跟白药解释完就出了房门。
白药不知所措地和躺在床上的宋砚面面相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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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下发不出来，给大家跳过啦

15上
白药的脸瞬间红到了耳根，手忙脚乱地解释道：“我，我只是……看你睡着了，想给你一个晚安吻……”声音越说越小，几乎要埋进宋砚的胸膛里。
宋砚看着她羞涩的模样，嘴角不自觉地上扬，眼里满是温柔的笑意。“没事，我喜欢。”
白药对上宋砚含笑的眼睛，心里的小鹿又开始乱撞起来。她低下头，不敢再看他，生怕自己控制不住脸上的红晕。
“你，你早点休息吧，我，我先出去了。”白药支支吾吾地说完，便想从床上起来。
宋砚却轻轻拉住了她的手，示意她不要离开。“不再陪我会儿？”
他笑得痞痞的，声音里却又好像带着一丝祈求，白药光是听着都心里软软的。
鬼使神差的，她好像没有别的选择，只好重新坐下，两人就这样静静地坐着，双方都没有言语。
过了好一会儿，宋砚才再次开口：“阿药，你知道吧，我的身体状况。”
“嗯？”面对突如其来的询问，白药有些不解。
“截瘫不是只意味着不能先走，我胸部以下没有知觉，控制不了二便，痉挛和神经痛是家常便饭，半夜需要人帮忙翻身防止褥疮，是个连最基础的洗澡和排泄都需要人帮忙的累赘。”宋砚一口气说完，细细盘点着那些截瘫带给他的并发症，“我甚至不能大幅度移动，因为低血压会头晕，如你所见，我双手双腿都已经萎缩，手指脚趾会勾在一起，很丑……”
“这些跟你在一起前我都有了解呀。”白药轻声细语地打断他的话，“这有什么关系嘛，我喜欢你和你是否健全没啥关系。”
“你怎么总在劝退我呀，要相信自己配得上最好的一切，好不好?”白药牵起他的手，细心安慰。
“我……”宋砚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总是这样不自觉地在她面前袒露自己的缺点和窘境，明明他说这些话的初衷也并不是为了推开她，“没有劝退，只是想告诉你我所有的情况。”
“就是怕我认清现实之后抛弃你呗。”白药调皮地吐了吐舌头，“放心啦，不会的。”
宋砚没说话，只是盯着她噗嗤一笑，手指细细摩挲着牵住他的嫩白小手，还是不敢相信，暗恋了整个年少的白月光，就这么成为他女朋友了。
白药见宋砚盯着他俩牵着的手望得正出神，索性把手抽了出来，踢开脚上的拖鞋直接爬上他的床，把脑袋枕在他不算宽厚都胸膛上，扯过被子盖住两个人，依偎在他怀里，“那再给我仔细讲讲怎么护理呗?”
“刚在一起就敢爬上我的床。”他答非所问。
“还好意思说呢，可硬了。”白药扭了扭身子表示嫌弃。
“因为我动不了嘛，身体不受力，睡太软的床容易失去支撑。”宋砚一本正经的回答，尚存些许感知的细弱手臂轻轻把她搂在怀里。
“想听什么?”解释完床的问题，他还不忘问问白药关于护理的意见。
“就，先说说睡觉吧。”白药反握住他的手，身体又往他的怀里拱了拱。
“我睡觉需要很多个枕头，腿间要夹一个，手臂中间也要夹，还有脖子和腰侧，主要是减少局部压力，保持下肢的自然伸直，避免患侧足尖外旋这类的症状。”宋砚望着天花板，“但也只是缓解吧，并发症这种东西，该发生还是会发生。”
“宁叔一般是凌晨四点会进来给我翻身，虽然我没知觉，但一般也还是会醒。截瘫之后睡眠弱，对声音挺敏感的。”

“啊……那我看网上说截瘫病人可以用导管呀。”白药皱了皱眉，说出心里的疑惑——她其实一直都好奇宋砚为什么不用尿管。
“导管是比较方便，但容易滋生细菌，容易感染尿道。”宋砚顿了顿，神情有些无奈，“我以前也用，但因为我肌张力比较高，太容易痉挛，所以总是扯到，后来就没有用了。”
“噢～原来如此。”白药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而且出去小腿上绑着个尿袋，里面全是黄黄的液体，看着也不美观，对不对?”
“臭美！”白药笑着拍了宋砚一掌，“但是纸尿裤一直闷皮肤也不好吧？”
“哪有什么是十全十美的。”宋砚无奈，“出门在外，尊严能保齐都不错了。”

16上
“好辛苦哦，”白药心疼地戳了戳宋砚的脸颊，但他太瘦那儿没什么肉，“从今往后有我照顾你，会轻松一些吗？”
“这些都可以让宁叔代劳，你做我女朋友不是为了吃苦。”宋砚轻笑着摇摇头。
“这些事情多隐私呀，那万一以后我俩住一起了，躺在一张床上还让宁叔进来给你翻身换衣服也不太好吧?”
“虽然那都是以后的事儿，但我现在学着去做了，以后才能得心应手不是?”意识到自己谈得有些长远，白药又赶紧补了一句。
“这么贴心贤惠。”宋砚艰难地抬起手用勾起的指关节敲了敲白药的额头。
“那你答不答应嘛。”白药一把抓住，声音娇得能掐出水来。
“我都这样了，那不是任你宰割。”
“要你自愿的。”白药执拗。
“求之不得。”宋砚敛了嘴角淡淡的弧度，嗓音淡淡，“但怕你觉得辛苦。”
“绝对不会！”白药激动得从床上坐了起来，“我现在就可以帮你按摩！”
“刚刚不是按过了吗。”宋砚哭笑不得。
“可以洗澡！”或许是骨子里太争强好胜，白药横冲直撞下就道出了这番虎狼之词。
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之后又惊恐地捂住嘴巴。
宋砚觉得好笑，好整以暇地盯着她。
“没……没问题吧？你……介意不?”白药心虚。
“怕你介意。”宋砚面色漫不经心，实际心脏跳的也老快。
“我不介意，你别害羞，总要有第一次的……”白药声音越说越小，嘴比脑子快，冲动上头了也不知道自己在说些什么。

“要先转移轮椅。”他深邃的双眸直视她，语气诚恳认真。
说着，他继而朝白药摊开了掌心，“我很重，不过可以借力，试试?”
白药定定地看着眼前满目深情缱绻的男人，毫不犹豫地把她白皙柔软的小手，搭在了他干燥冰凉的掌心上，像是给自己打气，“我可以。”
于是她就像小时候拔河一样抓紧宋砚的手就用力往反方向扯。
虽然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吭哧吭哧的也算是把人从平躺状态拉到坐起来了。
无奈速度太快宋砚眼前一片眩晕。
失去支撑就差点要倒下去。
好在白药眼疾手快扶住了他，“怎样？”
宋砚适应了一会儿睁开眼睛，面色惨白却依旧勾起唇角，“我们阿药这么有力气。”
“没扯疼你吧?”白药不好意思的笑笑。
“没，”宋砚摇头，接着指导，“你扶着我后腰就好，我应该可以自己转移。”
白药点了点头，按他说的赶紧稳住他的后背，看着宋砚有气无力地搬动他那两条任人摆布的瘫腿，费劲把它们扯到床边，然后一点一点挪动屁股，蹭动着朝床边的轮椅挪去。
白药看着心惊胆战的，生怕他一个不小心从床上掉下去了。
“慢点慢点，小心。”于是跟个复读机似的一直叨叨。
“别紧张。”宋砚笑着安慰，两只手扶住轮椅，稍稍腾空就把半边屁股挪到了轮椅上，“宝贝去后面拽一下我。”
“那你扶稳。”白药一百个不放心，鞋都没穿就跳下床绕到轮椅后面抱住他用力往轮椅上拽。
“好。”宋砚点头示意，俯身永臂弯把还耷拉在地上的两条瘫腿捞上轮椅的脚踏板，“现在去浴室，要转移到洗澡椅上。”
白药紧跟在宋砚的轮椅旁，小心翼翼地推着，生怕有一丝颠簸。浴室里放着已经提前准备好了洗澡椅，白药是第一次见这种构造的椅子，印象里好像只有年迈不能自理的老人才会用这种椅子。
“为什么不用浴缸?”看到旁边的浴缸，白药又忍不住发问。
“可以用，比较费劲，我坐不住。”宋砚笑着回答，“但偶尔泡泡澡对身体也好。”
有了刚刚转移轮椅的经验，白药心里也算有底了一些，深吸一口气，双手轻轻扶住宋砚的腰，宋砚则借助手臂的力量，一点点调整着自己的姿势，尽量减轻白药的负担。
“来，321——”两个人同时用力，经过一番努力，终于成功地从轮椅转移到了洗澡椅上的宋砚明显也松了一口气，神色疲惫但满足，“谢谢宝贝。”

白药没多想，应了句‘好’后，伸出如藕般的纤纤玉手帮男人解开扣子。
两人挨得近，周遭的水汽被彼此的气息所包围。
空气陡然变得暧昧。
宋砚每个呼吸都喷洒在白药脸上，她不由地想起今日的种种，脸上不禁泛红。
这进度也太快了吧！虽然是她自己争取来的?但尺度怎么突然就这么大了啊啊啊啊
她加快了解开钮扣的速度。

17上
宋砚身上穿着的是比较宽松的家居服。
即使他的扣子扣到最顶，宽大的领口还是让他冷硬线条流畅的喉结和锁骨一览无余。
白药纤细的指尖刚触碰到最顶的钮扣，男人喉结微微滚动了一下。
宋砚的脖颈属于比较纤细那类，喉结简直就是他再性感不过的特征，不露骨却让人欲罢不能，男性的荷尔蒙直戳人心。
白药喉咙微微发痒，她连忙把视线转移到纽扣上，专注地给宋砚解开上衣。
她虽低垂着头，纤长的睫毛遮住了她的思绪，但是距离靠的太近，宋砚也很难不去洞察人心，她细微的表情变化，悉数尽收他眼。
白药羞涩得根本就不像只谈过一次恋爱的人。
意识到这点，宋砚又不自觉地想到陆赫那王八蛋，他双眸沉了沉，黝黑的瞳孔变得更深了。
随着纽扣的解开，宋砚结实块状的肌理慢慢露了出来，因为截瘫过后上肢力量用得更多，虽然手臂有些微微萎缩，但从胸肌依旧若隐若现诱人遐想，可碍于代谢下降和长期卧床，肚子上还是不可避免地堆叠了几层赘肉。
白白嫩嫩的，全是瘦皮。白药暗自在心里想。
她红着脸帮他把上衣脱了，把家居服放在手臂上，她以为这样就完事了。
怎料，男人低沉暗哑的声音从头上响起，“还有裤子。”
白药：“！！！”她一开始怎么会忘了这事儿！还主动提出给他洗澡脱衣服！
这让白药有些为难。
可转念一想，宋砚都动弹不得了，加上世家权贵，大抵也早就过惯了被服侍的生活，总不能让他自己脱吧，她犹豫了一下，便伸出手去解男人的裤带。

男人手背青筋脉络浮在表皮下，掌心触感温热干燥，白药抓住裤头的指尖微微收紧，她目光落在他手上，手指畸形地往手心蜷曲，但遮掩不住它的细长好看，白药愣了一会儿，点了点头。
宋砚带着她纤细的手指，摸索到暗扣那处，叠着她的指尖，微微用力一按。
“吧嗒”一声金属扣声清脆响起，暗扣开了，裤带也松了。
“这儿有个暗扣。”
男人弓着身，俯身在她耳畔，灼热的气息撩得她耳朵有些酥痒。
白药心脏一缩，小声应道，“知道了。”
小手把男人的裤带解开，本就宽松的裤子失去了束缚，松松垮垮地挂在男人胯骨上。

女人半蹲在男人身前，仰着头看着男人，脸颊潮红，秀发略微凌乱，有几缕发丝贴着瓷白的脸庞，红唇娇艳欲滴。
宋砚低头就是看这样一副撩人不自知的景象。
眸色骤然一暗，喉结滚动。
空气一瞬间变得浑浊，灼热旖旎的气流在弥漫涌动。
白药清晰感知到他深邃的双眸逐渐变得幽暗，情.欲在眸底翻涌，才惊觉自己的姿态是多么的不适宜。
她连忙起身，站直了。
他掀起眼皮看着她，并没有跟她计较，只是轻声询问，“脱干净，然后帮我洗，嗯？”

18
白药此刻脸红得像煮熟了的虾。
宋砚眯起眼睛，想起来她曾经还有个叫陆赫的未婚夫，他们也曾坦诚相待、赤果相见吗？又或者已经做过那些负距离的交流呢?他们第一次的时候，白药会不会也如现在这般羞涩?
想到这里，宋砚心里酸酸的，只觉得醋意冲昏了头脑，连自己也不知道表情什么时候冷了下来，“如果介意的话就算……”
“不介意，”话还没说完，被白药打断，“你别多想。”
说完她便蹲下来撕开了znk的魔术贴，别开脸刻意不看那处，转头把znk扔进了垃圾桶。
为了方便冲洗她还叠了个小毛巾盖在那儿，免得看着脸红心跳，耽误效率。
毕竟宋砚这个身体，应该是不适合淋浴太长时间的，万一着凉就难办了。
想着刚刚的那些小九九，宋砚心里酸涩，没有多说话，也没管她为它盖上毛巾的二货行为，任由着她打开喷头为自己冲洗，眼神空洞。
“喂！”
“小砚——”白药见他发呆，伸出手戳了戳他肩膀。
宋砚那棱角分明的立体的冷峻脸庞，透着深沉晦涩的神色，让他整个人透着难以接近的疏离感。
白药不知道他在想什么，可此刻冷脸的他真是让她不由得有些小紧张。
“嗯?”他终于回过神来。
“那儿……”白药低下头，白皙细腻的脸颊泛着一层绯色，“小砚可以自己洗吗？”
“我不会……怕做不好……”说完这些话，白药的脸肉眼可见地变得更红了。
不会可以学。但她其实是实在不好意思。
“可以。”宋砚没有拒绝，毕竟他的手也不是动不了，自己洗洗也没问题。
“那我……回避一下?”白药问得小心翼翼。
“嗯。”
白药背过身去，这下心跳得更快了，也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总感觉宋砚突然就变得淡淡的，神色淡淡的，语气也淡淡的。
不会是刚刚自己哪里没做好，弄疼他了吧?
“好了。”宋砚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他已经自己用干毛巾擦干了身体，知道白药脸皮薄，他甚至贴心的把毛巾折起来遮住了自己下腹。
白药替他套上家居服，正准备擦干手卷起袖子把他抱上轮椅时，宋砚却突然勾唇笑出声来，“宝贝，洗澡椅也是有轮子的。”
言外之意是说可以不用转移，直接把洗澡椅推到床边去。
?那刚刚??
“怎么不早说。”白药纳闷，松下洗澡椅的刹车就把宋砚推了出去。
亏她刚刚还花了九牛二虎之力抱了他两次！
“刚刚有人突然答应要给我洗澡，我心里紧张，所以乱指挥了。抱歉。”宋砚嗓音低低沉沉，不辩情绪。
“应该是我紧张才对。”推着摇摇晃晃的洗澡椅，白药也能感觉到这椅子确实没有定制的高背轮椅来得安全，所以按正常流程来讲其实是需要转移的吧?他只是不舍得让她受累而已。
“小砚。”白药轻唤。
“嗯？”
“我刚刚，哪里做得不好吗？”纠结取舍了半天，白药还是决定把心里的疑问如实盘托，毕竟刚在一起，有矛盾要说开了才好。
“没有，做得很好。”
因为在推轮椅，白药看不到宋砚此刻的表情，但他的语气听上去很和煦，似乎刚才真的没有不开心。
“那刚才……你在想什么啊？”白药追问。
宋砚神色一怔，这才明白过来，自己刚刚估计是无意识的给小姑娘摆脸色了，怪不得她紧张兮兮半天，合着是在检讨自己。
“没什么，想了一下二审的辩词。”
宋砚当然不会说实话。一个合格的恋人，才不屑于和对方提及一个垃圾前任。更不屑于去关心他们以前做过什么更加亲密的事情。
身后的白药显然是松了口气，“你当时神情老严肃了，我还以为自己弄疼你了呢。”
说着又绕到宋砚面前蹲下来，搂住两条细痩的面条腿，小心翼翼地抬起来，抻直，移到床上。
又绕回宋砚身后，双手从他腋窝下穿过，环抱住他，抬起来，一点一点往床上推。
“我重不重?”宋砚听到她在喘粗气，心里对她的愧疚又更上一层楼，所以低声询问。
“还行。”白药终于把整个人都提溜上床，在床头立了个枕头好让他能够靠住，“你应该长到一米九了吧?这手长腿长的。”
年少时候和他分别太早，她没见过他最意气风发的时候，如今它站不起来了，她却依旧好奇长大后的宋砚，到底长到多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