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履足罢紫禁城的丹墀、游廊,也曾绕过诸多御花园的照壁后,叩德女官在心里头绣织起一方笺。去哪个宫需得多久、去寻谁走哪里近些,都约略地有了计较。)
(只是,偶也要出些“纰漏”。便譬如刻下,甫出门前,时辰是也在心里拿指头掰算好的,能赶在为娘娘布菜前回到惠誉斋。可真往营造司炭库去、脱离斋檐的庇佑时,才恍然发觉,今日风重;兼着为提前过冬,御花园内处处是斫木、护枝的侍仆,在司炭库再耽搁一会儿……)
(不得已,就迟了。)
(素常便不喜欢搅乱计划的感觉,先吩咐宫鬟姐姐将用炭归置过当,又瞧见娘娘正俟待檐下,等着自己用膳呢。被养得翠青青的叩德小苗,将叶子耷拉下来一点儿,仔细与她陈是,)娘娘,司炭库那头,炭火也不给咱们通融了,多一块也不给,好严格。
2.
(尽管往复间挨承着朔风的“惩戒”,颊容被吹得生疼,可到底是一路紧赶着足履,急着赶回来的。指头尖染着若有似无一点儿桃花色,掌心也濡出一层薄汗来,去搀握娘娘的小臂时,只觉握着一块还未被焐热的膏玉。)
(也不肯汝吉姐姐来伺候了,一道儿往暖阁内去时,一壁替娘娘褪去外裳,一壁殷切切地将她闻惯的香炉也挪来,这才肯一并坐下。)
(可只待说起用炭一事,眉眼间便同摇摇晃晃,教风聚拢、又吹散的浮萍般,浮起很浅显、也很轻易就要撩散的愁,)今岁冬来得好早,园子里尽是脚步匆匆的鬟役,皆是为了过冬准备呢。
按着份例给炭,半点儿通融不给!若是往常,倒也能挨。(想起娘娘那截儿浸骨的腕,声也很是愤懑地,)可在这样的天气,本来该给您将炉膛烧起来的。眼下,却……
3.
(细瘦的指头将象牙箸攥得好紧好紧,血色涌上来,倒显得指节愈是绯红。)
(在司炭库、在园子里尝风也皆尝够了,并不觉得多饿,教娘娘搛来酱鸭也忘记吃,只记得用炭,惦念着往后愈发寒冷的冬,丧眉耷眼地,拿象牙箸在酱鸭上戳出一个个圆圆的洞。)
(可到底是年岁尚浅的一颗心肠,眼仁儿里晃晃荡荡地也只装得一小瓯的池水,聆谛着娘娘询“冷不冷”,拍拍心口,反倒矜傲起来:)我不冷。娘娘,我是溽暑时生的,从来都不怕冷的,反倒畏热。
更何况,现今才十月,还未到冷的时候呢。(好奇怪,不过一会儿功夫,叩德小苗耷拉下来的叶,怎么又舒展开了?)
(余事不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