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把钥匙曾属于谁
又是谁 浏览过那栋房子的昼夜
我躲在已经泛黄的相片
怎么开始怎么流泪
这个酒馆有多少回
微醺了凌晨三点半镜子里的谁
到底该用什么样的方式
去告别用遗憾写完的那个故事
当时的爱太放肆
撕裂了彼此原有的样子
以为紧紧相扣的手指
却早已不是上帝给我们的恩赐
原来是当时的各种坚持
并不是永远用不完的字
当我们变成一面镜子 投射了彼此
才看到真实的样子
这个酒馆有多少回
微醺了凌晨三点半镜子里的谁
挥霍了所有烟花和陶醉
我的孤单 依然完美


一
“我常问自己，究竟是什么吸引我注意那则毫不起眼的广告，并不惜远渡重洋来到他们的身边。可总是没有答案——直到我完成了这本书。”
                                                   ——摘自《当初》题记
我拖着厚重的行李箱，几经打听才找到这个地方。
这是一幢旧式的德国小别墅。大块的方石堆集成了这沉重却优雅的建筑。她静静的坐落在这条种满法国梧桐的路上，葱绿掩映，像一位深沉美丽的贵妇。距离不远，有一间小小的酒吧，怀旧的风灯和铃铛悬在探出的顶棚下，轻轻摇曳着。
能看出来，这是条安静且优雅的街。
我扣响了别墅的门，却没有得到回应，于是拿出那张合租的广告，拨通了房东的号码。
“你好，我是要来合租的……冈本圭人。”
“你好……”他的声音有些虚弱，并伴有信号干扰的杂音，但却是能将人吸引的动听。
我竟愣了愣神，那一瞬，仿佛有种颤栗从灵魂深处泛来，心脏微微顿了一下，随即又恢复了正常。
“啊……我已经来到你家了，可是你好像不在。”
“我白天要工作，晚上才能回去。广告上应该有写。”他像是很忙，匆匆挂了电话。
我听着忙音发呆，又将那张纸仔细翻看了一遍，果然在最底部印有“主人白天忙碌，请晚上联系”的字样。虽然觉得有些怪异，我还是在通往门口的台阶上坐下来。刚刚下了从美国来的飞机，身体果然有些受不住了，我靠在行李上，渐渐合上了眼睛。
醒来时，天已经黑透了，昏黄的路灯下，一位男子静静的立着，他的眼睛仿若蒙着一层淡淡的雾，那里面是深的，看不到底的漆黑。我几乎在瞬间判定那就是和我通电话的人，没有任何犹豫。这点我自己也很惊讶，这种肯定像是从心底涌出，尽管惊讶，却绝不迷惑。
我赶忙理了理自己由于旅行及昏睡而散乱的头发，又去按压那些衣服上推起的皱褶。
自己现在的样子一定蠢极了。想着，我偷偷抬眼望他，那张精致的脸颊上，是友好的笑容。
不知为什么，我静静流下泪来。
他微微有些惊诧，随即又恢复了平静，可是在笑容中却带上了淡淡的悲哀。
“我叫山田凉介，”他掏出钥匙来开门，并作出邀请我进入的姿势：“欢迎你。”
我有些窘迫的擦干眼泪，惊讶的问道：“你……什么都不问，这就同意了？”
他摇头，伸出指来指向我的胸口：“因为在那里，有个纯洁的灵魂。”


二
“当我完成最后一个字，心中终于有了一丝明悟。那个始终缭绕不去的问题，终于有了最适合它的答案。”
                                                   ——摘自《当时》题记
我时常能感觉到这幢房子里隐约飘荡着另一个人的气息。不是我的，也不是凉介的。那气息渗入到房子的每一个缝隙中，摇曳着，昭示着自己的存在。
我想凉介是知道的，“另一个人”是谁。
凉介是个神秘却又很随和的人，我还记得他说“叫我凉介就好”时完全不带虚假的温柔眼神，和他精致的料理。
凉介似乎对这个情有独钟，经常会创新着搞出什么新花样来，虽然有时候并不好吃。只有周六的晚上，他会停下所有怪异的念头，中规中矩的做上一顿饺子。可他自己却是从来不吃的，只是静静的看着，看着看着，眼中的雾便厚重起来。
他是一个有故事的人，我知道。
听听歌，散散步，写写生。惬意的日子过了几周，最终还是收到了美国编辑部发来的催稿邮件。
我是写不出一个字来的，只垂头丧气的盯着电脑屏幕一整天，直到晚上凉介下班回来。他凑过来，显然是认识英文的。
“你是作家？”他微笑着问。
我合上电脑，无奈道：“三流而已。”
“写什么类型的作品？”
他看起来很感兴趣，而我却并不想提，只是闪烁着回答道：“嗯……爱情……禁忌的……嗯……就是禁断啊，同性啊什么的……”
我小心翼翼地观察着他的脸色，只有在提到同性的时候，他的表情才显露出淡淡的波动。
“很好啊。”他随即控制自己回归到平静的笑容。
“三流而已。编辑总说我不懂爱情。你……”我悄悄打探他的底线：“你……是……么？”
“不是。只是我的爱人恰巧也是男人而已。”他摩挲着左手上银亮的尾戒：“爱情……与性别无关。”
他果然是个有故事的人，我并没有看错。
“要不要听个故事。”他淡淡道：“我们的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