住所的小桌上摆满了与我外表不符的危险品,那是象征暴力的存在。自魔女之夜后,我未补充弹药,例行盘点至关重要。炸弹即将用尽,需重新购买原材料,然后制作……
那些东西在哪获取,如何入手,一系列过程我早已烂熟于心,接下来就是出门补给的时间。
见泷原的街道称不上热闹,但这里是所有故事的开端。我已经记不清过去了多少年,现在有许多的改变在那些我观测不到的细枝末节里发生。
雨?地上逐渐扩大的灰色斑点让我注意到乌云密布的天空。未查看天气预报的行人发出哀叹,匆忙奔跑。我清楚记得今日有雨,但对我来说,天气已无关紧要,我的目标不会因此动摇。不久,街上只剩下撑伞的行人,他们不时向我投来惊异的目光——那是一个毫不在意地淋着雨的小女孩,眼中满是漫不经心。直到一抹朦胧的粉色出现在人群中,我驻足凝望——樱花般的粉色头发,扎着俏皮可爱的红色缎带,身上穿着与我相同的校服。
“小圆?”
现在不是接触她的时候,我应该避开她,原路返回……本应如此。
犹豫间,我转身欲离开,脚步却异常迟缓。我已不再是那个病弱女孩,那为何……短暂的思考后,答案指向我不愿承认的事实——我在等小圆,我在等她发现我。
懦弱!我心中暗骂,决定奔跑,必须尽快离开。但突然间,视野变暗,雨水的感觉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手上传来的怀念已久的触感。我转过头,温润如玉的脸庞上,那双无暇的双眼正注视着我。
“小焰?”
莫名的后悔涌上心间。
“真的是你啊。”
“小圆……”
“啊,你身上都湿透了,这可不行,会感冒的,小焰的家在哪,我送你回去。”
“不需要,你还有其他事要做吧,不用管我也可以。”
“但是小焰身体不好吧?这个时候不能继续淋雨了哦。”
“我没事……”
家里那些东西绝不能让小圆看到!
“怎么可能没事,那个……如果不介意的话就来我家吧,至少热水澡还是有的,而且离这里也很近。”
“我并不是……”
“不用那么客气啦,我们是同班同学嘛~”
被小圆牵着手,我来到了她的家。
“直接进来也没关系哦,不用担心弄湿。”
“那么打扰了。”
这里就是小圆的家,第一次来访,接下来是流程表上没有的全新展开。
“这是干毛巾,我去给你准备热水,一会在浴室里洗个澡吧,衣服我会帮你烘干的。”
“谢谢。”我机械地接过毛巾。
“没什么大不了的,毕竟我也是班上的卫生委员嘛。”与我不同,小圆脸上总是热情洋溢的笑容。
身上的雨水滴落在地板上,叭嗒叭嗒。小圆在浴室准备热水的时间里,我在客厅观察着这个房子的内部。
菜园被打理得很漂亮,是谁负责的呢?那是一家四口的全家福,弟弟很可爱,看起来精神饱满……那地方就是小圆和家人吃饭的地方,一家四口围在一起吃饭,那一定是温馨幸福的场景吧。小圆拥有一个幸福完整的家庭,让人有些羡慕。相比之下,我……
“我到底在胡思乱想什么?”我甩了甩头,仿佛要把杂念从脑子里赶出去。
在小圆的世界里,幸福是简单而纯粹的,它隐藏在日常的琐碎中,如同呼吸一般自然。然而,这份平凡的幸福,一旦与孵化者签订契约,便会如泡影般消逝。我不能让她重蹈覆辙,我必须完成我的约定。但此刻,我究竟在做什么?
“小焰,热水准备好了哦。”小圆的声音从浴室传来,打断了我的沉思。
在我还未来得及整理混乱的思绪时,小圆已温柔地牵起我的手,引导我进入浴室。
“身上衣服就放在这里,然后这是浴袍,虽然小焰比我高一些,但穿起来完全没问题哦,我也有好好清洗过。”
“谢谢你,小圆。”
她没有说话,只是以笑脸回应。
一种久违的舒适与宁静。水温恰到好处,既不烫也不冷,轻柔地抚慰着我疲惫的肌肉和紧绷的神经。我闭上眼睛,任由蒸汽升腾,将我的思绪渐渐包裹,仿佛与这个世界隔绝开来。
在这温暖的怀抱中,我仿佛看到了过去的种种。那些与小圆共同度过的时光,如同幻灯片般在脑海中一一闪过。她的笑容,她的善良,她那无暇的双眼,总是那么清澈透明,仿佛能洗涤世间的一切污秽。然而,我也清楚地知道,这样的她不应该卷入我所面临的危险中。
热水中的我,心中充满了矛盾。一方面,我希望能够守护小圆,让她远离这一切的纷扰,继续她那平凡而幸福的生活;另一方面,我又渴望着她的陪伴和支持,她的存在总能给我带来莫大的安慰和力量。
浴室里弥漫着小圆常用的洗发水和沐浴露的香气,那是我从未留意过的女孩的秘密。对于这些细节,我向来漠不关心,只知道,只要能掩盖身上的硝烟味和火药味就足够了。
硝烟和火药……我突然惊醒,还有任务在身,我不能继续软弱下去。
我深吸一口气,让热水没过头顶,试图将所有的烦恼和犹豫都冲刷干净。当我重新露出水面时,我决定了一个重要的决定:我必须更加坚定,不能让小圆卷入这场战斗。我要独自面对,哪怕这意味着我必须离开她,哪怕这会让我心如刀割。
回到客厅,小圆已坐在沙发上,两杯热气腾腾的咖啡在茶几上冒着热气。
“抱歉,家里只有咖啡,小焰你喜欢咖啡吗?”
“我不讨厌。”我坐在她的对面,接过咖啡。
“太好了,小焰的衣服还在烘干中哦,就请喝杯咖啡耐心地等一下……”
“为什么要做这种事?”
“诶?这种事是……”
“鹿目圆,你应该很害怕我才对,但是为什么要帮助我?”
毫无意义的废话,小圆这么做的理由我比任何人都明白。
“啊……这个……”
小圆对这突如其来的问题感到不知所措,眼神躲闪着,只是思考了一会,便又重新正视我的眼睛,她笑着回答:
“虽然有时候小焰的眼神给人很凌厉的感觉,稍微有些吓人,但是我觉得小焰并不是什么坏人哦,而且小焰是有心脏病的吧,我怎么可能把你丢在雨中不管呢?”
“是吗,你可能误会了,我没你想象中那么好,我希望今后你不要再插手我的事,这样只会让我感到困扰。”
“抱歉……不过我还是觉得小焰应该更多地爱护自己,任凭雨水淋湿自己这种事还是不要再做了。”
“感谢你的忠告,衣服差不多烘干了吧,那么我该走了。”
“可是这咖啡你还没有……”
“不需要了。”
“呜……”
待穿好衣服后,我走向玄关。
“外面还下着雨,让我送你……”
“不用了。”我打断了她的话。
穿好鞋子,就在我即将离开时,小圆又一次叫住我。
“那个……小焰,虽然这也可能是我误会了,但是我能感觉到小焰其实一直在注视着我。”
“……”
“小焰注视我的眼神总是那样的悲伤。在我看来,你总是一副要哭泣的样子。”
停下。
“小焰总是拒人千里之外,这其实是一件很痛苦,很令人难受的事情,没有人可以只依靠自己就能轻松地活着。”
不要再说了。
“所以,小焰要是遇到了什么难以忍受的事情,可以向我倾诉,我也想为小焰分担那些悲伤。如果可以,我愿意成为小焰的第一个朋友,我希望小焰可以更多地依靠我……”
我转过身,直视她的双眸,她的声音渐渐低沉,最后只是沉默着盯着地板,仿佛是个做错事的孩子。我心中的矛盾和痛苦在这一刻爆发:“我不是为了这种事许下了愿望!为什么你总是这么温柔?你的关心让我感到讨厌,为什么不更加自私一点?为什么我无法恨你?请不要对我这么温柔,这样的温柔只会让我更加痛苦——它让我意识到,对你见死不救的我,是多么的罪孽深重!”
我很庆幸小圆没有读心术。
“鹿目同学。”我尽量平静地打破沉默。
“我在。”小圆游离的目光重新回到我的身上。
“明天见。”
“好……好的,明天见。”小圆向我挥了挥手。
屋外,雨已经停了,悬挂在天空的是一道绚丽的彩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