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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钩霜雪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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IP属地:山东1楼2024-04-13 04:26回复
    【京城的夜因月色更明丽】
    ⠀⠀
    【漠北远来的寒风割破峰峦藏在云间的圆月,一轮上弦乘势浮过山巅,引作群雄逐鹿的弯刀。叶尔羌河的水草被我点兵,横扫过无垠旷野里最炽烈的艳阳,驰骋着自在白马踏上我的梦船。马蹄踏过流风,生出几点微末胆色,恣纵地掀开荒草上覆盖的毛毡,上古巨阙的寒芒就此划破长夜,冲天血气压下神鬼,凄月也被染成血月。黑夜因它缄默,沉寂地扯过月光钩成丝弦,随着垂髫稚女的拨动再起苍声】
    ⠀⠀
    【古朴而嗜血的名剑生来有号令木石成兵的本领,它的剑尖指向酣梦中的远行客,一枕黄粱的梦境就此敲碎。凉州的风沙弥漫过回忆,苍茫独行的游女已被风沙遮望眼,唯有手中森森寒剑暗自握紧,耳闻天狼望月的呼啸。琵琶声骤然而起,更似一道勾魂的索,诱我刺破神鬼设下的这场夜幕迷局,探寻烽烟乱在岁月里的真相】
    ⠀⠀
    【于是我沿着铮铮琵琶声的指引驻足在窗前,折下一朵沉睡的牡丹,以花为信,以叶为契,叩开这扇厚重的门。碎落的花光撞入我怀,蟾光勾勒过小女较往常更甚的英锋,我在朦胧照镜中窥得一线天机,仿若经年的时光被她唇间丹殷点过,金銮献艺的盛景恍在眼前】
    ⠀⠀
    我其实并不善弹琵琶。西北的狼烟里多是羌管悠悠,但鸣沙山下的牧民好似更爱吹埙,埙音起时,他们便策马追逐一缕轻狂的春风,一朵游曳的流云,热烈赶赴那场名为苏幕遮的盛会。
    ⠀⠀
    【我想起古赞丽临行前的告别,牡丹已死的箴言跌在京畿这面华美的镜子里,竟轻得寻不到半分落脚点。未竟的遗憾促使我上前接过她作势环抱的琵琶,点绛唇的朱色轻启,轻飘飘吻过她的耳畔】你这琵琶寻得不对。曲颈琵琶柔婉,烧槽琵琶靡丽,凤首琵琶更宜作白雪歌。将军行的辞令气势恢宏,该去寻一把不起眼的铁琵琶,不需文赋藻饰,自可闻长河落日,战场硝烟。
    ⠀⠀
    【闲闲拨过几重丝弦,铁划银钩般,鸣奏的乐律却变了音色。似有无奈的笑,抬眸间对上她的菩提眼】你看,纵是额娘再起风雷也徒然无功。


    IP属地:山东2楼2024-04-13 04:2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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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25-05-21 14:45:2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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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京城的夜因月色更明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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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漠北远来的寒风割破峰峦藏在云间的圆月,一轮上弦乘势浮过山巅,引作群雄逐鹿的弯刀。叶尔羌河的水草被我点兵,横扫过无垠旷野里最炽烈的艳阳,驰骋着自在白马踏上我的梦船。马蹄踏过流风,生出几点微末胆色,恣纵地掀开荒草上覆盖的毛毡,上古巨阙的寒芒就此划破长夜,冲天血气压下神鬼,凄月也被染成血月。黑夜因它缄默,沉寂地扯过月光钩成丝弦,随着垂髫稚女的拨动再起苍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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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古朴而嗜血的名剑生来有号令木石成兵的本领,它的剑尖指向酣梦中的远行客,一枕黄粱的梦境就此敲碎。凉州的风沙弥漫过回忆,苍茫独行的游女已被风沙遮望眼,唯有手中森森寒剑暗自握紧,耳闻天狼望月的呼啸。琵琶声骤然而起,更似一道勾魂的索,诱我刺破神鬼设下的这场夜幕迷局,探寻烽烟乱在岁月里的真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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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于是我沿着铮铮琵琶声的指引驻足在窗前,折下一朵沉睡的牡丹,以花为信,以叶为契,叩开这扇厚重的门。碎落的花光撞入我怀,蟾光勾勒过小女较往常更甚的英锋,我在朦胧照镜中窥得一线天机,仿若经年的时光被她唇间丹殷点过,金銮献艺的盛景恍在眼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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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其实并不善弹琵琶。西北的狼烟里多是羌管悠悠,但鸣沙山下的牧民好似更爱吹埙,埙音起时,他们便策马追逐一缕轻狂的春风,一朵游曳的流云,热烈赶赴那场名为苏幕遮的盛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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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想起古赞丽临行前的告别,牡丹已死的箴言跌在京畿这面华美的镜子里,竟轻得寻不到半分落脚点。未竟的遗憾促使我上前接过她作势环抱的琵琶,点绛唇的朱色轻启,轻飘飘吻过她的耳畔“你这琵琶寻得不对。曲颈琵琶柔婉,烧槽琵琶靡丽,凤首琵琶更宜作白雪歌。将军行的辞令气势恢宏,该去寻一把不起眼的铁琵琶,不需文赋藻饰,自可闻长河落日,战场硝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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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闲闲拨过几重丝弦,铁划银钩般,鸣奏的乐律却变了音色。似有无奈的笑,抬眸间对上她的菩提眼“你看,纵是额娘再起风雷也徒然无功。”


      IP属地:山东4楼2024-04-13 04:2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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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牡丹花似狡兽的眼睛,每一次眨动都带来一阵诡谲的绚光。】

        【秦王破阵的宏大序曲笼罩着这朵牡丹,唱响一支濒死的歌谣,杜鹃啼血的哀鸣响彻回忆危楼,牡丹的利刺化成饮血的剑。尘封的恶剑再度开刃,挥剑斩断的是将军魂还是神仙缘?戈壁的月亮被装进皇城妆匣,寂寂春夜将它放逐到中天,幻化成一把修罗刀。驽钝刀锋无数次与时间碰撞,渐渐打磨出锋利的雪光——终在岁月墓碑上刻下曼丽坎木的名讳】

        【依旧是金钗饰的发,绫罗缠的身,红玛瑙的耳珰未惹环痕。我的手穿过乌云,覆上她额前绒发。懵懂天真的小女儿有一双似鹿的眼眸,黑与白的界限如此分明,我望进她的眼睛,好似看到年少无羁的自由】

        那是因为愚蠢的中原人从没有看过真正的绿洲、天湖、星光。广阔无垠的戈壁滩,有一种琵琶无法诠释的壮美。
        ⠀⠀
        【破云而来的利刃撞碎黑夜,试图捉过袖间浮来的一只流萤,欲借萤光照亮大漠游子的归途。深海里的记忆淹没在漫山遍野的格桑花田,风沙漫天的黄昏我也曾爬过沙丘,想要摘下那轮火红的太阳。狡诈的狐狸噙着诡异的笑,它在耳旁偷偷告诉我——这是我与西北最后的诀别】

        或许我早就忘了与西北的月光作别。大漠的春风早已不肯眷顾你的母亲,流云已将我抛弃,我再也回不到那个地方,所以琵琶的声音也渐而变得靡靡。

        【帝国的河流横贯昆仑,西北与中原盟下姻缘相契的誓约,弦月与烈阳结合,星星集二者所成,衍化成光明的孩子。拈起江南绣娘心血所至的绢帕,我笑着将苏扬山水擦在她的脸上】

        小花猫,这里终究不是西北呀。你生在京畿,长在皇城,若念西北风光,尽可与你的外公写信;若忆江南丽景,延禧宫还有一位游鱼化蝶的献琛姨姨呢。


        IP属地:山东8楼2024-04-13 19:1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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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牡丹花似狡兽的眼睛,每一次眨动都带来一阵诡谲的绚光】

          【秦王破阵的宏大序曲笼罩着这朵牡丹,唱响一支濒死的歌谣,杜鹃啼血的哀鸣响彻回忆危楼,牡丹的利刺化成饮血的剑。尘封的恶剑再度开刃,挥剑斩断的是将军魂还是神仙缘?戈壁的月亮被装进皇城妆匣,寂寂春夜将它放逐到中天,幻化成一把修罗刀。驽钝刀锋无数次与时间碰撞,渐渐打磨出锋利的雪光——终在岁月墓碑上刻下曼丽坎木的名讳】

          【依旧是金钗饰的发,绫罗缠的身,红玛瑙的耳珰未惹环痕。我的手穿过乌云,覆上她额前绒发。懵懂天真的小女儿有一双似鹿的眼眸,黑与白的界限如此分明,我望进她的眼睛,好似看到年少无羁的自由】

          那是因为愚蠢的中原人从没有看过真正的绿洲、天湖、星光。广阔无垠的戈壁滩,有一种琵琶无法诠释的壮美。
          ⠀⠀
          【破云而来的利刃撞碎黑夜,试图捉过袖间浮来的一只流萤,欲借萤光照亮大漠游子的归途。深海里的记忆淹没在漫山遍野的格桑花田,风沙漫天的黄昏我也曾爬过沙丘,想要摘下那轮火红的太阳。狡诈的狐狸噙着诡异的笑,它在耳旁偷偷告诉我——这是我与西北最后的诀别】

          或许我早就忘了与西北的月光作别。大漠的春风早已不肯眷顾你的母亲,流云已将我抛弃,我再也回不到那个地方,所以琵琶的声音也渐而变得靡靡。

          【帝国的河流横贯昆仑,西北与中原盟下姻缘相契的誓约,弦月与烈阳结合,星星集二者所成,衍化成光明的孩子。拈起江南绣娘心血所至的绢帕,我笑着将苏扬山水擦在她的脸上】

          小花猫,这里终究不是西北呀。你生在京畿,长在皇城,若念西北风光,尽可与你的外公写信;若忆江南丽景,延禧宫还有一位游鱼化蝶的献琛姨姨呢。


          IP属地:山东11楼2024-04-13 19:2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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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如一樽毫无生气的仕女俑,折下高傲头颅,终向漫长黑夜屈服】

            【我再一次接过它,无神无魂的紫檀木,甘为风月伏首的不二臣。柔软的琵琶弦被月光浸透,雪亮银线里我看到自己的影子,一双黑沉沉的眼。乌夜里的叶尔羌河恰如黑珍珠绣在边角的玉带,携着化不开的墨色流入中原,融进西北儿女不羁的血脉,点缀松墨染的眉,流星停驻的眸】

            【极肖枭鹰的眼,凌云而上,睥睨众生。锐利如刀锋斩破富贵蔽体的华衣,划开缄默的路途,我终究于此刻醒觉,我已经永远失去了西北的月亮】诗与画是不同的。书画写意,须得亲见江山万里;诗歌尽可作假,往来酬唱之人未必有能够赏识明月的眼睛。

            【这富贵奢靡的销金窟,埋葬万丈豪情的英雄冢,偷偷将我的月亮藏起,悄然覆盖了黑夜的理性,将诗意也扼杀在柔软春风里。她的头轻偎过来,投下一片阴翳的影子,我透过那片影子看向远方,隔着四四方方的窗牖,乳燕也眷恋归巢】

            檐上的月光不亮,万顷华光已汇聚在小熊的眼眸。

            【京城有鳞次栉比的楼阁,恢弘堂皇的殿宇,藏在漆夜的轮廓中,刻画出王朝万千气象,独不见漠北无垠的荒原将一切秘密掩藏。猛兽的躯体腐朽为残骸,苍狼眼底的幽光自高塔湮灭,戈壁上的月亮也因靡靡之音坠落,至此模糊了故土与他乡的定义】

            外公或许会头痛,遥远的京城里有一只贪婪的小熊,喜欢沙棘果甚过蜂蜜。【我又愉悦地笑】但他依然会采来一朵沙棘花,妆点鸿雁传书的信匣。

            【游云穿过帐纱,赋予春夜温风和煦的柔情。我抱紧手中的琵琶,日渐柔软的指尖覆在弦槽——那里有一片小小的月亮】若无严师,焉能出高徒?届时小熊可不能同额娘说苦。


            IP属地:山东17楼2024-04-16 23:4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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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丛生新绿的初夏,京中落了一场急雨,我在掌心拥抱了一朵白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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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两径苦竹新碧,爬山虎攀过寺外矮墙,参禅苦悟之所的水雾尽数被苍翠截断,欲滴的雨珠漫过僧舍砖瓦纵横的沟壑,构筑起隐秘的青色时代。一捻线香袅袅经风拂乱,空寂山寺始闻洪钟大吕,竹石丛里惊起几声虫鸣盖过风吟,沿着漫漫长道,撞入这座草木堆砌的城池】
              ⠀⠀
              【莲心的苦韵残留指尖,我立于萧瑟松庭仰看神佛,金刚垂目菩萨低眉,中原的神佛已被富贵粉饰安耽,全无白毫相光的殊胜相貌。恹恹送去那捻香,归位于信仰垒起的灰堆,我沿空庭走向山门,浇濯的绿意引我走向后山,与西北热烈格格不入的空寂诱我上前,探索大漠与中原珍而重之的秘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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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若说神殿辉煌难胜西北,山寺丽景还看中原。初夏的序曲将芳菲挽留,桃花不止在暮春写就烂漫,信女的虔诚赋予葬花人的诗篇——远行人眼中虚浮的谎言】
              ⠀⠀
              【骤落的雨水冲刷树梢,洋洋洒洒的花瓣跌在少女裙衫,轻浅的粉,素淡的白。碧桃仙弯起手中桃花扇,释出纵下高楼的香君魂,林中的精怪至此流散,黄莺娇啼婉啭响起,欢快的脚步声接踵而至,髻稚小鬟高举的花铲前,我终于看清她的脸】
              ⠀⠀
              红消香断,满地残红,娘子也欲效前人葬花吗。【难得的好奇,许是出于虚无缥缈的因缘,我缓缓凑上前去。山鬼借来淡云,承托起她腕下一截瘦骨】
              ⠀⠀
              【我欣赏她,像欣赏华美绣屏上一只憩息的翠鸟,江山画卷里一处未名的楼阁。金笼锁住两弯小山,法华洞的画师也欲为她描画新眉】
              ⠀⠀
              【簌簌如风响,我抬眸对上她的乌瞳——似生命的泉眼,收拢着源源不绝的愁】四时无穷尽,开出的花也不尽相同,莫非你也要四时皆至,做这残花的信徒?


              IP属地:山东24楼2024-04-17 05:3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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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瘦骨伶仃的女儿眸中蕴着两口无名井,沉寂如深渊,苦与爱的泪水将它填满,滑腻的井壁里长满青苔】

                【咸腥的风夹杂着湿漉漉的水汽拂过落花,剥开山寺晚桃的禅衣,很是从容地落到游女的面上。似初桃的粉,点在胭脂笔勾描的两瓣唇间,采蜜的野蜂为她沁上一缕甜,贪妄的水草堆作乌发,在红尘浪潮里自在飘摇。我的目光自然落在井底——白昼里独辟出一片黑夜,倒映着两弯初升的新月】

                【月的影子与无人理会的落花纠缠,香君的芳魂也适时消失在埋骨的坟茔。庄严宝境作花冢,佛门清净之地赐予她永不被惊扰的自由,满目的绿色筑起一道高墙,这一片粉色国度只肯由她主宰】那还当真是巧。

                【自上而下的打量,从心而始的审视,中原的贵女正由风沙里走来的异乡人窥探出一点点不为人知的秘密。好似翻开尘封的禁书,每一处句读都是深思熟虑】这里的神佛读不懂我的祈愿,我们聆听着不同的语言,目之所及处也并非是一样的风景。

                【那朵粉桃轻盈在她脚边飘落,恰如无根飘蓬在游风里蒲公英,下一刻不知去向何方,也不会有人扬幡引魂,无端测算它生命的终点】因而我也不敢许愿,唯恐誓愿落空,又教无关的人听去,权作无事消遣的缘由。

                【如此离经叛道的理由,成为我与她荒山相会的藉口,钻入破土而出的知了耳中,雨风带来薄薄的蝉蜕。这无意谛听的秘语,也渐而碎在夏天的浮尘里】

                也许这本就是它们天然生长的野趣。就像漠北的牛羊被野狼窥伺,猛兽的尸体被群鹰啄食,草原上的牧民信奉腾格里,在他们死后的身躯终要归还给热爱的长生天。

                【西北的牡丹已死,皇城的月季又将埋葬于哪一片花冢呢?我再次看向她,修眉里沉淀着千丝万缕的愁,如硕大的蛛网将她密密网罗。可怜的蝴蝶,若不挣脱这困惑的迷境,终将走向窒息与消亡的结局】葬不过来的。

                除非来日你能战胜无垠的山风,不知何时便会临世的雨水,但雨后的艳阳又会燃烧尽它们剩余的生命,换来游人眼中短暂的绚烂。【我又试图规劝她】也许这是比空乏其身的怜爱更让它们在意的东西。

                【热烈的夏日被雨后的山野刻意掩藏,仍有细细筛过的碎光照在我与她身上,雀跃虫鸣,写下今日这出游女葬花的戏折】

                “天祉十年夏,金台寺偶遇周氏女,山林逢急雨,遍野残红。”⠀

                【我与她的初遇,仅仅只是这样一则风花雪月的故事。】


                IP属地:山东30楼2024-04-18 18: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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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25-05-21 14:39:2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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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瘦骨伶仃的女儿眸中蕴着两口无名井,沉寂如深渊,苦与爱的泪水将它填满,滑腻井壁里长满青苔】

                  【咸腥的风夹杂着湿漉漉的水汽拂过落花,剥开山寺晚桃的禅衣,很是从容地落到游女的面上。似初桃的粉,点在胭脂笔勾描的两瓣唇间,采蜜的野蜂为她沁上一缕甜,贪妄的水草堆作乌发,在红尘浪潮里自在飘摇。我的目光自然落在井底——白昼里独辟出一片黑夜,倒映着两弯初升的新月】

                  【月的影子与无人理会的落花纠缠,香君芳魂也适时消失在埋骨的坟茔。庄严宝境作花冢,佛门清净之地赐予她永不被惊扰的自由,满目绿色筑起一道高墙,这一片粉色国度只肯由她主宰】那还当真是巧。

                  【自上而下的打量,从心而始的审视,中原贵女正由风沙里走来的异乡人窥探出一点点不为人知的秘密。好似翻开尘封的禁书,每一处句读都是深思熟虑】这里的神佛读不懂我的祈愿,我们聆听着不同的语言,目之所及处也并非是一样的风景。

                  【那朵粉桃轻盈在她脚边飘落,恰如无根飘蓬在游风里的蒲公英,下一刻不知去向何方,也不会有人扬幡引魂,无端测算它生命的终点】因而我也不敢许愿,唯恐誓愿落空,又教无关的人听去,权作无事消遣的缘由。

                  【如此离经叛道的理由,成为我与她荒山相会的藉口,钻入破土而出的知了耳中。雨风带来薄薄的蝉蜕,这无意谛听的秘语,也渐而碎在夏天的浮尘里】

                  也许这本就是它们天然生长的野趣。就像漠北的牛羊被野狼窥伺,猛兽的尸体被群鹰啄食,草原上的牧民信奉腾格里,在他们死后的身躯终要归还给热爱的长生天。

                  【西北的牡丹已死,皇城的月季又将埋葬于哪一片花冢呢?我再次看向她,修眉里沉淀着千丝万缕的愁,如硕大的蛛网将她密密网罗。可怜的小蝴蝶,若不挣脱这困惑的迷境,终将走向窒息与消亡的结局】葬不过来的。

                  除非来日你能战胜无垠的山风,不知何时便会临世的雨水,但雨后的艳阳又会燃烧尽它们剩余的生命,换来游人眼中短暂的绚烂。【我又试图规劝她】也许这是比空乏其身的怜爱更让它们在意的东西。

                  【热烈的夏日被雨后的山野刻意掩藏,仍有细细筛过的碎光照在我与她身上,雀跃虫鸣,写下今日这出游女葬花的戏折】

                  “天祉十年夏,金台寺偶遇周氏女,山林逢急雨,遍野残红。”⠀

                  【我与她的初遇,仅仅只是这样一则风花雪月的故事。】


                  IP属地:山东31楼2024-04-18 18:3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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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来自万丈华光笼罩的紫禁城,来此寻一位葬在风月里的故人。

                    光的披帛笼在高墙映照出的一痕瘦影前,缠绵又轻挑地袭上姬献琛蓬松而乌亮的发,墨黑发丝随着鱼蝶摆尾的步伐而晃动,她隐藏在光影织成的绣幕后,恍然变幻成了另一种样子。曜日劈开我与她相隔的最后一道屏障,踏梦船的大门就此洞开,长风灌入耳畔,悠远云烟也见缝插针地钻进早已沉寂的前缘,骤然迸溅出野草灼烧时热烈而绚烂的火花。
                    ⠀⠀⠀
                    骊龙颌下最珍而重之的明珠,正踏着满廊花影缓缓向我走来,踩过大梦破碎的金光,每一步都沉稳地在脚下绽出莲华。时间衍化的风穿过吴楚烟雨,走过西北狂沙,刹那撞入猩红斜阳染就的梦境。我不曾见过她这般模样——慈眉堆垒风骨,善目刻画美德,菩萨面上镶嵌的圆满笑容里,隐隐可见孽与欲在爱恨情仇的罪海苟合后诞下野望的影子。
                    ⠀⠀
                    一只金鱼游弋在她眼底,浮游水草自她眸中蔓生出枝条,伸向高坐锦绣的东道主。我扬手斩断这缠绕不休的因缘,举目望向她无休无止的欲望,欲望乘风而来,裹挟着我们行进的前路,铺天盖地强压下来,幻化成一尾破茧而出的蝶。“哺育希望的生灵,总胜过漫长岁月里旷久的岑寂。”⠀⠀

                    我与她的从前更像是一场激烈的鏖战,戈壁的牡丹走向江南媚艳的芍药,交缠、引诱,碰撞出纵贯南北的新生。我与她的宿命曾经紧紧相缠,在野性难驯的狼女走向红尘的那个夜晚,见证了一朵牡丹跌宕而盛大的死亡。
                    形色浸透昔日姬女郎糜艳的皮囊,沁出些香浓的气息,胜过郁金龙脑,是对天狼一击致命的诱惑。这经年的窠臼,累世的杀招,因她顽劣的野趣而起,沉寂在时间里乱作难以开解的死结,无从下手又甘之如饴。

                    “寥寥几载未见,你也是变化不少。”故人的眼波瞥过她方正色不过几息的面,颇有无奈自唇边的笑意间浮起。“贪念更甚,执着更甚,胡搅蛮缠的本事更甚往年三分。”

                    也罢,天地间翱行的姬献琛从不是困在樊笼里挣扎未脱的蝴蝶。游鱼点过春水,鲁莽又颇带心机地闯进皇权既定下的春霏,我的眸光自她身上逡巡良久,兀然在与她相距不远的对峙间笑开。“客随主便,须得看看你来访的诚意。”

                    “可惜我并非今日这座华庭的主人,你空手而来,想是也毫无做客的诚意。”

                    斑驳日光碎在珠翠的缝隙里,渐渐在屏风后钩织起一道颀长挺拔的身影,这艘由梦筑起的渡船忽而逼仄起来。在船身空气被尽数释出之前,我再度看向屏风后的那个人,向他发出理直气壮的求援。

                    “打秋风的寻上门头,你这王府的主人不来见见这位倨傲的贵客吗?”


                    IP属地:山东32楼2024-05-13 16:5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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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星罗棋布的弈局上,倏尔被明月照亮一线雪光,我蓦然抬首,撞见他被层云遮过的眉眼】
                      ⠀⠀
                      【年轻的王子,神明最疼惜的宠儿,有着一张肖似天子的面容,执棋人布下的千军阵前,月光也甘愿佐证着他与生俱来的威严。渐明的烛火拉长相对而坐的两张侧影,四九城夜幕掩映下,我未能看尽的中原春色尽敛他身,大漠里展翅高飞的雄鹰借他一双锐利的眼眸,这样望不见底的深潭里,筹谋、阴私无所遁形,又是什么人妄想以鱼目混作明珠?】
                      ⠀⠀
                      【孤独缓缓垂下序幕,黑白困局胜负难辨,深陷囹圄的境地中,我的眸不禁看向他的指骨,纵横捭阖的善弈者,优雅而从容地拈起一粒玉子,于无声处叩响第一道分明的音节】
                      ⠀⠀
                      棋心已乱,此局不必再赓续,是我输了。【冗长的沉默后,我坦然认输,又轻率地攥住一枚棋子,颇有挑衅的目光落在他身上】斟酌之道,是你躬亲教导我的至理。
                      ⠀⠀
                      【妄加揣测的私心造就今夜俯首认输的理由,这一场攻守自度的棋局,如插翅难逃的孤城,教我隐隐窥到他的道。我隐秘的同盟,授我以棋道的良师,我与他之间每一次相对而坐的博弈,何尝不是一场居心叵测的密谋?】可是芃芃又做错了什么呢?
                      ⠀⠀
                      【我悠悠而叹,紧攥的指间漏过那枚由掌心暖不化的冷棋】
                      ⠀⠀
                      在西北沙漠里,人们从不相信天命,我们尊崇猛兽的野性,适者生,弱者亡。永不会有人走入以豢养为名的陷阱,也不会有人打着公允正直的旗号纵容她人恣意行凶。
                      ⠀⠀
                      【棋子坠入玉盘的那一刻,我在风沉沉的呜咽中抚上他英挺而俊朗的眉,以轻吻告慰愤懑,以吮舐冲破尊严。这只与我共谋肉骨的恶狼,天性狡猾的毒蛇,生来就有着令人痴迷的本钱,他惯是操控人心一等一的好手,哄情话蜜语从不吝啬的豪客,向来能轻而易举读懂我的深意,却始终不发一言,任由我率先打破粉饰太平的面具,在他耳侧换取正逢良机的合谋】
                      ⠀⠀
                      你知道的,我不欲让她成为金丝笼里供他人消遣赏玩的鸟雀,我要的——从来只是让她成为一只不惧风雨,野蛮生长的快乐小熊。


                      IP属地:山东33楼2024-05-13 17:0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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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来自万丈华光笼罩的紫禁城,来此寻一位葬在风月里的故人。
                        ⠀⠀
                        光的披帛笼在高墙映照出的一痕瘦影前,缠绵又轻挑地袭上姬献琛蓬松而乌亮的发,墨黑发丝随着鱼蝶摆尾的步伐而晃动,她隐藏在光影织成的绣幕后,恍然变幻成了另一种样子。
                        曜日劈开我与她相隔的最后一道屏障,踏梦船的大门就此洞开,长风灌入耳畔,悠远云烟也见缝插针地钻进早已沉寂的前缘,骤然迸溅出野草灼烧时热烈而绚烂的火花。
                        ⠀⠀
                        骊龙颌下最珍而重之的明珠,正踏着满廊花影缓缓向我走来,踩过大梦破碎的金光,每一步都沉稳地在脚下绽出莲华。时间衍化的风穿过吴楚烟雨,走过西北狂沙,刹那撞入猩红斜阳染就的梦境。
                        我不曾见过她这般模样——慈眉堆垒风骨,善目刻画美德,菩萨面上镶嵌的圆满笑容里,隐隐可见孽与欲在爱恨情仇的罪海苟合后诞下野望的影子。
                        ⠀⠀
                        一只金鱼游弋在她眼底,浮游水草自她眸中蔓生出枝条,伸向高坐锦绣的东道主。我扬手斩断这缠绕不休的因缘,举目望向她无休无止的欲望。
                        欲望乘风而来,裹挟着我们行进的前路,铺天盖地强压下来,幻化成一尾破茧而出的蝶。
                        “哺育希望的生灵,总胜过漫长岁月里旷久的岑寂。”
                        ⠀⠀
                        我与她的从前更像是一场夐古的战争,戈壁的牡丹走向江南媚艳的芍药,交缠、引诱,碰撞出纵贯南北的新生。我与她的宿命曾经紧紧相缠,在野性难驯的狼女走向红尘的那个夜晚,见证了一朵牡丹跌宕而盛大的死亡。

                        形色浸透昔日姬女郎糜艳的皮囊,沁出些香浓气息,胜过郁金龙脑,是对天狼一击致命的诱惑。这经年的窠臼,累世的杀招,因她顽劣的野趣而起,沉寂在时间里乱作难以开解的死结,无从下手又甘之如饴。

                        “寥寥几载未见,你也是变化不少。”故人眼波瞥过她方正色不过几息的面,颇有无奈自唇边的笑意间浮起。“贪念更甚,执着更甚,胡搅蛮缠的本事更甚往年三分。”

                        也罢,天地间翱行的姬献琛从不是困在樊笼里挣扎未脱的蝴蝶。

                        游鱼点过春水,鲁莽又颇带心机地闯进皇权既定下的春霏,我的眸光自她身上逡巡良久,兀然在与她相距不远的对峙间笑开。“客随主便,须得看看你来访的诚意。”

                        “可惜我并非今日这座华庭的主人,你空手而来,想是也毫无做客的诚意。”
                        ⠀⠀
                        斑驳日光碎在珠翠的缝隙里,渐渐在屏风后钩织起一道颀长挺拔的身影,这艘由梦筑起的渡船忽而逼仄起来。在船身空气被尽数释出之前,我再度看向屏风后的那个人,向他发出理直气壮的求援。

                        “打秋风的寻上门头,你这王府的主人不来见见这位倨傲的贵客吗?”


                        IP属地:山东38楼2024-05-17 13:4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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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来自万丈华光笼罩的紫禁城,来此寻一位葬在风月里的故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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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光的披帛笼在高墙映照出的一痕瘦影前,缠绵又轻挑地袭上姬献琛蓬松而乌亮的发,墨黑发丝随着鱼蝶摆尾的步伐而晃动,她隐藏在光影织成的绣幕后,恍然变幻成了另一种样子。
                          曜日劈开我与她相隔的最后一道屏障,踏梦船的大门就此洞开,长风灌入耳畔,悠远云烟也见缝插针地钻进早已沉寂的前缘,骤然迸溅出野草灼烧时热烈而绚烂的火花。
                          ⠀⠀
                          骊龙颌下最珍而重之的明珠,正踏着满廊花影缓缓向我走来,踩过大梦破碎的金光,每一步都沉稳地在脚下绽出莲华。时间衍化的风穿过吴楚烟雨,走过西北狂沙,刹那撞入猩红斜阳染就的梦境。
                          我不曾见过她这般模样——慈眉堆垒风骨,善目刻画美德,菩萨面上镶嵌的圆满笑容里,隐隐可见孽与欲在爱恨情仇的罪海苟合后诞下野望的影子。
                          ⠀⠀
                          一只金鱼游弋在她眼底,浮游水草自她眸中蔓生出枝条,伸向高坐锦绣的东道主。我扬手斩断这缠绕不休的因缘,举目望向她无休无止的欲望。
                          欲望乘风而来,裹挟着我们行进的前路,铺天盖地强压下来,幻化成一尾破茧而出的蝶。
                          “哺育希望的生灵,总胜过漫长岁月里旷久的岑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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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与她的从前更像是一场夐古的战争,戈壁的牡丹走向江南媚艳的芍药,交缠、引诱,碰撞出纵贯南北的新生。我与她的宿命曾经紧紧相缠,在野性难驯的狼女走向红尘的那个夜晚,见证了一朵牡丹跌宕而盛大的死亡。

                          形色浸透昔日姬女郎糜艳的皮囊,沁出些香浓气息,胜过郁金龙脑,是对天狼一击致命的诱惑。这经年的窠臼,累世的杀招,因她顽劣的野趣而起,沉寂在时间里乱作难以开解的死结,无从下手又甘之如饴。

                          “寥寥几载未见,你也是变化不少。”故人眼波瞥过她方正色不过几息的面,颇有无奈自唇边的笑意间浮起。“贪念更甚,执着更甚,胡搅蛮缠的本事更甚往年三分。”

                          也罢,天地间翱行的姬献琛从不是困在樊笼里挣扎未脱的蝴蝶。
                          游鱼点过春水,鲁莽又颇带心机地闯进皇权既定下的春霏,我的眸光自她身上逡巡良久,兀然在与她相距不远的对峙间笑开。“客随主便,须得看看你来访的诚意。”

                          “可惜我并非今日这座华庭的主人,你空手而来,想是也毫无做客的诚意。”

                          斑驳日光碎在珠翠的缝隙里,渐渐在屏风后钩织起一道颀长挺拔的身影,这艘由梦筑起的渡船忽而逼仄起来。在船身空气被尽数释出之前,我再度看向屏风后的那个人,向他发出理直气壮的求援。

                          “打秋风的寻上门头,你这王府的主人不来见见这位倨傲的贵客吗?”


                          IP属地:山东40楼2024-05-17 13:5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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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瓢泼的雨是被秋风强压下来的。

                            空气中弥漫着潮湿的土腥味,强势钻入鼻腔里的,混合着一味厚重的檀香,悠悠荡荡的,怎么也掩不住闱帐里血的咸腥。

                            似入了秋后,天气使一切都发生了变化。眼见着流光飞逝,夏花凋零,蝉声已歇,昨日尚且绿意盎然的野草今日已枯朽,呈现出一色沾着暮气的黄。我眼睁睁瞧着它们在这场秋雨里变成了另一种样子,再眨一眨眼,恍然间想到,似乎不知从何日起,它们早已经变成了这种模样。是去岁吗?是昨日吗?还是纳穆归家的那个夜晚呢?

                            明明止在方寸之前,大片的霞光被乌云压得极低,火焰仿佛要将雍王府的屋檐也烧化一般,绚烂余晖勾勒出这个世界的边边角角,残阳浓烈得好像正在见证王朝最后的黄昏。
                            犹如英吉沙尔的落阳,居高临下地见证着一位孑然独行的少女的远去。

                            天将暮的时候,雷声轰隆作响,所有的情绪都被这种轰鸣击溃,欢笑与哭泣尽数被雨声敛起,我神色麻木地望向倚在榻上的纳穆。他的胸口有一个小小的黑洞,即使已被层层绷带缠紧,仍有汩汩不断的鲜血渗透出来。这眼掌控生命的血泉,我曾见过它最真实的样子——一条窄短的甬道,被模糊的血肉填满,黑夜里我望不到头,却已隐隐望见了走至最后的结局。

                            曾经未能参透的真心,在此刻也悄悄现了雏形。

                            他问我看到了什么,我未回答。沉默着在他手臂上留下一枚淡淡的齿印,好似天狼吮吻后的红斑——过往的无数个日月,我总爱同他如此。飞溅的雨珠洞开半扇窗牖,乍现出朦胧的水帘,我折身捧来王子的衣冠,如同那些寻常的夜晚过后,捡起流淌在地上的日光,服侍他穿戴整齐,步入充满希望的晨辉。

                            但今日他并未远行。从前衣冠齐整是为了别离,如今修正衣冠已窥见离别。

                            “我一直劝你不要动,受了伤须得好好养着,养神养气。”裕昌福晋的手在此刻有些生疏,细看之下连指尖都有几分颤抖。看,火麟蛟的女儿不知何时已经失去了一小截指骨!纵然它与往常并无什么不同。但为何如此无力,虚软得甚至扣不上他襟前的最后一粒暗纽?

                            中原的旗装像一道锁链,刺破我的骨骼,以至于连最简单的施力都无可奈何。

                            “你怎么像个孩子一样不肯听话。平日里教导女儿却是严苛,可你自己做到了么?”

                            回应我的唯有缄默。他不肯搭话,我索性挽起一段袖口,与那粒乖张的暗扣作起了漫长的斗争。最后西北的天狼战胜了它。映在他眸子里的满头汗水被一方素帕拭去,他的面色苍白,与满脸红润的我似乎极不相衬。我将他扶起一点,让他看到雨幕外未能褪尽的那丝血色残阳。

                            血色浮在他的脸上,也戳破我的伪装,默默藏进眼底,被瞳仁里蔓延的黑暗埋没。

                            这个王朝由风雨雷电组成,我与他的血肉、骨骼也缓缓交织到一起,彼此分享着苦痛,却将泪水抛弃在了秋天之外。我为他穿好鞋履,早已侍立在侧的二人以木椅架起雍亲王不同于往日矫健的身躯,随着一路低沉的雨声走至中堂。

                            “檐下有一只躲雨的麻雀,想是这场大雨冲毁了它的归巢。”我轻轻地扶住他的臂膀,由他半靠在我身上,慢慢地沉入那张华美的王座。他挥挥手,一应仆役尽散,独留我与他二人相对,他陷在背光处,我立于斜阳里。“等这场雨过后,你可要好好听话养伤,我等你与我一道,为它重筑一个坚实的温巢。”

                            “我还想回一趟西北,与你一起。你们京中长大的贵胄子弟不曾见过那等浩瀚的绿海,我同你讲,英吉沙尔的夜空最是漂亮,不仅有数不清的星星,还有那片靛蓝的天空,像中原的绸缎一样。”这一刻,早已嫁入皇家的裕昌福晋又变回了戈壁上那个横刀跃马的少女,在她从不肯服输的夫君面前找回消失已久的名姓。“你可以与我去草原上骑马,我们再比赛一次,这次我定不会输给你。”

                            输了一生,也输了曼丽坎木的真心。

                            “只是现在不是时候,西北路远,还要好好准备一番。”我鲜少同他讲起如此冗余的话语,交锋已成常态,待这层粉饰褪去,眉心紧紧攒起的我,与此刻因重伤而憔悴不已的他,又有什么区别呢?

                            “时间可能会很长,但,你会等我的,对吗?”

                            青色的世界里,天光缓缓汇聚成一线,倏而灌入堂中。我侧开身,任由它们纷纷照在王子身上。曼丽坎木今日未施粉黛,未饰钗环,满头乌发尽由一根小小的木簪挽起,垂下不听话的两缕落在他的膝头。我的身影矮了下去,缓缓靠在他的腿侧,与他一同望向门外的大雨。

                            “为什么将她们都打发了出去,独独,留下了我?”


                            IP属地:山东45楼2024-05-25 00:4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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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25-05-21 14:33:2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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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一刻雨声戛然而止,呼啸的西风洞穿了我。我看见小小的窗牖里镶嵌着雨过天青的苍穹,乌云散尽,月光如期到来之前,霞光从我的眼底慢慢流泻出来,渐渐与那片天空融为一体,染出近乎猩红的昳丽。

                              我再一次看到了英吉沙尔的落阳,在故土,在他乡,在这片令人心悸的黄昏下。

                              “重尧。”我轻轻唤他。“你看,天放晴了。”

                              京城的风笼罩在长久的死寂中,灿烂的云霞与厅外的秋雨,一同碎落在我的眼前。

                              我没有回头,直至风声湮没在黑夜里,我捉过他垂落在身侧的手,试图以掌心的温度捂热他。却徒劳无功。

                              “骗子。”

                              “明明我们还有那么多年。”

                              他仍沉默着。迫我转过身去,看向他依旧英挺俊朗的眉眼,再缓缓凑上前,吻住那双冰冷的唇瓣,递去微弱体温。

                              “你会等我的。”我亲了亲他的眉心。

                              转而抚上他的心口,墨色袍服已被血色洇透,绽开大朵浓烈的花。生命的源泉业已干涸,我心中的泉眼也已枯竭。指节被鲜血灼得发痛,终于找回了那截消失已久的骨骼。在爱新觉罗重尧的名字里。

                              在跑马场初遇的那个春天里。

                              笃定且虔诚地,如同方才与他约定的再次相遇。我整理好王子的衣襟,带着最后的眷恋抚摩过他的脸庞。

                              “你要化作玉门关的一阵春风,等待与我的重逢。”

                              指尖的残红未干,那是从他心里流出来的鲜血,快要被夜晚侵蚀成晦暗的模样。借着这点残红,缓缓涂上我的唇角,晕开一点胭脂色。

                              跌在中原的镜子里,跌在皇丛笑的人生里,漫出最艳丽的光彩。

                              天祉十三年,春风已矣。

                              终此一生,我不再点绛描唇。


                              IP属地:山东46楼2024-05-25 15:0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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