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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禁止转载】爱你比死更冷-----------------by:顾宁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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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叶序叶
  • 知名人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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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帖地址:http://tieba.baidu.com/f?kz=655847839


  • 叶序叶
  • 知名人士
    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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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文乃电影版同人。我没看过小说原著。所以跟小说合不上的地方大家请多担待了)
一
   
   顾晓梦骇然发现李宁玉好像有点儿爱上刘林宗了。
   按理说她应该高兴才对。刘林宗在组织里算是有能力的了,套上李宁玉只会对组织有好处的。
   她忽然觉得李宁玉是不该这么快、这么容易就陷入情网了的。他们才只认识一个月而已。
顾晓梦老回想起公园里趁着李宁玉买汽水没注意时刘林宗偷偷地向她眨眼的表情,几分自得,几分兴奋,几分胜券在握。那眼神让顾晓梦周身泛起阵阵寒意,那感觉像情敌胜利的shiwei。
   李宁玉这时买完汽水回来,脸庞红扑扑的,顾晓梦贪婪地看着她的眼睛,以为自己多少找到点安宁,却发现她的眼神里倒映的自己竟只是一个无感情的像——而刘林宗,才是她目光汇聚的焦点。
   恶寒更加厉害了,顾晓梦不自觉地把大衣拉拢。刘林宗立刻捕捉到这个细节,问道,“晓梦,你这是怎么了?不舒服么?”
   “我有点头晕……这阵儿倒春寒,可能受了点儿凉。”
   李宁玉忙伸手放在她的额头上,顾晓梦没觉察自己连这么点儿可怜的温度都贪恋。
   “冷冰冰的倒是没发烧……你脸色怎么这么难看?”李宁玉的声音急切起来。
   顾晓梦刚想说不碍事的,刘林宗抢先一步道:“晓梦,不然我们先送你回去?”
   话虽这么说着,眼神却一副期待的样子。顾晓梦恍然大悟,原来刘林宗把她的不适当作为他二人独处找的借口了。顾晓梦不禁怒从心生,想抢白他几句,话未出口,想起自己的“任务”,又立马心不甘情不愿地改了台词:“不用了,我住得挺近,叫辆车十来分钟就回去了。”
   李宁玉一脸的过意不去,坚持要送她,顾晓梦怄气似的坚决不要她送。末了,补上一句,“得了,玉姐这份柔情我可消受不起,留着给Mister Liu罢。”李宁玉听了一怔,倒不知如何“多谢成全了”。
   “那你路上多小心,回家好好休息。”刘林宗眼看气氛有些冷,出声打了圆场。
   “Mister Liu你可给我好好照顾玉姐了,明天上班玉姐少一根头发我都跟你没完。”
   “那是自然!”
   “好吧,那我先走了。”顾晓梦仍一脸没心没肺地告了别,向大街上走去。
   “我们再逛逛么?”刘林宗温柔地为李宁玉把大衣领口收拢一些。
   “噢。好。”李宁玉这才回过神来,随他挽着,继续刚才未散完的步。


2025-06-20 21:05:41
广告
  • 叶序叶
  • 知名人士
    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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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上班时顾晓梦发现自己真病了。
   嗓子本来就哑,现在听起来更有点儿“气若游丝”的味道了。晚上回家指不定被妈妈怎么说呢,肯定又是“你看你!一个女孩子一天到晚在外头抛头露面的,也不知忙活些什么,说是补贴家用吧,每个月工资还不够自己开销;平时家里连盘子都不要端一下下的,这下子好了,病了也没个人照顾。诶,我看你真是好好呆在家做做女工才是个正经!”
   这么想着,顾晓梦心里烦躁起来,恼自己怎么偏偏这个节骨眼儿上生病:这一回去不打紧,怕是没两天刘林宗就要来送喜帖了!
   所谓“屋漏偏逢连夜雨”,可巧当天那头换了个新发报员,电文老是出错,头一封就来来回回校了十好几次,顾晓梦是愈发地火气大,第二十一通电话打完,她狠狠地把听筒一撂,对着桌上凌乱的文件道:“老娘他妈要猪八戒甩耙子——不伺候了!”
   “哟,顾大小姐这儿是哪儿来的火气儿呀?”白小年刚好端着一杯茶从她旁边经过。
   顾晓梦心里正燥着,白小年阴阳怪气的声音是加倍的不顺耳,冷冷道:“白副官还是先顾好张司令的火气儿从哪儿来的罢!”
   “张司令的火,是不劳您操心的,”白小年一副尖细的嗓子悠悠道,“就怕张司令发起火来,您一百个心也不够操呀。”
   顾晓梦正想反驳,忽听身后一人娓娓道:“白副官,司令最近忙剿匪已经够烦的了,同事间开个小玩笑,难道还要提上司令议程么?”
“哼。李科长,您可真要好好管教管教您的手下了!”白小年一扭腰,向办公室走去了。
   顾晓梦这时回头,看见李宁玉正抱着手倚在自己的办公室的门框上,一身军装,眉宇间颇有点儿《马路天使》里赵丹的俊逸,又兼具周璇的妩媚,说不出的风情,标致极了,一双秋水似的眼睛懒懒散散地看着自己。顾晓梦忽然觉得,她要是个男人,自己可非她不嫁了!
   李宁玉撑起身,向顾晓梦走去,不知从哪儿变出花花绿绿一个小瓶子,往她桌上利落一放,又转身回去——自始至终没瞧她顾大小姐一眼。
   她飞快瞟一眼那小瓶子,川贝枇杷膏。
   顾晓梦来不及收回眼底的喜悦,忙叫道:“哎玉姐,等一下!”
   李宁玉倏地站住,摆明了就是在等她这声叫唤。
   顾晓梦连忙起身,走到李宁玉跟前,道,“玉姐,谢谢你。”
   “谢我什么?”李宁玉挑起一边眉毛。
   “一谢你帮我赶跑白小年那个讨厌鬼;二么,谢谢你的枇杷糖浆。”
   顾晓梦却没想到李宁玉只是用一种很古怪的眼神看了她一下,噢了一声,仍旧进了办公室,让她把一句“咱们晚上好好去乐一乐”生生给咽了回去。
   顾晓梦呆呆地在原地站了半天才想起要继续工作。
好容易捱到下班,等到其他人都走干净,只剩自己和李宁玉,顾晓梦终于硬着头皮敲响了李宁玉的办公室门。
   “请进。”
   顾晓梦深吸一口气,扭开门把。
   李宁玉似乎料到顾晓梦会在这个时候来找自己,头也不抬,问;“什么事?”
   这一招先发制人把顾晓梦呛得够狼狈,一时语塞,竟不知要说什么了。这时李宁玉抬起头来,还是一样温软清澈的眼神,才让她稍稍安了心。她忽然反应过来,李宁玉该不是在埋怨她昨天扔下自己先走了吧?
   “玉姐,我们今晚去喝酒怎么样?”
   “我已经答应林宗去看电影了。”李宁玉回应得一点儿也不客气。
   反而,顾晓梦的倔脾气给激了出来:“那明天呢?”
   李宁玉停下手中工作,也不说话,望着她。夜晚柔和的台灯在她脸上投出暧昧纵横的影。顾晓梦就看着影子的纹路,从眼睑到鼻梁,再到嘴角,无一不教她心旌摇曳。
   她走到李宁玉的桌前,还是哑着嗓子,低声道,“如果你明晚有安排就后晚,后晚有安排就再后晚,反正我约定你了。”说着低下身来,肘支在桌上托起下巴,这样她们的视线就完全平行了。你一个眼神也别想逃过我的火眼金睛!顾晓梦心道。
   “好,明晚。”李宁玉摆明了一副好吧你说什么就是什么的态度,反倒让顾晓梦深感失落。
   顾晓梦伸出另一只手,立起小指,道,“跟我拉钩了才作数。”
   李宁玉又好气又好笑地拨开:“你多大了,还玩儿这个。”
   “那我不管,”顾晓梦说着,一旋身往她办公桌上一坐,“万一刘林宗又把你约走了,我一个人跟哪儿喝风去呀?”
   “晓梦,”李宁玉轻轻拉过她的手,十分认真地说,“玉姐什么时候骗过你?”
   “好像还没有噢。”顾晓梦甜甜一笑。
   李宁玉伸出手抚上她的脸颊,道,“玉姐永远不会骗你的。”
   顾晓梦忽然想哭,俯身抱住李宁玉,说不出话来。
   没半点风声  
    命运却留下指纹  
     爱你却不能过问


  • 叶序叶
  • 知名人士
    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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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家的路上顾晓梦感觉自己需要抽支烟。
   需要烟和烟瘾犯了是两回事。
   烟瘾犯了是生理上的,而需要烟是来自内心的渴望——因为得不到某种实物而产生的对烟雾的渴望。
   她燃起一支骆驼。她只抽骆驼。今年春节各部门搞联欢的时候有人来敬烟,美国进口的555,她当面接了转过身就扔掉,仍是抽自己的骆驼。李宁玉还笑她:“唷,看不出来口味还挺刁的。”她故作矫情地说,“对,其他烟我都抽不惯。”李宁玉当时没说什么,以后每次外出却记得多带一包骆驼。
   顾晓梦想起当时接受训练的时候了。当时正值冬天。第一天夜里几个爷们实在憋得难受,夜里偷偷躲在墙根儿里抽自己卷的叶子烟。她那时候挺娇气,认床,晚上睡不着出来散步。正巧碰见了,好奇,也凑过去,问他们要来试试。一个脸皮很白的男人嗬了一声,说:“你?可抽不了这个。”倒好,顾小梦的犟劲给激出来了,道:“我还不信了,这世上到现在还没我抽不了的!”白面男人眯起眼打量了她一会儿,学着外国电影里男演员的样子耸耸肩,”Alright. You got it. ”说着从胸口口袋里摸出一支叶子烟递给她。藉着月色,顾晓梦发现这支烟卷得十分粗糙,烟叶也松松垮垮。但大话已经放出去了,她只得硬着头皮把烟胡乱塞到嘴里。白面男人立刻给她点了火,然后伙同其他几人看热闹似的瞧着她。
   我们顾大小姐哪儿抽过这玩意儿啊?当即就呛得热泪盈眶,却硬是忍下好几个咳嗽。
   忽然这时一只手伸过来,一把扯下她唇间那支烟。“得了。都别闹了。”顾晓梦这时注意到那只手的主人。一个夜色中看起来也俊朗的男人。与方才那个白面小生天生一般的轻浮不同,他此时看起来十足严肃。“这个太伤身,不适合女孩子。”
   第二天正式受训开始,顾晓梦发现昨晚那拨人的大部分都和她是一组。那个白面小生叫刘林宗,目前身份是某话剧团演员,而那个严肃的美男子叫肖稹之,身份不大明朗,据说在南京政府里做事。后来她才知道,肖稹之的父亲与陈公博是同窗好友,和汪兆铭私交也不错,家里办实业,,跟自己情况有点像。组织就是靠他获得南京方面的消息。
   顾晓梦不禁感叹,地下党连这号人物都能“策反”,也确实神通广大。
   而后来的接触,逐渐让她对这位“肖二公子”有了全新的认识。


  • 叶序叶
  • 知名人士
    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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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月的训练结束,顾晓梦已然成为一个真正的地下党员。这30天里,逐步靠近的还有她和肖稹之的心:刘林宗可作人证,而物证,则是五包骆驼香烟。
   肖稹之仍在杭州停留一段时间,其间提了礼物去见顾先生顾太太,对外宣称是来此游玩散心,与顾小姐偶遇,特来拜访。顾家和肖家浅有旧交,两门各自合计,联姻不算坏事,便当是默许了二人的明情暗愫,任其自然。组织上也认为此举一箭双雕,既免招怀疑,由此肖稹之也有理由往返于宁杭两地。
一时间肖、顾二人的恋情便传得沸沸扬扬,在社交界也引起了不小的震动。
   肖稹之回南京后不久,顾晓梦就进了警校。待到她毕业时,由顾家出面向汪伪正抚捐了一架飞机,她便又到南京学了几个月无线电解码技术,归来后顺理进入译电科。
此时刚刚,很多她以前全没想过的东西,正在悄然上演。虽然她成熟了很多,历练了很多,但还有更多未知在等着她去面对。比如老鬼,她刚刚启用的新代号;比如老枪,她从未见过面的直接上司;比如“组织”——以前的固定的基地呀、聚会场所呀全都没了,而她能感觉到它正变得空前强大。
   最奇怪的,却是记忆这种东西:比如,自己进入这译电科才半年多,但回忆好像比这一生加起来还多。
   她还记得正式去上班的前一天晚上,也是第一次接到隐形的老枪的指令:老鬼你好,我是老枪。即日起密切关注李宁玉。
   她也只是知道李宁玉是她的科长,绝没料到这个陌生人还会成为她的谁。
   “小姐,到了。”黄包车夫的声音唤回了顾晓梦。
   “噢好。”她匆匆付了钱跳下车,发现方才燃起的烟早已熄了。
   (第一章完)


  • 叶序叶
  • 知名人士
    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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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
   
   第二天早晨李宁玉进办公室时发现门是虚掩着的。
   戒备着走进去,已有一个男人站在写字台前。瘦高。冷峻,约莫五十来岁,一袭长褂。
   “李科长,您好。我是顾宅上的管家,敝姓钱。今天是受小姐的委托特来送信的。”钱管家不待李宁玉开口,便不卑不亢地自报了家门,并恭恭敬敬地递上一只信封。封上龙飞凤舞地写着”玉姐亲启”,当是顾晓梦的真迹。
   李宁玉接过信封道了谢,放在桌上,便转身挂大衣和帽子。挂好了,却不见钱管家有丝毫要走的意思,像是督着自己看信。无奈,只得拆阅。
   信纸有两张,头一张是一封标标准准的请假条,病因是“偶染风寒”;而后一张则絮絮叨叨,软磨硬泡,大意是要自己“赏光”,今晚前去顾家做客,并且慷慨激昂地列举了一大堆她“至少来看看这个可怜又敬业的病人罢”的理由。李宁玉不禁哑然失笑,心里暗想自己总算领略到了“江浙第一千金”的风采了:骄纵成性,洒脱如风。
   她几乎都看到顾晓梦写这封信时的样子了!三分病容七分醉意,穿着真丝内衣,披着狐裘大衣,时而奋笔疾书,时而皱眉思考——兴许还几易其稿,揉了几页信纸呢。看完信的最后一句话,她也看到了大功告成洋洋自得的顾晓梦,不自觉地轻轻笑了出来。抬眼一看,眼睛却又对上石塑一般静立的钱管家,惊跑了笑容。
   “我已经看了信了,请转告你家小姐好好养病,不要操心。”李宁玉说着,把信又塞回封子里随手放进抽屉,请假条单独地装在写有“考勤”的文件夹里,然后在椅子上坐下,客气地看着钱管家,意思是“慢走不送”。
   “李科长,小姐早猜到您的反映了,要我捎句话儿给您,”钱管家气定神闲,为自家小姐的神机妙算十分得意,“她料定您不作回应,让我原模原样地跟您说:‘玉姐,对我你就不要再这样模糊不明了,给个爽快好么?’”
   钱管家对自己的表现很是满意,觉得李宁玉一定会答应。
   而李宁玉却心里一震,感觉顾晓梦的这弦外之意呼之欲出,但又吃不准她让一个第三者来传话是个什么意思,一时间困惑不已。
   但李科长当然不会在钱管家面前表现出来,从容地应了:“好的,我去。”
   “多谢李科长赏脸,小姐必然非常高兴。下午六点会有车来接李科长的。”钱管家泰然地告了辞,就走了。


  • 叶序叶
  • 知名人士
    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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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晓梦亲自为李宁玉脱了外套,挂在衣架上。
   “这件旗袍是新的。”顾晓梦淡淡道。
   “是。”
   “很衬你。”
   “你说我适合藏青色,专门做了一件。”
   “说来好像是穿给我看的。”顾晓梦语气稍有了起伏。
   “本来就是。”李宁玉轻笑。
   屋子瞬间暖和了起来,大概炉火旺了些罢。
   这时传来敲门声:“小姐,菜来了。”
   “进来,”顾晓梦说着,迎上去开了门,步子(很奇怪地)有点乱,“放桌上就行。”
   “这都是我家的特色菜,也不知合不合你口味,将就着吃就是了。”
   “看起来都很可口啊。”
   “尝尝吧。”顾晓梦拉着李宁玉的手在桌旁坐下。
   很久以后,李宁玉仍记得那晚她的手,冰凉冰凉的。但她不知道的是,当时她的心。
   这顿饭吃得断断续续,忽而沉默忽而热闹,到最后就成了顾晓梦独自灌酒了。
   “玉——玉、玉姐,咱、咱们早该这么好、好好喝、喝他妈一场了,一醉方休!”
   李宁玉一把夺过她手中酒壶,“你不能再喝了,还病着呢,都醉成什么样了。”
   “好!玉姐说不、不喝,我、我就不喝!”顾晓梦顺势倒在她怀里,一记媚眼抛过去。李宁玉哭笑不得,看这饭也吃不下去了,索性将她扶到床上。
   而顾大小姐呢,竟然(甚至出乎她自己意料之外地)醉了,拉着李宁玉的手迷迷糊糊地咕哝着什么。
   李宁玉叹一口气,替她盖好被子,就走了。只是在走之前,着了魔似的,用自己的脸颊,贴了贴她的。
   冷。


  • 叶序叶
  • 知名人士
    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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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
   翌日上班,李宁玉刚坐下不久就接到顾晓梦电话。
   “玉姐,昨晚的事实在对不住。我真不是故意要这么着的。不知道为什么,看你在那儿我就觉得特有安全感、特有状态——我不自觉地就喝得多了点。这真是我的错……”
   “得啦,”李宁玉笑出声来,打断她,“急什么,我又没怪你。倒是你还生着病,下次可不许这么胡来了。”
   “Yes madam!”顾晓梦的语气中透着兴奋,“但是你一定要给我一个将功补过的机会。”
   “什么将功不将功的,你乖乖呆在家好好给我休息早点回来上班就是最好的功劳了!”
   顾晓梦嘻嘻一笑,道:“我周五就回来了。”
   “嗬,可别这么急,你那弱不禁风的身子还是多歇两天吧。”
   “你知道我是个坐不住的主儿,搁家里都快霉透了,得出来晒晒……咱说定了,周五晚上'茵侨曼'——我请客!”
   “呵呵,你个急性子。”
   “那你算答应咯。”
   ……
   
   放下电话,李宁玉撕掉一篇日历,“星期二”露了出来。
   我怎么就拿你没办法呢。
   周五一大早,顾晓梦如约出现在办公室。
   本来她还在想不知这几天得有多少文件、电文要处理的,已经做好苦战一天的准备,结果发现桌面竟然干干净净,连种的那小盆薄荷也依然青翠欲滴,或者,更加的青翠欲滴。
   “诶小张!”顾晓梦忙叫邻桌做资料收集的同事,“我这几天难道都没文件?”
   小张从一堆文献中抬起头来,酸溜溜地说:“你的电文李科长都替你收了。上回老陈病了还不见有这么好的待遇哩。”
   顾晓梦一时心情大好,妩媚地对小张一笑,“你也病去吧,资料我来替你收集。”
   “少来,我可不吃你这套!”小张摆出一脸敬而远之的表情。
   嬉笑打闹间,李宁玉抱着大衣从楼梯间走了出来。
   “科长来了,不跟你闹了。”小张对顾晓梦比了个“嘘”的手势,又开始埋头做自己的事了。
   李宁玉走近了,顾晓梦抬头用自己晶亮的眸光迎接她。她没有停下脚步,也只是拿灿若春花的脸对着顾晓梦。
   如果这是梦,那就别醒。
  
  



2025-06-20 20:59:4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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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叶序叶
  • 知名人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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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的时候,来了一位不速之客。至少顾晓梦是这么认为的。
   刘林宗穿着呢大衣,带着软呢帽,捧着一束花,从李宁玉曾经过的那个楼梯口进来。不可否认,刘林宗的确很有些美国电影里风流绅士的味道,帽子斜斜地压着眉毛,让他看起来又俊又痞,惹得办公室里的小姑娘们不安分起来。
   走近了,顾晓梦只出声不动口型地问:“你来干什么。”
   “待会儿你就知道了。”说着敲了李宁玉的门。
   “请进。”
   然后开门,关门,顾晓梦开始对时间感到厌烦。也不知过了多久(桌上时钟显示是8分钟),他终于走出来,但并没有直接出门,而是进了高层的办公室。
   “你到底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当刘林宗再度“漫步”到顾晓梦的位子面前并停下时,她终于忍不住低声问道。
   “送戏票,顺便刺探一下‘敌情’。”说着,从口袋里拿出一张光华剧院的话剧门票放在她桌上,“新剧,和宁玉一块儿来,啊。”就走了。
   顾晓梦拿起票看了看,星期六晚上7点,《莎乐美》。
   办公桌间仍是一片不绝于耳的艳羡之声。  
   顾晓梦地把票用力向桌上一掷,重重地靠在椅背上。
   夜晚终于来到。  
   “茵侨曼”舞厅里十分热闹,顾晓梦和李宁玉坐在吧台。
   顾晓梦已经跳了好几场舞,酒也灌了不少——她就是贪酒,李宁玉也拿她没办法,她兴起时谁也拦不住,只能由着她,能够做的不过是给她家打个电话,派辆车把她接走,然后在等车的这段时间里严严实实地抱着她,不让她再进舞池或者再灌一杯威士忌。
   可今天,跳过两支恰恰的玉姐也是晚节不保,同顾晓梦在吧台醉意盎然。
   “玉姐,你说那小白脸儿俊么?”
   “哪个呀?”
   “就是那个,女洋鬼子旁边的那个。”
   “嗯?……嗯,好像是挺俊。”
   顾晓梦这时扑哧一笑,“玉姐你知道么,要是你是男人,可比他俊上一千倍。”
   “嗬,那可不成,”李宁玉边说边伸手替顾晓梦整理耳边乱发,“你不得死乞白赖非要以身相许了啊?”
   “我现在就想以身相许。”
   李宁玉目光的焦这时聚到她的瞳仁里,真真假假,似没有半分醉意,只一味清泉般的明眸善睐。于是她忘记抽开的手开始不受控制地轻轻抚摸顾晓梦柔嫩的耳廓,再然后(很久以后,她想回忆,却苦于竟没有丝毫证据)她的女下属突然吻了她红艳的唇。
   李宁玉记得自己尽管在顾晓梦的唇离开之前开始了不算激烈、甚至有点羞涩的回应,但这仍然是一个十分短暂的吻,短促得让人还没意识到它已经发生时它就悄然结束了。
   她看着顾晓梦渐渐后退重新变得清晰的五官,看着她迷离地舔舔自己的嘴唇,看着她的眼神不再清澈而代以缠绵,回不了神。
   “我们……走吧。”还是她,还是她顾晓梦,还是一样沙哑暧昧的声线,听在耳里却变了腔调。
   “噢。”
   顾晓梦轻轻抚着微微趔趄的李宁玉,到门口取了外衣,就走了。
   不过还是一个寻常夜晚,各回各家,各做各梦,么。


  • 叶序叶
  • 知名人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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光华剧院门口已贴上了《莎乐美》的巨幅海报。男主角刘林宗俊美的脸庞露着高深莫测的笑——顾晓梦总觉得这笑容是针对她的,仿佛在说:跟我斗?没门儿!  
   门卫老头认识她们俩,直接放了行。  
   进去的时候,工作人员和演员们正在做最后的调整和布置。  
   看到刘林宗在台上,顾晓梦本能地离舞台很远就站住了,李宁玉原来也与她一起并肩站着,却被好事者硬拉着站在了舞台正前方。  
   演员们正在走位,顺便排着一些人物上下衔接的剧情。  
   剧院虽豪华,但已有些古旧,在这暮春的下午的阳光里淡淡地散发着木头干燥温暖的气味。厅侧面的窗还没关上,晖光便斜斜地照了进来,给站在光影中心的李宁玉镀了一层金边。  
   顾晓梦心里惶惶的,却又说不上原因。  
   舞台上女演员向刘林宗走了过来,念着台词:“我一定要走过去瞧瞧。”  
   到了刘林宗的念白时,他却突然转过身来,伸出潇洒的手臂,直直地指着李宁玉,剑眉星眸,目光深邃:“向我走来的女子是谁?我不愿意她看著我。为何在她散著金粉的眼皮之下,用那双金色的眸子,看著我?”  
   李宁玉的眼里闪烁着晶光,分不清是反射的阳光还是泪光。顾晓梦的这一发现让她几乎经脉逆流,瞬间全身就冷了下来,控制不住地微微发着抖——她简直要气炸了!可她知道自己没有资格生气,也不知道这是在生谁的气。好笑了,她在生一个没有理由、没有对象、根本不存在的气。  
   这时刘林宗同别的演员们笑嘻嘻地分开了,走舞台下来。演莎乐美的那个女演员打趣儿着说,“哟,林宗在台上不受我这个冒牌儿的迷惑,合着是台下有个天仙下凡似的正牌莎乐美啊!”  
   他也不反驳,乐呵呵地很是受用。顾晓梦看着光芒中天神般走来的刘林宗,觉得自己变得很小很透明,可以忽略不计。  
   他径直走到李宁玉面前,搂着她的腰,在她耳边低低地说着什么,李宁玉柔美无限地笑着。  
   顾晓梦觉得自己多一秒也呆不下去,立刻转身离开,却不期然地被人拉住,“怎么才来就想走?”她转过头,对上肖稹之含笑的眼睛。 


  • 叶序叶
  • 知名人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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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林宗说着,向前微曲了腿,作出腆着肚子的样子,“你说什么时候?”他的发音含含糊糊的,“明儿晚上?这哪儿成啊!哎等等!你说是晚上?7点?给张司令也送了票?……刘兄弟呀,我看你就是好男人,可是有些结了婚的事儿你不懂哇!……这么吧,万一,我说万一——我家夫人给你打电话——对!我就说刘兄弟是个明白人儿!以后多陪陪宁玉,她的假,想什么时候放,就什么时候放!”
   李宁玉和顾晓梦的眼泪都快笑出来了,但肖稹之却有点茫然不知所措,问:“这……这是什么意思啊?”
   “这是金生火。”李宁玉的脸因兴奋而变得红红的,煞是好看。
   “我……我怎么看不懂啊?”
   “呵呵,你当然不懂了。等把这戏补齐了你就懂了。”刘林宗笑道,“晓梦,跟我配合一下?”
   “好吧,”顾晓梦带着她未散的笑纹说,“金处长,这是咱们剧院的新戏,特邀您赏光观看。”
   “你说什么时候?”
   “明晚七点。”
   “明儿晚上?这哪儿成啊!哎等等!你说是晚上?7点?”
   “对。”
   “给张司令也送了票?”
   “是的,白副官说司令现在不在,等他回来再做决定。”
   “……刘兄弟呀,我看你就是好男人,可是有些结了婚的事儿你不懂哇!……这么吧,万一,我说万一——我家夫人给你打电话——”
   “——就说,您去了?”
   “对!我就说刘兄弟是个明白人儿!以后多陪陪宁玉,她的假,想什么时候放,就什么时候放!”
   顾晓梦和刘林宗的配合可算是天衣无缝,肖稹之恍然大悟,不禁拍手叫好。
   “光叫好可不行,总得出个节目吧?”刘林宗趁机道。
   “晓梦,与我合奏一曲可好?”肖稹之望向顾晓梦。
   顾晓梦不说话,转过头去看窗外夕阳,余光却扫到李宁玉身上。仍旧是浅浅的笑痕,嘴唇紧抿——也没有看她。
   她听到自己很低很低的轻叹,然后说道,“好。”
   肖稹之替她掀开钢琴盖,弹了几个音,道,“准的。弹什么?”
   “你觉得我们还能弹什么?”顾晓梦坐下。
   肖稹之笑着摸了摸自己的鼻子,把大提琴取了出来,坐下调整好,便向顾晓梦示意。
   音符流了出来。大提琴与钢琴交相和映,二人配合十分默契,羡煞旁人。
   但肖稹之自己却知道,这支《欢乐颂》已经荒腔走板,徒留一具华丽流畅的外壳在粉饰太平,内里,激扬的,只有他自己。
   一曲终了,刘林宗带头鼓掌,道,“晓梦和稹之的默契不减当年啊。你们俩这曲《欢乐颂》绝对有国际水平!”
   “不容易不容易。你什么时候也会说别人好话的了?”肖稹之眯起眼,向刘林宗道。
   “嗐。你真是不识抬举。我这是夸晓梦捎带夸夸你。”
   “你们俩少贫了。还有玉姐没出节目呢。”顾晓梦略尖利地看着李宁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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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宁玉,还有你呢。”刘林宗的眼神柔和下来,“钢琴么?”
   “晓梦已经珠玉在前,我怎好再去献丑?”李宁玉笑道,“我来段儿朗诵吧。”
   “哈哈,我们今儿可是有福了。我还没听过宁玉朗诵呢。”刘林宗说完,在角落里的钢琴旁边席地坐了下来,肖稹之也跟了过去,唯顾晓梦仍是站在原地抱着手,静静地看着她。
   李宁玉走到窗边,将窗帘彻底拉开,霎时,夕阳的光辉就填满了偌大的练功厅,而她,如同刚才在楼下一般,又一次站在了光的中心,越发显得磊落。而顾晓梦刚好一只肩膀暴露在光线里,身子的其余部分隐没在阴影里,看不清表情。
   “我说,你是人间的四月天。”李宁玉脆而甜美的声音甫一响起,顾晓梦立刻就感到了心脏的震颤——这,这……
“笑响点亮了四面风;轻灵  
在春的光艳中交舞着变。  
你是四月早天里的云烟,  
黄昏吹着风的软,星子在  
无意中闪,细雨点洒在花前。  
那轻,那娉婷你是,鲜妍  
百花的冠冕你戴着,你是  
天真,庄严,你是夜夜的月圆。  
雪化后那篇鹅黄,你象;新鲜  
初放芽的绿,你是;柔嫩喜悦  
水光浮动着你梦期待中白莲。  
你是一树一树的花开,是燕  
在梁间呢喃,——你是爱,是暖,  
是希望,你是人间的四月天!”
   李宁玉脸上自始至终都挂着恬恬淡淡的笑,就像这诗,温和、柔软、端庄、灵秀,哪管只剩肉身、而灵魂早已不知所踪的顾晓梦!
   在她开口的第一句,顾晓梦就如中了一记旱天雷,被劈得七零八落,魂飞魄散:这诗——才女林徽因写给长子梁从诫的——最初登载在首期《学文》杂志上——而自己由于太过喜欢这诗而将这本几年前的杂志一直放在床头舍不得拿走!
   顾晓梦推测,李宁玉必定是那天在自己醉酒睡着时看到的。杂志就翻在这首诗的那一页,因为多次的阅读,她还能记得页角一小块咖啡渍的形状。
   而现在,李宁玉念着这首她独家的诗,就像在说:“你的秘密,我全知道。”
   她吃不准她这是什么意思。如同从很久以前——具体却不记得是多久——她开始琢磨不透她的心思。
   顾晓梦早已放弃去揣度眼前这个女人。她的一颦一笑,她的明眸善睐,她的只言片语,都教她好生困惑。
   可是她远山一般清冷的眉梢早已化作柳梢,落进顾晓梦春水一般静谧的心湖里,水纹一圈圈荡开去,没有停歇。
   你要我如何是好?顾晓梦咬紧下唇,别开脸。
   这头,两个爷们儿受到的震动却不比顾晓梦的少。
   刘林宗心里明白自己和李宁玉之间有隔阂,只是不知原因在哪儿,现在倒好,好像渐渐清晰了,却是更模糊了,没有答案。
   肖稹之则紧握着拳头,不发一言,神色说不清是疲惫还是忧伤,淹没在微弱的光线里,投下晦暗的影。
   很久都没有人说话,大家沉默着,一半是因为不知说什么是好,一半是因为不愿打扰李宁玉优美的朗诵结束之后留下来的宁静。
   最后,还是刘林宗开了口:“嗐,宁玉的朗诵真是余音绕梁,咱们都不好意思说话了——”
   “林宗的形容还真不够,”肖稹之接着道,“恐怕肖某真要三月不知肉味了。”
   “肖先生过奖了。我也就是看今天这么好的天气,忽然想到这首诗,随便背背而已。”
   “李小姐真是太谦虚了。”肖稹之笑着摇摇头。刘林宗后来回忆,他的眼神里全是无奈和痛苦,但当时,他没有细想这原因。
   “好啦。演出要开始了,咱们都下去吧。”刘林宗道。
   于是就下楼了。
   顾晓梦没有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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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众人下楼,门口已开始排队等待检票了。刘林宗便别了大家去后台化妆准备。
   这下,就只剩肖稹之与顾、李二人了。
   好一阵子沉默。
   李宁玉一看其余二人,都一副打死也不肯主动开口的尊容,空气都尴尬得凝结成水滴了,只得自
己起了话题头:“哎,晓梦,你和稹之是怎么认识的啊?”
   顾晓梦看一眼李宁玉,张了张嘴,还是什么都没说。肖稹之知道她是懒得说,等自己去解释呢。
这个问题二人已演练过很多次,多得都快变成事实了。
   “是我第一次来杭州游玩时在苏堤上偶遇的,”肖稹之开口道,“她当时还是女子高中的学生呢
——才这么高——”他的后一句话倒是真的,边说边用手在胸口比划着,眼睛看向顾晓梦,柔软绵
长,映出二人共同的回忆。
   但顾晓梦却故意错开视线,不看他。
   肖稹之的眼神瞬时黯了下来。
   “呵呵,这要搁折子戏里,可是标准的才子佳人啊。”李宁玉当是没看到二人的变化,笑吟吟道
。
   “才子佳人多是有一个好的开头,却没有一个足够浪漫的结尾。”肖稹之苦笑。
   “肖稹之,你什么时候变这么酸啦。”顾晓梦忽然笑嘻嘻地说,“跟了总统这几年,也成秀才了
?”
   肖稹之不答话,只是看着她,像是想从她的脸上找到什么答案。
   而她,只是一味地玩偶似的漠然的笑。
   这下,连李宁玉也觉得肖稹之的眼神有些令人无法承受了,忙道:“哎,观众已经开始进场了,
我们也进去了吧。”说罢,拉着顾晓梦进了观众席,对着票号在第三排坐了下来。
   刚坐下,顾晓梦就紧紧地挽住了李宁玉的臂膀。天气已开始回暖,顾晓梦的手却仍是冰凉,从骨
头里透出来的冰凉。李宁玉轻轻地用手握住她的,希望自己多少给她一点热量。这时,顾晓梦却把
头埋在她的肩膀,没有哭,但她觉得她比哭还要难受。
   “你这是何必。”李宁玉用只有二人听得到的声音说。
   “我愿意。”顾晓梦沙哑却倔强地回复。
   一阵暖流流过李宁玉心间,她握着顾晓梦的手又握紧了一点。
   观众渐渐坐满了,好戏开始。
   台上的演员或痴情,或疯狂,台下的观众也跟着或唏嘘,或流泪,就像人间都搬到了这个富丽的
光华剧院,酸甜苦辣,爱恨恢恢。
   唯有一人——穿着周正挺括的中山装,在最后一排正襟危坐,似乎只有这样才能支撑自己将碎的肉身——冷冷地,稠稠地,痛苦地盯着观众席里紧靠在一起的一双身影:一个娉婷,一个婀娜,刺眼如同雷与电,没有什么能将她们分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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席间,肖稹之上了两次洗手间,第一次因为找不到路的缘故耽误了有近二十分钟之久,第二次则因为喝了太多酒,微有呕吐,也呆了有十来分钟。但期间不时有新菜送进包房里,也有日本歌舞表演,李宁玉便未觉异样。然而事实却是,在这半个多小时里,肖稹之每次都是借故去隔壁提早订好的一个包间,开完了一个秘密会议,一个对今后杭州地下工作起决定性作用的会议。他只是觉得今晚很顺,却没有料到,这将对另一间包房里的三个人的命运产生翻天覆地的影响。
   四人背景虽不同,但热爱和平的理想都相同,观念也都先进,又是年轻人,除却明里里暗里有些清晰不清晰的情愫,席上十分融洽,对酒当歌,颇有古时骚人墨客才子佳人把盏言欢之遗风。在很久以后,这席里幸存下来的人仍常常想起当时的情景,既叹悯人生之无常、韶华之流逝,也欣慰曾在最风流的时候有过这些非凡的故人。
   
   翌日,肖稹之便回了南京。
   这些事是大家后来都知道的,鲜为人知的是,在他离开的头天晚上,他在寄住的刘林宗寓所里接到了一个神秘的电话,在整个接听过程中,肖稹之几乎都不发一言,神色凝重。
   后来,据刘林宗回忆,他在几乎挂机时终于开了口,声音极低、极轻,却逃不过懂得唇语的刘林宗的眼睛,他说:“你,到底被什么蛊惑?”


2025-06-20 20:53:4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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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中很多甚至没有来得及让亲人知道,就这么走了。这是我跟老枪商量让你们来这儿的主要原因。死亡太近了。”
   乔老板拿出纸笔摆在他们面前,道:“写吧。我几乎是线上最隐秘的一环了。放在我这儿还是安全的。”
   顾晓梦和刘林宗一时有些接受不了,人还好好的,在这儿呢,年轻着呢,怎么就非得写遗书了?抵触着,不肯动笔。
   老鳖是个老革命了,写了两行又揉掉,看着他们俩,叹口气,缓缓道:“我呢,是没什么必要写了,儿子死在前线上,老婆疯了,也不认得我了,死了也就死了,遗书写了,竟是没有用处。”说罢,起身走了。
   刘林宗看着他离开,好像受了震动,沉思了半天,也开始动笔写起来。顾晓梦明白,他是独子,孝顺得很,断不忍让父母伤心的。正想着,一边百无聊赖地四处打望,一边构思自己的“遗书”要怎么写,却偶然瞥见刘林宗信纸上的抬头:宁玉!
   顾晓梦这下震惊不小,心里暗道我以为你刘林宗是个孝子呢,没想到临到死却是儿女情长……转念一想,又觉得他的做法并无不妥,玉姐还蒙在鼓里呢。
   想到李宁玉,顾晓梦刚变得刻薄的心又柔软了下来。任她在外面再威风再潇洒,遇到李宁玉就是没办法。
   
   待他俩从药房出来,已是晚上。
   顾晓梦想着自己与李宁玉这样暧昧不清,同刘林宗独处实在尴尬,边找借口说自己想散散步,步行回家,让他自己坐车去。
   不料刘林宗却说:“刚好,晓梦,我有些话想与你谈谈。”
   顾晓梦心里咯噔一下,却仍若无其事地燃起一支烟,斜睨着他,问:“什么话?”
   “关于宁玉的。”
   该来的总会来的。顾晓梦心里想着。
   “我听着呢,你说吧。”
   “你跟宁玉,”刘林宗顿了顿,似乎在搜索合适的词语,“是不是太……亲密了点儿?”
   “什么叫‘太亲密’?”
   “有谣言盛传,”刘林宗极不情愿地说,“说你们在搞什么单性恋。你知道的,对女孩子这毕竟不是什么好名声,何况——”
“她是你女朋友,你问我干嘛?”顾晓梦不耐烦地打断他,其实心里虚得很,扬扬手,就要离开。
   “顾晓梦!”刘林宗火了,这是顾晓梦认识他几年来第一次看他发火。她知道李宁玉对他的态度一向有些冷淡,想必也是积压了很久的怨气,今天终于爆发了。“你到底是什么意思!”这一句话声音不大却很有力度,著名话剧演员的功力可见一斑。
   “哼,什么意思。”出乎刘林宗意料,出了名暴脾气的顾大小姐竟没有开火与他对战,声音冷静得可怕。她扭开头,望着街对面小吃铺明明灭灭的灯火。终究还是要揭晓了。她勾勾嘴角,全是苦涩,缓缓道:“你对她是假意,我对她是真情。就是这个意思。”
   空气凝结住了,好半天没人说话。
最后,刘林宗败下来,“我知道了。你走吧。”
   顾晓梦最后看他一眼,点点头,静静地走了,消失在夜色中。
   顾晓梦唯一没想到的是,这是她最后一次见刘林宗。
   第二天,刘林宗就被请到日本宪兵队喝茶谈话,一个星期之后,司令部的五人也被带进了裘庄。再后来发生的事,大家都知道了。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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