楔子：
老师：同学们这堂课我们来讨论一个问题。
如果生命换算成金钱，你们认为会是多少呢？
A说：一个亿！！
C说：不对不对！至少十个亿！！
Z说：我爷爷退休金一个月九千。
A说：一个月九千？那么少？？我爸爸一个月五百万！
K说：人命怎么能用价格来衡量！
真不愧是班长，就是不一样。
…………
班主任说，这个问题并没有所谓的答案。
N说：那老师常说得的，一寸黄金一寸进金，寸金难买寸光阴又是什么意思呢？
老师说：时间是无始无终的，是不可逆的，过去不会重现，过去了就是过去了，不可能再回来，所以我们要珍惜。
好好的一节讨论课又成了教育课。

一颗小啾咪
“老师！玖米又跟人打起来了！”几个学生冲一般的挤进年级办公室，一句话带有多层意思。
啧！这个月发生好几次了，每回班主任赶去，看到的只是孩子之间的打闹。
就像是狼来了的故事，谎话说得多了，自然是没人肯再相信，“知道了。”班主任头也没抬。
又正如狼来了的故事一样，无数次谎话之后，总有一次是真实发生的。
“老师！”副班长跟在那群学生的后面跑进来，气喘吁吁的开了口，“玖米，玖米她，把把把把魏海鼻子打出血了。”
什么？！
班主任嗖的一声撞开椅子，“哪儿？”
“操场。”
**
办公室里，打架的俩泥猴并排站在老师面前。
叫魏海的孩子，两个鼻孔被纸巾堵住，张着小嘴，艰难的呼吸着，一旁的玖米毫发无伤。
在不清楚缘由的情况下，大多数人会偏向魏海这边。
因为，太惨了，牙都被打掉了……
“因为什么？”
“他拿我卫生巾。”
“什么？”这一声的侧后方第二张桌的女老师发出的，“你才多大。”
“九岁。”
**
打架是小，打架把人打伤是大。
班主任在群里把事情一说，不到半小时，魏海妈风风火火的冲进教室，把写完试卷，神游天外的玖米给拽了出去。
拽到门口，跟魏海本海这么一比，魏海妈开始怀疑自家儿子被揍掉牙的可信度。
这，这玖米也太。
一米三几的个头在同龄孩子里不算顶高，露在校服外的四肢白皙纤细，再配上一张人畜无害的娃娃脸，这哪里像是个能把长得虎背熊腰的家伙压身下摁着锤的孩子。
“真是她打的？”看老师发过来的视频，站在魏海旁边的女孩就是她，本人比视频里看着瘦小多了。
“就是她，她打架可厉害了！”
魏海有老妈在旁边撑腰，指着玖米喊得那叫个趾高气昂，生怕别人不知道他被人打掉了一颗牙。
玖米盯着魏海的手指，缓缓将视线挪向其主人，目光温暖而柔和，不带一丝锐利。
“我打的。”玖米自然垂在两侧的双手握拳，“他说看见卫生巾晦气，还抢，还撕开了。”
她不怕吗？又不是什么经常打架的人，把人鼻子打出血，牙打掉，还把家长惹来了，咋可能不怕。
如果她表现得很害怕，气势弱了，那事故判责全算她头上怎么办。
“为了片姨妈巾打架？”一个醉醺醺的人摇摇晃晃的从楼梯口那里走过来。
见到那人，玖米的眼睛瞬间亮了，“阿零。”
来人满身酒气，就像是刚结束应酬，从酒局下来，黑色的领带松松垮垮的掉在胸口，一身狼狈样，可惜了穿在身上的白衬衫。
在场几人纷纷拿手捂住口鼻，难掩嫌弃之色，“你是？”
“她是……”
阿零打了个醉嗝，酒气喷了魏海一脸，“你个男人要姨妈巾干什么？吃？”
魏海哪经历过这些啊，在家族聚会里叔叔爸爸他们喝醉耍酒疯，也不会将矛头指向他，结结巴巴的半天没回话。
“晦气，你妈不用？在场的女人不用？女人都晦气？还是说就你是人中龙凤。”
魏海妈挡在阿零面前，生怕这醉鬼嘴上说不痛快，又对他做出什么来，“她把我儿子牙……”
话音未落，阿零捏住玖米的脸从其中扯出一颗牙。
血，顺着那颗黄豆大小的乳牙缓慢流下，陷入掌心，“喏～可还行。”
在场的人愣了数秒后，接连涌上前替玖米止血，“快咬住，别松口。”
“你干什么？有你这么当家长的吗？”
“世上不合格的家长多得是，不缺我一个。”见了血，阿零的酒似乎是醒了一半，挺直身体掏出香烟意味深长的看了眼魏海他妈。
“学校不给抽烟，要抽出去抽。”
阿零哼哼两声，边走边点火。出去后，便没再回来。
整这么一出，人家长还能说啥，跟老师聊上几句，放魏海跟玖米走了。
“米妈好diao。”凑在一起看热闹的同学来了这么一句。
“diao有什么用，你当门卫吃干饭的。”
“啥意思？”
“你猜~~”
“你猜我猜不猜，切，就你聪明，不说算了。”
魏海拔掉鼻孔里的卫生纸，上面的血量不多，像是故意而为之，“你还好吗？”
玖米吐出嘴里的纸团，拿沾满血的手用力推开魏海，“两清了。”
后来，谁也没再提打架的事。
＊＊
玖米收拾好书包本子，跟着大部队出校门，左转穿过小巷，看见小吃摊多了个卖淀粉肠的。
“老板，火腿肠多少钱？”
“四块，你要几根？”
玖米掏出零钱算了算，有九块，够买两根的。
牙是三点半掉的，一个小时便长了个头出来，吃东西有点不习惯。
吸溜吸溜的舔干净火腿肠上的辣酱，走出巷子，再转弯又看见点烟的人。
此时她身上的酒臭味淡了非常之多。
见到那人的玖米，双眼闪烁着惊喜，胡乱把火腿肠塞进嘴里，一路小跑的跑到她跟前，“阿零。”
阿零眯起眼，目光在玖米脸上扫过，露出似笑非笑的表情，叼着烟走在前面。

玖米委屈得眼泪在眼眶里直打转转。
她也不想的。
“打架的时候不挺狂的嘛，说起话来嗲声嗲气的，装啥呢？”
“我没有。”
嘴上说魏海该揍，不还是因为打架罚她。
玖米垂着头，嘴角微抿，眼泪慢慢滑落，小小的肩膀在抽泣中轻微颤抖。
“又来！哭什么哭，我打你了吗？憋回去！”
眼泪都出来了，憋回去哪那么容易的。
玖米屏住呼吸好半天，眼泪还是哗哗的流。
“我给过你机会了。”手起皮带落，玖米身上登时鼓起一道两指宽的皮带印。
痛得她第一反应是缩起来，可双手被绑在门把手上，别说是缩成一个团，她躲也没处躲。
双臂高高悬起，挣扎着，无助的喊着阿零。
“跪好！”
痛急了的孩子哪里能第一时间的调整好，于是屁股上得到了第二条皮带印。
玖米尖叫着，从身体里流出大量液体。
她憋不住了。
阿零拿皮带的手一顿，将其重新穿进西装裤，系上，解开绑着玖米双手的领带，指着地上，“拖干净。”
孩子咬牙，用磨出血痕的手腕擦擦眼泪，扶着门把手爬起来，又痛得脚下一软跌了回去，一瘸一拐挪出那滩水的范围之后，没了下一步动作。
“我叫你拖干净！”阿零上来又是一巴掌。
“裤子。”玖米一抽一抽的提出要求。
没有裤子，她不好意思在家里走动，哪怕两条腿湿漉漉的一片。
都凉了，好冷。
玖米啊，没有阿零想得那样怕她。
阿零闭眼，胡乱抓着头发离开，留下一句，“搞干净，别让我说第三遍。”
睡眠不足，她的头好疼。
＊＊
夜里九点，阿零准时离开，离开之际，在桌上留下一张二十纸钞。
大门一开一合，玖米的房门也被打开了一条缝，良久，从其中钻了出来。
打开冰箱找吃的，看到的是一袋红枣糕。
玖米嘴里叼着红枣糕，手指攥着纸钞的两侧，举在眼前，开心的躺进沙发。
嘻嘻，阿零向她道歉了。

中间被吞了 好嘛 不要在意这些细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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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颗小啾咪：一百昏！！！
上次数学考试成绩出来了，玖米考了一百分。对于小学鸡来说数学满分太正常了，班上44个孩子，满分的有19个，玖米是其中的一个。
玖米的成绩不算好，甚至算是班上中等偏下。
该说是现在学生学习能力强呢，还是题目简单呢。
语数英三门考95以上才算正常，95以下的反而成了差生。
总之作为老师眼里的问题学生，玖米就是那种学校里最最普通的，扔在人群里会自动隐形的孩子。
上课认真听讲，作业按时交，不会主动惹事。
这样普通的一个孩子，为啥是问题学生呢？
欸，这就问对了，她不主动惹事不代表甘愿当包子被人拿捏。
简单的概括一下：她体能好，力气大，不爱惹事，但战斗力极强。
只要是打架，哪怕是跟初中部男生打，她也没输过，这谁受得了。
她在班上就像是一座活火山，谁能预测到她什么时候会喷发呢。
魏海不就是个最好的例子，九岁，一米六，体重150斤，玖米大腿还没人胳膊粗，姨妈巾刚被撕开，她上来就是一记肘击，趁着魏海痛得弯腰捂肚子，又是一右勾拳把人牙打掉了。
诶～对！把魏海打出鼻血她只用了两秒。
这还不算，后来把魏海摁着锤都是后话了，要不是他肉厚，指不定打成什么样呢。
体育老师在旁边看到都要说上一句：造孽啊。
＊＊
“阿零。”
到家，玖米来不及脱鞋，径直冲进阿零的房间。
房间里是空的，人不在。
平时白天都在的呀，去哪了。
玖米回到玄关换上拖鞋，今天桌上没有外卖，去冰箱里找吃的。
冰箱里也没有现成的，只有几颗鸡蛋，剩饭都没有。
玖米娴熟的淘米煮饭，顺便给自己蒸了个蛋。
扒拉下一碗饭，玖米擦擦嘴巴，拿着满分的试卷考虑放在哪里。
贴门口的墙上？不行不行，要家长签字，明天要交的。
沙发上？也不行，沙发很窄，万一阿零没看见坐坏了怎么办？
在客厅里转来转去，还是摆在门口的钥匙架上好了，这里最显眼。
玖米展开又折起，折腾了半天，把分数的那一面放在正面，然后心满意足的写作业去了。
临近六点，门外传来脚步声，玖米扔下笔跑到门口。
想了想，不行，她要阿零不经意的发现那张试卷。
阿零站在门口稍作停留，掏出烟点燃吸了一口，掐灭，拿钥匙开门。
玖米坐在那里做作业，一切没啥变化。
阿零将钥匙随手一扔，倒进沙发长输一口气。
“饭吃了吗？”
“我自己蒸了蛋吃，我蒸了两碗，电饭煲的饭还是热的，你要吗？我放了胡椒粉很好吃的。”
蒸蛋里放胡椒粉，什么奇特吃法。
罢了罢了，反正吃不死人。
阿零取下发绳，起身准备去厨房。
“我去帮你热！！”玖米几乎是从凳子上跳下来的。
阿零吃饭了，阿零终于吃饭了！！
“先给我倒杯水。”她喉咙疼得厉害。
玖米翻出阿零许久没用过的马克杯，洗干净倒了一杯白开水出来，吹了又吹，生怕烫着她的阿零。
看着阿零喝干一杯子的水，接过杯子的同时又问了一句，“还喝吗？”
阿零摆手，倒回沙发闭眼假寐。
“好，我去热饭。”玖米说是这么说，又去厨房倒了一杯出来放在阿零手边，她要是渴了随时都能拿到。
蒸蛋热好，玖米跟托盘一起端了出来，起先是放在桌上的，见阿零没有过来的意思，又拿来板凳放在阿零正面前，把两个碗放上去，递上筷子跟勺子。
“鸡蛋可以倒饭里拌拌吃，我买了榨菜，你要吗？”
玖米蹲在旁边，阿零靠在那里刷手机，半天没下一步动作，急得她恨不得上手喂了。
“别站我面前晃，该干嘛干嘛去。”
她头疼，疼得一动就想吐，本来就烦，这扰人的苍蝇就是赶不走。
玖米撑膝起来有些费力，昨晚挣扎之下膝盖磕到了，表皮看不出来，里面疼得厉害。
这种事，阿零自然是发现不了的。
她肯吃饭了，没什么能比这事更让玖米开心的了。
“你下午去哪了？”
“你管我去哪，我去哪还得先跟你报备？”阿零把饭全数倒进蒸蛋里，随便拌拌，呼噜呼噜全吸进肚子里，“写你的作业。”
饭毕，端碗去厨房，见到水池里泡着的几个碗，撸起袖子洗干净。
玖米叼着笔盖，手里有一笔没一笔的在纸上写写画画。
她的作业写完了，不知道该干什么，好无聊想跟阿零说话。
“阿零你今天也要去上班吗？不去行不行。”
“不去上班你养我？”
“可是你看起来很不舒服。”
厨房里的人没有答话，洗干净那堆碟子，脚步声离开，房门打开关上，客厅再次恢复寂静。
玖米又在纸上涂涂改改，给街上发广告纸上每个字里的洞拿笔填上。
还有句号。
“阿零。”玖米拿来隐藏在钥匙串之下的数学试卷，“我今天数学考了一百分。”她站在放门口，头抵在木门上，身子扭来扭去，正扭着呢，门猛得拽开，她没站稳差点跌进去。

忙站直身子，生怕迟了被阿零看见她扭。
但是迟了，她头抵在门上，头发跟木门有摩擦声，沙沙沙沙的。
“有完没完？”
“我数学考了一百分。”玖米把试卷递了过去，“一百哦。”
“那又怎样。”阿零不耐烦的推开玖米的手，“没事别来烦我。”
“我第一次考一百。”玖米小声嘟囔，收回小手打算离开，突然想起来要签字。
阿零不耐烦的盯着死孩子耷拉着脸回客厅，刚想关门，她又拿着笔冲了回来，“签字。”
“自己描。”
“老师发现好几次了，都说我了。”
“练。”上学上三年了，笔迹还学不会，啥也干不好，****。
“老师再请家长怎么办？”
“你可以试试。”阿零抬脚踹在玖米的腿窝，“滚！”
阿零这一脚叫玖米本不舒服的膝盖雪上加霜，抱着腿疼得在地上打滚，眼泪啪嗒啪嗒的掉，末了想爬起来，膝盖钻心得疼。
怎么办呢？拖着那条残腿慢慢爬进客厅，抓住桌脚一点一点的把自己撑起来坐上去。
在纸上模仿起阿零的签名。
她写不好阿零的名字太难写了，怎么描都不对。
＊＊
“有些学生啊，考试成绩不理想没事，可以努力嘛，但是要诚实，叫家长签字，签的是什么？是当老师瞎，看不出来？”
数学老师将讲义扔在讲台上，激起一片粉笔灰，坐在前排的学生拿课本狂扇。
前排看得清黑板不错，天天吃粉笔灰，都快吃成尘肺病了。
“具体是谁我就不点名了。”
话毕，老师看了一眼玖米。
不用猜，她是其中一个。
下课，老师专门把玖米喊去办公室。
“试卷没给妈妈看？”考满分还不敢给家长看，还描个四不像的签名上来。
“她不在家。”玖米语气淡淡的，听不出情绪，“没人给我签字，只能描。”
玖米把人牙打掉了又被家长拔了一颗牙的事早就传遍整个学校了。
短时间内估计没老师敢再请阿零过来了。
“你妈妈是做什么工作的？”
衬衫，领带，西装裤。
房地产？销售？哪个都不是需要大白天喝得醉醺醺的职业。
“不知道。”
玖米张嘴，将描述阿零一天生活的话咽回肚子里。
这是她家的事，不能告诉别人。
看来问不出什么，班主任老师食指敲敲教案，“这样好了，等她有时间，老师去你家一趟。”
玖米不愿意让陌生人进她家，阿零定然也是不乐意的，还不知道会不会把老师赶出来。
好好的去家访，还没进屋就被踹出来了，多丢人啊。
“她脾气不好。”
说的也是……那不在意任何人的态度，换谁都怕啊。
“没关系，老师不会跟她打你小报告的。”
老师能怎么办？总不能知道情况当着不管吧。
玖米才三年级，以后的路还长着呢。
童年阴影可是伴随着一生，为人师表，叫他如何不管。
一定要去吗？
“好吧。”
如果不在玖米的雷区蹦迪，她是挺温顺一孩子。
“有事可以找我，不方便的地方也能找科学老师。”
玖米不太明白班主任的意思。
“对啊，也可以直接找我。”
科学老师是个大四实习的小年轻，正处在单纯大学生适应社会的阶段，跟孩子们聊得来。
“我很好，没有事。”
玖米的膝盖站久了会痛，全靠另外一条腿来支撑全身久了也会麻，她想回教室坐着休息了。
“那行，回去吧。”
玖米狐疑的在办公室里各个老师的脸上都扫了一眼，慢慢走出去。
“唉，腿伤了。”班主任说对体育老师道。
“看到了。”
中午突然下大雨，下午的体育课变成了电影课。
看了半部神偷奶爸，下课学生凑在一起瞎聊天。
**
“我爸昨天带我去吃肯德基了。”
“哇！真好，我妈说吃多了不好，不给我吃。”
“我爸也是，但是我考了99，我爸奖励我的。”
“真好～我要考一百分才行，少一分都要挨骂。”
“优等生呀，是无法理解我们这些普通学生的快乐～”
玖米想吃肯德基，还喝茶百道的杨枝甘露加脆啵啵。
你们要爸爸妈妈买，我有钱，有大几百，可以自己买。
**
今天的桌上是一份猪脚饭，面上一层厚厚的剁椒酱，一看就很辣。
玖米吃不了。
“我想吃肯德基。”玖米下巴抵在沙发扶手上，脑袋随着说话起伏。
今天好闷，雨下了几个小时，停了之后太阳又出来了，外面跟蒸桑拿似的，热得玖米每一步走得都很艰难。
好热啊！
玖米把风扇风速拧到最大，对着自己吹，脸是舒服了，心里更加燥热了。
风扇在外面，阿零呢？
阿零的房门紧闭，不晓得里面有没有人。
玖米蹑手蹑脚的走过去，轻轻的，悄悄地拧开门把手，一股酒精混着尼谷丁的气味扑面而来。
窗帘没拉，阴暗的房间角落里藏着一个人，阿零静静地依在窗前，手中的烟雾在微弱的光线中缭绕。

她身穿短裤，她夹着香烟的指尖一动，莫约两公分的烟灰掉落在她光滑的腿上。她猛地皱了皱眉，急忙拍打烟灭，眼中透露出一抹瞬间的痛楚，却又转瞬间恢复了淡然的神情。
“敲门！”
“我以为你不在。”玖米的手并未从门把手上离开，手臂支撑着身子，随着门的开合晃动。
“又扭。”
玖米挺直身子，向后退了半步，“房间里好热。”
“开空调。”阿零轻巧地掐灭烟蒂，指尖间留下淡淡的烟灰。
“真的吗？！”玖米欣喜昂起头，“现在才五月。”
“让你开就开，少踏马给我废话！”
“开你房间的可以吗？”
“滚。”
玖米赶紧把头缩了回去，没一会搬了电风扇进来，插上电源试图吹散房间里的气味。
无事献殷勤，“有屁快放。”
“我想吃肯德基。”
一部手机砸向她。
“我可以点翅桶吗？”
“随便。”阿零拉开窗帘，将窗户彻底打开，配合着风扇的风，屋内的烟雾逐渐散去。
**
宅急送送到家，大门打开连配送员都被屋里的烟味熏得眉头紧锁。
“谢谢。”
玖米买了一大袋的肯德基。
“阿零……”
“别烦我！”大人隔着房门冲她吼。
“会饿的。”
“饿得又不是你。”
阿零总有几百种怼玖米的话。
玖米抹着眼泪吃完一个汉堡，两份薯条。
是又咸又苦，一点也不好吃。
饱了，吃不下了，翅桶几乎没有碰，“阿零……”
回答她的是阿零换衣服出门的声音。
“阿零……”
玖米垂头丧气的把剩下的东西塞进冰箱，还有一口没动的猪脚饭。
为什么阿零不愿意跟她一起吃饭，别人家都是坐在一起吃饭的。
哭了有好一会，玖米脸上分不清哪里是泪哪里是汗，抓掉粘在脸上的头发，脱衣服准备洗澡。
腿捱着地，膝盖痛得她脚下一酸，从下面撸不起来。
脱掉校服裤，她的膝盖肿起来了，弯不了了。

三颗小啾咪：新朋友
星期六，玖米睡醒了，膝盖扔在痛，比前几天好太多了，能走能跳了。
这是一件值得开心的事情，不开心的是这几天阿零都没有发现她没法走路。
没关系，阿零生物钟跟她不一样，白天要睡觉的嘛。
玖米只能如此安慰自己。
阳台的衣服是前天的还没收，阿零没有回来。
周末了，该打扫卫生了。
首先打扫阿零的房间，把占满烟味的床单被罩扒下来，跟其他衣服一起塞进洗衣机。
又去搓袜子跟内裤。
阿零说，袜子跟内裤要跟其他衣服分开洗。
玖米老是记不住，被暴揍了两次后知道了。
搓干净，再去晒被子，等被子扒拉好，拖地擦桌子，这一堆事干完，洗衣机其他衣服洗的差不多了，全掏出来晾，再把内裤袜子塞进去甩水，这样干得快。
做完一切，她满意的叉腰欣赏自己的劳动成果。
九点五十，阿零回来了，进屋鞋也不换，闷头钻回房。
床上是光秃秃的床板她也不介意，倒头就睡。
“阿……”玖米趴在门框上，止住声音，轻轻关上门。
家里没菜了，她要出去买，吃什么呢？早饭也没吃，买个鸡蛋灌饼吧！
不知不觉间，玖米好像默认了阿零不会吃，只买她自己的那一份。
走到半路上，玖米意识到了这一点，买了一份鸡蛋灌饼又买了一份京酱肉丝盖饭。
到家鸡蛋灌饼吃完了，把盖饭放进冰箱就跑出去玩了。
作业什么的，星期天晚上才是写它的最佳时刻。
她们住在一个周边类似于花鸟市场的老破小，楼下不缺凑在一起玩闹的孩子，但玖米不喜欢跟他们玩，他们说玖米是没人要的孩子。
玖米说她不是没人要的孩子，阿零要她，还为此哭了一场。
阿零说想哭就哭，大声的哭出来，不要噎着藏着，扭扭捏捏的样子惹人烦。
现在她九岁了，那群孩子还是说她是没人要的孩子，玖米仍然是那套说辞，她有阿零。
那群孩子又说，阿零一点也不喜欢她，不然也不会天天打她。
阿零没有天天打她。
阿零很累，没有力气天天打她。
玖米一个人跑到裁缝店里，她很喜欢里面的一只拉布拉猪，胖胖的，脾气很好，可以随便摸。
最近它在减肥，裁缝店的哥哥不给它吃零食，还逼着它出去散步，一个月过去了，哥哥瘦了六斤多，拉布拉猪还是那么胖。
“居居我们出去玩。”
玖米给拉布拉猪穿上牵引绳，跟哥哥打了个招呼就跑出去了。
她们家离学校很近，房子老归老，破归破，毕竟是学区房嘛。
一周要去学校五趟，周六周日玖米不想再路过学校了。
拉布拉猪很聪明，知道玖米跟它散步时的路线。
三点多的时候，玖米买了根烤肠，她是想吃年糕的，她吃东西，拉布拉猪眼巴巴看着太残忍了。
狗是杂食性动物，玖米不知道它能不能吃年糕，总担心会黏住肠子，阿零胃不好不能吃糯米制品，她总是给自己找借口。
小时候玖米相信了，学校里学了生物，回家反驳，结果自然是一句，“我说什么就是什么！”
小玖米再反驳，就是一顿皮带了。
阿零是喜欢她的吧？她不知道。
玖米咬了一口烤肠，剩下的给了拉布拉猪。
拉布拉猪的嘴很大，三两口就咽了进去，眼巴巴的看着玖米慢悠悠的嚼。
玖米又有一颗牙松了，吃东西很不舒服，她想像阿零拔她牙一样扯下来，她怕痛，不敢对自己这么狠。
在外面玩了两个多小时，玖米牵着拉布拉猪路过一所大学，大学的门超好看的，是电动门，比她学校的大铁门好看多了。
“我要是能进去念书就好了。”
玖米听人说，这个大学很厉害，要成绩很好很好，才能进去。
玖米不知道要多好才叫好，反正她除了数学，语文跟英语最高只考过94分。
在班上是倒数。
要十八岁才能进去，还要好久啊。
玖米擦擦嘴上的油，打算顺着另外一条路回去。
那里有一家文具店，破破小小的，总是挤满了人，都是那个大学里的哥哥姐姐。
跟他们在一起，就好像她也是其中的一员。
“笔。”
“十九。”老板抬头，报了个数字。
那个人扫码付了钱。
十九块钱一只笔？天呐？大学生要用这么贵的笔吗？
她一盒笔芯才20块呢。
玖米把拉布拉猪拴在店门口的柱子上，走进去看那支笔是什么高科技，要十九块钱。
笔上是外文的，标签上还有几个英语，这个玖米认识：juice up。
果汁，上？
凑在一起看不懂。
在纸上歪歪扭扭的写下自己的名字，好像是挺好写的，落笔跟收笔都一种机械的感觉。
她也想要，但她不能乱花钱。
阿零挣钱很不容易的。
等玖米看完笔回来，拉布拉猪不见了！！！
天呐！居居！！

她明明有把结巴打得死死地，拉布拉猪那么懒，也不会乱跑的。
她的狗不见了，裁缝店的哥哥会骂死她的，被阿零知道会打死她的。
她的狗被人偷了。
玖米站在原地四处张望，在附近跑了一圈，担心居居自己跑回去，又走回文具店。
没有，居居不见了。
怎么办？玖米急得快要哭了。
哼哼一声，忙捂住嘴。
居居……
“狗。”
正当玖米蹲在路边哭鼻子的时候，一个瘦瘦高高的人牵着拉布拉猪回来。
“小偷！”玖米冲过去夺过牵引绳，跳起来对着那人就是一脚。
那人痛急了，抱着腿跳了几下。
玖米对自己打架是很有自信的，阿零怕她在外面被人欺负，专门教她的。
阿零打架也很厉害，尤其是拳击。回旋踢也很厉害，玖米个子矮了，力气也小不然可以像阿零一样跳起来踢人脖子。
“我不是小偷，抢回来的。”
玖米哭得小脸通红，一脸警惕的看着人家，随时准备再来一脚。
“你骗人！”
“没有骗你，有人牵它，我看到，你的狗，我就牵回来了。”那人几个字几个字的往外蹦，听声音像是女孩子。
那人的衣服上写着大学的全称，难道是学校里的学生？真的吗？
怎么看起来不太聪明的样子。
有某某大学生的滤镜，玖米姑且信了她的话。
“你怎么证明。”
她是女生啊，那她好高啊，比体育老师还要高。
“证明不了。”那人摆烂了，手一摊破罐子破摔。
玖米盯了她好一会，决定相信她。
拉布拉猪回来了，其他的不重要了。
“对不起。”她抱着居居，含糊不清的道歉。
意识到自己又在哼哼，忙捂住嘴，大大方方的道了歉，“踢了你对不起。”
“没关系。”那人也蹲下来摸拉布拉猪，“胖。”
“一百三十多斤。”
“哇！比我重五十斤。”
“你八十斤？”那么高。
“81斤。”
“我49斤。”
“哇！你也好轻。”
“我才九岁。”
“我二十岁。”
在互相哇塞之中，玖米被她带进学校了。
“哇！里面好大。”
“大，迷路，跟着我。”
“学校里可以带狗进来的？”进都进来了，玖米后知后觉的提问。
“不知道。”
原来大学里是这个样子，玖米牵着拉布拉猪。
好像除了大没什么特别的地方。
她想去建筑物里面看看，牵着狗好像不行，好多地方不能去。
“下次我不带狗，可以去里面玩吗？”
……可能不行吧，她俩都不认识。
“好哇！”那人掏出个什么东西，定睛一看……
小天才电话手表？？
“你怎么有这种东西？”
“妹妹，打电话，买的。”她把好友列表翻出来，里面只有妹妹这一个联系人。
“你为了跟妹妹打电话专门买的？”
“她没有微信，要加好友吗？”
“我没有电话手表。”
她挠头，想了很久，“我明天吃麻辣烫。”
“对面街的那家？”那家生意特别好，饭点经常排不上号，如果是那家，离玖米家挺近的呢。
“嗯，吃午饭。”
“那我明天去那找你！”
“好的。”

玖米拽着拉布拉猪跑的飞快，边跑边跳。
“心情这么好？”裁缝店哥哥抱了厚厚一沓布料。
“嗯，我去大学里了，里面好大！跟人约好下次再进去玩。”玖米手舞足蹈的跟裁缝店描述她看到的东西，“路两边都是树，好高好大！还有房子，也好气派！”
“切，大马路上不也是树，不也有房子。”
聚在一起打玩四驱赛车的人不屑一顾的发出讥笑声，“土包子。”
玖米今天心情好不跟他争辩。
四点多了，不知道阿零睡醒了没有，她该回去收被子了。
跑了一下午不觉得，安静下来，她的膝盖又开始疼了，形容不来的疼。
撸起裤管，没有肿，可是里面好疼啊。
**
被子收起来了，阿零起床了，她回来晚了。
她躲在屋外不敢进去。
阿零吃着冰箱里的盖饭，微微扭头。
清冷的眼神看得玖米发怵，双腿有些站不稳。
“进来。”
“我马上去写作业。”玖米还是怕得不敢进屋。
“你作业还没写？”阿零说话音量明显提高。
完了，阿零不知道她作业没有写。
“昨天写了一点点。”把语文新词抄完了。
玖米声音越来越小，越来越怕。
阿零啪得一声丢掉筷子，咽下嘴里的饭。
“我有学，我数学考了一百，以前都是八十几的……”
“别给我哼哼！”
阿零听不得人这种小媳妇的样子，跟受了天大的委屈似的。
“过来。”
玖米不敢动，门就这么大敞着。
“我让你过来！聋了是不是！？啊？”
单元楼的人听见声音纷纷叹气。
阿零又要打人了。
“腿断了是吧？”阿零大步流星，抓起跪在地上的玖米就往家里拽。
玖米哪挣得过阿零的啊。
阿零扯得还是她的头发，还是鬓角的头发。
痛得玖米哭唧唧的直喊疼，硬是被拖进了屋。
“阿零，阿零。”她委屈的喊着。
阿零砰得一声关上门，一脚踹在玖米的大腿上，“闭嘴！你再哼一个试试！”
玖米迅速捂住嘴趴跪在地上，不敢说话。
她控制不住，她还没有变声，她不会压低喉咙说话。
“我写。”
胸腔发力，喉咙像是被什么哽住，最后一个字说完，实在忍不住干呕起来。
可鸡毛掸子依旧落在她的身上，一下、两下。
她不敢哭出声，她九岁了，要面子了，她不想被人知道她又挨打了。
好疼，好疼。
她死死捂住口鼻，声音发声位置压低再压低，低到发出嘶吼声。
打到最后，阿零不禁发笑。
她打玖米的理由是什么？生气了，所以打了。
那她为什么生气，玖米哪里惹到她了。
阿零扔掉鸡毛掸子，冷冷的望着地上的孩子。
疼痛不再叠加，玖米紧绷的身子逐渐放松，直到确认阿零不会再继续，她才敢倒下，轻声抽泣。
好疼啊。
好疼啊。
身上的每一道鞭痕叫嚣着，跳跃着，痛得她一动不敢动。
“起来。”
她动不了，动不了啊。
“让你起来，一句话要我重复多少遍。”
玖米腿动了一下，手臂支撑着身子，右腿膝盖会痛，左腿被踢的地方也会痛，她的腿一动就会痛。
阿零揭开玖米的衣服，裤子，上面数十道隆起的伤痕，叠加处更是出现淤紫。
玖米就这样趴在地上，小声啜泣。
面前阿零的腿迈开，去到房间，又走回来，蹲下。
拧开了什么盖子，一股刺鼻的气味。
药水被倒在玖米的身上。
玖米以为阿零会替她揉开，等了很久很久，阿零没有，而是重新站了起来，命令道，“自己抹开。”
玖米苦笑着背过手去，比早上抹大宝还要敷衍。
客厅的空调被打开，阿零又出去了。
玖米靠双手一点一点爬上椅子，此时她的左腿不再那么疼了，可以着力了，晃晃悠悠的穿好裤子，抚平上衣，捡起桌上的筷子，把剩下的盖饭一股脑的往嘴里塞。
阿零是爱她的，对吗？
是爱她的。

四颗小啾咪：痛
玖米好痛，全身都好痛，痛得下不来床，可是跟人约好了，老师说好孩子不能爽约……
快十一点了，阿零从昨晚离开便没再回来。
玖米哭到睡着，眼睛被干掉的眼泪黏到了一起，她撕了好半天才撕下来。喉咙又干又痒，爬着去厨房，里面的水凉掉了，她昨天没有烧水，看瓶里的水温阿零肯定也没烧………
玖米倒了一杯喝了一小口，味道没有变，应该能喝。
简单收拾一下，洗了把脸，眼睛还是肿的。
她不想出门了。
不行！不能爽约！万一大姐姐一直在店里等她怎么办？
倒了点红花油给自己膝盖抹上，边抹边念魔咒，告诉自己不痛不痛。
磨磨蹭蹭到了十二点，看阿零没有回来的意思，玖米换上鞋子出门了。
为了不蹭掉红花油，她特地穿了一条短裤出门。
五月的天气虽热，短裤上街还是有些凉的。
微风吹过，冻得她打了个哆嗦。
膝盖没有束缚，身上有啊。
身上有伤跑不动，走路蹭到都会疼得一激灵。
麻辣烫离家一公里，玖米走了莫约有半个小时。
昨天的大姐姐坐在店外面，似乎是吃完了不好意思占座。
毕竟店里生意太火爆了。
玖米以前特别喜欢吃这家麻辣烫，几乎天天跑来排队。
有次吃完下午上体育课胃着凉了，吐得胆汁都出来了，晚上还发烧，烧得她迷迷糊糊，感觉自己一会大一会小的，好可怕。
那次之后，她再闻见他家麻辣烫的味道就反胃。
大姐姐远远的看见玖米过来，忙快步迎了上来，见玖米这一瘸一拐的样子，困惑的歪头。
“摔倒了？”
她怜惜的摸摸玖米哭肿的眼睛，“不痛不痛。”
玖米露出苦笑。
一个昨天刚认识的陌生人见到她的腿都会心疼。
“我走路慢。”
“我背你。”
“不不。”膝盖跟屁股上的伤比起来还算轻的，可不能背，她会痛死的。
“害羞？”
“害羞。”
“慢慢走？”
“好。”
大姐姐牵起玖米的手，以她的步伐慢慢挪动。
“还去学校吗？很大的哦。”
玖米知道以自己现在这个情况去学校必然是逛不下来的。
“我知道。”
“我们去其他地方玩？”
照理说，玖米不应该跟大姐姐乱跑的，小学生行为指南里面有好几条说不能跟陌生人走。
“我想，想。”玖米决定拿自己身上痛当借口，在周边什么地方玩一玩。
她没有朋友，学校里的那些只能算是同学，仅限于学校里说话谈笑，出了校门谁都不会邀她出去玩，她是自己跟自己玩。
她一点也不可怕，同学家长觉得她可怕，要么不打架，一打架指定见血。
既然是打架，不把人打服，下次还会跑过来找她麻烦。
“我不知道去哪里玩。”玖米停下脚步，“要不我们去看小鸟吧。”
“好啊。”
“大学后面是花鸟市场，有鱼有乌龟有各种鸟，也有各种花，还有盆栽。”
玖米经常自己跑那里去，起码是自己熟悉的地方，去得多了，那里的老板不至于不认得她，万一她贪玩出了事……阿零她。
想到这，玖米从最初眼中闪烁着期待。逐渐失去了明亮，变得黯淡无光，带着一丝痛苦和失落。
“那里有娃娃机。”大姐姐弯腰蹲下，“去抓娃娃？”
玖米揉揉红肿的眼睛，嘟嘴看那家店，摇摇头说，“抓娃娃好贵的，还抓不到。”说话间，她的肚子咕咕响，她还没有吃饭。
正是长身体的时候，她饿得特别快。
“吃饭？”
摇头，不想吃，没胃口。
“喝奶茶？学校的奶茶今天买一送一哦。”大姐姐歪头，努力哄玖米开心，“好喝的。”
“我没有钱。”她全身上下加起来不到四十块。
一杯奶茶，哪怕是蜜雪冰城的也要好几块，她不喜欢喝蜜雪冰城，没有香飘飘好喝。
“我有卡。”
玖米还是摇头，“老师说不能吃陌生人的东西。”
她很想喝就是了，她想喝杨枝甘露加脆啵啵。
好贵的。
跟阿零说，她是会给买的，但玖米现在不想跟阿零讲话。
大姐姐歪头思考，期间一直没有放开玖米的手，甚至还把她往怀里拉了一下。
“对哦，我是陌生人哦。”她嘟囔，语气轻缓。

软软糯糯的声音听得玖米鼻子一酸。
就算变成大人，女孩子就是女孩子，声音是不会变成男孩子那样的。
阿零讨厌她发出这样的声音，她是不是永远会被阿零讨厌。
“不哭。”大姐姐掏纸巾替玖米擦掉眼泪，“肿了不好看了。”
“我可以去看抓娃娃吗？”玖米抽抽搭搭的，还是忍不住发出小孩子特有的软糯声。
“好哇。”
进娃娃店前，大姐姐买了一杯奶茶，跟玖米在旁边看一个人抓走了一个又一个的娃娃。
小姐姐手中的奶茶是抹茶味，味道特别浓，香香的，馋得玖米流口水。
她更饿了。
“要喝吗？”
“不喝。”
“好。”大姐姐体贴的不再询问。
玖米啃手指，慢慢靠在另一个机子上，屁股刚挨上痛得她差点跳起来，给小姐姐吓了一跳。
痛是忍不住的，嘴里不断发出嘶嘶的痛呼。
想要揉，碰也不敢碰。
“你挨打了？”大姐姐把手覆在上面，惹来玖米更大声的痛呼，疼得眼泪掉了下来。
“因为狗狗掉了吗？”
“不是。”玖米抹掉眼泪，“我没有写作业。”
“哦，今天也放假，回家写。”
“我不想写。”
“我也有很多作业，也不想写。”大姐姐嘿嘿一笑，“彼此彼此。”
俗话说的好，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
玖米觉得大姐姐是好人，傻乎乎的好人。
她傻乎乎的都能上大学，那她也可以的对吗？
还有九年，是她现在岁数的一倍，好久，久到遥不可及。
这么想着，玖米的眼睛再次黯淡。
“我们去买杨枝甘露，买一送一，很便宜的，你付一半我付另外一半。”
大姐姐安慰人的方式只有带玖米去喝奶茶。
“好远，我走不动。”
“我去借拖车。”
“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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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姐姐超厉害的，硬是借了辆电瓶车，让玖米站在上面，一路推进学校。
“这是吃饭的地方吗？”好大哇！比玖米学校的操场还要大。
“食堂。”大姐姐停下车，玖米慢慢的，小心翼翼的挪下车，如果不是身上痛，她一定第一时间冲进去。
“好多人！”学校的人全在这里吃饭？
“还有三个食堂，这个近。”大姐姐锁好车，补充了一句，“小。”
“这个还小哇？那么大？没人的时候我可以跑步了。”
“另外两个比这个大多了。”
比这还大，那得多大呀！
可惜她身上痛，她好想去其他地方逛逛，想去看看图书馆长什么样，是不是跟手机里一样拿书要架梯子。
“上楼。”
“还要上楼？”她不要，上楼屁股肌肉会绷紧，好疼。
“奶茶在楼上卖。”
“我可不可以在下面等你？”光是想想她下楼的惨状，她不想再经历第二次了。
大学里都是大人，她站在人群里显得格格不入，大姐姐刚走，她硬着头皮跟了上去。
大姐姐牵着玖米的手，像小孩学步一样，陪着她一点一点的往上挪。
周围的人看到了，纷纷给她俩腾出一条道来。
走到目的地，玖米好奇宝宝的垫脚看透明窗户后面的东西是什么。
只见一群人排队，又从里面端出来个大大的铁盘子，里面堆满了吃的。
哇！是红烧肉。
哇！带鱼。
哇！好多好吃的。
哇！那么一大盘才八块钱！！
玖米拽拽大姐姐的衣服，“我有钱，我想吃那个鸡。”她掏出一张十元纸钞。
大姐姐满足了她，又去另外一个窗口端来两杯杨枝甘露。
玖米不能坐，大姐姐便找了个远离窗口的位置，让她好站着。
玖米迫不及待的抓着勺子往嘴里塞，“这个好好吃。”
大姐姐捧起杯子吸了一口，“这个也好喝”。
“这个多少钱？”玖米不忘付自己的那一份。
“十块，买一送一，平均一杯五块。”
“哇！！这么一大杯只要五块钱？”
“嗯。”大姐姐轻轻地凝视着玖米，眼中流露出满满的温柔，“双份芒果的。”
“哇！！真的吗？哇！”
玖米第一次知道东西原来可以这么便宜。
看了别人抓娃娃，又喝到杨枝甘露，她好开心呐！
数了数身上剩下的钱，玖米又拽拽大姐姐，“我还想买吃的，带回家吃。”带回家给阿零吃。
“好啊，还想吃什么。”
不止为何，大姐姐在满足玖米要求的时候特别开心。
说话也越来越清楚了。
有一种很智慧的感觉。
大姐姐确实是这个大学的学生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