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IP属地:北京1楼2024-01-09 22:53回复
    箭亭
    【日芒凝于一排严整有序的长槊之上,千年前的号角奏响之时,或有弓矢掩映在前,重骑持长枪尾随其后,再佐以刀盾甲骑,正谱写一场古战场之上的酣战。古朴而厚重的兵刃却在刹那间恢复缄默,日芒退走,云层溜过,火器与单刀为今朝的将军奏出凯歌】
    【箭亭,却成了一个溯古之地】
    【自谙达手中接过一把臂习练弓,榆木的弓胎亦古朴无华,桑木弓梢长六寸三分,轻叩其蚕丝缠弦。此弦并无乐声,仅如扼人咽喉的丝绳发出闷声,我不由念起古老的弋射故事,只是阿昌阿的脖颈甚是光洁,他当着甲以做庇护,毕竟任何一截弓弦都有肃杀之气】
    在很久之前,箭不是这样的箭,没有装饰的桦树皮,只以箭矢的牵引之力,将绳子抛于空中,以此来束缚飞鸟的脖颈或羽翼。【那是典籍中的微末一笔,幸而有记,再观靶取箭,不禁又言】
    后来便有“陈列而战”,千百弓箭手万箭齐发,依靠弓弩的胜场越来越多,可这世上的神弩手却越来越少了。
    【手中练弓仅作练习用,且风声不急,此箭离弦,并无意外的中靶。谙达常言习弓弩是会心凝神,若有微毫之差便不得中,眼下神识尽投于神弩手之说,这箭也幸而未脱靶】
    【再观阿昌阿,自以为此弓能赋人好运数,未使他令择其他,仅将手中弓弩与他。倏而席地而坐,且阖目闻风,风里有千年前的夙愿,攀越重叠山峦,又过巍峨雄关,仅以普通的弓弦为引,再张目时,又向人言】这把弓趁手,阿昌阿,你也试试。
    所以你说,如果能选择,是要让神弩手成名,还是要让将军立功,和一场战役的胜败相比,会有人选择前者吗?


    IP属地:北京2楼2024-01-10 00: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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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25-05-21 13:27:0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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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高阳的威严总是毫不遮掩,它使得弓臂的漆面上泛起金粼,格外刺目】
      【阿林阿的故事总是起自某一本古籍,书封上有一层许久不曾扫拂的尘灰,昏黄的灯影爬上蜿蜒的文字,而我在其中只会悄然安眠。但阿昌阿乐于从阿林阿口中听到这样的故事,拨去繁冗的赘述,只探它的经络。但弋射一事确实不常听闻,生怕他又在编故事】
      【扬了扬颌,不免怀疑】兄长少唬我,此法还不如叫我取弹弓来。
      【弓生于弹,弹是幼时玩器,而弓弩于我与刀戟并无区别,是见证夷戮最有利的器具。只有用汩汩鲜血沃灌才能彰显它的锋锐与光华,若只用它来绞杀一只鸟雀,会令它蒙羞。锋利的镞头会嵌入坚韧的甲胄,毫不怜惜的撕开一条豁口,如灵蛇般潜入将军的心】
      【接过长弓,指腹不禁在其上摩挲,阿林阿握过的长弓自然不同于寻常,弓臂尚有余温,低下头,恰巧与其相视。他的眼睛鲜灵而澄明,会主动泛起涟漪,一层层向我追来,即便如此,我亦不甘因此输阿林阿一箭】
      【掌心盖上他的眼】兄长再将双目合上,替阿昌阿辨一辨,此箭是否能正中靶心。
      【鸣镝上附着的小哨会在离弦后在天际留下长鸣,而这桦木杆划过,只能听见隐约的风声,弓弩手更在意此箭究竟能射穿谁的喉咙】
      【阿昌阿的想法一向狂悖】兄长以为,若择前者又当如何?
      【众人只记得将军的赫赫功勋,至于那些为他不惜血肉的卑贱之人,一早便落入了尘埃。若眼见着将军身死,战局溃败,确能成全己身,又有多少人肯顾全大局】


      IP属地:重庆3楼2024-01-11 00:3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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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箭无虚发是一条冰冷的悖论,在万箭齐发的城楼之上,没有弓矢再去息心听风——当千百箭矢汇聚,其势如火亦如风,仅织成一张缦密的网,便可轻易扼住场中困兽的命门】
        【弓弦的缠线用蚕丝二十余根作骨,再隔七寸留一二分不缠,精密入微的脩备不足以让驭弓的佼佼者成为神弩手,弓弩开合之后,是能割断万物的刃芒,后者将尘沙扬起,致血流殷地,也湮灭了神弩手的盛名】
        【眸中骤紧,古朴粗粝的兵刃似是血脉融通,竟起战意,幸而阿昌阿的掌风袭来,挥斥了沉寂已久的不平之气,他言之凿凿,仿佛这一枚离弦之箭早有胜数,我若不见,这胜数就是十成】
        【他这一掌摒弃了兵刃所携的征伐之意,也让狂妄的日芒偃旗息鼓,倏而箭声止,四下俱静,依言阖眼笑询他】一枚箭而已,中了如何,不中又如何。天下不缺神弩手,不缺千里之马,也不缺置之死地而后生的将军。
        【栖坐一刻,此时亦拂下他掌起身,未观靶心之中是否有箭矢正中,只观他觑远而望的一双眼】若有远计,以一战而成一人也亦无不可,当然也要看这弓弩手是何人,需不需要让他成名,他成名之后是福事还是祸事。
        【一箭之正偏,所撼不过是一木或一人。习武愈久,观《太公六韬》所著便又有新知,无意纵论古今,仅言他所关切的这一箭】可临敌决战,当无有二心,若人在场上,金鼓旌旗皆列,敌我皆拥强弩,真到那时候,便不当想得失与胜负。
        【转而再观靶心,赞声徐徐而出】这么想中靶心?汗阿玛给了什么好彩头吗?


        IP属地:北京4楼2024-01-11 21:5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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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长弦托住蓄势的箭尾,骤然脱力,开始一场角逐。可惜广寥的射场中并无旁观者,唯一一位也被蒙住双目,只有微弱的光亮试图驱散混沌。没有拘束的箭镞更加狂妄肆意,它活在广袤之下,不像是野心勃勃的利刃,随后自然地踏入它的归宿】
          【常日练习之弓历经数人之手,弓臂之上有无数道留下的痕迹,漆色变的陈旧,而它一日日变得平庸。与其悼念曾经的辉煌,不如喟叹眼下的颓然,痛惜不复从前的荣光。阿昌阿再一次拨动弓弦,像拨动古琴的细弦一般,企图令它迸发出山河磅礴之音,可惜它早已昏沉睡去,沙场将士的鲜血才能将它唤醒】
          【与他一同望向靶心,所见却是一日之内遭受无数次穿肠之苦的傀儡,在肃瑟的疾风中傲然自立,也会因毫不怜惜的决然怆然垂泣。一瞬间,阿昌阿似乎有些后悔直中红心】
          【一事之所以得成,是在一再锤炼、反复斟酌之后,可阿昌阿素来缺乏如此心性】成一人若需思量这样多又是何必,弩手而已,埋没于行伍,也是命数。所以我不信先生所言的福兮祸兮,以为本源皆为恶,万事也皆为祸事。
          【不比兄长一贯守着的清明之心,阿昌阿行事以恶劣,所以视万物为恶】
          【逢木兰之围,川原草甸上射得一头麋鹿或是棕熊,才敢去父汗跟前讨一个彩头。至于箭亭之内,武傅一贯肃容,从兄长处得恩惠还是更容易些。阿昌阿的箭术受教于他的兄长,又怎会落后于兄长半分】
          【不觉迈近一步,笑着向阿林阿邀功】兄长愿意给阿昌阿什么彩头?


          IP属地:重庆6楼2024-01-13 00:0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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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博洽淹贯之儒,如何使其老于窗下,力挽千钧之将,怎能阻其一展鸿猷之心。即便此人澹然无求,也信进退有命。
            【又抚他臂,觑远望及箭靶之外的山川之影,它们匍匐于王朝的宫殿下,亦如隐世之才,锻心忍性,孤行于途。我与他皆生于这座煌荧宫殿,翼瓦金光所及之处,却从不是真正的昌明】阿昌阿,这世上总会有人身居高位,广有嘉名,若任微末者殒没如尘,千万之人亦有不争之心,他日千钧一发之时,人皆茫然如草木,并无一人可救你我。
            【并非授他养士之说,门客如刃,伤人亦害己,倒不如信奉释家因果,多行襄助之事。我未亲涉栖霞山,与脱离挂碍相去甚远,仅知一事胜负虽不可求,人道却可镶补天道。只是眼下弓弦老旧,火器日益臻善,这些粗粝的弓弩剑戟仅可入将士的掌,观习武之人的命途】
            怎么总想着彩头,怎么就不能骗骗我,说你无甚所求,仅来讨一杯酒。
            【负手转过靶场,仅向箭亭外走去,行过三五步又驻足回首】走吧,我得了一副鎏金錾花鞍具,你要是觉得合眼就拿去。


            IP属地:北京7楼2024-01-13 18:2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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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应该是见过回部丰沛的草场,漫山遍野的牛羊,羊羔停在一处草垛前,埋头时咀嚼,抬头时目不转睛的望向我,似乎在问我哪里的溪水最为清润。可惜幻境会消散,醒来依旧是烈风凛雪的那一夜,小羊羔躲在假石之后,盼着被救赎】
              【似乎从此开始,阿昌阿开始厌恶卑贱,怀着恶心,盼着有罪的宫人不得善终。希望他们暴露于乱葬岗上,被野犬屠尽。阿昌阿这样坏,迟早会跟他们一同坠入炼狱。可阿林阿不行】
              【尝出兄长的无奈,便十分恳切的立誓】兄长错了,不论旁人,阿昌阿定会救兄长于万一。
              【目之灼灼实在是怕把人唬住,眉间松懈,露了笑意】上月不过小醉,兄长便罚我不许再饮,如今解了禁,兄长的私藏恐怕是保不住了。
              【人心总会变得贪婪】至于副鎏金錾花鞍具,自然也是要的。


              IP属地:重庆8楼2024-01-13 21:4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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