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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终章·月似故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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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是第十年的除夕，因战事大捷、突厥求和之故，你命人操办了颇为盛大的一场年宴。在高座之上的你强撑着与诸位臣子谈笑，金阶高耸，他们看不到你的神情，只知那里坐着的是大周的帝王、是复吐谷浑、让突厥来朝的年轻君王、是功绩赫赫的一代女帝。
　　　　宴散，夜空徒留一点星。
　　　　皇帝的寝殿中烧着热热的地龙，没有人怠慢你，只是这披风着身，仍觉寒冷。十年，你想，弹指间的十年，很轻易改变了许多。最初的十年中，你失去了父母，但仍是大周最耀眼的明珠；随之而来的十年，你步履蹒跚在曲折的道路上，但好在你身边还有许多人，你承着两位帝王的遗志，开拓自己的王国；而这近来的十年，似是一个失去的十年，与安嘉、与绥康有联系的故人都不在了，你被硬生生剥离出来，恍如只是这条道路上的旁观者，从此无人记得你的过往，他们眼中你是一位帝王，以女子之身登临帝位的君王，而他们不会在意你曾经历了什么。
　　　　安嘉、绥康，或许已随故人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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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样想着，你沉沉入梦。梦里有鸟雀啾鸣，有烂漫山花，阳光照耀在琉璃瓦上，金光闪闪的，有风在推你前进，你走过白玉石砖，有活泼小犬绕你身侧。
你向前走，你看到三个意气风发志同道合的人，你看到他们共襄壮举，也看到他们在逐年的沉寂后各自凋萎。
　　　　你继续走，你看到少年模样的傅炆，一手牵着傅烜，一手牵着幼时的你，他的笑确是出自真心，大抵是想着——要护好你们吧？随后奔来的是年岁幼小的齐铮，挥舞着拳头似是在抱怨为什么不带他玩。你能听见他们的谈笑，能看到他们的表情，你知道他们是鲜活的，却触摸不到，只能看他们轻易地从你身体中穿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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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再向前走，眼前的一切突然如雾消散，冰凉的如雨般拂过，然后，你看到了一张好熟悉的面容。那是在太庙中供奉的，你常常思念的，母亲的面容，可她要比画像更好看、更年轻，那双眼柔柔地看着你，将你多年来的情绪都包容地收揽入怀。
　　　　她说你受苦了，她还说娘好想你。她与你说着多年来的琐事，她说，也不知是什么时候落入了这等轮回之境，偏上天选了我，要我在一次次重来后留住记忆。
　　　　“最初，我确实有些手忙脚乱的，重复着和你爹的相遇，重复着后来的建国，重复着看你...夭折。我原以为这是对我的惩罚，所以我拖着病体不治，你果然熬过了那一劫，但是……”但是你又在不久之后的一次意外中丧命。数不清多少次的轮回往复，叫她这样印象深刻。
　　　　“然后，是你齐叔手底下兵乱的事，再是傅炆那小子叛乱的事，我和你爹...除了他们后，我曾满怀期待着你的及笄，但是你又无缘无故夭折在前一日。”她说着说着近乎哽咽，一边是同袍亲友，一边是亲生女儿，命运总要她亲手做抉择。“你知道吗，我和你爹摊牌过一次，他背着我...先了结了自己，但是、但是你，挺过了及笄。”
　　　　“于是后来我就在想啊，是不是要我们这些人的命才能让你长命百岁呢？大概那是——第一万七千二百五十六次，我们成功了，你登基、然后到了这个年纪，并且还会有属于自己的寿数。”她整理好了情绪，又仿佛在安慰你，“囡囡呀，不要因此愧疚，你是个好孩子，我们看过这个世界太多了，你还那么小，我们这些人，怎么舍得让你在遗憾中走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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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母亲的拥抱是柔软的，又是有力的，她温暖着你，安抚着你十年来的踽踽独行，可惜的是，你以后的道路还是自己一人。
　　　　“最开始的乳名，我叫你月牙，可是我们的小月牙总是会长大的，如今是一点点满月、一点点发光、都要成太阳啦。”
　　　　“梦总是会醒的，娘也不过是偷你片刻沉眠，醒来后也莫要怅然，咱们已经见过、说过话儿了，就没有遗憾咯。”
　　　　“娘的小月牙呀，大胆的往前走吧，你的前路并非空无一人，我们都在终点等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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