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痴之踟蹰
一路耗时靡多,御剑到达极地寒泉,又是一天的日中时分。
玄霄甫一落地,便觉得一股寒气迎面扑来,比东海海底更甚,下意识地便运起阳炎相抗,发眸尽数化作艳艳的红,侧头看去,慕容紫英行在他的身边,高冠广袖足不点地,银白色的长发上沾染了点点雪花,虽然是在此等极寒之地,也身形挺得笔直,并无畏寒之态,不觉暗自叹息一声,又爱又恨。
真想看看他瑟缩的样子,心里这样想着,玄霄还是伸手握住慕容紫英的手,只觉入手一阵冰凉,便渡了道真气过去。
“多谢师叔。”慕容紫英侧首看他,剑眉星目柔和了许多,少了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冰冷,染了淡淡的暖意。
两人执手而行,走到寒泉之前,冰天雪地之中布着一个寻常水井大小的洞眼,周围都是厚厚的冰层之上积着重重的雪,然而唯独寒泉是一眼幽蓝色的泉水,水面距地面约有半尺高,平静无波。
玄霄俯下身,将手探入寒泉之中,一触即离,在他把手抽出来的一瞬间,粘在手背上的泉水冒出丝丝白色的寒气,在他手上结了一层冰,玄霄皱眉一甩手,手上的冰裂成无数冰渣飞开了去,但是一只好端端的手已经被冻作青白。
“师叔,此泉颇为怪异。”慕容紫英眼中闪过一丝心疼之意,抓过他受伤的手,施展“五气连波”将之愈合,“日中时分,泉水的水温最低,而在子夜之际,水温却是最高。”
“果然有些门道。”玄霄看着泉水若有所思,“既然如此,我们便等到子夜吧。”
到了子夜,玄霄便要潜水而下,不料慕容紫英也要跟着下去,此等要求虽在意料之外,也算是情理之中,玄霄却不怎地愿意,“此地过于阴寒,你在上面守着便是,又何必非要伤身?”
慕容紫英却只浅笑道,“寒泉之下地形复杂,师叔初来未必知道,不若带上弟子,也省得多费心思。”
最后还是两人同行,虽然不谙水性,但是因为避水诀的存在,两人还是轻松下了寒泉,寒泉水温极低也就罢了,最令玄霄惊讶的是,看似不大的寒泉,在厚厚的冰层之下延伸出去竟然如许之大,如大湖,如小海。并且暗流丛生,冰棱遍泉,玄霄为慕容紫英施加结界的时候,险些不小心撞上一根长长的冰棱,幸得旁边的慕容紫英眼疾手快,将他拖开了去,自那以后玄霄便不敢再行分心,静心下潜。
大约下潜了数十丈的样子,慕容紫英顿住,指着前面一群鱼身雪白,鱼尾五彩的小鱼对玄霄说,“师叔,那便是凤尾鱼。”
“恩,你在这里等着。” 言罢松开慕容紫英的手,自己向前潜去,游到鱼群几尺外便停了下来,施展隔空取物抓过领头的一条巴掌大的小鱼,只觉入手温润如玉,灵气四溢,知是难得的物华天宝,身形一转回到青年身边,“好了,我们回去吧。”
慕容紫英点点头,便要离去,突然眼角余光扫到一片斑斓,猛地探手取过玄霄手中的小鱼,动作快到几乎可以称作抢夺,“别动!”
玄霄被他这番言行弄得莫名其妙,还是依着他的意思停下,看见慕容紫英急速地上行,原本距离两人七八丈开外的那群凤尾鱼也游了过去,五彩缤纷的鱼尾在幽蓝色的泉水中划出绚丽得令人目眩神迷的痕迹,玄霄心中一紧,跟了过去,虽然竭尽全力,毕竟失了先机,手指堪堪触及青年的衣袖,已经破水而出。
“慕容紫英!”玄霄抓住银发青年的衣袖,只觉得自己的心都要跳出来了,“你疯了,万一那群鱼攻击你怎么办?”
“师叔,紫英无事。”慕容紫英反手握住男子的手,匆匆安抚了濒临爆发的玄霄,目光情不自禁地投向极地寒泉,幽蓝色的水面之上一群凤尾鱼逡巡不去,那些原本生长在寒泉百丈下的鱼群,竟然为了被捉的同伴追出了百丈,手中的那条小鱼也在拼命挣扎,急欲回到自己的同伴中间。慕容紫英暗自叹息一声,抬手点向那眼泉水,寒泉之中一簇水花腾起,在空中变化收缩,最后形成一颗小小的水球包裹住慕容紫英手中的小鱼,几乎是形成水球的一瞬间,水球的表面升起一阵白色的寒气,快速地结了一层冰。