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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知文】墨莲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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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算是早前写的文了,因为黑知cp比较冷,放在自己的专栏里也比较闲,所以就搬到这里吧,比较长,有心情的亲慢慢看。


IP属地:浙江1楼2010-09-29 21:56回复
    她静了静,移开门看进来。
    “姐姐大人。”我看着她应在月光中的半张侧脸。
    “什么?”
    “请让我随行。”
    生平唯一一次离开白鹭城,记忆中并没有平凡孩童相似的快悦欢喜,整段行程我始终坐在车辇中,偶尔拨开一道细长的帷幔,在三个接连的白日里看着尘絮轻掩的旅路,那些花朵就像我梦中曾经出现过的那样,不明悲喜地盛放着。我躲避着那刺目的阳光,又在每个夜晚开始担心。抵达诹访湖的那天,我的灵力感应到诹访结界的中心,下车望及湖心独开着一朵白莲,孑然渡船过去,将手触及莲瓣的一霎,它便急剧衰萎,不带起一圈涟漪地相继堕入湖底,诹访的结界从我接管的那刻完成了它的使命,同时告诉了我施术的巫女已然不在。墨莲子,只有残存于我手中的墨莲子。
    我不断地祈祷着,若还能拯救什么,唯望那孩子可以超越这场劫难,连同我无力扭转的梦见,平安活下来。
    请赐予我一个奇迹,只为这一个,我愿把我一生的愿望,全部给他。
    黑钢,那便是我遇见你之前微不足道的人生,即使有天向你提起这些,你也会不耐烦地打断我吧,过去的事情怎样都好,重要的是今天的我们变成了怎样的人,过着怎样的人生,你会这么说吧。可是黑钢,我只想告诉你,当年的我找到你是多么欣喜,即便我从未向你表达。
    诹访是一场大难,姐姐大人和属下暂时安顿了幸存的民众,我依然没有你的踪迹,有人说诹访城凝聚着一团连妖魔也无法近身的浓重气场,姐姐大人问我是否要去,我点头,她便率驾挥刀破开一道前路,畅行无阻地挺进城门。
    城内尽毁,断壁残垣的废墟之上,她在行驾前兀然勒马,朗声向前:“在那里吧,诹访的少主。”
    我陡然从辇中抬头。
    “我的妹妹月读在梦中预见,保护诹访结界的巫女殒命的事。”
    她的话招来一道无差别攻来的强烈抗拒的刀光,隔着帷帘的我同时感受到那股冲动的暴戾和驱使它的那颗濒临崩溃的心,苏摩反射般挡上去抗下冲击,被姐姐大人严令退下:“少主已经丧失心智,如今说什么也没有用了。可是,不能让他这么下去,不阻止的话……”
    清晰的拔鞘声,响起在我撩起帷帘的那幕——
    “请等一下!姐姐大人。”请不要把这颗悲剧的果实以一个悲剧的方式埋葬。
    我终于见到了你,黑钢。12岁的你右手紧握银龙抵在身旁瞪视着面前的人,惊惶的眼里布满了血丝,左手死死抱着早已逝去多时的巫女。我对视着你的目光向你走近,每一步都如同踩在荆棘上地痛着。墨莲子,莫怜子,是巫女的劝谏,她在告诉我不要对你流露出多余的同情,至少此刻,任何安慰都会激使你陷进更深的痛苦。
    试探着你的禁区,进逼你内心的驻地,希望我对你的意义成为重要,希望能让你清楚地听到我的话语,而已无法分辨是非的你一味向我侵袭,我放出禁锢的法术将你刺入身后的巨石,银龙和巫女的尸体双双摔在地上,肉体的剧疼也无法阻止你狂暴的挣扎,嘶吼着想守在他们身边直到此身灭亡,但是我不能让你死,黑钢,我还身负你母亲的重托。
    死去的巫女眼神凄婉而空洞,胸口赫然呈现着一个触目惊心的大洞,她是被人正面刺死的,神色中有着异样的惊惧,我的灵视,看到她死前最后的景象,正是我梦见过的那张永远不会忘记的脸。离巫女不远的地上,滚动着一颗腐臭的妖魔头颅,我认出那是咬碎诹访领主的其中一只。
    我们寻遍了整个诹访城,竟只剩下你一个人,几乎同时丧失双亲后的三天三夜,我无法得知你究竟经历过什么,我跪坐在巫女身边,忍下眼泪说:“不要动。”伸手为你掩上巫女的双眼。
    你一下子安静下来,目光呆滞地望着她忘了疼痛,我抬头注视你,解去了你的束缚,你滑下来伏在巫女身边,“你的母亲…就让你的母亲,安息吧。”
    你终于听到了我的话,眼泪源源不断地涌落下来,口中吐出第一个完整的字节:“母…母亲大人……”身旁染血的银龙映照着无坚不摧的光芒,我听到你泪眼磅礴地说出“父亲大人”,心终于放了下来。
    那年的你12岁,年纪和个子都是我的两倍,但那一天你却在我面前毫无顾忌地放声痛哭,我不能上前一步去抱你,幼时的我虽然抱有狡猾的私心,却不能在你最脆弱的时刻让我的存在占据你的世界,不能让我的胸怀阻挡你的未来,我只是在心中默祷,感谢神明把你留给了我,感谢你坚持到了现在,从这一刻起,你便是我此生最珍重的人了。
    我的孩子,我的兄长,我的臣民,我的忍者,我的,笃定的光,黑钢,只有你冲破了我的宿命从此追随我左右,我才不能自私地夺走你的自由,你的人生在我不能去向的次元,会遇到不同的人,建立起新的牢不可破的羁绊,而我留在这日本国,一直一直都会守护着你。
    就请原谅我小小的奸诈吧。
    


    IP属地:浙江3楼2010-09-29 21:5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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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25-05-10 12:26:3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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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8岁的一个朔月之夜,知世陷入一场代价巨大的预知梦,从浑身冷汗中醒时,黑钢正端坐在门口守夜,她撑起身子感到脊背刺骨冰凉,强定心神召他进来,轻喘着托黑钢去往梦中的地方,却不说任何缘由,只是脸色越来越苍白。
      “知世!你……”黑暗中她的气息紊乱而轻薄,扰乱黑钢寥若孤星的眼光,不敢轻易扶她,只要她在身边,他举手投足都沉重无比。
      “走吧,”知世说,“你在这里也不能帮上我更多。”
      “……”他深深看着她的眼里晃着少有的犹疑,“但是——”
      “谁都要走上一条只属于自己的路,黑钢。用自己的眼睛去看,用自己的耳朵去听,用自己的心…去感受,然后……做你认为正确的事……”
      他急着打断她断续的话语:“我知道了!你只管躺下休息,我叫人过来就走。”
      她摇头微笑:“天就要亮了,这样…就好。”
      他撇过一脸不放心地起身去叫人:“别任性了。”她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放心吧,黑钢。我不是你的母亲,一定会等你返程。”他刚跨出门外的脚戳在原地,另一只脚顺势转过身,目光复杂地投进室内,默然跪首,执刀道别。
      知世便在他走后发起烧来,迷蒙中她意识到驱他去往的是条徒劳无功的征途,为什么要他再度体会那深切的无力,她其实并不清楚。未能告诉她的梦见,是因为那孩子还不具备承受那场真相的能力,可对于将来,知世不愿他有天责怪她的隐瞒,不愿他后悔拥有力量却未能保护。而这一切都是因为他,是她的黑钢。
      两月后风雪覆盖了白鹭城,大军裹着漫卷冰华的寒风归返,黑钢第一时间便从中脱身赶赴月读宫,临到门前才注意地放慢脚步。“你在这里也不能帮上我更多。”他知道自己对她根本不明白,这种时候,不明白她是否健康,不明白是否该去见她。只是将右臂撑上门外的墙壁,踟蹰不定。
      这时苏摩开门从殿中出来,看到他脸色微变,张了张嘴终是没有出声,随即浮现出悲哀的神情,他心一沉脸色瞬间像被诅咒了一般,迅疾地掠过苏摩上前扣门,胸口急促起伏:“知世,是我。”
      “黑…钢吗?”
      他稍松一口气,回头几乎要找苏摩算账,却发现人早已不见,只能扶着额头朝向门口:“啊…你…怎么样…身体没事吗?”
      “……进来也可以哦。”
      他尴尬地咳了一声,解下披风抖落上面的积雪揽在手上,开门进去,北风呼啸着倒灌进来,“我进来了。”他说着,躺在窗边的知世从雪景中翻过身来,他关上门坐到她身边,愧歉的脸显得疲惫不堪,头发和面庞上融化的冰雪顺着颧骨滴落下来,就像泪水,知世从被衾下探出右手,虽知那不是,还是解开他颈上的赤色围巾,轻柔地擦干他的脸,随后垂手扯住围巾尾端,埋头闭目:“回来…就够了……”
      他的眉头堆起来:“……最近好点了吗?”那话声疏淡平稳,说话人的双手却死死握了起来。
      “没事的……会回来,就是已经完成了应做之事吧,至少这点,我还是知道的……”
      如此温柔的安慰,比再严苛的责备都让他难以接受:“我才不是你说的那么伟大的人,我……只想变得更强,为了保护重要的人,无数遍地这样想,结果…还是看着同样的事在眼前发生,明明我就在附近……!”
      “黑钢,”她的额头贴上渗下冰水的围巾,“不要让力量成为你的枷锁。”
      “我并不是为了让你懊悔才叫你去的。只希望你能正视自己的往日,经历更多的事,替不能离开这里的我,力所能及地生活。”
      她渐渐松开手仰躺下来,宽慰地看着他:“是你的话,一定能跨越那些辛酸。所以…已经可以了…”
      他帮她掩上被衾,压下被角却不再放开,伏下身蒙头抵在握拳的手上。知世后来絮絮地说了什么,在他的印象里只留下一融化开的暖意,只知道14岁的自己有多想替她包揽所有苦痛,满足她低微的心愿,承担她孱弱的寂寞,也知道了他今后想保护的人,而在那些纷杂的念头像海潮退去之后,唯有门外厚实的风雪和两人深浅的呼吸,像时间一样持续漫延。
      


      IP属地:浙江6楼2010-09-29 22: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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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樱花凋谢的时节,初愈的知世踏着遍地花瓣迈上中庭的栏桥。三年前她命人在此开出一汪清池,将从诹访带回的墨莲子尽数投下,遗憾的是一直都未有发芽的消息,今天本来该陪护她的苏摩因要务被姐姐天照帝传去,她才能偷偷溜出来散心,所以当远远听到呼唤声的时候,她觉得有时苏摩实在是过虑了一点,但很快,她听出被叫的并不是她的名字。
        “站住,黑钢!公主的宫闱岂容你再而三地乱闯!”
        “吵死了,要是知世不愿意自然会说!”穿梭在屋顶上的身影渐渐掠近,纵身落在围墙上一抬眼看到她在,意料之外地刹住了,知世笑眯眯的一脸“你还想去哪呢?”的猫捉老鼠心理,就算黑钢不明白也不免打一个寒噤,以致于在他确认左右后还是老实跳了下来,同时向知世比出一个“嘘”的动作,她不禁掩口笑了起来:
        “嘛~又惹苏摩生气了呢。”
        “你才是吧,这种时候就跑出来!”黑钢揉着脑袋显得窘迫又有些恼火。
        “那么,找我有什么事?”
        “哦—这个,”他从背后的网中抓出一只受伤的雏鹰,“早上在山上捡到的,和父母失散的样子。因为还小,拿来吃也——”
        “黑~钢~不应该是这样想吧!”
        “啊……抱歉…”
        “真的不是你伤的吧。”
        “我还没有专攻弱小生物的恶趣味啦!…总之…我抓了也没用,觉得或许你会喜欢养……”
        “是这样吗……”知世接过他手里的雏鹰,抚摸它翅上的伤口,雏鹰轻啄她的手指,她便“咪啪~”地笑着逗弄它。
        黑钢觉得似乎也没他什么事了,正想找机会告退时,发现有樱瓣不觉落在她头上,犹豫着是否该告诉她,又不想打断她的笑容,乘她低头的当口想不被察觉地取下来,却不知是过分紧张还是不习惯这么细致的活,连她几缕鬓发一起撩了下来,来不及放手,知世已带着一脸茫然的诧异抬起头来,那一瞬间他定在那个状态进退两难,而那同时他的眼中,漫天的樱花彷佛才开始飘落、旋转、流向远方,盘桓在她周围,散入无所不在的空气,他似是头一次看到这样的光景,并为之震慑,在不记得多久之后才慌忙撒手,那片樱瓣不知何时早已消匿风中,他发烫的脸热力直逼耳根,正不知该如何解释,却听到她说:
        “谢谢你…黑钢。”
        他几乎立刻就想逃走,但不知被谁挽留了般只是向后退了半步没有抬头,远处“黑钢!”的呼声更近了。
        “我听说你已经归入苏摩麾下了呢。”
        “啊,啊……嗯。”
        “放心吧,苏摩其实是个口硬心软的好人呢。”
        “如果不是总这么小题大做的话哪。”他别开头,余光瞥及知世满腹忧心的目光,又泄气地转回来,“……我知道的。”
        “乖~孩子。”她故作暧昧地对他笑。
        “别用了!那种叫法!话说回来你的年纪还比我小得多吧!”他恼羞成怒地跳脚喊道。
        “黑钢!”苏摩正好冲进庭中。
        “糟了——”他拔腿就跑。
        “刚才想提醒你,看你反应那么大恐怕听不进呢~”知世提着振袖掩口,奸计得逞地偷笑。
        “可恶!你算计我!”
        “给我站住!公主你也——”
        “不快追可真的追不上了哟~”苏摩看着知世一跺脚只能转头追上去,两人便在她“哦呵呵呵”的笑声中跑远了,直到轻声的咳嗽替代笑声,她忧伤地望入池底的眼神也再没有人察觉。雏鹰停在她手上啄了啄了她的衣角,她低头摸着它,像是自言自语地说:“嘛~真是爱担心的孩子呢,又不会撒娇,尽做些傻事。但是很想飞吧…只有现在…就暂且留在我身边吧…”
        


        IP属地:浙江7楼2010-09-29 22: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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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次年盂兰盆节的黄昏,知世端着一支要在晚上举行的百物语中用到的蜡烛从走廊经过,被中庭明灭的萤火虫绊住脚步,星点萤光点亮了池水的涟漪,她随之游走的视线触及躺在岸边青苔的石阶上的少年,悄悄走近前去。
          16岁的黑钢为幽凉的桥影遮蔽,似是经受一天的苦练,为舒解疲乏的小憩着,没有防备的脸上渐褪去年少的青涩。
          天色将暮,知世点上蜡烛走下桥洞搁在第二层石阶,蹲下来看到他枕在脑后的手臂,上面布满旧上添新的伤口和瘀青,她无奈地微笑,伸手贴近伤口施放治愈的灵力,晦暗中潺潺流淌的梦境里,黑钢似乎感受到某种奇异的舒畅而觉醒,眼前10岁的知世在烛火的映照下沉醉于萤火虫的河流之中,那初具少女风姿的面庞让黑钢有些不确定是梦是真。
          “…知…世?”
          她回首微笑:“总算醒了呢。”
          “啊…”他坐起来,萤火虫一下子飞散开去。
          “啊啦~连它们也怕黑钢呢。”
          “……嘁,要我抓几个赔你吗?”
          “不要!”她的语气突然回落,他心头一凛,转身看她。
          “今晚,亡灵们化作那些小东西返回人世,探望生前重要的东西,或因未尽的心愿四处徘徊。”
          “……那种事说到底只是传说吧。”
          “是我的话看得到。”
          “哎?!”
          “可能是灵力成长的作用,今年也是头一次。”
          “…那么,那里也有我们认识的人吗?”
          “当然,他们一直都在。”她托起蜡烛站起望向远方,黑钢坐在身边仰视她的神情,猜不出那究竟是真实或是宽慰,只觉白驹过隙寥寥数年,有多少事已变得依稀难辨,有时自己也无法解释现在的自己,重要的东西虽然并不曾改变,只是和一心向前的意志并行的,是想为什么停留的念头,日益滋长。
          “黑钢,在你心中有很多无法放弃的东西吧。”她忽然说,“我也是哦。但定要作出决断的话,我会选择只有我能做到的事。”
          “像是月读的使命?”
          “不是像,只有这个必须坚持。他们开始让我明白,生者的迷茫和不舍都会成为死者的牵绊,越爱一个人就越会增加彼此的重担。”那掷地有声的话陡然收合,她伫立片刻悄然离去。
          他站在她身后看着她走上台阶跨过栏桥,手中的摇曳的烛光渐渐缩小直至为宫门隔断,他站起来习惯性地揉揉脑袋,刚抬起右手却没有感到扯到伤口的惯痛,他停下来定睛看了看毫发误伤的手臂,愣了一会,才拿左手搭上右臂一起放了下来,重重叹了口气。
          又被她教训了,被毫不留情地责备了,却同时被她抚慰了,被那广阔的温柔守护了。为什么,全都像被她玩弄于股掌一般,被她扰乱心神,被她若无其事地去来。他再次望了那条萤火虫的河流一眼,想着该离开了,却不自觉地走上她去时的路,最后在一个房间外听到她的声音,不知为何便无法再走了,原地靠着门坐下来听着故事直至夜深。
          筵席渐散,纸门后的背影便透出无法忽视的沉重,知世移开临近他的门扉寸余,唯有洒在廊下的满月清辉,两只萤火虫从黑钢手中惊起,飞至在她跟前留连,不多时便远去隐入夜色,她垂眼并没有看他,只说:“为什么不进来?”
          “已经结束了吧。”
          “一开始就在这里了吧。”
          “啊,为了做出决断。”
          这决断当然不是对进或不进的考虑,知世清楚那两只飞去的萤火虫代表的意义,却必须多问一句:“结论呢?”
          “已经有了…就在刚才。”
          她望着夜空陷入沉默,他站起来说:“我送你回去吧。”走过她面前从隔壁房间拾起最后一盏未灭的烛台。
          答案是什么,决断是什么,那桩背影是什么,这份心情是什么,一切如同规则在命运开始之前就已写定,早早预见,等候发生,随后破灭。莫怜子,那三个字,是刻入她生命的言灵,在那之下,是他们之间无法逾越的连接天际的界线。
          “晚安,黑钢。” 临别时她端坐房中,抬头望向他。
          “啊,”他似乎无意地应着,渐渐合上了门扉,“再见了。”带起的风灭去留在门内的蜡烛,袅起一缕迅速消弭的轻烟。
          


          IP属地:浙江8楼2010-09-29 22:1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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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从6岁起,知世的冬季都是在同一扇窗口下的雪景中度过的,相似的茫茫大雪,渐渐覆盖脚下层层的礼台,将长久的孤独包裹起来,封闭的阁楼被结界圈起,风雪不侵,但唯有8岁那年因病无法闭关的冬季,回忆中仍有余温漾怀,黑钢的心是滚烫的,即使他是那么想掩饰自己,她知道,他也渐渐知道她知道,却从未改变。
            他曾穿过漫天风雪赶回她门前,她的手指隔着围巾烧得通红。后来他踏过遍地霜冻归抵她阶下,她透过银龙却触到沁腑的别离。
            已经不能留他了,他所选择的道路会成就他的强大,也会扭曲人的欲望,乃至招来国家的灾祸,这一点,天照帝在见到他的第一眼就料到了,而她也知道这是谁都无法阻挡的,即使没有她的决绝,他也会走到这一步,离开白鹭城,离开日本国,离开她所在的,这个令他怀恋的世界。而这一天,终要到来了。
            知世摘下镶嵌在华服前襟的古镜,将灵力传入镜中,意志渐与镜中的世界相融,梦中有无数扇形式各异的门在她面前关闭或开启,她停在一扇半掩的和门前,悬在檐下的桔色洛神珠闪现着昏暗的蝴蝶型的光晕。
            “真是……侑子小姐又不把门关好……”一个男子的抱怨从门后传来,“诶?那光是——”
            门被从内拉开,一瞬间梦境与现实相接,门外呈现出身处的阁楼,而门内是一个系着围裙惊慌失措地大嚷:“诶——!!!女~孩~子?!”的瘦长侍应生。
            那双映着她的身姿的紫色眼瞳,是通灵的象征,不愧是这家店里的人吗?“打扰了,请问壹原侑子小姐在吗?”
            “那个……”侍应生弯下腰来端视她,“请问是侑子小姐的客人吗?”疑惑于她身处的截然不同的空间,他自言自语道:“奇怪哪…这里不该是储藏室吗?”
            这时一个淡定深幽的女声从他身后传来:“不,是预约吧。”
            “侑子小姐……”他让开路,一身黑色的高挑魔女从走廊深处走出来:“真是~稀客哪…日本国的月读命。上次见你的时候,还没有转世到这个身体吧。”
            “转世?!”这个词似乎超出了侍应生的常识。
            “是上上代的事吧,今生还是第一次见面,请叫我知世。”
            “诶——!!!”
            对话双方没有一人为这惊讶所动。“这之前你也找过我吧,我也只能感到模糊的意念。”魔女说。
            “是,受限于未成熟的灵力,一直未能这样与您相见。”
            “想必您也能独当一面了,还是因为飞王•里德?”
            “看来我没有找错人呢。事实上,是我的一个和他渊源深重的孩子。”
            “孩子~?没想到这一代的月读命这么年轻就有了呢!”
            “侑子小姐还是那么爱开玩笑,抛开我目下的年纪,历来也未有一代月读许过婚配吧,而且——5年之前,将他托付给我的事,不也是侑子小姐的促成吗?”
            “你还是发现了。”
            “诹访的巫女那时已不具备梦见我的灵力。”
            “是的,她以仅剩的灵力为代价想与你相见,交易成立是因为这同时也是我的愿望。”
            “现如今,已到了把他交托给您的时候,那孩子虽还有很多不懂事的地方,但已经可以自称为一个男人了。”
            “你舍得吗?送到我这里,就得按我店里的规矩办哦。”
            “他自己的人生,交给他取舍就好。”
            “……不错的交易哪~我接下了。和老主顾谈生意果然舒坦,怎样?进来喝一杯吧?”
            “侑子小姐!怎么看这孩子都是未成年吧!”
            “斋戒之中,恕不能陪。”
            魔女兴致索然地叹了口气:“那将门外的灯笼带走吧,是灵媒。”
            知世托起那盏明硕的洛神珠,将它从底端收作一团烟云吸入手心,向两人点头告别。异次元的镜像向中心的镜面消褪,渐显出完整的阁楼景致。
            “其实——”魔女枕在扶在门框的手上,笔直的目光直看入她心里,“你也有愿望吧,知世。”
            她牵起嘴角:“微不足道的小事而已,便不劳您费心了。”
            悬空的镜面中魔女阖上的眼眸:“是嘛……”之后画面便被银色的波纹淹没,知世看着镜中重新浮现出的自己,抿起双眼缓缓将镜子纳入怀里。
            


            IP属地:浙江10楼2010-09-29 22:1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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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很少为过去的事感到后悔,至今仅有的两个例外,出现在我和知世的12岁,分别是与她相遇和分离的日子,当我意识到这个巧合时,已经在异次元的旅途上过去2年。那天我们在莱考鲁特国的图书馆,被小鬼无意中翻开我碰过的记忆之书,看到长久以来我避而不谈的童年,继而联想起过去一系列的事,包括被你“流放”至此,忽然觉得一切都是你设计好的,而明白这点的我,能做的只有苦笑。
              最后一次见到知世的那个沉落的夜晚,山中的雪才刚开始消融,我结束长达七天的激战,从脚下的败者身上抽回染血的银龙架上肩膀,满月的清泠之光浇撒在地,将那个曾经雄踞日本最强的武士照得更加颓败不堪。我没有下手杀他,既是敬重他迄今为止的名号,也是顾忌被公主知道后啰嗦,即便如此,在这种伤势下留有清醒的意志也很不错了,我扯下划烂的衣服,让一个观战的小卒拿披风过来的时候,撇到地上的人似想说什么,便侧身问:“怎么?还有遗言吗?”
              他咳出几口血笑得促狭:“黑钢吗…?你太天真了……一直以来我能持有这个名号,你以为只是因为自身实力吗?真正强大的是我足以颠覆日本国的势力,在你为了那一己输赢只顾和我比武的时候,我的部属早已潜入白鹭城了……你选的日子正好哪~月读命就是这天出关的…我还记得你是她的忍者吧……”
              我忽然对眼前这个人唯有轻蔑,不由得皱起眉,用令小卒不敢逼近的森冷语调说:“你……真是可悲呢。”
              “什…么…?”我的反应似乎在他意料之外。
              “为了让我尝到同样的挫败,就想和这个国家同归于尽吗?”
              “你知道,真正的绝望是什么滋味吗?”
              “——你不知道。”我扯过小卒捧来的披风罩在身上,“因为你从来没有想要保护的人。”
              我撂下那句话动身赶赴白鹭城,直到半路才后悔没有当场解决他,大概我多少也认同了他说的,是自己大意才落入他的圈套。“——强大是什么?”知世过去经常问我,如果杀了他,我就和不肯面对事实的小鬼一样了——才不是那种鬼话!那时的我坚信自己,只要有我黑钢在一天,就绝不会让那位公主出事。我至今清楚地记得,18岁那年我倨傲的血气方刚,穿过料峭寒风刻进脸上的决意。知世,那天的我后悔过很多事,直到离开你多年,每当记忆回溯到那个夜晚,都不曾后悔当时回去找你,即便你一个人就足以应付,即便回去便意味着和你分离。
              “你又不听我的话了,黑钢。”再度听到这个声音的时候,月读宫的楼巅上已横陈着一干刺客的尸体,我看到她远远地站在祭台之上,手中的银龙差点松落。
              “公主吗?”跪侍在她身旁的苏摩想必已通报了我的坏话,我一阵不爽,从楼顶跃下,“我特地回来解决了白鹭城的奸细,你也没什么好抱怨了吧。”
              “我说过,不要做无谓的杀生吧。”
              “清除入侵的危险人物,这是忍者的本分吧,知世。”
              “这种说法我可没听说过哟~”
              “啊——可恶…”她绝对是故意的!上次没时间追究我,就丢了些大道理等我回去算总账,这下糟了……
              她装出一副失望发愁的样子:“明明有像苏摩这样好的忍者,为什么还会有像黑钢这种的呢?”
              “嘁——我只想为变得更强而战,敌人的生死之类,跟我无关!”我以为这种话又会令她扳下脸,但意外地没有,知世只是略低下头,垂下右肩的长发。
              “你…赢了呢。”
              “呃、啊……”我反应了一会才领会她是指那场最强之争。
              “的确,这个国家里已经没有比你更强的人了。”她闭目结印,“…只能这样了。”
              “啊?”没等我我理解她话里的意思,她已举起双手放出巨大的漩涡法阵,“——怎么了?!”
              冲射出的气旋将我吹飞十多米,团团捆上我的手脚往法阵中心拖。“俗话说:‘要让坏孩子出去旅行。’”
              “没有这种俗话吧!”
              可她完全无视我吐的槽:“接下来我要把你送到异世界去。”
              “你不要乱来啊!”可恶,动不了!
              “你会因此遇到很多人,认识到什么是真正的强大。”别过头假惺惺的流下一抹眼泪,“所以…虽然是痛苦的别离,我还是要目送你离开呢~”
              “喂!是你送我走的!是你强迫我的吧?!”
              “啊~对了,临别让我送你一个法术吧。”她画出一个咒符印到我脑门上,我唯有任她宰割的份,“为了让你停止无谓的杀生,今后你每杀一个人,你的力量就会削弱一点,所以请凡事小心哦。”
              我整个下半身都陷在未知的空间里,还在不断下沉,混账…突然来这一手狠命整我!“搞什么啊?!知世!”
              她抬起左手掩嘴笑道:“那么,有缘再会吧。”说着朝我轻挥右手,“一路顺风呢,黑钢。”
              


              IP属地:浙江11楼2010-09-29 22:1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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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气旋淹过我的视线时,我终于相信这是真的,12岁的你映在我眼中最后的样子,是渐渐淡入那春夜的静美笑容,和同时划过脸颊的一痕清泪,我知道我没有看错。在你身边6年,只有那一刻我才看到真正的知世,时而让人抓狂,时而让人心痛,时而让人感沛的完美的月读命,演了一出丢麻烦装好人的戏,却没能将那张面具戴到幕落,无论多痛苦都不曾掉过泪的你…是我让这样的你…哭了吗……
                我并不是…故意想抵触你的……却竟然逼得你赶我走…为什么?!我就这样再也见不到你了吗?昏沉地坠入混沌的黑暗之中,我的脑海比任何时候都清晰地浮现出你的样子,无能为力地知道这一生,终究还是栽在了你手上。
                这时从远处亮起一个桔色的光点,慢慢放大勾勒出熟悉的形状,“洛…神珠?”我伸出手够上那颗灯笼状果实的锥底,它停在我面前旋转,化作片片蝴蝶将我牵引,属于知世的微弱气息唤醒我的意识,温度,呼吸,光和影,空间和时间也渐渐恢复感知。你留给我的最后的饯别,融在那团磷光之中,我似乎更理解你一些了,那个时候,为什么是你来到了我身边,没有半句安慰,平静地注视着我,没有害怕过我。父母死去之前,遇到你之后,我变得完全不同了,可是无论我滋事生非,怎样违逆抗拒,知世姬都从来不会改变,要我如何,才能甘心……!
                双脚重新踏上实地的时候,眼前的这个世界仿佛围困在一场末日般的暴雨之中,穿着各色奇装异服的三个人和我相继降落此地,面对一个似已等候多时的黑服女人,名为壹原侑子的次元魔女拿下烟斗,交给侍在身后的单薄少年。
                “去往各个世界,把飞散的记忆碎片收集起来,救活这个女孩。这就是你的愿望吧?”她对抱着一个昏睡的女孩恳求她的小鬼说。
                “是!”
                “你们也是,来到这里就说明各自抱有愿望。”她朝向我和一个自称魔法师的男人。
                愿望…?这个问题甚至不需要问我自己,答案已明白不过地摆在眼前——“我只想立刻回到原来的世界去。”
                “我是不想回到原来的世界呐。”那男人一脸假笑地说。
                “你们的愿望是相同的。虽然目的不同,但方法却是同样的——都是为了去往异次元。为此,你们必须付出对自己最有价值的东西作为代价。”
                而对我来说,那件东西就是我伴我身经百战的银龙,我犹豫了片刻,下决心将它交了出去。“总有一天会回来拿的。”我对自己发誓,不单因为那是我家传宝物的完美复现,更因为那是我13岁生日时,知世亲手送给我的礼物。但这一刻,我愿意失去所有,只为回到你守护着的本国。
                我和他们三人一同踏上旅程,一路上去了各种各样的世界,见过许多一模一样的人,却没能遇到日本国的你,直到第九个世界,与Piffle Princess的社长知世•大道寺的照面。无论面容、身段、声音,乃至表情、动作、说话的方式,我震惊于这种相像的程度,虽然我能理解那是源自于你们同样的灵魂,她不是你,她的人生里从未有我存在,这个世界里,没有另一个我在她身边。我清楚,却更刻意保持与她的距离,意识深处我还是怕把她错认成你,怕过于接近,唤起我对你长远的记忆,但视线却无法从她身上移开。
                因为她说“一定会查明真相”时的笃定,我便能确定她就是对比赛做手脚的人,不知道自己是在生谁的闷气拖延在赛中受的伤,直到她给出合理的解释。或许是因为压抑着没能对你说的话太久了,当她的做法都和你如出一辙,我不得不想起当初你用的那种理由,仍不能原谅你的隐瞒。
                而我没想到会从知世社长口中听到你的名字,说这是你在梦中给予她的托付,那夜我不顾伤势找了个僻静的房间想把自己灌醉,她拖着轻快的步伐来找我,说你提起我时,微笑着用坚定的表情说:“如果是他的话,一定会知道什么是真正的强大。”我突然没有办法再待在她身边,怕这份感情在她面前无所遁形,手中的酒再怎么喝也喝不醉了。而她却像看穿了我一般,牵起我受伤的左手:“别做傻事了,请早些痊愈吧。”
                知世……你的那份温柔,原来是植根在灵魂里的东西吗?14岁的初冬,你皱着眉叫我放心;15岁的暮春,你笑着向我道谢;16岁的夏末,你正色地将我拒绝;17岁的深秋,你淡然征询我的归巢;18岁的第一个望月,你哭泣着送我离去。
                19岁的时候,我终于再也见不到你,我虽然不曾放弃,也知道希望渺茫,而当我以为能够慢慢习惯的一年以后,你却借着另一个你之口,说你一直相信着我,瞬间击溃我的思念,让我无法停滞不前。
                可是没有你的世界,哪里都是一样荒芜。
                


                IP属地:浙江12楼2010-09-29 22: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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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25-05-10 12:20:3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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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IP属地:浙江15楼2010-09-29 22:2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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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水声,喧哗地砸入水中,不断下沉的水泡翻腾和破碎,水生植物优柔的摇曳声,岸边依次溅开的水花绽放声,由漾动的水波传至耳边的呼唤声。
                    “黑钢!”
                    被藤蔓般柔若无骨的双手揽起,拖上愈渐透明的水面,扑入空气骤然清晰起来的一切,遥远的似曾相识的声音,从身体中不断流失的体温,每个伤口的深度和撕痛,周遭游走着水纹状的波光,不断有水滴落到脸上,我睁开一丝缝隙,便湿润了我的眼睛,余光中浮动着深浅晕开的血色池水,知世朦胧的脸倒映在我面前,衬着身后盛开的白莲。
                    她在哭,不断落下的是她源源不绝的泪水,渗进我的眼里,模糊我的视线。你也都出落成一位风华正茂的大人了,只是为什么,还是不能珍重好自己哪?每次提起自己的事,你总轻描淡写地挑开话题,那样一来,我又怎么看得到你的真心,怎么才能被你依靠……
                    “…鹰王……”这世上唯一一个知道我真名的人——知世,“我回来了…”
                    “是…我一直等着这一天的到来……”
                    “那么,就请不要哭了…公主。”
                    “当年从诹访带回的墨莲子开花了…终于……”
                    “是…吗…”
                    “我终于…可以……爱你了吗?”
                    墨莲子,莫恋子。当我有天听你诉说这一切经过,才顿悟母亲大人真正的言灵。
                    我只是不明白,不明白为什么你会用如此卑微的言辞向我诉求,是梦吗?是我内心里一直渴望却不及的与她的羁绊吗?太傻了…这种愿望,就像悬在天边的星辰,无论我怎么伸出双手,怎样全力奔跑,都无法握住一丝,无望地消融于朝阳的微光。
                    我的公主,我的母上,我的妹君,我立誓保护之人,唯独不能是……我的伴侣,那是她让我认识到的,早该被泯灭的恋心……可她的声音却是那么真实切近:“我终于可以……吗?”而之后的话已语不成声。
                    她低下头,濡湿的长发披散下来覆上我的视线,我伸手挽起她的头发,水面粼粼的晨曦透进来,她抱着我泡在叠嶂的莲塘之中。
                    “知世……知…世。”我只能徒劳地反复念诵她的名字,曾那么想要对她说的,在那个问题之后,都化作了泡沫的虚浮,积蓄、膨胀、上升、稀薄、抵达临界,最后在瞬间破灭归零。取而代之的,是这个身体无法承载的纷纭感情。
                    “欢迎,回来……”
                    “啊…谢谢你。”
                    半个月后,那两个家伙再次来到日本国,说是路过顺便和我道别。他们还是一如既往地走在旅途上,但总有一天也会回来时的世界吧,因为有令自己牵挂的,等待自己的人在。
                    我哪里都不会去了,为了陪那个人对坐檐下共赏莲景才先走一步,今后也不打算后悔。
                    知世听完我的打算说:“黑钢照自己的想法去做就好,因为是这样的你,让一度是梦见的我也无法预断你的未来,所以,我也想挑战下自己的宿命,想认同这份感情。”
                    “……你明明最清楚,一直以来我是怎样的心情,却宁肯藏着那种问题……”
                    “抱歉,让你感到寂寞了呢。”她认真看着我的眼睛,抬起右手从耳根探入我脑后,合眼将我扳向她纤瘦的肩头。
                    “…哪,跟我说说墨莲子的事吧。”
                    她将另一只手扶上我腰际:“感兴趣?”
                    “啊,”我环起她娇小的身躯,“感觉尽是我不知道的事。”
                    她笑起来:“稍微有点长哦。”
                    “……多长我都听着。”
                    “…6岁的时候呢,我在梦中遇到一个女人……”
                    


                    IP属地:浙江16楼2010-09-29 22:3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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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好文!


                      17楼2010-09-30 20:4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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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啊……果然同好很少呢……不过终于看到有亲回复了……泪


                        IP属地:浙江18楼2010-09-30 22:3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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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上那是我


                          20楼2010-09-30 23:1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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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顶起来,从题目到文章都有爱,咱永远支持黑知


                            21楼2010-11-12 13: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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