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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的尽头是草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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IP属地:四川来自Android客户端1楼2024-05-21 12:12回复
    (黄小兕最近在学几筮。)

    (掷筊在南粤的流行,并不意味着诗礼传家的矜持允许少小姐耗费光阴去研习,况且古板守旧的父亲,一直是要求她和红泥炉、焦尾琴作伴的。泱泱帝都里的红粉裙钗,向来只论父兄官职高低、身衔才蓺几何、品德端正与否,绝不以六爻的虚实,五行的生克为女子荣勋。这让黄小兕觉得有些遗憾,遗憾之余还有些隐隐作祟的躁动,寂静无声中的驯服到抵达北京的这一日为止。)

    (需知六十四卦有一套自己的运作法则,占者执四十九根蓍草叩问天机,惟能窥得一线吉凶变化。但算筹一定想不到它是日的命运,是被它“粗心大意”的主人遗落来园。)

    (隆庆公主府翻修后苑,筑毕,藉着端午佳节的由头邀各家女眷齐聚,满堂华彩,黄小兕觉得自己身份很尴尬,她既不算主、也不算客,兄长虽与公主殿下琴瑟甚笃,却要把本家小妹放在外头的宅子,此间原故竟一时捉摸不透。以是黄小兕不熟悉弯弯绕绕的烟径通向何处,沿途细白如女贞及菝子更为生面孔,只有沉默的青绿色木本绣球为她指引前方。)

    (五月的风自东南来,檐角宝铎被吹得叮叮当当,趋行后的玉雕兰花耳饰亦悠悠晃曳,可她蓦地停住了脚步。)

    巴林格格——(幸好,她记得来人的姓氏,较之更严肃、庄重的身份,龄岁相仿的女儿家或许更好说话,即使这位蒙古格格正攥着那几根”一言难尽“的兽骨棍子。脸颊微微发红,纤指捏搓绣蹙藕丝裙)那个,是我的。

    (看着她,黄小兕脑袋里忽然想起听过的一句话:海的尽头是草原。)


    IP属地:四川2楼2024-05-21 21: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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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25-05-21 00:42:2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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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个节日有一碗很特别的酒,我喝之前,堂阁里的八旗姑娘都掩着脸笑,说“五月里毒热攻心,别多喝,再厉害的人也只饮一口,更要当心这酒像把利剪,嚓嚓地破肚,若是实在忍不住,就化条小白蛇溜走。”我将信将疑,小浮一口,醇厚的酒浆裹着草木香,浑厚香浓,没什么不妥。后来我才得知,她们是用素贞的典故,玩笑我是个风流娇媚的千年妖精(际遇还很可怜,嘁!)。一番话后,熏香割艾、张悬符箓,她们似无事发生,又弯蛾锁笑,摇着葵扇谈起端阳宴的主人隆庆公主和驸马。】

      【地气蒸沤,灰青色的菖蒲还泡在火里,喘着汗气,香味因此湿漓漓地粘连着。我厌恶这种气息,更不屑以之祛毒,不留情地拔了叶标,准备偷藏到隐秘无人的角隅。绕开文酒之会,跨进碧油屏门,忽然瞥见黡字栏后的几支骨棍,恹恹蒸天里犹如一瓢清凉溪,将人浇得激灵,我原本佩戴着困意的眼皮攸然一醒,伸出素指,端详那几根月牙白的羊骨头。制骨人足够尊重它的死,因而将它余下的遗骸精心抚摩、砥砺,它此时却被“遗弃”,打开巴林的眼睛。】

      谁?【有人在唤我,带着娇憨的口音,南部的姑娘吧。回过头,她立在朱红庑前,微红着脸,像一株带露水的粉茉莉,嘴唇轻而薄,浮着触摸火种会有的绛脂色——这不适合她,我的第一反应,想用指头抹去她嘴唇上不合时宜的“成熟”,展露一朵花完好、崭新、不需搽抹的青春。】

      【抬起藕臂,却不是要将骨头还给她,巴林的笑向来秾丽张扬,不知会否被解读为嚣张,所以收敛着。】

      你拿它,做什么的?


      IP属地:上海4楼2024-05-23 10:3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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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黄小兕没有见过一碧千里的草地,不知道帝国舆图的东南岸到北端到底有多远(她来北京城就花了好久呢!),只能想象那是另一片海,线装的蓝皮书上写了,慢慢穿过旷野的风会发出和浪涛拍岸一样美妙的声音,牧场的牛羊寻找自己的水和草,就像以船为家的疍民们触碰琥珀、三角蚌和五彩珊瑚礁,天南海北的人们,各有各的方向,却又神奇般殊途同归。)

        (浮于纸上的事物终究不够生动,待故事一篇篇翻到新页,黄小兕走向北,来自蒙古的巴林氏去往南,在此刻,在颇具南派风格的双面游廊内,她才亲眼目击草原的具象化。)

        我,(一截幽香的菖蒲花气先抵达鼻尖,依依黏住五镶五滚的袖边,她知道巴林格格方从筵上退出来。居庑下的黄小兕却迟疑着是否该自报家门,该怎么开口才最合适、最不失礼数呢?彷徨一刹,憋出个)那是我的。

        (——好像说了废话。将齿咬唇,咬出个小月牙来,扬目睇向立在黛色参天的古楸树前的丽影,巴林格格有着被草原洗礼过的、饱经风沙的生命力,黄小兕没有见过盘旋天穹的苍鹰,但看见她的眼睛,却驰思遐想,因为那目光足够英勇无畏,也足够摄人心魄。南海子有一种能跃出海面的鸟——同属一种生物,怎么不能类似呢——黑色羽冠在发亮,长着锥状嘴巴的鸬鹚,时刻徘徊着、谋算着,伺机发出致命一击。)

        (黄小兕正被似苍鹰、似鸬鹚的巴林格格盯上了。她可不想成为任由宰割的猎物呢!)

        你还给我,我就告诉你!

        (很显然,巴林格格不知道骨棍的用处,不然不会这么问。在极短的时间内,飞快地斟酌了巴林泄密的可能性,做到心中有数)而且你得保证,不告诉我哥哥。(领侍卫内大臣、建威将军、一等公,或是隆庆公主的额驸,尊贵无匹的名头在北京城比比皆是,和她又有甚么实际干系呢?唯有半身血脉不会说谎)

        ......我哥哥姓黄,是这座府邸的主人。


        IP属地:四川7楼2024-05-24 00: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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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和北京的旗人显著不同,殷红舌头更板直,不能绕起圈,轻易地卷一个儿化音含在牙齿里,显得俏皮,藏着傲慢的懒劲。我听说文人常把女人的舌形容为“丁香”,用来夸赞微芳微馥的腔调和气息,那这位格格的舌肉更像木头做的小舟,莽撞地漂泊在语言的海洋上,不懂柔软地蜷缩,反而要迎着话里的白浪直上。“你还给我,我就告诉你”,这和幼儿的拌嘴有什么区别?可巴林没恼,只拿双燕隼般的利瞳盯着她,大概是热气郁蒸,她的对襟领下露出秋香色的中衣一角,忽然令我想起草原上褪了树皮的小白桦,清新、坚韧的美丽,只一刹那,我便“原谅”了她。】
          ⠀⠀
          还你。【她显得讶极了,也许在她眼里札萨克的女儿应该是乖张跋扈的,只会说蒙语的野蛮人,通情达理这词,一个字都不会写。手臂仍递着,骨棍静静躺在掌心,巴林格格的手羊奶般细嫩,除了指尖的箭茧像颗孤独的湖泊。】现在,可以告诉我了。这几根骨棍,很像我的部族里,朝伦萨满会使用的神物。
          ⠀⠀
          【她答了身世,尽管我没有问,这是帝都心照不宣的规矩,一个微弱但堂皇的申请——无论是申请作友还是作敌。我已经决定要在这个角隅多停留些时刻了,让湿着半截身的青墙、淹润寥廓的天、还有这位小白桦似的黄氏格格相伴。我陡然想起,离席时一众女孩正谈起,隆庆公主的额驸黄大人,他的名字很难读,对巴林的蒙古舌头也是个挑战。】
          ⠀⠀
          那你也姓黄,小格格。我听闻黄大人今日不在公主府,他的妹妹也不在宴上。你藏着这些骨头,躲在这里,希望我不要告诉你的哥哥,那么你在做什么?


          IP属地:上海9楼2024-05-24 23: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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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下之广,四海之富,黄小兕对于南粤外一切事物的认知,全部依凭他人口述和无数座黄金屋,虽则未存蒙古人骁勇剽悍的刻板印象,但遮掩秘密需要代价,她已做好没那么轻易奉还的准备,一筐砂糖橘怎么样?琥珀色的荔枝蜜亦不错,合浦来的珍珠量少,若是想要,也不是不能给——可是巴林格格丝毫没有槃紆曲折的花花肠子,一举一动莫不磊落,她的雄情爽气,反倒叫黄小兕遽然一怔,声带干涩,像在浪尖打了个滑)

            喔,谢谢你。

            (囚在梁柱窗楣间的痩影微动,蒲月的斜晖暖而迟慢地辗转目睫,应声接过,黄小兕的羞赧如同蚌壳般一翕一合,只肯叫人窥出一点儿。转瞬又是挚诚的疑问)

            朝伦萨满用的神物?

            (朝伦萨满,好陌生的词。听起来像庙会上游街的神偶,可玉犬将军、西秦王爷、矮仔爷和童仔可不会动呢!只有别人用他们的份。移樽就教前,黄小兕先向她解释道)

            这叫筹策,推演八卦,预知人事之吉凶,一般多用竹子,但我用的是兽骨。

            你读过《易传》吗?“大衍之数五十,其用四十有九。分而为二以象两,挂一以象三,揲之以四以象四时,归奇于扐以象闰,五岁再闰,故再扐而后挂……是故四营而成易,十有八变而成卦。”(越说越有劲头,陶然忘我地如入无人之界,甚至兀自挨坐廊下,荑掌一松,拨指细细数来)讲得就是用这个,(擎托一根)从五十根里取出一根存而不用,用四十九来占卜——我今天没带那么多,跟你打个比方。

            五十根筹策用来表示天地万物,而不用的一根表示天地未生之前的太极,大衍之数,遁去其一,由此理解为由太极衍生出万事万物......

            (后知后觉地,眨了一下、两下眼)呃,我是不是说的有点太多了?你听得懂吗?


            IP属地:四川11楼2024-05-27 17: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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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萨满,他名叫朝伦,是个达斡尔人,阿爸很尊重他——他替我们占卜祈福,还会治病。
              【我凝视这位异乡人,娇憨的黄姑娘,她微怔的杏子般的眼睛似乎填满心事,整张面孔是团凝白的月光,不见姮娥在当中酿泪,只有一片清澈、温润的光芒,因此除了羞怯,我什么也读不出来。她说话也不如北部人爽利,更像是一个字一个字,谨慎地吐出来,仿佛在夜宴上吃小枣,一粒一粒地将细核徐徐吐在瓷碟子里,不能急,否则一不小心,多吐了一粒,滑进碟心,叮噹一声,吓坏了宴上的哪位大家长。正当我感到拘束,不乐见一位轻俏少女过分留意小心,她又出乎我意料地倒了核桃车子,把话填了个严实。】

              丑、册?【我含混地重复。】预人吉凶?

              黄姑娘,你也是萨满么?

              【隔着玻璃窗望出去,影影绰绰的云图中渗出一个月影,一半黑,一半白,像前日周家姊妹带我去听戏时瞧见的伶官脸谱,一张忍俊不禁的面具,云下透出的一线清光,是面具底下的眼睛,提醒巴林又念错了一个词。黄姑娘的眼仁儿也变成了无底洞的深青,偶尔跑出两颗星,晶晶的。她一定很喜欢《易传》,虽然我从第二句开始就听不懂了,但耐性地坐下,仰着银珠和孔雀石包裹的丽首,等她倜倜傥傥讲完,诚实地摇头。】

              听不懂。【笑得狡黠】但我明白——我见过人卜吉凶。朝伦与长生天交流,而你,黄姑娘,你与汉人常说的“阴阳”交流。阿爸要朝伦为我占卜,我拒绝了,我不屑于提前得知气运,来日之日,不可驯服。你呢,你替自己算过吗?


              IP属地:上海12楼2024-05-27 23: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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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喔,原来如此。

                (达斡尔人,北陆又一游牧民族,听起来像长生天的侍者,如果黄小兕有幸识见他,可能会就天地之道、四时之祭的问题展开愉快磋商。蓬勃的好奇心、萌芽般勇立潮头的冒险精神,使得来自南粤的小黄姑娘耳目一时而新,神往那个让人回归原始野性的地方。)

                (指尖附和着心声一颤,“啪嗒”——筹策掉了回去,跟它的同伴欢快地鼓起掌)

                我、我当然不是,我不懂医术。

                (巴林格格的唇角轻轻勾起,露出一个狡黠而明亮的微笑,像太阳一样,把黄小兕的尴尬融化成一滩糖水,黏住白贝母似的齿,动辄磕磕绊绊。头摇成拨浪鼓时,脸庞则被横行草原的金色光芒充塞,那目色太赤忱,她不由得在摇晃的初夏下变得静谧,吐字清脆如深涧飞泉)

                占卜者,上能占天、下能卜地,唯独不能占卜自己的命数。

                (筮问通神明之德、类万物之情,却万不能泄露天机,虽习之,窃以为芸芸众生并非被天命操控的木偶,只是选择总有代价。眼前的巴林格格,便是掌控自身气运的那类人。)

                (屈指比划一个捏手的手势,率意赓言)

                况且......我还没那么厉害,只会一点点,是个初学者。

                (佛山明明潮湿、稠腻,比帝都的夏热得多。可在黄氏的古宅老屋里,常弥漫着肃穆、阒寂和森严的气氛,置身於高高的木牌楼下,满是令人发颤的阴冷,慢慢地,攀上脚脖、腰身、手腕,钻进孩子们的心底)

                总结下来,的确是跟鬼神有点关系——所以哥哥他们,(“他们”,代表着无数传统而古板的尊长)觉得对女孩子不好,不许我钻研这些的。你别告诉他。


                IP属地:四川14楼2024-05-30 16:2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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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25-05-21 00:36:2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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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高贵的官邸,黑色的山脉,红襟的姑娘,还有她手里象牙白的骨棍,构成一幅恍惚的图景,使我陷进一个遥远的预言。那些朝伦没有说出口的,关于未来的启示,我不想听,他便站在湍急的西拉木伦河边,徐徐挥手,送台吉的女儿离开。直到我骑着马,远离母亲河,不可救药的欲望怂恿我去拥抱未知的首都,我还是听到渺渺一声,“潮洛濛,永远不要怀疑自己的命运”。那一日的西拉木伦河,我们的黄江,就像今日喝的那杯雄黄酒,是醉人的毒,永远浸进漠南女儿的血中。】
                  ⠀⠀
                  占天卜地,难算自己,大概是人与阴阳的一桩公平交易。【我如此理解。】
                  ⠀⠀
                  【重新拿起菖叶,连太阳也变成一丸冷绿,在黄氏姑娘的杏瞳中无声地退潮,我从她口中得知又一个古老的忌讳。她说,“他们”,不可相告。这时的巴林,从未隐瞒过父兄,哪怕稚年时,阿爸问及可曾在那达慕大会上看中哪个儿郎,自己也只是坦然相告,赛马会上夺魁的可克薛勉强算半个,从此,我再未在巴彦他拉见过这个少年。多年后方才明白,黄小兕短短的半句话,是什么样的预言。父亲,兄长,君王,永远不必让他们探及女人的心灵,不要令他们看到被恨割开的伤口,以及因爱愈合的瘢痂。】
                  ⠀⠀
                  不会的,黄姑娘,【我们才是同盟。】这将是我们的秘密。


                  IP属地:上海16楼2024-05-30 23:0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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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陛下,陛下是什么样的呢?”)

                    (当求知若渴的黄小兕次第闻悉禁城的威仪与秩礼、嫔御的典范与辅翼之责,第三次、也是最后一次问起紫禁城的相关,黄汝贞终于向她提及了庞大帝国的新主人,此后将侍奉一生的爱新觉罗氏。请注意,黄汝贞用的是侍奉二字,在西窗下拥烛静聆的黄小兕,却发挥了她与生俱来的、天马行空的想象力,盲目且乐观地,把“侍奉”理解为“相伴”,化无法自控的“被动”为“主动”。)

                    (盖因一颗心在讲述中跃跃地悸动,昂霄耸壑的王公勇率三军南伐,摧枯拉朽地毁灭一切叛乱者,长于海畔的女儿不惧怕死亡的戕残,只会恋慕回疆荒原上空飘荡流连的英雄史诗——太诱惑了。她眼瞳底藏着烈烈火种,恰是个无可救药的浪漫反叛者)借雨磨得铁剑,长鞭跨马称王。

                    哥哥,他好厉害——

                    (无视斜刺里一瞥白眼,寂寞夜风窃窃地笑,好吧,这下彻底完蛋。)

                    (黄小兕还没有见过天子,就已经爱上了他。)

                    (实在令人可惜,小黄小姐还没有读过她那位远房表亲、已故怀昭太子的嫡妃聊申祝意的数卷芸编,前人的血泪教训——其间有篇一位年轻姑娘离开家庭失去庇护零落成泥郁郁而终的故事,如若不然,她兴许就会大吃一惊转变心意了!弱年之际的小女孩,哪有不羡人间琢玉郎的呢?)

                    (等到不得不离别的时刻,黄小兕给黄汝贞唱最后一支咸水歌,这对半路出家、熟悉又陌生的异母兄妹伴着一篝灯,再无言,眄望高悬的月和棂边两三红榴)

                    “海底珍又珠容易稳,姑有妹,今日拿鱼无到就无么精神。么花开花红花绿衬,兄又哥,我哥拿鱼无到就上街聊下悠闲......”

                    (乘彼白云,至于帝乡。)

                    (黄小兕把不入流的广粤小调唱进了畅春园。其实她很小心翼翼的,待选秀女日日习规,往来足不履影,匿伏异同的癖好,在长戟高门、积代衣缨的贵女面前绝口不提。偶有松惬之时,方茕行廊间,寻了片无人的绿树丛垓,远眺锦簇红萼纷纷开落。漫吟兄又哥字句,无关宏旨、无关思念,啻是天淡云闲、刹那兴起。倏尔一抹倩影争霞,大喇喇闯入视野,她忘记看了多久,直到其人距离步武外,恍然忆起此时此刻身处何地。)

                    (腾地一下站起来)你,我......

                    (又一次搓捏石青色袖缘,眨巴着眼,睫羽在光影里纤毫毕现,一下、两下。)

                    ......问娘娘安。(心里却要默念。巴林格格。)


                    IP属地:四川18楼2024-06-20 16:5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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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的,我哥哥送我来的。

                      (旗鞋笃笃趋近,宛若听到来自草原深处的回响,空灵辽远,刹那直抵心膺。)

                      喔,我知道了。(却没有作下不为例的保证,也没有低眉搭眼地表明歉意,仿佛并不认为流露本性是件错误。也许因为遇见的人是巴林格格,才教黄小兕“无恃无恐”。)

                      (朝蕣荣枯、莺来燕去,昨日是一阵飘走的风,它没有方向,无法抵达遥远的达力汗山脉抑或被月光照亮的蓝色归墟,只在这座古老的帝都上空折返回旋,带着不可预期又清冽冽的气息,于绍武二年的夏再次降临彼此之间,是的,昨日即今日,一切都没变。——确实没有,黄小兕认真地看了看,绝艳芳华的容颜未曾减改半分,除了之前厚辫上编缀的贵气孔雀石,长了脚攀踄到纤细白腻的颈子处。巴林格格依旧美丽。)

                      (望进那双深褐色的眼睛)

                      现在你知道我两个秘密了。(而黄小兕对她仍然一无所知。)

                      (在为数不多与巴林格格的两次晤面里,就让伊得知了不足为外人道的秘密,不是自己不小心,而是“太巧合”。命运的暗流从来不受控制,或张扬或低调地穿梭尘寰,没有逻辑,是卜筮推不出的造化。忍不住要笑,然则黛眉蜿蜒如林线,稍微一折,神经末梢忽而敏感。即使入园以来履常蹈故,受训于诸宫官,她心底一直隐藏着对典范楷模的抗拒)

                      那你会罚我吗?——畅春园的嬷嬷讲了很多矩矱,要我们恪守女诫、敬守良箴,不得冲撞陛下和娘娘。

                      否则,(日下扫铺合欢树,初圆花影覆住一张朱唇,将声调变闷)我就得回家了!


                      IP属地:四川19楼2024-06-20 16:5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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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黄小兕决定与巴林格格共享一些事时,“秘密”似乎不能再称之为秘密——该叫歃血断金的盟誓,背弃约定的族群将受到严厉的神罚,蛮族儿女最忠于旦旦誓言了,不是么?)

                        我相信你的。

                        (没有过多的犹豫。其后生涩的索问也像抱怨,虽然大体猜得出轻拿轻放的谜底,但巴林的耐心与柔情,如同耸绿树冠般把黄小兕包成一团,风从她处来。心魂既凉且爽,阴翳下微微颔首,抿出一个带有小涡的笑)

                        真的吗?——其实我也觉得!

                        (这下倒一点儿都不扭捏,骨子里的难驯、迅速与骄傲,向人袒露无遗)

                        你知道咸水歌吗?广粤的疍家人以舟楫为家,迁移到哪里,就把歌传唱到哪里。如果你要寻根究底,那我也只有这一个答案。

                        (故里习俗并不难以启齿,天南地北的他乡客应该深有同感,除却杂歌谣辞,出阁前一天的“拜饭”仪式,取形象俗名为“猪咀”的装扮,“搁”“沉”“翻”“覆”字词的避讳,码头崇拜妈祖、北帝还是龙母的传统,黄小兕如数家珍。但这都是后话了。刻下有更紧要的事!)

                        暂时还不是很想,(天真的、愚蠢的汉家姑娘!上位者的命令与征服,哪里由得她愿不愿意)“众星拱北,四方归向”,我想看看星命所指、天命攸归的那个人。

                        (后来,作为礼尚往来,黄小兕迎着满溢梅子味的晚霞,向巴林格格提出了她认为最最重要的一个问题——)

                        (“陛下是什么样的呢?”)


                        IP属地:四川21楼2024-06-22 00:5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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