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腕轻抬,在存芳圆润的额上轻轻一点,悠悠叹出慈母的一嗟)衔远山,吞长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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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昔日洞庭胜景,早在文正公一篇《岳阳楼记》中写尽,虽然沿着青史的长河回溯,那时他人在邓州,倒未必亲至巴陵,但文中洒脱气象,也足够古今吟咏、老幼皆诵。是以,我才在这神思倦怠、本当倚榻小憩的午后,捉了存芳来背书。眼瞧着他时而抬眼偷觑我神色,时而垂头讷讷,时而约莫在苦思冥想,时而舌头与牙齿打架似的磕巴出零碎的两句……又是气恼,又是好笑,但望向他时,面上仍是并无波澜的审视)下一句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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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你说过多少遍了,诵书不能死记硬背,孔子曰「学而不思则罔」,你记那些词句时只是一味强塞,不晓得个中义理,心内自然疑惑,又怎能在额娘面前流利背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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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略微掺带些嗔怪的目光落在他稚气的面庞上,余下的话便堪堪顿住了。存芳有着与我一样圆钝的鼻头,不如旁人锐利有锋芒,微微扩展的鼻翼又平添几分朴拙,不似旁人秀丽而精巧。我端详着这张其实有好几分肖似我的脸,既感慨血脉的神奇,又扼腕于老天的不公——至少在此刻,存芳在诗书一道上流露出的、勉强称一句“造诣”吧,是远不如当年的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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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江之气势远胜于长河,怎会记错?衔远山,吞长江,往后一句,便是「浩浩汤汤,横无际涯」,极言洞庭水势浩荡,几要见不着边际。额娘这样说,可曾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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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从未苛求他天赋异禀,三五岁便能赋诗作文,但觉罗家的子孙多的是好麟儿,颖异非常的比比皆是,我不想争先冒尖儿,却也不愿自己的儿子太落于人后,成茶余饭后的闲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