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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钟鸣上苑,疏雨过春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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IP属地:四川来自Android客户端1楼2024-07-10 10:16回复
    爱新觉罗烨承被楼主禁言,将不能再进行回复
    (三年冬接踵晚秋驾临尘寰,我每日清晨懒赖在锦衾被褥间的时间愈发长,有时需嬷嬷傍立床沿催促好几番,才肯挣扎起身穿衣。但也是阖着眼、呵欠连天的模样,慢吞吞耽搁,险些贻误进学的时辰。)

    (到冬至这日,宫中早为讲经筵做准备,宫外的宗亲、诰命连同内宫的嫔御、公主、女官乌泱泱满堂,扫阅逡巡,珠翠罗绮溢目。我在人群里找了半晌,才缓缓挤到姐姐身畔,此时已闻私语争辩《贤女雅释》和《重阳雅集》两则孰胜一筹。)

    (——倒也未必是真心在品论两册书典,毕竟没有谁情愿被束约、被驯化。即或再标榜这些贤媛典范,经年后史书简牍里仍旧没有她们的痕迹。她们被笔墨载录,却连姓名都不清不楚。便不觉今朝声势浩大的冬至讲经筵有何意趣,懒恹恹地朝衣裳内缩了缩,也偷偷和姐姐谈论)孝不孝、敬不敬、忠不忠,并非她们三言两语能说清讲明,可若再借两本书含沙射影诋毁攻讦额娘,我也无妨与她们辩一辩。

    (我的母亲一向谨守礼仪宫规,没在脂粉堆纠缠是非龃龉,倒在皇父跟前很有见地,屡屡直言进谏。我的姐姐呢,性子实在婉静乖驯,待人都极为和气。我也不知怎的浸淫出一副伶牙俐齿——得理不饶人,无理更取闹。今日还能借讲学论道的由头,自是不惮出言不逊。)

    真没趣,(已有几位皇姐出降,在宫外立府。宫外那样广袤的天地,想也不必如刻下宫内的境况,只拘囿于这件本无谓争执的事。)吵了这么久,又能学到什么。(枉费了母亲当初请旨开讲经筵的心思。)


    IP属地:四川来自Android客户端3楼2024-07-10 10: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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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昨晚躲在碧纱窗里看话本,话本讲得是曹魏时候的土夫子,笔者描写极尽传奇,我读得浑身发凉,忍不住搁下书往纱橱外看,却只看到阿乔抱着膝盖坐在炭盆旁守夜。她像西洋舶来品里那支点头翁,颠三倒四地犯着瞌睡。有她在,我总算稍稍放心,又缩回帐子里,同顶上的蝙蝠大眼瞪小眼。最后不知什么时辰才睡过去,依稀记得自鸣钟敲已过两声了,估摸早过了子时初刻】

      【偏偏第二日是冬至经筵的日子,张嬷嬷一早就来点卯,絮絮叨叨地料理着她那一堆冗旧事务。“殿下,你穿姜黄的还是穿靛青的?”我迷蹬蹬地还没抹完脸,脑子还没转过来,她又自顾地回答“还是品月色绣玉兰的那件吧。”然而这会儿我才刚想起来她说的姜黄和靛青各是哪一身。但张嬷嬷已然利索地去办下一桩事去了,只剩那件氅衣搭在绣屏上,等着我按部就班地穿上它。两腮鼓了鼓气,像夏天雨后的荷蛙一样,却也不知我在气闷什么。但总觉得,我的人生似乎就像这样被人一步一步地安排妥当了,不容半点错位。而我也习惯了这样的规训】

      【“是不是偶尔也应当反抗一下呢?”即使我今日说不穿那件也是没半点错的,谁也不能说我使性儿。可嬷嬷已将那件拿出来掇理打点好了,我又何必多费功夫呢?左右我也说不出品月的和姜黄、乃至靛青,我到底中意哪一件。可这样随波逐流地久了,知道今早上我遇见游是,她笑着打量我一圈,问道“姐姐是喜欢品月色么?入了冬之后总穿这个色。”我才意识到,我无心的选择放在旁人眼里是具备个人意志的。仅仅因为我穿着它,就被认定我的立场】

      【可这不是我的立场,而是张嬷嬷的呀?我只是穿上她为我选的这件而已】

      【想着这件事,我心思全不在经筵上,阿昀什么时候到的我都不曾察觉。至于她所说的对额娘的攻讦——我低头一看,手底下正压着那本惹出无端飞沫祸事的《贤女雅释》。额娘讲这本书奉为圭臬,早在我刚开蒙时候就放在案头,我如果背《庄子》还有些磕绊,记这个倒是一字不差的。正如那件品月色衣裳一样,这不是我的立场,而是额娘的。但我作为女儿,自然不能背离她的意志】哎……看来有些娘娘并非是要当“贤女”,而是更想要当“孝女”。

      【我无由来地一笑,这话说得也没头没脑,但我想阿昀应当知道我在说什么。随手打开书,诵出其中一句,而后侧靥撑腮看着黎阳】难道我背诵《论语》,就是不敬韩非之法、老子之道吗?千年前的周春秋还议百家争鸣,如今倒只“独尊儒术”啦,愈学愈没长进。


      IP属地:广东4楼2024-07-11 21:0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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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额娘膝下有二女一子,我们身上各自继承额娘的一部分禀赋,但无一人真正沿袭她的刚贞不阿。有时我想,是否是我的性情太过和与的缘故,才使得阿昀如此锐气果敢。譬如眼下的场合,额娘会以清正无偏倚的严密逻辑来佐证自己的立场,而阿昀则为庄妃的清誉据理力争,存彻还止是孩童。身为长女的我,似乎更应当说些什么、做些什么,但大多时候,我都只能缄默地看着这一切发生】

        【在我看来,每个人的身上都穿着件“品月色衣裳”,无论是自愿的、抑或随波逐流的,都在利益或者惯性的推促下择定了立场。现在这样最宜展示立场的时刻,又怎会轻易脱去,隐而不发呢?不辩一场才是奇怪。淑秀论学其意也许从不在论学上,而是人心向背的衡量验证,亦是以血脉亲族为兵刃的势力割据】也许,就是要这样大闹一场才好呢?

        【手指轻轻翻弄书页,纸张发出棱棱的声响,脑海里倏然闪过这样无稽的念头。是的,这对于幕后俯瞰众生的两位执棋者来说,不就是一场闹哄哄的大戏台么?红脸白脸,总要分出个忠奸来。然而还没开口向阿昀解释,就听另一旁传来尖酸之语。这下便是好性如我,也有些捺不住要开口】弗论《贤女雅释》抑或《重阳雅集》,其意无非是弘扬淑贤,如阿昀所言,不仅无高低之分,甚至还应为一脉相承。便说《贤女雅释》,叙录宗室世家之标范,难道她们不曾仰承历朝慈壸训教,受母仪恩泽?【语毕对方只有默然,大约是被阿昀与我接二连三的呛声,一时想不到应对,索性当她默认】既然如此,何以有“不敬”“不孝”之论?格格仔细失言。

        【鲜少能在口舌上与人争辩得过,这次占得小小上风,还不免内心得意——看来我也是能为母亲做些什么的,即便是件“品月衣”我也愿意。随着人进进出出,我感到一阵冷风扑进来,不免又瑟缩着拢紧外氅,团住汤婆,俯身同阿昀小声道】我不想被写进《列女传》,也不想被写进《女则》……

        【瞥见书页一角不知自己何时绘上的一笔海棠花,正栩栩如生地绽在贤女名讳上】如果可以,为什么不能同顾恺之、仇英、沈周般被记叙在画史之中?【说完似也觉得自己荒谬似地,面上泛起点点殷红。又怕阿昀笑话,先轻轻拍了下她手臂】我晓得我有些狂妄了,竟敢同这些名师大家相提并论。但阿昀,为什么自古至今没有一个女画家留名于史书呢?


        IP属地:广东6楼2024-07-15 02: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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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黎阳2


          IP属地:四川来自Android客户端7楼2024-07-16 12:5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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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IP属地:四川10楼2024-07-16 19:5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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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静静地同阿昀在这个人声鼎沸却无人关照的天地里,听她说着每一个“讨厌”。我数了数,拢共有六个。而“不要”有三个,算上不必,是四个。半晌没有说话,而是将手掌搓热,轻轻笼住阿昀的耳朵,替她将周遭所有声音——褒奖的、批判的、议论的、嗡鸣的,全阻挡在外】

              【凝望着阿昀如星子般明亮的眼睛,我并没有说什么。我如何不明白呢?在每一个讨厌的背后,都有一颗被辜负过的心,都有被怒焰燎烫过的水泡,都有对世间人性的失望。只有爱过才会恨,只有相信过,才会感到背叛,且远要比喜欢更深刻。嗳,说到底,阿昀是多情且感怀的人】

              【愈是多情,才愈会伤心。嘈杂喧嚣的世界,只会折磨她灵敏的触角。那就安静一会儿吧,只有月亮相伴。倾身靠近她耳畔】阿昀,你没有借照谁的光,你比我更明亮。

              【即使命运并不会真能循着姓名按图索骥,然而我们的名讳无一例外的被择以世间最为明亮的东西。在我尚且疑心公主究竟为何而存在时,我先学会遵从心的告知,去做爱新觉罗游月,去做温润可亲的小月亮。而后我才找到了画家游月,找到了更多属于自己的碎片,拼凑成长为现在的自己。黎阳也会是这样,何况她早就更坚定地有了“公主理应做些什么的意志”】我虽想做留名史书的画家,但只是自己的事情。而你已经在想如何有益黎庶、布施仁德——阳春布德泽,万物生光辉。

              【答案早已昭示。】你就是小太阳呀。【侧靥环顾四周,她们还在为贤女与重阳争辩呢。全然不知我们的远大筹谋】小小一本书怎么写得尽千百年来女子的事,我们要做得事还很多呢。何必为这些浪费晨光

              【远处的妃座上,额娘端谨肃身,如同最雅穆的文臣】我想额娘也是,她内心的道,又有多少人能明白呢?

              【我松开手,让万物再一次涌进来】


              IP属地:广东11楼2024-07-16 20:3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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