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红墙金瓦夹住的夜狭窄、幽深,甬道的尽处传出急迫的脚步声,寒月缀着形影相吊的两人。
一场逃亡,
一场由当今女帝与魏国公合谋的、其目的在于活命的隐秘逃亡。
夜很寂静,齐无声背着李九嶷,步履匆匆。
银光劈开天幕,淌下廉纤微雨,落在李九嶷的眼睫,有些燎炙。
她无端想起了熙元六年,母妃薨逝的那天,似乎也是个雨夜。她流尽了一生的眼泪,从此不会伤悲。
一声轻哨,拽回她的思绪,齐无声一滞,猛然止步。伏着他的背,踅摸到脖颈间血脉的贲张,李九嶷发出一声叹息。
她知道,最可怕的敌人已经出现。
甬道尽头,是数排鱼鳞甲片泛着寒光,宛若铁壁铜墙。为首女将不发一言,默然搭弓,惨白的月光,更显阒寂。
还是被发现了。
齐无声放下女帝,立身在前,替她遮住了轻斜寒雨,也一并挡去了前方的剑影刀光。
:“陛下,我来断后,您快些逃吧。”
“我们还能,逃去哪里呢?”她似是反问,太淡,像飘渺的琴音,空灵且虚无。
黛色浓云晕染着李九嶷的眼眸,迷惘、怆恻尽息在琉璃般的瞳色里。
是啊,李九嶷还能去哪里呢?
从国子监到太和殿,从意气相投到刀剑相向,在阴谋与背叛中偷存,在流血与杀戮中喘息。
她已经回不了头。昭华公主不能做了,魏国公夫人也不能做了,甚至连平民也不行!
“成者主宰天下,败者声销迹灭。”
这就是李九嶷的选择,也是她的宿命。
自她手持天子剑立于丹墀阶上,要众臣俯首的那刻起,
她早已无路可逃。
“咻”-------
是利箭破空的尖啸,射中了齐无言的心脏,晕出星点梅花。
黑甲武士在女将的号令下将李九嶷包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