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
虎鲸巡游在袖扣孔，雪峰高处生长着棕榈树林。
耳机左边俄国人拨弄贝斯，右边放着有长笛独奏的迷幻电子。
愿望和星星一起落进水里，槲寄生下不寄存秘密。
我有成千上万个理由抱怨现实，但你永远不会是其中之一。

1
窗帘虽然紧闭，缝隙中透过的光依然足够亮。已经是下午了，苏思忱拿起手机又摔回床上。
今天是她的生日，但是不重要。高考刚刚结束，她只想狠狠地睡，一天睡满16个小时，把考前欠下的觉全都补回来。笼中鹦鹉不满地大叫着饥饿，她不情不愿起身去添粮。
痛苦结束了。他们这样告诉她，就像安抚一只会用按钮的狗。pain all done——两个键解释现在的情况，装作情感需求是不存在的。哪怕说谎者明知这是谎言，倾听者也明晰有多拙劣。初中毕业时也有人这么说，同样的陷阱她不想踩两次。现在她该来点药片了。
来点白色的药片，粉色的药片。长的药片短的药片，圆的药片扁的药片，有没有外膜的药片，可以掰成两半的药片，最后是绿色和橘色的胶囊。都来点都来点，像鲸吞耶稣的血肉，仿佛只有这样才能踏上天堂路，仿佛抽打自己拥抱苦痛祈求来世幸福。
她自己打车去了医院。急诊科里躺满奄奄一息的老者，隔壁床中风了没有人照顾，隔壁的隔壁气管开了个口连接一台呼吸机。一样的床躺着相似的人，她的黑头发与校服显得格格不入。她有点后悔了，但是又带着一种险恶的心理，希望能有家长因为她而决定把孩子送到别处去。
她背朝他们侧躺，塑胶管一头被她咽进肚子。自动洗胃机堵住了，紫色手术服的医生调试的好着急，荒谬的她笑出了声。两个负责固定住胃管的实习护士有些被吓着，自以为小声的窃窃私语。呕吐反射在某个时刻随机出现，像含在鼻子里打不出来的喷嚏。水灌进去又抽出来，她感觉一个水气球埋在腹腔被调皮小孩把玩，紧接着就是痛。医生说洗出来的东西里见了红，但死活没找到药在哪里。
她开始无聊了，细数几台监护仪的滴声试图找到点规律。唾液含混其他什么分泌物从嘴角溜出来，打湿肩后一大片衣服。因为没吃东西本就稀的胃液洗过几遍更清澈，胃管被扯出来的那一下她干呕奈何存货空空，只能把口水泡泡吐进废液桶里。
她开始想念家里柔软的大床，望着护士提来的三大袋傻了眼。难怪打了滞留针头，她以为只是抽血用。奥美拉唑安抚她破损的胃壁，葡萄糖和维C补液袋防止她刚出医院就晕回去。挂水三个小时绝对是一种煎熬。
她盯住墙角医疗废物桶，意识颤巍巍摔进梦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