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佛学东传的历史上,有一个独特的门派禅宗,以其独树一格的修行法则“不立文字,教外别传,直指人心,见性见佛。”知名于世。有意思的是:经过数传,禅宗历史上出现了一个文盲宗师,他创立了一套模棱两可,不即不离,“以明显晦,以暗显明”的论辨方法。应用这套辨术,毫无阻碍的在“有”“无”“空”“实”之间跳来跳去,把论辨对手搞得没头没脑,从而在论辨中所向无敌。这套辨术为士大夫争相效仿,到最后已经完全流于诡辩了。据说在一个讲学风气盛行的年代。一个农夫在听过学者的讲学后不想再种地,改去讲学。每当他被别人问驳得无言可对时,他就就地躺下打个滚,然后一脸深邃的表情看着大家,于是就会有人感叹这举动意境深远,含着常人无法理解的玄机。 近代哲学史上,康德是一个里程碑式的巨人,他以其烛照千古的智慧,开创了“认识论上哥白尼式的革命”,开启了人类认识的新时代,他以著名的“二律背反”问题,通过四组由相同的前提推出完全相反的结果,提醒我们:人类的认知能力是有限度的!从而终结了经院哲学的一统天下。但是关于“二律背反”问题本身,却又争议不断。几百年来,人们从各种角度做出不同的解读,这其中最最著名的要数黑格尔。后人对“二律背反”问题的争议容易理解:毕竟像“宇宙”、“无限”、等等概念是否能适合通常的推理值得怀疑,而黑格尔以他的的“辩证逻辑”撇开同一律、矛盾律用“对立、统一、量变、否定”等用语来解析“二律背反”中的逻辑推论,听起来像是应了那个著名的笑话:一个人去挤公山羊的奶,另一个人用筛子去接。 黑格尔 从人类通过概念体系认知世界所固有的缺陷入手,搞出一套所谓的“辩证逻辑”的晦涩难懂的体系,把“对立”“统一”“变化”“否定”等不同层面、不同场合的范畴糅合在一起,方便各种互不相容的词意之间变来变去。利用这套方法任何荒诞无稽的命题都可以说的头头是道,这颇类似禅宗末流的玄学。这可不是玩笑,确实有一些学者郑重其事的论述过禅宗六祖思想中的“辩证法”的因素。而在竞相传人的众多学术流派中,黑格尔一系的哲学思想最终取得了主导地位。表面上这似乎是凭借着官方的力量,然而细究起来就会发现其与中国本土源远流长的玄学土壤密切相关。 在我看来,黑格尔的方向代表了人类探索认知能力进步的错误方向。世界处于不断变动中,但我们人类却只能认知固定的事物和变化事物中不变的成分。人类的文明就是通过不断拓展这些固定不变的领域,为自己的认知和生存创造条件。因此,像慧能、黑格尔之流,片面的从人类固有的缺陷入手,只求追求概念词语之间的神秘关联,借以得到精神上的满足,却不能留下任何实在的东西。这样的所谓“智慧”对我们一无所用。 严格说来,黑格尔和慧能还是有很大不同,一方面,慧能一味追求机锋巧辨,而黑格尔则切切实实地发展出一套庞大的体系。另一方面,慧能虽然不识字,却异常聪慧。而黑格尔自少年起在时人眼中表现得十分平庸,这与历来在史上留下名字的哲学家通常在少年起就表现出卓然不群颇有不同。与黑格尔同时代的哲学家叔本华更是直言不讳的称黑格尔为平庸之辈,毫不掩饰自己对黑格尔的藐视。在我看来,平庸不是错,黑格尔让人不可原谅的地方在于:他以一个庸才的勤奋,竟然在一定范围内重新复活了已被康德埋葬了的经院哲学的幽灵,用“辩证逻辑”打造出一个迷宫,使得那些毫无哲学天赋的人得以堂而皇之的于哲学殿堂之中漫游,而无数颇有才华的人则迷失在这个迷宫里。 令人啼笑皆非的是,这样一个黑格尔,竟然十分瞧不起孔子!在他看来,孔子的教义“只是生活经验总结”,其思想体系中很少逻辑思辨的成分。这起码从另一个方面表明:黑格尔似乎很重视逻辑。从黑格尔本人的著作看,由大逻辑小逻辑等著作构成的黑格尔的整个哲学体系就是一板一眼用逻辑一步步构建起来,并在其上创立了“高于”形式逻辑的“辩证逻辑”。但这个晦涩森严的体系实在谈不上新意,更与创造力不想干;形式逻辑以同一性为基础,他就强调“变化”、“否定”,形式逻辑要求不矛盾,他就大谈“对立同一”、“矛盾的普遍存在”。听起来就像一个初学围棋的笨棋手下出的“跟班棋”! 尽管乏善可陈,“辩证逻辑”毕竟是弄出了一个完整的体系,而且处处针对形式逻辑的局限性,在一个缺少逻辑思辨传统的国家,产生一大批追随者也就不值得奇怪了。事实上,由于黑格尔一系哲学流派的主导,当代学校普遍排斥形式逻辑课程,理由是形式逻辑的流传不利于“辩证逻辑”。因而弄清楚形式逻辑的本质及其在现代科学文化中的作用对我们评价黑格尔的哲学体系及其“辩证逻辑”也就十分必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