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听话(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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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醉野一静。
温梨低头看他,男人只是简单一压眉,看起来就凶恶极了。
她知道否定对他而言比什么都沉重,却偏要说出来刺激他。平时威风肆意的狗像是被生拔了一根骨头,沈醉野想说一些“没有”“不是”的俏皮话来辩,又什么都说不出来。
但他也没有沉默太久,在哑巴了一会儿后抬眸开口,眼底褪去了不着调的笑意,那里面压着认真和诚恳。
“对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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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再是“我错了”,而是“对不起”。
他全身上下都是温梨的私有财产,所以沈醉野要向她道歉,他动了属于温梨的东西。
女人上下扔着录音笔玩,然后踢踢沈醉野的腹肌,窗帘只拉了一层薄的,有些许倔强的灿光硬是透了进来。
“诚意呢。”她说。
可真难到沈醉野了,他背上的伤还没好,尽管他不介意这种伤上加伤的事情,可温梨不喜欢。
“……”他将目光落在自己搭在温梨膝盖的手上,又想到温梨强调过的“右手”,便就福至心灵地问道:“掰了行不行?这样就真没法手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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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下把温梨镇住了,她皱眉观察他,发现这人是真打算这么做。
“最近不是很忙?我不打算养一个废人。”
“那我明天再接回来,等后面没事了再掰掉。”
说得轻巧,仿佛他要弄的不是自己的手。听到如此话的温梨挑挑眉头,上下扫他一眼,然后轻轻点了头。
沈醉野得到允许后没让她久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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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咔。”
一声很细、很清脆,也很有力量感的骨骼音响起,旁人听到了大概会下意识牙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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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看着放松,实则浑身肌肉紧绷。
沈醉野用左手托举着他使不上力而显得软气的右手,他还掂了两下,然后微微举高了点方便让温梨看清楚些,她瞥了两眼之后就移开了视线。
温梨欣赏不来这种美感,她看多了只会幻痛。
这么多年来,她应该是第一次让他受到了动骨的疼,其余都是打在皮肉上的刑。这声脆响后,总感觉打开了什么奇怪的开关。
“满意吗?”沈醉野问她。
他近乎是报复性地开口:“不满意的话把这条胳膊也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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像是触碰了不知道哪一片逆鳞,他在用这种狠辣的方式表达自己对“不听话”这个判决的抵触。
温梨看着他,然后摸了摸他的脸,那上面还有未消的红。
“我是把你说委屈了?”
“……”
那些不可言说的、对自己的愤怒如同涨大的气球被戳破,即刻间烟消云散,他泄气一样地歇了气焰,只能侧头多蹭两下她的手心。
“可饶了我吧。”他拐个弯认输道。
“说得好像我在欺负你。”
温梨站起身来把椅子推拉到一边,她敛起自己的长裙,蹲在沈醉野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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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下沈醉野比温梨高了一截,对他而言还怪不习惯的。
“我欺负你了吗。”温梨抚上他的脖子。
“您觉得呢。”
他改为跪坐,神似乖顺的家犬,低头叹了一声。
沈醉野是不可能指控温梨欺负他的,于是他流露出痛苦来,似是而非地再度求饶:“饶了我吧。”
惩罚我,而不是厌弃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