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田蜷了蜷身子,不想看见拉比那样的眼神。一会,听拉比没有答话,想着他是不是以为自己已经睡了,身上忽然一热,一件厚重的外套带着热度搭在神田身上。
那是拉比的外套,衣物的纤维深处渗着淡淡的松节油的味道,还有一种不知从何而来的醇厚气味,说不上是臭,但也绝不承认是香,像是被适中的炉火烘焙出来的家常面包,带着可恶的甜味和炉灰的气息,不由分说地侵占着周围的空气。
神田发愣的当,一只手伸到他面前,把几根碎发拨开。不知是发烧的缘故还是什么,总感觉那只手携着的,是冰凉的无奈气息。
拉比在旁边拉了一张凳子坐下,宝石绿的眸怔怔地望着神田。弄的神田连大气都不敢出,只敢从密密的睫毛后面瞥拉比一两眼。
这个死兔子,到底想干什么啊。神田一动不动地侧躺着,内心想对拉比吐槽却没有那个心情。从出生到现在头一次地,这样被一个人盯着看。神田不禁觉得有些脸红,只好闭上眼睛祈祷自己赶快睡过去无视这只兔子。
忽然眼前一暗,一样蛮有压迫感的东西正在逼近。神田睁眼匆匆忙忙一睁眼,只看见拉比微敞的领口和白皙的皮肤与他处于一个绝对暧昧的距离,耳根处被一个湿热的东西轻轻触了一下,便像碰了什么禁忌般逃开了。
……啥???
那只兔子……居然……居然吻我?!?!
神田大脑一片空白,只感觉自己的体温仿佛又升高了好几度,自己可以清楚地听见心跳声,只是辨不清是自己的还是拉比的,亦或者两者都有。
拉比依然俯着身,鬓角的碎发柔软地挠在神田的脸颊处。他似乎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又吞了下去,欲言又止地呆立了好几秒,终于用一种耳语般的声音说:
“优,我爱你……”
“啥???”
神田再也躺不下去了,他一翻身坐起来,把拉比吓了一大跳。
“优……你醒着?”拉比的脸也微微泛着红,满脸惊吓好像手足无措的孩子。
“我……我就没睡……”神田也一时面红耳赤不知该回答什么,两人这样尴尬了几秒后拉比忽然释然地笑起来:“那样就好了。”
“什么?什么就好了?!”神田不顾自己的病体(?),一把揪过拉比的衣领:“什么叫这样就好了!”
“我不是和优表白了嘛。”拉比笑得很轻松,顺势抱住了神田的肩:“优,你接受吧。”
“什么接受啊!怎么可能接受啊!”神田恼怒地甩开拉比的手:“太突然了吧!”
“但,之前优不是对我很温柔地笑了吗。”拉比看见神田那么大反应似乎很吃惊:“我还以为,优已经喜欢上我了呢……”
“你给我稍微思考一下啊死兔子!就算笑了也只有那一次吧!”
“那……”拉比咬了咬下唇,皱着眉说:“在优的心中,我到底算什么呢……”
“什么算什么,当然是……是……”神田一时语塞,居然不知道拿什么来回答拉比好。
这只死兔子,在我心中到底算什么呢。
是同事,却和李娜莉他们不同;是爱套近乎的人,却和考姆伊不同;是能够让自己开心的东西,却和手中的画笔不同……
死兔子,你到底算什么呢。
“我喜欢优。”拉比见神田说不上来,答道:“在我心中,优就是唯一一个无可取代的我的爱人。”
“够了!”神田粗暴地打断了拉比的话:“不要……不要说了……
“你在我心中……只不过,只不过是普通的……朋友……”
仿佛每个音节都是挤出来的一般,神田一字一句地说道:“就算比别人要好一点,也只是……也只是朋友而已……”
神田低下头,不敢看拉比的反应。前方是浓重的沉默,仿佛再怎么呐喊也无法打破。过了很长时间,只听见前方传来一个模糊的音节:“嗯。”
“……?”神田不解地抬头,看见拉比的表情时不禁一怔。拉比的嘴角带着涩涩的笑,眼神黯淡到好像被剥夺了光辉,头低低地垂着,没有了往日的生气。从没想过一向不知天高地厚的死兔子也会有这种表情,神田胸口一疼,好像要哭出来。
“我明白了。”拉比木木地点头:“那,优快点睡吧,你还在发烧呢。”
留下一句平平淡淡的话,拉比起身走了出去,门一关,屋子里立刻只剩下神田一人。
拉比的反应出乎神田意料,他以为那只兔子至少还要寻死觅活地表白真心上两三个小时再说什么放弃的事,但他居然,居然就这样……
走开了?
干脆利索,毫不拖泥带水,平淡的好像做完作业后开始对标准答案,仅仅是一道题做错了而已。
但拉比的眼睛在向神田说,他做错的,绝对不仅仅是一道题而已。
如同一个自己真正在意的人被生生扯开,之间又蒙上了一层如丝的隔膜。那层膜很薄,简直有些太薄了,薄到自己可以感觉到对面的人在做什么在说什么甚至在想什么,却无法走进一步。如同被生生地隔在两个世界,抬头看一眼,便是一阵痛。
绝望不可怕,可怕的是给你希望再让你绝望。
神田瘫坐在床上,疲累至极。拉比最后走出去的眼神锥子一般刺着他的胸口。身边再也不像刚才那样温暖,好像掉进了万丈冰窟。
自己……自己为什么要这样在意那只兔子啊……
只不过是活泼了一点,只不过是爱缠人一点,只不过是笑起来好看一点,只不过是温柔了一点……
只不过是,一只兔子而已。
但是,为什么自己就是忘不掉呢。
为什么就是无视不了他呢。
困意袭来,神田将自己抛在椅子上,身上依旧盖着的是拉比的外套,只是原有的温度在一点点褪去,直至成为一个冰冷的死物。
药效发作了啊……
那么,就好好睡一觉吧。
梦醒来,怕就会清醒了吧……
神田沉沉睡去,但他却忘了,感冒药只能治感冒,却是解不了毒的。
这种毒已经渗进了血液,流经每一个器官,如同氧气一般扩散,支配着大脑,牢牢抓着心。
这种毒,叫爱。
这是和谐后的结果……有乱码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