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二年九月
地点：坤宁宫
人物：扬佳绒声（5）、皇后（1）、皇帝（1）
内容：扬佳绒声拿着胡乱罚抄好的宫规去寻皇后，恰逢皇帝临于坤宁宫，看见小扬佳送来罚抄的宫规，直言道字真丑，多练练吧。小扬佳瞬间脸黑，赶紧转移话题，谈及在自己很小的时候家中设宴曾游戏过投壶，好似也宴请过潜邸时的皇帝，兴奋地询问皇帝是否看见自己投壶的样子，虽然无法夺得头筹。帝后二人因此陷入回忆中，但二人皆表示对小扬佳投壶的样子毫无记忆。小扬佳佯装失落，又与皇后说及菊花宴，向皇后央求宴中设投壶游戏，扬言要在宴上赢下所有人。皇后不解，询问小扬佳如何能赢下所有人，扬佳绒声给皇后卖关子，不肯全盘说出，称自有打算。皇后担心自己妹妹收不住场面，不过想到投壶仅是娱乐一场，无伤大雅，便也答应了。

（真正歇笔的那一瞬，控制不住心底兴奋的偏手，险些把方絮纸边缘一角撕烂，这一惊，感觉五脏六腑都要震出来）小心呀、小心呀……（再反复端详：这副状如鸡爪、形如鬼爬的宫规，若要被中宫奉去被人嗤笑……我不由得顿了顿，抬首碰见明月亦在端详，懊恼之意倏然攀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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别看！别看！走了，我要拿去给她看，我抄得手都酸了，看看她可有一点怜惜我的样子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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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出门时，恰春堂外檐适捧了一滴如露珠的“甘露”滴在明月乌睫上，她警觉，以为要来雨，劝我再候，不依。一路行至坤宁才知她苦口。雨势在与我比拼疾缓，起先是“啪嗒、啪嗒”地提醒着我，再履十步，天公便落势成“啤哩、啤哩”，教我恼心初一十五虔诚拜神究竟有无错漏，竟惹天公对我并无半分怜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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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在，不仅天公对我无怜悯之心，那对“狠心”的夫妇也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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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着万岁带着嘲笑的口吻，嫌弃地说着“字真丑”类话，一丝委婉与推转的缝隙都没有，我的脸拉得能下地了！纵然他是皎如玉树临风前，还是英姿飒爽思奋扬，都不及我此刻、当下对他的恼怒！可又能怎样呢？这几份仓颉见了都要作呕的宫规，暂时磨平了小扬佳的愤懑，只是勉强凹起笑容来，颧骨微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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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后臣妾常练练就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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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朝倾，呵出的兰气覆住蜜茶的罗烟）就像臣妾幼时习顽投壶，最开始，也被人念叨着不行呀，哈哈……喔，臣妾还想起来，家里从前设宴，还曾游戏过投壶呢，我回回都上！那时候，好像也有宴请过万岁爷来，不知道您还记不记得臣妾当年投壶的样子，可厉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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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虽然……（事后的窘迫感无声地沿爬在身上）臣妾那会都无法夺得头筹。

背着手进来

【自扬佳绒声进宫后，坤宁宫便总见这位皇后族妹小扬佳氏嘟嘟囔囔、喋喋不休跟在女君身后的身影：要么击鼓鸣冤，明坦坦地状告指摘我这位女君不公不义、无能不才，未泽被她如昌、裕等荣膺的妃位册书；要么耍着黏、眨着眼睛，要我就范，成全她干霄凌云的骞翥心志。我常不耐烦地呵责、罚谴。失仪不逊、放肆横悖的叠叠斥词在这位不善文墨、傲头傲脑的扬佳娇儿面前毫无用武之地，纵是歇得她需耗费时间去抄写宫规的清净，不过一日、两日，不会再多，第三日，坤宁宫便能见她坚持不懈、齿剑如归的一双澄净又倔强的眼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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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口似悬河、理直气壮的伶俐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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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皡天昏倦，坤宁宫的七只脊兽伏溺在黄昏的霞色里。不知何时起，庭墀陈起了温温绵绵、藂藂细细的雨脚。清霄在上，挂着只残了一半的月亮，不再如当年皓影照壁。我透过内宫嫔御逞强的俏语、熏炉袅腾的沉水香雾、晃晃荡荡的明烛里去观帝王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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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檐下有女侍们径过，在窗前留下影绰的行影。云施霑霈，华灯明灭，晃眼间我发了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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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裕王殿下醉了，欲在镜小姐跟前儿献殷勤，偏要亲自去捞那劳什子坠了池塘的荔枝纹佩，没成想物件儿没寻到，平白沾湿了衣裳」，待会就教你的侍女这么同旁人讲，知道了？”
“镜小姐，家中可曾给您许婚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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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后娘娘——姜婉柔在身畔轻声点醒，自一记南柯梦里回过神。燕女官擎案来小厨房早豫备好的血燕一品，在皇帝跟前恭奉。我不再唤他裕王殿下、穆彰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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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近入秋，近日气寒多变。血燕最是滋身，臣妾特意让小厨房煨的。万岁尝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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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举案齐眉的人终究沦落至不疏不近之境。目波又落在扬佳绒声身上，顿了顿，若她得帝王垂青，于我而言，也非恶事。是以婉婉了眉目，奚落地笑着，施施然一授自己这位妹妹顺手人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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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然都未拿到头筹，还好意思在万岁爷前忆往昔。【又笑了笑】我哪还记得住...

【炜烨焕烂的金屋内，绍武帝与昔日宴上的莽撞青年究竟还有几分似？暄萋的三春早就谢幕，知否园内的寒池或许依旧惦念着那夜清宵，初遇时涌沸的春流奔向何处？帝后间的投契延绵成绵绵缗缗的霖雨，又化作待晞的朝露，惨淡挂坠在巍巍摇颤的心枝上，彼此两厢，竟无人欲挽，只少女天真，点起一盏旧忆中的阑珊残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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扬佳府的宴，朕确实去过几回，你这丫头的本事经年竟不得长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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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扬佳镜声诚然是中宫襟袖、椒房贤主。比起往昔激绪，到底是当日关于职分的揆度能惠及今朝——既怀纳问鼎之心、等夷之志，正位嫡室就不再是龙衮锦缎上可有可无的妆点，芳颜玉貌不堪足，更别提谢氏清操、班家丽藻，吟风弄月亦不应是邦翰才淑最值得称禀的天姿，识度深远才是。从前迎纳裕如、玲珑出世的镜小姐，京师巾帼琼林的东风第一枝，真有一日雏鸾成凤、率鸣朝阳，果真亦与正位相宜、无可指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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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青年相许，若以镜小姐为嫡妻，必竭敬相待、尊慕爱重，尽此生所能，不辜负夫妻恩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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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偏是少年穆彰阿这句激扬的誓章在耳畔往复还荡，提醒着刻下秋末的颓唐，皆肇始自那日滚滚的夏浪。汪潮凭风兴卷，逃不脱浪势回落，嶙峋丑陋的岸礁彰露出来，横亘伉俪间，奚落了眉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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朕可记得，当年扬佳善宴上，裕王府有足六百两的捐项，换你替姐姐每日煨一盅血燕来打发养心殿如何？

（廊下支剔进来的人影与枝，叠地乱七八糟，但仔细看，是排列整齐等候问侍与每日匠员起早贪黑修整齐的坤宁宫内状，却被我误以为，与旁的无不两样。不知何时，我早已从“不敬”转化为日常，甚至分专不清究竟是对中宫之主恨或喜爱，又像是失去了一味学问，不经灵台思考，只晓得打扰。我像是承欢在帝后膝下的一位少女，藏起丑陋的字迹，扬耍着无形的羊角辫，逗引着帝后将思绪拉回做稚嫩孩儿的扬佳府中，在他们面上，我观察到了一点红润的温感，像父母表现在子女面前难得的温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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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前拿不到，不代表我如今拿不到了，未进其事，万岁爷怎么随意替臣妾下了定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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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悔了，今日本不该选这个关节点来往坤宁的。小扬佳泄了一半的气，把原先打起的好鼓念隐去一半，又复奏起：若无他“正巧”闻见，哪里还有后尾的结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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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没进臣妾的裤囊里……（小女儿本性倏然立起，我向四格格求救，她也只露着笑，眉眼皆弯起，倒有难得一见的为我呈温婉淑和的模样来）好呀，四姐姐平日宫务繁琐，这种小事，就交给臣妾好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