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中政治課,那個我們都討厭的老師說你高中的朋友會是你將來最好的朋友,我至今仍對此嗤之以鼻,但我想到你時總會想起這句話。在濟南的大街上,山師散髮著滾燙氣味的塑膠跑道上,我們喝醉了般說了很多很多夢囈話,討厭的人與事、迷茫的將來、想要成為的人、想要去定居的小島……從高中晚自習的小紙條到大學時的聊天記錄,我們交換過的心事太多太多。那一次躺在你的床上,我們聊了整整一夜,很多很多話都已經講過,可是再聽一遍兩遍無數遍也都有耐心。高考前一周,我們約定一起穿漢服去學校,站在英語老師左右兩邊合照,陽光很好,好得我們都睜不開眼,你的嘴唇是總平板得看起來有些冷漠的,我的嘴角總是向下的弧度,我們那天都沒有笑,那時的心情,好像陽光一樣閃耀而無法直視。後來我再也沒有對別人說過那麼多心裡話,我總是話很多而詞不達意,好像與你分別後我也失去了那些年曾經鍾愛的,掌控文字的能力。你比我優秀,懂得自己想要什麼,不會改變自己的尖銳,而你說我溫柔,我以為自己更像一幅被釘在牆上的山水畫,連畫出我的人也不知道我是什麼樣子。偶爾會想起你,想起我們草率的告別,想起在濟南的最後一面,也曾充滿怨忿地和別人講起我們,那故事總是很簡略,故事里珍貴的總是被我刻意略過,只有無法釋懷的衝突最容易提起,證明我沒有錯,證明我沒有忘記,我仍然恨著你。講到分開時你很冷靜我很尖銳,好像性格忽然對調,戲劇化的結尾。分別太多,我知道我應該坦然接受每一次離去。可我又想,君子之交淡如水,也許我們曾不知覺地越過了那條線。我們愛過嗎?好濫俗的字眼,我不想使用它,卻找不到一種更適合的情感來描述我們。我不再恨你,不再覺得你漂亮或是風趣,不再夢見你。同在一座小城我們卻從未再遇見過,那種心情連同我們之間緣分的聯結一並隕落了,我們最終還是住不進十七歲那年畫在草稿本上的那棟房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