零
「爱芙萝黛蒂丶『再见』,有两层涵义哦。」他冷不防地停下来如此对你说道。
「嗯?」你也跟着停下脚步,回首浅瞥,教会的人似乎尚未追上来。
他勾起嘴角,笑容仍然如此炫目,「告别的『再见』和『再次相见』。」
你的直觉告诉你他这行为不对劲,你皱眉,开口问:「你为什麽突然说这个……你又想做傻事?」
「果然,瞒不过你。」他将你拥入怀中,轻语:「……真不想离开你呢丶那孩子就拜托你了,还有,对不起。」他停顿了下,似乎在思考着要如何表达才不致让你觉得不舒服,「不朽的代价实在太高丶太深也太沉重,我真的负担不起……」
突然感到身体变得轻盈,你瞪大了眼,他仍然笑着:「那麽,就让我这个人类再帮你们争取下个百年的时间吧。再见,吾爱。」
一瞬间,你无法思考,他在说什麽?他在说些什麽?「不丶不要!等一下——!」但你大喊出声,因为你看见了教会的人正站在他的身后,拿着武器指向他……
帮自己逃脱的你深爱着的他。
你恨不得自己现在有能力停止这个魔法,你恨不得立刻挡在他的身前。
因为你的身分,跟你有交集的人类不会被赦免,只有遭到杀害一途,因此你才会把那女孩变成同族;你有的是生命力,就算面对对於你来说杀伤力最大的银器,只要能保护他,你什麽都愿意。
你开始后悔为什麽要听他的话不先改变他。
——无论如何,你只知道当你再次醒来,出现在你面前的人再也不是他了。
※
男子站在海角上,了望着一望无际的海。在如此深邃的夜,孤身一人地站着。金色的长发绑成一束垂在身后,随风轻舞。
他轻柔地开口,声音回荡在深夜的海边,既不低沉也不高亢,并不过於富有感情却也一点都不平板无奇,红色的眸子透着他刻骨铭心的思念。
我已经许下诺言,一定会再和你相见。
到时,即便你忘了我丶就算你再也不是我所熟悉的那个你丶我也会再一次爱上你。
因为丶我们约好了。
我丶一定会再找到你。
可是,你到底在哪里?
「阿芙洛蒂主人?」身后,传来了侍从的声音,始终如一地清亮丶充满关心。
男子没有回头,自顾自地说道:「我自己会注意时间的。你先回去,最近身体不太舒服……若教会那里又派人攻过来……」
听见这话,女孩皱起眉,说出不像是仆从会说的话:「你这样子他才不会开心!你最近又不吃饭了对不对?这次又怎麽了?吃不下?不想吃?没有他『亲口』喂你你就什麽都不要吗?笨蛋『爱芙罗黛蒂』!」
男子一怔,这才转头正眼看着女孩,然后失控似地大吼:「那麽我该怎麽办?你倒是说说看,我该怎麽办?」他的语气相当激动,发丝不自然地飘了起来,面容表现出的不再是柔情,而是狰狞,他低声吼道,咧开嘴露出洁白的牙齿,跟常人不同,那神态和模样都令人战栗。
那是不朽族的证明丶是不凡的表徵。
「明明都过了这麽久了!却连一点他的影子也没有!」男子仍然是用吼的补充方才对女孩所说的话。
现在的他除了强忍痛苦思念之外,还能做些什麽?
过去的一切都已经放弃掉丶再也回不来了。
曾经拥有的幸福也已经被教会毁灭丶永远找不着了。
成为了现在的他的她也几乎忘了过去是如何生活的了。
现在的他,能够做什麽?
女孩没有再回应。
她不是不知道眼前的友人对「他」用情之深切。
也并不是完全不知道眼前的友人对教会的厌恶丶憎恨和恐惧之情。
——她没办法帮他,只有另一个也是笨蛋的人做得到。
良久,女孩的语气恢复了下仆所该有的对主子的尊敬以及自卑,「无论如何,阿芙洛蒂主人,您也该休息了。」
男子也知道自己方才的确失态,没有再多说,只是颔首而无实际动作。
女孩不再规劝,毕竟,现在的她不过是个下仆罢了,终究是没有什麽资格管主人是否要休息的。眼前的主子大可丢下她丶丢下主子等待着的他远走高飞,她并不是主子的谁。
然后,女孩的身影倏地消失在夜色之中。
男子仍然孤身站在岬角之上,了望远方。
这是在他消失过后的,她独自一个人度过的第两百个年头。
※ 爱芙萝黛蒂 = 阿芙洛蒂 = 亚风炉照美。
其馀待出现再行解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