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致王鼎钧先生的一封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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致王鼎钧先生的一封信
佳 禾
尊敬的王鼎钧先生
您好!
我是大陆西安周至的一名读者,今天很冒昧给您写这封信,打扰您宝贵的时间,非常抱歉!今年的4·23读书日之后,我们周至县的济美读书会推出的新专题就是您的回忆录四部曲。因我去年冬天来上海和儿子团聚,还是一位书友帮我把书寄到上海来的。我和您一样患上失眠症好多年了,而且特别胆小、恐惧,经常处于自我防御状态。自从退休学了心理学后,就一直想找到自己胆小恐惧的根源。您的回忆录正是用生动、细腻、独特的笔触描述了一个人生命的历程和心路历程,而您的年龄也介于我外公和我妈妈之间,您抗战时的经历有外公的影子,也有妈妈的影子,所以,我一口气看完您的四本回忆录,并写下了《我们在中原有个交集》的读后感。其实,我还想再写几篇,比如《我们在南京有个交集》《我们在上海有个交集》,但我这两天又不想写了,因为我更想给您写一封信,说说我最想对您说的话。
您在回忆录第二部《怒目少年》里写到您流亡至广袤的河南大地时看到的悲惨景象,我从您的文字里就看到了外公一家的艰难生活。您写到一九四四年的日军在河南的疯狂清野,残酷绞杀民间抗日武装时,我终于知道外公是在这样的背景下,在保护村庄和家人的战斗中被日军的机枪射杀的。我也终于知道了自己恐惧的根源,原来是妈妈对战争和亲人死亡的恐惧。那些被日军追赶,慌不择路没命奔跑的梦境纠缠了我很多年,我曾经写过一篇文章《噩梦还会来吗?》,就记述了自己对战争的恐惧,对和平的期盼。
那天读完您的书,写出《我们在中原有个交集》的第一稿后,我就坐高铁,从上海去了南京,在南京市中心一家酒店公寓住了下来。我徜徉在南京的街道上,看着匆匆而过的行人、车子,看着街道两旁粗壮茂密的法桐,看着那高高耸立鳞次栉比的大楼,心中不由想起1937年冬天的那场噩梦。我不知道脚下的石板路,当初承受了怎样的践踏,有着怎样的无奈和痛苦。一辆喷着“南京”两个大字的出租车停在我的旁边,我倏然一惊,那两个字让我想到我们县城电影院门口的海报“南京,南京!”。每天上下班的路上,一看到这两个字,我就不寒而栗,感觉那不是“南京”两个字,是黑色的无边的噩梦,是正在滴落的鲜血。
先生,我到南京的第一天晚上就去了秦淮河,因为我曾邀请一位同事陪伴我看了电影《金陵十三钗》,那些女性的温柔与美好,到被摧残与香消玉殒,那些刺激、血腥的画面无数次在梦里扼住了我的喉咙,让我无法呼吸。温柔美丽的秦淮河养育了温柔美丽的江南女子,更出落了温婉动人的金陵女子。我到南京的第一天,怎能不踯躅徜徉在美丽的秦淮河呢?
先生,您在书中说您是抗战刚刚胜利时来的南京,看到的是报纸和难民。不知道您是否到过秦淮河?是否听到秦淮河的歌唱与低吟?以后是否还来过南京?因为您出国后写的书,我还没有读过。我今天告诉您,南京的繁华已远远超过了您曾经看到过的繁华,曾被同胞鲜血染红的秦淮河,它如今的旖旎风光似云似雾,如梦如幻,霓虹闪烁,游人如织。美丽的少女穿着华丽的汉服,梳着高高的发髻,美若天仙般裙裾翩翩,浅笑嫣然,成为秦淮河的另一风景,秦淮河也更加滋润晕染了她的美,包括洒在河面上的和平的光辉。朱自清的“桨声灯影里的秦淮河”九个红色大字,在岸边矗立着,微笑着,明媚着。先生,如果您还有机会回到大陆,请您再来南京一次,看一看这美丽的秦淮河,用今天的美丽缝补曾经的破碎。
先生,我那天晚上在秦淮河流连了许久,走了15,000多步,结果忘了预约第二天去南京大屠杀遇难同胞纪念馆的门票。第二天早上起来后,我想今天又不是周末,也许人不会太多,就直接去了纪念馆碰碰运气。结果到了纪念馆门口,看到队伍排的老长老长,我问纪念馆的工作人员,今天是否还可以约上。工作人员告诉我,今天约不上了,而且这几天都不一定能约上,因为有北京好几个中学约了团体票来参观了。我感觉到遗憾,又感觉到有一丝轻松。先生,你可知这是为什么吗?我之前看了很多抗战书籍、抗战电影、抗战电视剧、抗战纪录片,对那段历史陌生又熟悉。曾经想过很多次,如果以后我有机会来南京,一定来到南京大屠杀遇难同胞纪念馆门口,看一看这座纪念馆到底是什么样子。今天我终于到了这里,虽然不能进去,但我也感到满足和释然。因为当我看了华裔女作家张纯如采访南京大屠杀幸存者时,被那惨烈的一幕幕折磨得夜不能寐,而最终精神失常。从此,那段历史在我的心中就变得异常沉重。我特别害怕知道,又特别想知道,就像今天来到了这里很想进去,又害怕进去,结果因为预约不上不能进去时,心中竟有一丝放下与释然。先生,您现在明白了吧!我沿着纪念馆门口的大路,绕着纪念馆慢慢走着,透过镂空的围墙,看到一队中学生在老师的带领下围成一个圆圈,面色凝重,口唇紧闭,只有解说员浑厚沉重的声音在空中久久回荡,不肯散去。
又向前走了一会儿,我看到阅报栏矗立在我的左侧,我走近一看,红色大字“南京市公共阅报栏”下面那干净明亮的玻璃后面是《南京日报》的各个版面,有几个人站在报栏前戴着眼镜专注地看着。先生,您在《关山夺路》第54页说“到了南京,我第一件事是看报,队伍入城,我沿街向卖报的报童买了几份日报,没想到买报这么方便!进了营房全身披挂未卸,站在窗下打开报纸,恍如与世界重逢,心情激动。”先生,我今天就站在南京的报栏前看着《南京日报》,八十年的时光是那样漫长,又那样短暂,九十九岁的您和五十九岁的我,在南京这个城市,通过《南京日报》,我们又有了一个交集。如果说,我们在中原的交集是被动的,那么,南京的交集就是我主动追随您的脚步促成的,但它的先决条件是我刚好在上海,才有了这种可能。真是偶然又必然,必然又偶然!先生,您说是吗?
先生,您在《关山夺路》第68页说“ 1946年6月我们逗留上海,等待海军派船开往东北。解放区当道,关山难越,我们要走海路。我们住十六铺码头,靠近苏州河和黄浦江,过河可到上海著名的三大百货公司:先施、永安、新新,步行稍北,就是有名的外滩。好大的仓库,好大的上海!我爱自来水,我爱柏油路!”您还说,当您用三根手指轻轻转动龙头的旋钮,清水就哗啦哗啦流出来,要多少有多少,您又心疼又激动,几乎流下泪来。先生,您当时是多么喜欢大上海啊,您感觉这里是有柏油路、自来水、报摊、医院、邮局等等能满足自己需要又特别方便,特别美好的地方了,您想永远住在这里。可是,先生啊,您知道今天的上海发生了怎样天翻地覆的变化吗?我在外滩见到过一艘豪华游轮,大的无法想象,无法形容。虽然我常常去外滩,但外滩的夜景和东方明珠的美依然吸引着我不断向它迈动脚步,我怎么看也看不够。先生,不知您是否经常打开“百度”搜索您需要的资料,打开“喜马拉雅”听您想听的书籍?这两个链接世界的窗口,就在黄埔江边,就在我住的浦东新区。每每当我在“百度”总部的大楼前驻足凝望时,心中总是浮想联翩,感慨万千。先生,当您有一天站在这里,一定也会别有一番滋味在心头的。先生,您离开台湾去了大洋彼岸四十多年了,那世界之都的美丽与繁华更是无可比拟,不知此刻的您有何感想,如何描述?我很想看看您到达美国之后写的书,很想通过您的目光、足迹、笔触看到不一样的民族,不一样的文化,不一样的思维,不一样的生命样态和心灵的奥秘。籍此,与世界接轨、碰撞、沉淀、整合。
先生,我不知道您能否收到这封信,能否感知到大陆一个遥远的读者,还有她身旁的读者群对您的尊敬与仰慕!让我今天许下一个美好的愿望:愿我们有缘在我们县城——老子《道德经》发源地,白居易《长恨歌》诞生的地方相聚,当面聆听您的人生故事和人生智慧。
先生,我絮絮叨叨说了这么多,您一定看累了吧!纸短情长,就此停笔。我代表我们读书会的所有书友诚挚邀请您来我们西安周至做客,也衷心祝福您健康平安!阖家幸福、吉祥、美满!
一个大陆西安的读者:佳禾
2024年6月28日敬书于上海


来自手机贴吧1楼2024-07-15 16:57回复
    不知道鼎公安否


    IP属地:山东来自iPhone客户端2楼2024-10-08 16:2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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