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比较中,我们不难看出:《西京杂记》较之以前的昭君故事,都更丰富,更完美,更富有传奇性。首先,它把王昭君由《琴操》中还比较模糊的美,明确定格到“貌为后宫第一”的高度(现代人更把《汉书》中无一字记录容貌的普通宫女吹成“大汉第一美女”,越吹越厉害,离历史上的王昭君越来越远。我敢说,现代人真见到王昭君,估计十有八九要大跌眼镜!第一个想法会是:她怎么能入选四大美女?)。其次,对王昭君的人格进一步净化。将昭君悲怨的色彩淡去,而增入“善应对,举止闲雅”的新因子,从而赋予昭君更多的温雅娴淑的形象特征。再次,把“怨恚请行”改为“皇帝钦点赐行”。如此,原来怨帝恨命、张扬自我的昭君形象就不复存在了,代之而起的是一位清纯温柔的美女。这自然消解了对皇帝的怨恨,更符合当时社会对女性的要求,也更容易获得人们的悲悯和同情。最后,以前的昭君故事均写及昭君到匈奴生子、再嫁事,《琴操》处理的办法是让昭君“吞药自杀”;而《西京杂记》对昭君到匈奴之后的情况干脆就避而不谈。这虽有“严夷夏之大防”的嫌疑,但却迎合了广大汉人的民族心理。所以,这一做法为后世的人们所传承,并为以后创作昭君故事提供了范本。此外,《西京杂记》对王昭君故事的最大发展和改造,是引进了毛延寿等“画工丑图”的情节,从而对昭君冷落汉宫、被赐和亲给予了富有强烈传奇性的新意诠释。
具体而言,《西京杂记》描述昭君沉埋汉宫、被遣和亲的原因是:汉元帝的后宫女子太多,无法遍阅,遂请画工毛延寿等人图画美人肖像,按图召幸。于是,众宫女争相以金钱厚赂画工;而唯独王昭君长得既美,不肯行贿画工以谋进身,致被丑图,不得见帝。匈奴入朝,求美人以和亲,元帝据图,遣昭君出塞。“及去,召见,貌为后宫第一,善应对,举止闲雅”,元帝虽知已误,但不欲更改,昭君遂行。如此描写,就深刻揭露了当时社会贿赂公行、奸佞专权、正道不彰的丑恶现实;更加鲜明地突出了昭君才美不外现、洁身自好、清高脱俗的高尚人格。因此,这一艺术形象在古代具有深刻的典型意义,可以说是古代文人的“自况”,这就很容易引起“文人”共鸣,歌咏不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