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相信我
当Ariadne大口呼吸着空气时才意识到自己已经哭了,她的啜泣声使自己喘息个不停。
她不敢相信。他就这么摔了下去。
“快点下去!”Eames先回过神来。拽着她的后衣襟把她从边上拉回来推向台阶,他们都飞快而惊恐地往下赶去。
Cobb先下到了底层。他眯着眼抵挡着凌冽的风和雨点,飞快地穿过混凝土地板,终于抵达了Athur躺着的碎砖石处。
近看情况似乎更糟了。他的眼睛紧紧闭着,嘴角正流着血。他的手脚张开呈一个星形,左腿反常的弯曲着——几乎整个翻转了过来。(天哪!别这么折腾可怜的Athur了……)
Cobb赶紧蹲下扯开了仍粘在Athur胸口的湿上衣,将两根手指搭在他的脖子上。Cobb闭起眼睛,祈祷一定要有脉搏。终于,Cobb的指尖感受到一阵轻微的跳动。尽管毫无意识的躺在那里,毕竟他的朋友还活着,Cobb松了口气。
“他在这呢!”他喊道,声音和风对抗着。“他还活着!”
Ariadne顿时觉得如释重负。Athur还活着。尽管受伤了,但还活着。她挣扎着摆脱Eames的手,穿过混凝土地板来到Cobb身边,仍旧啜泣着。
“他会好起来吗?”她问,眼泪不自主的滑落脸颊。
“老实说我不知道。”Cobb看着他毫无知觉的朋友。“天知道你在做梦的情况下被外力弄得毫无意识后还会去哪。”
Ariadne注视着Athur的脸。他的头发湿透了散乱在那:完全不是Athur应该有的样子。她一边抽泣着一边擦掉了他嘴角的血渍,然后脱下上衣枕在他的头下。
有只手搭上了她的肩。Eames正看着她,脸上努力做出安慰的表情。
“他会没事的。”他温柔地说——跟酒店里安慰Hannah的语气一样。“一个龙卷风不会把Athur怎么样的。”尽管哭泣花了她不少力气,Ariadne仍努力地想笑起来;但她止不住眼泪的滑落。
“话说回来……”Yusuf转过头,指着越靠越近的龙卷风。
“我们该怎么办?”Ariadne对Eames小声说——Cobb似乎注意力都在龙卷风上。
“得去下一层梦境。”他用同样小的声音答道。“我们得从他自己的意识里骗到答案。”Ariadne皱起了眉。
“那我们到底要怎么做?”她问。
“我们假装这是一次行动。”他转向Cobb。“我们已经知道他的潜意识没有拟人化——而是一种不能够被破坏的自然现象,这让事情变得复杂了,而且我们还不知道下一层有什么等着我们,但我们知道的会变得很危险而且无法毁掉。”他皱起眉。“我们中得有人留在这照看Athur。”
“我来吧。”Yusuf几乎马上接道。
“好吧。”Eames点点头。“把我们连上机器。”
Cobb皱起眉。“等等,”他狐疑的看了Eames一眼。Ariadne觉得胃部倾斜了一下;如果Cobb发现了实际情况,不知像这样的飓风是不是还会来一次。“我们到底在找什么?谁是目标人物?”
“目标被保护起来了。我们只要找到保险箱就行了。”幸运的是Eames接了话茬。
“你是什么意思?目标被保护起来了?”Cobb问道,语气里透着猜疑。Eames叹了口气,瞟了眼Athur毫无意识的身影。
“是Athur保护起来了,”他终于说道,郑重其事的看着Cobb——那种瞪视几乎要刺穿Ariadne的心脏。“你得相信他。”这些话像警钟敲响在她耳边,比Eames说话的时间还要长。确实是这样;当这件事结束后Cobb就不会再相信他们了。这会是她最后一次工作。Athur一定是知道这件事。Athur会有危险。
脑海里来不及想别的事,Ariadne伸出手抓住Athur潮湿冰冷的手轻柔的贴在胸口。
Cobb一直看着她。他点了点头。
“是的,”他说,转过身面对着Eames。“我相信你。”Eames眼神闪烁了一下,那一刻Ariadne以为他跟她是一样的感受:一种几乎难以忍受的负罪感。
Cobb躺回到鹅卵石上,头搭在岩石上。他先进入了梦境,身体失去了知觉。
“你怎么能那么说?”Ariadne立刻冲Eames喊道。“你怎么能在我们做了这些事之后还这么说?”
“我没辙了啊,”他回答道,看着Cobb的睡颜。Ariadne之前的怒火突然消散了,她垂着头,立刻觉得有些惭愧。
“我很抱歉,”她说,“这不是你的错。”Eames奇怪的看着她。
“你是一个很伟大的造梦师,”他别扭的说。“但你是知道的,是吗?”她眼神闪动了一下。
“你是什么意思?”她问。
“就是先前啊……你用枪打碎窗玻璃的时候,”他结结巴巴的说。“你瞧,”他说。“这就是我道歉的方式不是吗?”
“是啊。那我们扯平了?”
“对。”他们沉默了一会,看着他们摔下来的同伙。“那么,”Eames过了一会说。“我们开始这场好戏吧。”他躺下去最后笑了一下,便睡着了,笑还无意识的保留着。
Yusuf蹲在Ariadne的旁边。
“我会照顾好他的,”他冲着毫无知觉的前哨者点点头。她理解的点了下头,眼眶又再次湿润了。
“拜托了,”她说,接着便挨着Athur躺在了鹅卵石上,坠入了黑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