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外|金塔凌虚]---京城众人游玩之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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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自西北方向的凛风吹过崎岖的山峦，湖面上的浮冰化作一潭春水，绵软的春水在香山脚下流淌出绿林来，乍暖还寒的时候还没有过去，却邀来沈应息与我一道先携春日作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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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小姐，【我弯眉，意料之中】春还料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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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由得瑟缩一下，蒙蒙的光晕笼罩着二人瘦削的肩胛骨，幸亏知香山凉意，虽有日光但还是紧裹外衫。呼出一口白气来，在高悬的红日之下格外显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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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别急着懊恼应下我今日之邀，咱们好歹也是全北京城赏春第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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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音尚未落下，一旁也有游人路过赞赏着香山早樱盛开，尴尬笑了两声。】他们观早樱，我们赏春，不同的、不同的。

【铎铃之声有如玉壶冰响，迭送着千古淀就的悠想，以一种游弋的姿态掠过沈七小姐黧绿的髪鬟，——年青格格的辫梢葱郁盎然得仿佛抽蕤的柳穗，睑帘中虽并无可供暇赏的晏和景致，东风第一枝却业已停留在触手可及的肩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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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猫样的眼似犹寐中，殊无笑意地渡去眸风，】你倒是较之词宗大家更懂得矫造修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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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许应同那些二三偕行而过的女郎那样，也挽起她的臂来——我却将袖一负，兀自前行而去，】走罢。不是要踏春么？

【雁字归携风暄暄，东风解冻，芳菲再闹枝头，来时香山脚下农装春耕，耕一岁的五谷丰登，翠色盼归期。沈小姐递来的眼波叫我娇靥生晕，桃腮愈发粉嫩，恰时风来，仰着脸迎着风，眉眼弯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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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先前行，背影在光下亭亭，似白玉无瑕。】沈应息，【日影融融，唇角不自觉的上扬，如春风拂冬雪】几日不见，你是不是学了什么专门用来蛊惑我心之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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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提溜着小裙摆紧着往前几步，与她并肩。南国的春美在骄矜，北国的春胜在恣意，若有闲暇时，邀上一两好友，要去看看画轴里最招摇的绝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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能不能走慢点，跟不上啦！

【柔暖的春光有若浮降的花云，压在发丛桃新的珠穗里，或因沈七小姐畴同陵游儿郎的悠容信步，骀荡出潋潋的光色来。不肯顿步，止是将漫怠的谑声掷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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瞧你，一冬过去竟这样懒怠了——不如我召天上青云来作了芳辇，便抬我们娇贵的容与格格往好光景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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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惯作这样讥诮嗔笑的「刻薄」之辞，然而言锋虽尚未削软，足下却是不动声色地放缓了步履，侧靥向她微微喟道】待再转暖些，应去草场跑马，方不负这样的时节呢。

【沈小姐微微侧过首来的时候，眼尾的笑意开出了初春最好看的花，只能暗叹一句红颜祸水，却有生出甘之如饴的心情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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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是我带着画具就好了，你方才回眸一笑，倒真叫我生出了三字，——书中所写的「百媚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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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兀自摇首，迎着山风，衣摆被吹得向后扬起，勾出削瘦的身形来。黑白分明的水目里藏着笑意，风露濛濛，水光楚楚。】罢了罢了，画笔也绘不出那意思来，只怪平日学艺不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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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并不善骑马，只觉得剧烈的颠簸要将我的灵魂从头颅顶上晃出来，却又喜欢在起伏的马背上看着草场小野花被马蹄踏得细碎飞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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欸，清明雨后便转暖了，那时候去罢，去岁的骑装都不合身了，现在做身新的，也来得及。

【沈七自然畴无呼云唤月的秉能，纵是宝殿上那位身为国君、富有四海的外祖，亦无法倒喝春来相就，——这样的论调实在僭越，因此也只能是寥存于心膺内的一个荒谬念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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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下懊悔起甚么学艺不精，武聂容与，你是想学诗人伤春悲秋起来么？【仍是揶趣的话，却已微微挑了眼尾，俨然对武聂的称赞也很受用。女子被赞容色美丽，大抵都是欣忭的，我自也落入窠臼，不能免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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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咱们容与格格，怕是要在草场上艳压群芳啦。【偶折横拦前际一枝小桃，随意横作簪股，不由分说地嵌入她鬟侧，端眸欣赏起来】挺衬你。

【风在世间是最不可捉摸的，上一秒还匿于远山，下一刻便是大军压境，沈小姐的衣袖随着风挠着我的掌心，又悄悄从我掌中溜走，好似抓不住的光阴岁月，伸手一探，拉住她柔软无骨的酥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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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可不敢在你面前卖弄学问、班门弄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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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总有春山望繁花，眉梢唇角皆在跳跃，细碎的光透过枝桠洒落下来，落在女郎乌黑细软的发丝上以及那枝小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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艳压群芳？沈小姐高估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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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嗓音很清，似藏地雪上之巅未融的雪水，低着眉，眼角泪痣动人，顺势递去秋波儿。】我只要在你心里美着就行。

【世人好以秾艳之姿，鄙薄春桃是谄媚逢迎，殊不知它是在青阳里乖张又痛快地绽芳无限，——衬映在年轻闺秀的鬓边，又怎么不算合宜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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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却并未将这点隐秘的私心点破，说与武聂格格听。正如文人作画，大抵喜以留白为美。沈七小姐业已参悟这一重玄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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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何算高估呢，【扬唇笑了，且露出皙洁的贝齿，——我从来不拘所谓的矜庄之节，】若教旁人见了这般人比花娇的景致，只怕要喟诗人所写的两重心字罗衣，亦不过如此了。

【百花落座含苞待放，欲与日月耀霓裳，乍暖还寒时候，一树山杏荡漾，借缱绻日光照拂人间风致。鬓边碎发轻轻飘动在和风之中，修长的手指划过耳畔带起一阵微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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野鹤闲云，何非法相。清风明月，亦是色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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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间所有的形容泰半是一成不变的，直胸抒意的表达又太过直白可怜。蝴蝶落在花骨朵上，彩翅颤动，可我做不来悲天悯人的慈悲心肠，我相信沈小姐亦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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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是说不过你，不如我们言归正传，请我喝盏信远斋的梅子汤吧。

【其实何须尽揽明月、清风在怀？沈七小姐从来自恃第一风流，虽则并无浸心书默的雅致，如此情形如若不以一阙丽词作美人图的题跋，未免太不解风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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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太不像沈应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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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谓「清阳曜灵，和风容与。明日映天，甘露被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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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笑吟吟将她闺讳嵌在诗行里，嚼芳般清润润地咬过】好么，得了我赠的小桃，还要诓我一盏梅子汤，好生胡搅蛮缠！【却是默允的意味，】走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